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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焱身體在半空中一頓,抬頭看去,隻見一道高大的黑影從天而降,黑暗強大的氣息鋪天襲來。


    沈君焱眸光一暗,抱緊紫墨,向上衝去。


    鄔鴻輕嗤一聲,“不自量力!”


    他輕輕一揮手,狂風如濤,驟然出現,襲向沈君焱。


    沈君焱此刻沒有肉身,無法對鄔鴻造成太大的傷害,而他又直麵對方的攻擊,危險之極。


    刹那間,他腦海中閃過數個念頭,怎樣才能帶著紫墨安然離開。


    但雙方實力相差太大,用神魂包裹著紫墨,閃身躲避,便聽到又一道聲音響起:“笨丫頭!”


    鄔鴻冷聲道:“黑魔王,本君警告過你,不許再私自進入禁地。”


    黑魔王心裏急得要死,臉上卻露出無辜淡定的表情:“請魔君恕罪,我的寵物跑這裏來了,心裏一急,就忘了您的警告。”


    鄔鴻冷哼一聲,五指成爪,在空中一抓,一道黑氣向趁機逃逸的沈君焱射去。


    黑魔王在旁邊心驚肉跳地喊:“魔君,小心別傷著我的寵物。”


    “你的寵物太不乖,本君幫你教訓教訓。”鄔鴻迅速飛向沈君焱,同時兩隻手不斷掐法訣,法術一個一個地拋出攻擊沈君焱。


    沈君焱躲得很是狼狽,鄔鴻擋在出口,他無法離開。


    正當他險險避開鄔鴻的魔爪時,斜側裏刺進一道黑影,迅速抓住紫墨。


    感覺懷裏一沉,沈君焱看向偷襲的黑魔王,雙眼射出兩道金光。


    黑魔王一個後空翻,在空中倒飛數丈,避開攻擊。


    沈君焱沒有半分喘息機會,鄔鴻從另一邊攻了過來。


    兩頭夾擊,沈君焱自顧不暇,還要保護紫墨,金色的身影變得極其不穩定,似乎隨時就會散掉。


    “乖乖投降吧,你逃不了的。”鄔鴻陰鶩的眼亮得出奇,龍焱果然不凡,在地獄業火中煉化那麽久,居然還能與自己作戰到現在,若是馴服了它,自己便可鍛造出天下第一的魔器,到時候整個仙界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沈君焱冷冷一笑,“做夢!”


    雙方在赤紅的天空下展開一場惡鬥,黑魔王則時不時搞偷襲,鄔鴻樂見其成。


    說是惡戰,其實基本是鄔鴻攻沈君焱守,再這樣下去,沈君焱堅持不了多久。


    鄔鴻與黑魔王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二者臉上不見半分焦急之色。


    沈君焱則在心底暗暗著急。


    “黑魔王,紫墨神魂被地獄業火所傷,現在必須馬上修複,你幫鄔鴻纏著我,是想看紫墨痛苦嗎?”沈君焱見黑魔王對紫墨不一般,打算從他身上下手。


    黑魔王焉能不知他的用意,但是,心裏確實不願意看到笨丫頭那麽難受,被地獄業火所傷,那是不可想象的。


    “你把她交給本王,本王會治好她。”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立馬就想到了辦法。


    沈君焱怎麽可能把紫墨交給他,這家夥把紫墨當成寵物,如若交給對方,就是把紫墨送入狼口。


    談崩了,隻能想別的辦法。


    就在這時,沈君焱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他背著紫墨懸在空中,敏捷伸手一抓,抓住一顆紫色的珠子。


    “乾坤珠?”沈君焱驚喜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紫色珠子。


    之前紫墨拿在手裏一直沒有動靜的乾坤珠,此刻正發出柔和的紫色光芒。


    看到乾坤珠,鄔鴻與黑魔王臉色齊齊大變。


    “該死,乾坤珠怎麽會在你手裏?”鄔鴻睜大眼睛,臉上滿滿的煞氣。


    沈君焱手握乾坤珠,感受著一脈相承的熟悉力量,不安的心緩緩安定下來。


    乾坤珠沒有生出智靈,但有靈性,如果用個比喻來說,它與龍焱就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此刻兄弟有難,沉睡中的它感覺到了,然後主動跑出來幫忙。


    力量從乾坤珠裏源源不斷地湧入沈君焱體內,在地獄業火中煎熬時消耗掉的靈力正在從乾坤珠那裏補回來。


    鄔鴻眼露凶光,不能等了!


