長寧在空中認路最熟練,她一路往最近的任務點趕去,這處也是最簡單的,來求救的凡人已基本確定是鼉獸作祟了。這種在普通野獸和妖族之間的妖獸是最難教調的也是最容易作惡的,他們靈智已開,不同於普通野獸,要說他們真通曉世事也不是,隻懵懂的知道些最自然的修煉法子,這時候的妖獸時常愛以血肉為生,很多修士除魔衛道殺的妖魔都是這類妖獸。


    長寧催動流霞錦飛遁了大半天功夫,遠遠的來到了一座青山之上,她突然抬頭輕咦了一聲,“看來我們來晚了,有人已經動手了。”


    秦靈、沈笑下意識的起身,探著身體往外瞧去,臉上盡是失望,本來小師叔都說好了,把這鼉獸給她們練手,兩人修煉迄今,也不曾得什麽對敵機會,對這次曆練是十分期待的。


    長寧將遁光放慢,“我們去看看那些修士可否能對付鼉獸,若能對付的話,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宿,明日去下一處。”


    “好。”兩人點頭,打不成看熱鬧也不錯。


    隨著三人逐漸靠近,秦靈、沈笑也漸漸聽到一陣嗬斥聲,兩人尋聲望去隻見兩名女修正在對戰一條鼉獸,這條鼉獸通身也就七八尺長,不算十分高大,卻生了一身細密的黑鱗,頭上有一對類似雙角般的隆起,生的一口可碎石斷金的獠牙,四爪指甲鋒利,一條長尾宛如鐵鞭,一起一落就濺起無數水珠,那些水珠如針般朝女修直射而去。口中還噴出森森的黃霧,看著黃霧中枯萎的植物和翻肚的魚便知這黃霧蘊含劇毒。


    兩名女修頭頂浮著一柄滴溜溜轉動的青玉傘,傘心瀉下一股青光將鼉獸的攻擊擋下,兩人一人手中拿著一條索狀的法器將鼉獸身體纏住,不過也纏住了一部分,鼉獸的尾部和四肢依然能動,另一人劍光閃爍,奈何每一下都不能傷到鼉獸的鱗甲分毫。


    秦靈揚聲喊道:“前方道友,我等乃太上宗弟子,道友可要相助?”


    兩名女修早已法器盡出,疲於應付,聽到秦靈的聲音兩人疊聲喊道:“有勞道友相助!”


    長寧對沈笑道:“笑笑,你去幫她們。”


    沈笑心裏有點膽怯,但看到五姨鼓勵的目光後,她心中一定,握緊手中寶劍,她修煉了這麽多年,不會連一頭鼉獸都對付不了的!思及此她膽氣壯了許多,口中輕叱一聲,抬手便朝鼉獸被束縛的地方砍去,鼉獸渾身鱗甲,除了眼部沒什麽別的弱點,眼部的話它口噴毒煙,沈笑不敢跟它正麵相對,直接往它腹下砍去。


    “滋”一聲,沈笑的劍盡然戳入了鼉獸的鱗甲,沈笑一愣,隨即大喜,抬手往它尾部劈去,雖沒砍斷鼉獸的鐵尾,也在它身上又留下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沈笑大受鼓勵,手中使劍如風,很快鼉獸便傷痕累累了。鼉獸被沈笑激得狂性大發,怒嘯連聲,黃褐色的豎瞳都染上了血色,拋了那兩個女修自,隻對沈笑一人攻擊,口中黃煙更甚,恨不得將她嚼碎泄憤!


    沈笑此時胸有成竹,也不畏鼉獸的發狂,抬手正要隻劈她腦門,卻一人疾聲喊道:“道友且慢動手!”


    沈笑聞言下意識的慢下攻勢,這一分神被鼉獸鑽了一個空子,朝她猛撲而來!沈笑被突如其來的異變驚住了,竟然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隻愣愣的看著鼉獸張著腥臭的巨嘴朝自己撲來……


    “嗤!”微弱的氣流聲響起,一道金芒疾馳而來,射入了鼉獸的眉心,鼉獸衝擊到一半的身體驀地僵硬,然後半途重重的墜落到河流中,豎瞳中神采全無,是長寧出手殺了鼉獸,她救了沈笑後,方對她嗬斥道:“我跟你說過什麽?對敵時切忌不可分心!你都忘了!”長寧脾氣素來柔和,絕少高聲說話,更很少訓斥人,唯一的例外就是譏諷敵人時,沈笑是三娘的女兒,對她更是疼愛非凡,若非氣急,她哪裏會罵她?


    沈笑呆滯了片刻,突然撲到了長寧懷裏大哭,“五姨我怕!”她在俗世是嬌生慣養的長公主,她容貌酷似母親,一雙藍眸又酷似父親,這容貌讓她祖父、父親疼愛到了骨子裏,到了沈家後,沈家憐她年幼離家修煉,對她多有疼愛,她哪裏遇到過這麽危險的情況。


    長寧怒氣被沈笑一哭,化為滿腹無奈,“知道怕了?以後還敢分心嗎?”