    他大吼一聲,身形猛然漲至五十丈,像是一座巍峨的山懸在空中。


    “沉焰,不要再沉迷於玩性了!”他對黑魔王說。


    黑魔王看到沈君焱手裏的乾坤珠,一瞬間神色變得極其凝重。


    當年乾坤珠的威力,他到現在仍然記憶猶新。


    他粗眉一擰,大喝一聲,身體也陡然變大,成了一個三十多丈的巨人。


    沈君焱吸收著乾坤珠裏的力量,同時又把自己的力量注入乾坤珠中,兩種同源卻不相同的力量不斷交替,當鄔鴻與黑魔王強大的攻擊逼近之時,兩股力量終於完全融合,爆發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星河爆炸,刹那間整片天地被耀眼的紫金光籠罩。


    相距不遠的地方,兩團黑氣像是黑洞一樣,侵蝕著光芒。


    待光芒散去,沈君焱與紫墨不見蹤影,鄔鴻沉著臉望見麵前空空如也,眼裏怒火洶湧,濃濃的暗紅好似要漫延而出,與天地融為一體。


    黑魔王稍愣片刻,便飛身往出口而去。


    鄔鴻也立刻反應過來,離開禁地。


    他們出去以後,已經看不到沈君焱的蹤影。


    下達命令進行地毯式的搜索,魔城瞬間熱鬧起來。


    沈君焱與紫墨的氣息太特別了,在滿是魔的地方,想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


    看到無數道神識探來,沈君焱無奈,隻得不停地飛,飛出魔宮,向著中心城外飛去。


    路上被翼王等人阻攔。


    翼王的實力深不可測,與黑魔王差不了多少。


    沈君焱卻無力再發動超強攻擊。


    眼見著追來的魔越來越多,就要被團團包圍了,沈君焱心一點點沉下去。


    天邊,兩道黑影像龍卷風一樣快速逼近,那是追上來的鄔鴻與黑魔王。


    天空中到處是魔,黑壓壓一片,看上去壯觀無比。


    正當所有人都覺得沈君焱插翅難飛的時候,一道白光從外麵射入,白光旁邊,數個魔慘叫著掉落下去。


    鄔鴻眼神一凝,目光如質射向白光的中心——墨發白衣,仿若謫仙的男人。


    “玄!”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萬年了,積澱萬年的仇恨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愈發濃厚。鄔鴻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聲音冷得似九天之外的寒冰,含著濃濃的恨意。


    玄紫側眸,先瞥向沈君焱背上的紫墨,然後才淡漠地看了沈君焱一眼。


    沈君焱看到玄紫不但沒有欣喜,反而神經都繃緊了。


    仙帝玄?


    事實上,玄不僅是魔族的仇人,亦是龍焱的仇人。


    在地獄業火的焠煉中,沈君焱也記起了前世的一切,玄是他最不想碰見的人。


    “把秋水交給我。”玄紫對他說。


    沈君焱警惕地後退,拉開雙方的距離。


    “嗬,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龍焱,我們聯手殺了玄吧。”鄔鴻暗暗心驚,玄不是轉世了嗎?為何會讓自己感覺到危險?


    沈君焱聞言抬眸看向鄔鴻,對方正淡笑地對自己伸出右手。


    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沈君焱在原地不發一語。


    畫麵像靜止了一樣,連空氣都冷凝住了。


    不知過去多久,是幾秒,還是幾分鍾,玄紫低沉動聽的聲音緩緩響起:“帶她離開。”


    沈君焱愣了一下,眯著眼看向玄紫。


    待看到他向圍困住他們的魔舉起武器時,才確定他是在和自己說。


    沈君焱沒有過多猶豫,背著紫墨緊跟其後。


    魔族的主力軍已赴戰場,留在中心城的除了少數幾個修為較高的魔外,其餘都是一些魔兵或者普通的魔人,在域外之境呆得久了,沒有充足的靈氣供他們修煉補充,此時麵對玄紫的攻擊,好似螞蟻遇到洪水,隻有被衝刷的份兒。


    鄔鴻黑魔王等高手神色大變,飛身阻攔。


    沈君焱帶著紫墨從玄紫打開的破口出去。


    魔欲阻撓,被玄紫的攻擊攔下。


    飛出老遠,沈君焱扭頭看了一眼,隻見玄紫一人擋住所有人,有鄔鴻與黑魔王幾個高手在,他身輕如燕,翩若遊龍,卻可想象出他壓力。


    玄紫主動斷後讓他很是震驚,想到紫墨對玄紫的感情,沈君焱眸光閃爍了下,將懷裏的乾坤珠掏出來,朝玄紫擲去:“接著!”


    乾坤珠乃光明之物,耀眼的白紫光令魔們紛紛避讓。


    鄔鴻大吼一聲,抬起巨足,踹向乾坤珠。


    玄紫飛快閃過,將乾坤珠握在手中。


    擁有乾坤珠,玄紫提升一倍不止。


    沈君焱看了兩眼,便毅然背著紫墨離開。


    ……


    紫墨醒來的時候,感覺到無處不在的靈氣,縈繞在她四周,調皮地鑽進她的肌膚,融入她的經脈。


    不遠處有水流的聲音,還有鳥叫蟲鳴。


    她愣了一下,睜開雙眼,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木屋,屋裏隻有簡單的家具,看起來有些粗糙,能聞到淡淡的木香,似乎才剛砍下來不久。


    “你醒了?”一道灰色身影快若閃電從屋外衝了進來。


    熟悉的氣息也隨之而來。


    紫墨眨了眨眼,愣愣看著麵前長發及腰的男人。臉還是那麽俊美,隻是衣服從衣服褲子變成了長衫,修剪得很有範兒的短發長得又長又直。


    “沈君焱……”


    “是我。”沈君焱牽起她的手,手指搭住她的手腕。


    “我們逃出來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他們真的逃出來了?


    “是的,逃出來了。”沈君焱眉宇微鬆,“你的神魂受到重創,已經昏睡一年,再不醒,我在考慮著要不要學王子吻睡美人那樣把你吻醒。”


    “一年?”紫墨驚訝得瞪大眼睛,似乎這個時間長得太超乎她的預料。


    “是啊,一年了。”沈君焱輕點她的鼻尖,“你真能睡,小懶豬。”


    親昵的動作仿佛做了千萬遍,紫墨微微怔住,卻沒有排斥。


    她不再是單純的紫墨,兩世的記憶融合在一起,讓她也看不清自己到底是誰,隻覺得這樣親昵的動作讓她莫名覺得欣喜。


    “你怎麽帶我逃離魔宮,逃出域外之境的?”她好奇地問。


    沈君焱笑道:“我呀,背著你就出來了。”


    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眸底的深沉。


    紫墨還想問什麽,沈君焱打斷:“你醒來正好,我給你弄來了一些養神的仙草,磨成了汁,你先喝一點吧。”


    說著,便從屋外端了一碗綠幽幽的藥汁進來。


    大老遠的紫墨便聞到藥汁的苦味,秀眉緊皺,“不能煉成丹藥嗎?”


    “我不會。”沈君焱說得理直氣壯,好似不會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半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


    紫墨嫌棄道:“拿去倒掉。”


    沈君焱:“不行,你的神魂受損嚴重,需要好好養養。”


    “你確信喝了這個不會刺激我的神魂?”紫墨說什麽也不肯喝,兩個人僵持著,大眼瞪小眼。


    半晌,沈君焱轉了轉眼珠子,“要不我喝一口,你喝一口?”


    紫墨不說話,眼裏滿是抗拒。


    沈君焱端著碗放到嘴邊,喝了一口,猛的向她壓來,壓住她堵住她的嘴。


    紫墨反應不及,加上身體虛弱,被對方壓了個正著,緊接著,感覺唇上一涼,她微張開嘴驚呼,然後苦澀的藥汁灌入她嘴中。


    她瞳孔大睜,伸手推他,這家夥卻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居然一手環住她的肩膀,另一手壓住她的後腦勺,讓她無從躲閃。


    兩人鼻尖碰著鼻尖,嘴巴貼著貼巴,兩雙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


    天殺的!


    這是什麽情況?


    剛剛醒來的紫墨就遇上這麽勁爆的狀況,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


    嘴裏滿滿的苦澀味,想吐吐不出來,留在嘴裏隻能苦著自己,無奈之下,隻能乖乖把藥汁吞下去。


    她以為把藥喝了男人就會離開,哪裏料到對方竟然得寸進尺,她都喝下去了,怎麽還堵著不離開?


    沈君焱懲罰性的咬了一下她的唇,似是不滿意她的走神。


    紫墨小眼神一寒,重重回咬,咬得嘴裏都是血腥味,那種藥汁的苦味倒是因此淡了些。她手腳並用將他推開:“沈君焱,你發什麽瘋?”


    沈君焱舔去嘴唇上的甜腥,“你是自己喝還是我喂你?”


    聲音微啞,黑眸深邃,說不出的迷人。


    紫墨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紅,這個家夥什麽時候那麽大膽,居然敢對自己動手動腳,連嘴……都敢動!


    她搶過那碗藥汁,皺著眉頭一口灌幹淨。


    然後把碗扔給他:“我要打坐修煉,沒事不要來打擾我。”


    說完盤腿而坐,閉上眼睛,隻有那顫微微的睫毛,泄露出她不安的心。


    沈君焱輕笑一聲,惹來紫墨狠狠皺了一下眉頭。


    這丫頭要是知道一年來他都是這麽喂她藥的,會不會跳起來與自己拚命?