    “不敢了!我以後一定把所有敵人都打敗後才放鬆。”沈笑說。


    “打敗後都不能放鬆,一定要等回了安全環境後再說。”長寧指正,然後抬目朝打擾沈笑的修士望去,“這位道友有何指教?”


    那修士也不想自己一句話會讓沈笑差點喪命,他不好意思的搓手道:“道友見諒,在下並非故意打擾小友,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多多見諒。”這名男修也有金丹修為,心性定力都尚可,可見了這名清麗絕倫、美妙之極的女修時都忍不住有麵紅心跳之感,他心中默默深呼吸了好幾遍才沒失態。他不由暗奇,這名女修是誰?他若有所思的掃過長寧腳下的流霞錦,這好像是太上宗那位白猿妖修獨門寶物,莫非此人是太上宗弟子?可如此容色,若是太上宗弟子的話,早該名揚中洲了,他為何不知此人來曆?


    長寧哪裏耐煩跟差點害了沈笑的人多說話,她淡聲道:“道友若沒指教,我等告辭了。”說完在抬手輕輕一劃,鼉獸頭部便開了一道口子,一顆有蓮子大小的玄色珠子落到了長寧手中,長寧對站在一側的兩名女修說:“兩位道友,吾等帶走玄水珠,二位取走鼉獸身體如何?”


    兩名女修來此降伏鼉獸便是為了玄水珠而來,奈何技藝不精,怨不得旁人,兩人點頭道:“我們全仰仗道友才降伏此獸,鼉獸的身體我們不敢收。”


    長寧微微一笑:“沒有兩位纏住鼉獸,它也等不到我們來。”


    長寧這一笑宛如異花綻放,美不勝數,饒那兩名是女修都忍不住意動神搖,兩位臉一下紅了,“那我們卻之不恭了。”


    長寧沒再說話,正想帶著沈笑、秦靈離去,那名男修卻追了上來,“道友,這枚玄水珠與我有用,道友可願割愛?”那頭鼉獸乃天生異獸,腦內有顆玄水珠,有避水之能,男修會阻止沈笑就是想讓鼉獸自動交出玄水珠,這樣玄水珠品質最高,殺死後玄水珠品質大大降低,但仍能避水。


    “不願。”長寧本就惱此人,隻因沈笑會遇險大半是咎由自取,她也不好教訓此人,可讓她讓出玄水珠是萬萬不能的,她給笑笑、小靈當彈珠玩,都不想給他。


    那人知道長寧在氣頭上,也不在多說玄水珠的事,隻問長寧:“道友所用的可是太上宗白雪道友的流霞錦?三位道友莫非也是太上宗弟子?”他話音剛落,突然臉色大變的往後急退。長寧周身燃起了一片紫色火雲,熱力之強,甚至能讓那男修感覺自己頭發都卷起來了,他駭然的望著長寧周身的火雲,“紫陽真火!”


    “再跟來休怪我無禮了!”長寧冷然道,說罷催動腳下流霞錦,流霞錦瞬間化成一道天邊彩虹。


    長寧為了掩人耳目,將太陽真火掩飾成寶焰紫陽真火,將太陰真火裝成陰煞極火,火雲外觀可以掩飾,可威力卻掩飾不了,那男修看著長寧周身的那片火雲就頭皮發麻,看著像是個冷美人,怎麽用如此霸道的寶焰?紫陽真火是僅次於卯日紫火的寶焰,也是人族可駕馭的最高寶焰,等閑修士碰一下便變成煙灰了。他暗忖,既然是太上宗弟子,他就不在她氣頭上觸黴頭了,待過幾天她氣消了再登門求玄水珠好了。


    長寧不知那人還打著上門的主意,帶著沈笑和秦靈找了一個僻靜的山洞休息,三人設置了一個簡單的隱蔽陣法,領兩人進入鎮魔塔,她在鎮魔塔銀鮫兵的居住地開辟了一小片院落,專門用於招待外客,她等兩人吃完銀鮫侍女奉上的靈果,取出玄水珠遞於沈笑,“這顆珠子品質尋常,等你回去找人煉製下,可做避水珠用。”


    沈笑低頭愧疚說:“鼉獸是小師叔殺的,我不能要。”


    長寧道:“你初次對敵,心裏膽怯也正常,慢慢曆練就曆練出來了。”


    秦靈也安慰她說:“是啊,我當初第一次看我爹殺妖獸還差點嚇哭了。”


    “不,就是我沒用,小師叔當年肯定不跟我一樣。”沈笑依然悶悶不樂。


    長寧脫口道:“我跟你們不一樣。”