    疑問在腦海中繞了一圈,他決定暫時保留這個秘密,端著碗走到門外。


    出了房間,沈君焱收斂了笑容,望著烏黑的天空,神色裏透著些許凝重。


    一年了……


    上仙界,空置了上萬年的仙宮終於迎來其主人的回歸。


    仙帝玄的手下,大到仙君,下到天仙,次序排成長長一列,迎接仙帝的回歸。


    玄紫坐於神獸水麒麟背上,從天邊飛來。


    “恭迎仙帝回宮!”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


    玄紫並沒有多少喜悅,表情亦是淡淡的。


    不過萬年前他就是這張臉,這副表情,因而並沒有人覺得奇怪。


    一年前,玄紫在域外之境與魔族大戰,斬殺魔人上百名,而後逃離域外之境。


    借著乾坤珠的特殊能力,僅用一年時間,玄紫找回自己的能量,他的七成力量一直封印在乾坤珠裏,所以才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回到萬年前的修為。


    他聯係當初的下屬,然後回來了!


    在他大鬧域外之境不久之後,鄔鴻也到了仙界,率領魔族大殺四方,仙界生靈塗炭,人心惶惶。


    仙帝歸來,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因而,沒有一人反對玄紫回到仙宮,為了表示對他的尊重和臣服,便設了今日這場歡迎儀式。


    玄紫沒有心情享受這些儀式,他直接騎著水麒麟進入宮中,把手底下幾員猛將親信宣入議事殿。


    “查到她的下落了嗎?”


    “仙帝恕罪,屬下們暫未找到線索。”


    玄紫表情不變,心裏卻有些許失望,天下何其大,真躲了起來,就算他恢複了仙帝修為,也找不到。


    “仙帝不如用通天鏡試試,三千界中,通天鏡可窺任何角落。”


    通天鏡,就在仙宮裏。


    玄紫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外麵傳來急報,“不好了,仙帝,魔君領著魔軍進攻南沙城了。”


    南沙城是仙界最富饒的城之一。與下仙界不同的是,上仙界的城池並不多,隻有幾座用來作為中轉站,所以每一座城都非常重要。


    從西往東,分別是西亞城,浮光城,南沙城,再然後是卉羅城,天星城。


    不到一年時間,下仙界連續淪陷兩城,即是說上仙界有三分之一麵積淪陷。


    如果南沙城也淪陷,那麽仙界一半都要淪陷了。


    玄紫皺眉,大家熱烈歡迎他回來,無非是想靠他打敗魔軍,這個時候若是不管不顧,他這個仙帝也別想當了。


    沒有過多猶豫,玄紫沉聲道:“顏玉,現在我們還有多少能用的人?”


    顏玉踏前一步,恭敬回答:“除了萬年前追隨仙帝的兩個仙君和七個大羅金仙外,還有……”


    與此處劍拔弩張不同,猶如避世的紫墨兩人,在幽靜的仙島上,過著安逸的生活。


    醒來以後,紫墨傷勢恢複比昏睡的時候快很多,神魂已經修複大半。如果有滋養神魂的丹藥,會恢複得更快。但沈君焱不許她煉丹,說她神魂受損,煉丹會加損神魂。


    被他時刻盯著,紫墨沒辦法,隻好通過打坐修煉,來休養神魂。


    至於沈君焱弄來的那些烏七八黑的藥汁,她不想再嚐一口。


    日子過得倒是平靜,她想了解外界的信息,沈君焱常常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出去打探情況。


    這裏是上仙界,沒有天璣閣,所以也沒有百曉圖,消息反倒要閉塞得多。


    通過沈君焱帶來的消息,紫墨大致了解到,玄紫回歸仙宮,主持天庭,再次登上仙帝寶座。


    他領導眾仙抵抗鄔鴻率領的魔軍,雙方大戰進入白熱化階段。


    這些在前世她都經曆過,那時候,她跟隨在師父身邊,隻因龍焱是師父手裏的劍。


    而劍,最終被鄔鴻所毀。


    這一世,沈君焱不再受製於人,她也沒有前世那樣的以天下為責的抱負,所以,他們默契地沒有提到要去支援仙軍。


    其實就算他們出去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兩人的實力到了仙軍裏,也就是一小兵。為了所謂的責任而冒險暴露自己,最後隻會得不償失。而這樣的寧靜安逸,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或許因為這一世兩人都不是擅於表達感情的人,雖然曆經了種種磨難,獲得前世的記憶,但是久別重逢後,他們倆並沒有你儂我儂的靠在一起說多麽甜蜜的話,兩人的相處模式就跟在藍星的那段時光一樣,他照顧她,她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照顧。兩人之間沒有熱戀期,而像是直接越過談戀愛、新婚等等,直接到了結婚幾十年後的相濡以沫。


    明明紫墨記起前世的時候,情感迸發,是那般濃烈,可昏睡一年後醒來,卻沒有那種撲到對方懷裏訴情的衝動。


    與在藍星談戀愛的時光稍有不同的是,現在不是沈君焱在單戀,紫墨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盡管兩人生活有些平淡,但偶爾視線撞到一起,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勾勾小手,親親嘴也時有發生。


    這方麵沈君焱要主動得多,換在藍星的時候,恐怕他親紫墨一下,就要承受被趕出家門的厄運。


    所以,現在的進展,對沈君焱來講雖不盡如人意,倒也在接受範圍內。


    至少,他的追妻之路沒他想象中的那麽長。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在紫墨他們剛得到仙界大捷消息不久,兩人隱居的小島上來了位不速之客。


    “師父。”紫墨坐在島邊的沙灘上等待沈君焱回來,忽然看到從天而降的玄紫,全身繃緊,站起身來。


    兩年不見,玄紫變得有些不一樣,好像更有距離感,也和萬年前的玄更像了。


    紫墨站在他麵前,仿佛犯了錯的小孩,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她對玄紫的感情亦是複雜的,他是她的師父,她尊重他,敬愛他,也畏懼他,然而,他堅持反對自己與龍焱相戀,這一世又阻止自己去找沈君焱,他的反對令她無所適從。


    他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但她一度討厭過他,討厭他禁止自己與龍焱交往,不喜他欺騙自己,說派人去找沈君焱。


    其實,不管是前世或今生,他都不會同意他們倆在一起吧。


    “跟為師回去。”玄紫還不知道紫墨記起前世的事,在她麵前表現得很淡定。


    紫墨抿著唇角回道:“師父,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裏?”


    玄紫連考慮都沒有:“不能。”


    紫墨後退一步:“師父,算是徒兒最後一次求您,讓我留下……”


    “理由。”玄紫淡漠地說。


    紫墨咬了咬唇,目光悄悄往他身後睇,沈君焱千萬別這個時候回來。師父看到他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玄紫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眸光微微一沉,“兩個選擇。一,主動跟為師離開;二,為師殺了他,強行把你帶走。”


    “為什麽每次都是這兩個選擇?”紫墨聞言心裏升起一團火,顧不得對玄紫的畏懼,她大聲質問,“萬年前您不允許我們兩個在一起,萬年後的今天您依然不允許,難道您就不能夠通融一次嗎?”


    玄紫眼神愈發幽深,表情冷得可怕。


    紫墨硬著頭皮據理力爭:“您要我說理由,好,我說,因為喜歡他,喜歡龍焱,喜歡沈君焱,不管是萬年前還是今天,我都想跟他在一起,分開了萬年,轉世成人,我們依然走到了一起,說明我們有緣份,您是我的師父,不是應該尊重我的喜惡嗎?您不同意,又是因為什麽?萬年前您說他不是人類,可這一世他已經投胎為人,您還有什麽理由反對?”


    她說得又急又快,語氣中充滿不解,這是她最親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不想與他反目成仇。可他總是逼自己,萬年逼自己離開龍焱,現在,又逼迫自己離開沈君焱。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師父還那樣傷害他,叫自己怎麽能夠無動於衷,冷眼旁觀?


    玄紫在她的控訴下臉色越來越黑,等紫墨講完之後,靜默片刻,他才冷聲開口:“說完了嗎?說完跟為師回去。”


    “師父!”紫墨警惕地向後退,神情憤懣地瞪著他。


    為什麽連一個解釋都不給她?


    玄紫淩空而立,拂袖道:“走吧!”


    紫墨眼神一凝,忽然轉身飛逃。


    玄紫冷著臉抬手,一道白色光芒從他手中射出,很快追上紫墨,將其卷住。


    紫墨從空中掉落,玄紫往回收手,白色光帶束縛著紫墨回到他身邊。


    玄紫在她身上輕輕一點,紫墨便失去了意識。


    他伸出雙手接住她,神色複雜得好似洗筆的墨缸,須臾,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從唇間逸出,踏空而去。


    ……


    正在島外小城裏采購的沈君焱心緒不安,把紫墨要的草藥買齊了,匆忙趕回小島。


    一到小島,沈君焱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他感覺不到紫墨的氣息!


    沈君焱心中一驚,飛向木屋,“小墨!”


    自搭的木屋很安靜,安靜得讓沈君焱愈發不安。


    他闖入紫墨的房間,找不到她,又把其他幾間房屋也翻了個遍,依然沒看到她的身影。


    紫墨常去的河邊也沒人,沈君焱在小島上遍尋不到她的蹤影,心裏慌了。


    萬年前的那種無助一瞬間湧入心裏,玄紫!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抓走紫墨!