    兩個小姑娘深以為然的點頭,她們跟小師叔的確不同,小師叔是天上的雲,她們就是地上的石頭。


    長寧啼笑皆非的解釋:“我跟你們不一樣是因為那時候你們大師伯還沒去星空,我最初殺的妖獸都是他用領域和多寶訣幻化出來的,我一開始就知道是假的,就算害怕也害怕不到那裏去,後來麵對真妖獸時我實力已經不錯了,也不是很驚慌。”提起往事長寧感慨萬千,師兄為了自己的成長真是耗盡了心思,他對她的影響也是最大的,雖然有點對不起師傅,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平時行事受師兄影響更多。


    “可惜師兄現在去星空了,我沒法子設領域,更幻化不出那麽多妖獸,不然可以給你們特性下。”不然讓笑笑和小靈去幻境曆練也不錯,長寧暗忖也不知道宗門九宮閣煉化了多少?是不是可以開啟幻境曆練了?讓那些沒見過血的小弟子先適應幻境是個不錯選擇。


    兩人也是見過慕臨淵的,慕師伯雖不是冷若冰霜的人,卻也威嚴穩重,她們看到慕師伯就覺透不過氣,更沒想過讓慕師伯給自己特訓。


    長寧幻化不出領域,沈笑剛才跟鼉獸的對戰卻是可以的,她用多寶訣將剛才的情景重複了一遍,將沈笑的破綻一一指出,告訴兩人應該怎麽做更好,兩人聽得極認真,這樣一對一的指點可不多!


    長寧指點完兩人,吩咐兩人就在鎮魔塔裏休息後,她自己走出鎮魔塔。此時月升中天,地上月華如水,秦靈、沈笑並沒有隨身洞府,長寧其實不應該將她們安置在洞府裏,這樣她們以後出門會不習慣的,可長寧也不知怎麽回事,傍晚後心頭一直莫名壓抑,所以幹脆把兩人送到了鎮魔塔裏,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對於自身安危,長寧也不是不重視,但她不可能永遠待在鎮魔塔裏不出來,她相信阿圖能保護自己。


    當然為了保險起見,長寧出了鎮魔塔就將金光拉出來護身,要是有危險也不知阿圖能不能知道?她心裏輕喚著阿圖:“阿圖叔叔,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你能感覺到附近有什麽不對嗎?”


    阿圖尚未回話,長寧前方的虛空仿佛簾幕般被人掀起,一名相貌尋常到看不出任何特色的青衣男修從虛空中邁出,低頭垂目看著長寧:“鳳皇?”


    “尊駕何人?”長寧麵上不動聲色,心頭緊繃,手心無聲息的滑落了兩顆她目前威力最大的雷珠,也不知為何這人給她的感覺比以往任何敵人都危險,她麵對鬼蟻都沒這麽怕過!鬼蟻可是陽神真君!


    青衣人並沒有回答長寧的問題,確定長寧身份後,一言不發的彈出了一道指芒射向長寧眉心。那道指芒光澤黯淡,看起來平庸無奇,可就長寧看來,無論自己怎麽躲避都不可能避開這道指芒!她幹脆站定不動,神情平靜的看著青衣人。青衣人探出指芒後袖手而立,臉上依然表情全無,似乎在等長寧的死。


    一片金芒自長寧身上浮起,將指芒擋在了長寧周身一尺之外,青衣人並不驚訝,身為五鳳怎麽可能沒有防身法寶?羽族不給也有她爹娘!他抬手用黑光化出一隻巨掌如泰山壓頂般朝長寧壓去。可長寧身上的金光再次將巨掌擋住。


    青衣人眉頭終於動了動,可在他沒再次發招的時候,長寧身側憑空出現了一道光門,看到這道光門,青衣人臉色微變,不顧一起就要撕裂虛空而去,可惜他警覺的太晚了,一道金紅的霞光自光門往天際散開,速度看似緩慢,但隻過幾息功夫,整個天際便被霞光染紅,雲層中翻滾出無盡金鱗異彩,黑夜瞬間變成了白日。


    那青衣人在霞光自光門蔓延出來的那一刻,整個人便被霞光徹底氣化了,這一恐怖的景象長寧並沒有看到,她全部的注意力已經被光門中那道優美的身影給吸引住了,那身影曾無數次被她觀想過,被她牢牢的印在腦海中深刻無比!


    光門中金紅華美的鳳凰緩緩飛至長寧身側,身後九條金羽仿佛一條華美之極的長裙,鳳凰身上每根羽毛皆是純粹之極的金色,但這金色中有透著淡淡的紅光。鳳凰慢慢低下頭,極為親昵的在長寧臉輕柔的磨蹭,在乾坤圖投影中那雙睥睨天下的鳳眸,此時盛滿了無盡的慈愛。


    長寧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下被這慈愛的目光撫平了,可這是爹還是娘呢?長寧苦惱了,她從外表沒法看出鳳凰的性別,這時長寧餘光掃道光門中有信步走出一道修長的玄色身影,她眼睛一亮,對著鳳凰叫了一聲,“娘!”又扭頭對玄色身影喊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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