    他在草叢邊撿到饕餮木雕,這是紫墨的寵物吃貨,他知道。


    木雕上下了禁製,能夠防止外人察覺到木雕的異樣。


    他將木雕撿起來,費了一點功夫解開禁製。


    “那丫頭被他師父抓走了。”吃貨從木雕裏鑽了出來。


    沈君焱心微微一沉,果然如此。


    “那個男人很厲害,比兩年前強大太多,你肯定不是對手。”吃貨繼續說,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話多麽打擊人。


    沈君焱自然明白自身與玄紫的差距。


    所以,這一年來他都不讓紫墨出去,就怕一離開這裏,就會被玄紫找到。隻是沒想到,玄紫竟然那麽快就找到了這裏。


    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沒有把小墨獨自留在這裏……


    想到這兒,他暗暗苦笑,就算他在又能怎麽樣?他打不過玄紫,在這裏無非是成為一個鉗製她的人。


    沈君焱深感無力,痛恨自己,為什麽活了兩世,在敵人麵前始終那麽弱小。


    “喂,你打算怎麽辦?”饕餮吃貨好奇地問。


    沈君焱沉眸:“救她!”


    “你有辦法?”吃貨驚奇,沈君焱與玄紫差距太大了,它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辦法可以把紫墨從玄紫那裏救出來。


    “不能力敵,就靠智取。”沈君焱不是萬年前那個涉世未深的龍焱,他是沈君焱,是沈家最聰明的孩子,在21世紀,人類最大的資本不是強大的體魄和武力,而是智慧。


    吃貨瞪大眼睛:“智取?”


    沈君焱卻沒打算再解釋,看著它問:“她把你留下時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沒有。”吃貨搖頭,“她師父那麽厲害,她一說話肯定會被發現,能瞞過她師父把我扔在這裏已經不容易了。”


    沈君焱聞言點了點頭,“現在沒空理你,你先呆在空間裏吧。”


    說著,不顧吃貨的反對把饕餮木雕放到儲物空間裏,然後回木屋收拾東西。


    ……


    再說紫墨,被玄紫帶回仙宮,軟禁在水月殿裏。


    避免她再鑽空子逃走,玄紫不但在水月殿設了禁製,而且在她身上打了烙印,不管她去哪裏,他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紫墨真真被玄紫的舉動氣到了,他就像一個**的長輩,阻止她,強迫她,軟禁她,卻連個解釋都沒有。因而,每次玄紫來水月殿看她,她都沉默著不說話。


    玄紫開始來得比較頻繁,漸漸的來得少了,紫墨從仙宮裏的人嘴裏聽說,魔軍大敗以後,並沒有偃旗息鼓,反而派出幾大高手,進入仙軍營帳中進行刺殺,已經有好幾個仙人隕落。


    玄紫忙著處理這些事,就沒怎麽來她這裏了。


    紫墨沒放在心上,她每天都在想著怎麽才能夠逃離這個金絲籠子。


    直到有一天,外麵突然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她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莫非魔軍打到仙宮來了?


    魔軍還沒那麽大的本事,來的是沈君焱,他竟然獨自一人來仙宮救她。


    紫墨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怒,他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說不感動是假的,可他這種行為卻把他自己至身於險境,叫她怎能不氣惱。


    “妝墨,你再去看看,闖仙宮的人被抓住沒。”紫墨無法離開水月殿,隻能叫在水月殿侍候的妝墨去看看。


    妝墨離開後,紫墨站到水月殿閣樓上,望著遠處閃爍的光芒,心裏擔憂無比。


    這家夥不知道他的身份很敏感嗎?怎麽敢自投羅網!


    “小墨。”正在她焦急等待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呼喚。


    紫墨霍然睜大雙眼,環顧四周,“沈君焱?”


    “是我,我在水月殿外。”


    紫墨看了眼遠處屋簷邊閃爍的法術光影,暗暗奇怪:“你不是被阻擋在外麵嗎?”


    “調虎離山之計。”沈君焱低聲回道,“沒想到那麽快就被發現了。”


    紫墨皺眉:“我看不到你,你在哪裏?快點離開仙宮吧,我被下了禁製,無法離開水月殿。”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黑影浮現在眼前。


    穿著一身黑衣的沈君焱看起來邪魅俊美,他看到她,清俊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你怎麽進來的?”紫墨錯愕地看著他。


    “小小禁製還難不倒我。”沈君焱勾唇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有什麽話離開這裏再說。”


    紫墨被他拉住手的時候,隱約有一絲異樣,未等她仔細探究,就見沈君焱拿出一樣奇怪的仙器,對著大門注入仙力,一道光射中無形的屏障,玄紫設的禁製被開了個角。


    沈君焱側眸衝她狡黠一笑:“走吧。”


    說著,拉著她穿過破開的洞,走了出去。


    紫墨驚訝萬分,不過此刻場合不對,她忍著沒有追問。


    兩人逃出仙宮意外的順利,肯定真的是前麵調虎離山起了作用,一路上鮮少碰到其他人。


    離開仙宮之後,紫墨才開口詢問:“你什麽時候交的朋友?那麽厲害,居然能在前麵糾纏那麽久。我們不用等他嗎?”


    “不用,我跟他約好了,等我們走遠一點,他會自己離開。”沈君焱隻回答了她後麵的問題。


    想來沈君焱有自己的安排,紫墨沒再說什麽。


    兩人悄悄遠離仙宮,出了城,往南邊去。


    沒過多久,紫墨突然停了下來。


    沈君焱跟著停下,不解地看向她:“怎麽停下來了?要是玄紫發現,我們就走不了了。”


    紫墨手垂在身側,回身望著仙宮的方向,“你不通知你朋友我們逃出來了嗎?”


    “我已經通知了,隻是你沒看到而已。”沈君焱輕輕一笑,“你對他倒是關心,我可是會吃醋……”


    話未說完,他笑容一僵,側身避開擊來的手掌,迅速擒住她的手,“你幹什麽?”


    紫墨冷哼一聲,屈膝朝他下身踹去。


    沈君焱眼裏閃過一絲怒意,抬腿擋住,同時出手抓她的腳。


    不到片刻功夫,紫墨手腳皆被對方束縛住,動彈不得。


    “丫頭,你這是謀殺親夫啊!”沈君焱扯著嘴角冷笑。


    “閉嘴!還有,不要用沈君焱的臉說話。”紫墨怒道。


    沈君焱微微一愣,“什麽?”


    他眨眨眼睛,拿手去摸紫墨的額頭:“莫不是被關傻了不成?怎麽盡說胡話。”


    “呸!”紫墨撇開臉,“別以為變成沈君焱的樣子你就是沈君焱!”


    “小墨,你真被關傻了啊。”沈君焱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好似紫墨在無理取鬧一樣。


    “黑魔王,別裝了。”紫墨冷著臉說,漆黑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沈君焱”眼裏有些許怔愣,快速閃過,轉眼又恢複正常,但是被紫墨看到了。


    她冷眼望著他,眼裏滿是了然之色。


    見她一副篤定的模樣,“沈君焱”忽然笑了起來,摸摸鼻子,好奇地問:“你為何認為我是黑魔王?”


    看他還不現原形,紫墨眉頭緊皺,“除了你誰那麽無趣。”


    其實她心裏不無猜測之意。


    對方是假的她心中有九成把握,因為沈君焱拉她手時會有一個小動作,所以剛才被這個“沈君焱”拉住的時候,她覺得有些奇怪,那時正巧被他打斷,也就忽略了。但離開仙宮之後,那種強烈的違和感越來越明顯,聯係到從兩人見麵開始到一路上他的行為舉止,她驚覺出他的異常。


    但那時離仙宮不遠,她不想打草驚蛇,引起師父的注意,等到出了城,走遠了才撕破臉。


    至於他到底是不是黑魔王,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印象裏在仙界也就黑魔王對自己和沈君焱最了解,而剛好,他又是個玩世不恭的,以前就這麽騙過她,而且她真被騙了,所以才會猜到他。


    果然是他!


    看到他的反應,紫墨立刻明白自己猜對了。


    “沈君焱”的臉在她的注視下變成黑魔王那張能欺騙大眾的憨厚臉,他微微苦惱地掐了掐紫墨的臉頰,“笨丫頭什麽時候變聰明了?”


    紫墨瞪眼。


    “嗬!”黑魔王覺得有趣,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著你這模樣,我真是愛不釋手啊。”


    變態!


    紫墨氣極,卻無可奈何。


    雙方實力差距太大,麵對這樣一個渾不吝的,任誰也會束手無策。


    “有什麽悄悄話咱回去再說,可別叫玄紫追來了。”黑魔王顧忌仙宮裏的玄紫,不再逗趣紫墨,拎著她往與仙宮相反方向飛。


    剛出了狼窩又掉虎窩,說的就是紫墨。


    但好歹狼窩是她的老窩,虎窩是死敵的,這才是真真正正危險的地方。


    黑魔王帶著她一路往西南而去,因為現在仍在仙軍的地界,黑魔王不能使用傳送陣,所以都是靠飛的,速度慢很多。


    途中,他最大的樂趣就是逗弄紫墨,常常把紫墨氣得內傷。


    活了兩世,也就黑魔王這麽對她,所以她對黑魔王恨得牙癢癢,偏偏對方實力比她高一大截,將她壓製得死死。


    明天,就要進入魔軍地盤了,紫墨試圖逃了幾次,都沒能成功逃走。


    等進了魔軍戰後方,就更難逃走了。


    所以,今晚是她最後的機會。


    他們坐在一艘小型飛船上,黑魔王半躺在豪華椅榻上,天上掛著一輪圓月,滿天繁星如珠玉般撒在四周。


    紫墨可以在飛船上自由走動,但她的仙力被禁錮,就算能走,也跑不了,除非她不要命。


    因而,黑魔王一點兒也不怕她逃走。


    “笨丫頭,過來一起賞月。”吐出一顆仙桃籽,黑魔王衝她招招手,仿佛在召喚阿貓阿狗。


    有病!


    紫墨懶得理他,趴在船沿邊,低頭看著下方。


    飛船飛得很高,從船上看下去是層層被月光鍍上銀邊的雲朵,雲朵下方是何模樣,都看不到。


    “下麵有什麽好看的?”黑魔王不滿她不聽自己的話,伸手一抓,一股吸力將紫墨吸到他身旁。


    紫墨無奈地斜他一眼。


    黑魔王嘿嘿一笑,把旁邊的果盤遞到她手裏:“給本王剝殼。”


    盤子裏呈放的是一種叫果籽的食物,有點類似藍星上的瓜子,都要去殼才能吃。


    紫墨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把塞在她手裏的果盤扔到黑魔王身上,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當她是寵物呢,叫她幹啥她就聽。


    黑魔王也沒真想過她會動手,隻是逗逗她而已。


    走了幾步,紫墨忽然問道:“你說過了南沙城就給我看紫魂劍,現在已經過了,你把紫魂拿出來吧。”


    “急什麽,這不還沒到我的地盤嘛。”黑魔王嘴上這樣說,手裏已經拿著一把紫色長劍。


    紫墨看著紫魂劍,心神頓時被吸引過去。


    “想要嗎?把這盤果籽剝完,本王就把它送給你怎麽樣?”黑魔王眼裏閃過戲謔的笑意。


    那本來就是我的!


    紫墨心裏這樣吐槽,表麵卻不動聲色:“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哐我。”


    “你可以不信。”黑魔王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紫魂劍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但對紫墨來說,卻形同朋友。


    “好,我相信你一次。”紫墨沉聲道。


    折回去給他剝果籽。


    黑魔王笑嗬嗬地把紫魂劍拿在手中把玩,偶爾欣賞一下紫墨剝殼的動作,心情前所未有的暢快。兩年前被她坑的仇終於報了。


    真是個貪玩又記仇的魔頭!


    花了一個時辰,把一整盤果籽剝完,黑魔王信守承諾,把劍給了她。


    紫墨欣喜接過,卻在觸摸到時愣住,她定睛一瞧,這哪是什麽紫魂劍,分明是山寨貨!


    她把劍扔到他身上:“你又耍我!”


    黑魔王朗聲大笑,好不開懷:“本王何時耍你?方才可說好了,你剝完果籽,我把‘它’送給你。”


    紫墨懶得再理他,轉身進入船艙,這廝的話就不能相信!


    本來想借助紫魂逃離的,黑魔王不把紫魂劍給她,這一招行不通了。


    想了一晚也沒想到辦法,然後天亮了,飛船進入魔軍地界。


    剛過界,翼王就親自跑來迎接。


    紫墨以為他們之前說好的,沒想到黑魔王一看到翼王,臉瞬間沉下來,催促她:“躲到船艙去。”


    紫墨愣了一下。


    “不必躲了,本王奉魔君之命前來,就是為了她。”翼王似笑非笑地看向紫墨,一個人類到底有什麽魔力,居然讓黑魔王念念不忘。


    黑魔王黑著臉問:“魔君信不過本王?”


    翼王驚奇地睜圓眼睛:“你現在才知道嗎?”


    “魂淡!”黑魔王低咒一聲,心裏鬱悶之極,“你在旁邊跟著,她是本王的獵物,自然該由本王看著。”


    飛船在他的意念之下,蹭的一下加快速度飛走。


    翼王緊緊跟上。


    很快,便到了魔軍的主營帳外。


    “啟稟魔君,黑魔王和翼王已回。他們俘虜了一個女仙。”一個魔兵在營帳外說。


    鄔鴻聞言大喜:“總算辦了件正經事。”說的是黑魔王。


    話音剛落,帳簾被掀開,黑魔王大步走了進來,拉長著臉,任誰都看得出他在生氣。


    其他魔王自覺地讓開一個位置。


    “人我帶來了,不過事先說好,你們不能隨意動她一根毫毛,否則我能把她騙來,也可以把她帶走!”


    鄔鴻大概猜到他為何生氣,遂不發火:“我們用她是為了對付玄紫,到時候就由你架著她,你不是最會那套嗎?到時候要怎麽對她,都由你決定。不過本君也要提醒你,不能再像萬年前那樣,突然把人放掉。”


    黑魔王撇撇嘴:“知道了。”


    紫墨擱在別人手裏他不放心,鄔鴻這麽安排勉強還能接受。


    兩人對完話,鄔鴻見帳內其他人都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便簡單和他們解釋了一下。


    一個叫邪王的魔王皺眉道:“玄紫會為了一個女仙罔顧仙界安危嗎?”


    “嗬,那是你不知道他對這徒弟的喜愛程度,上回玄紫大鬧域外之境,正是去救他的徒弟。”連敵人的大本營都敢闖,如果這還不能證明玄紫對他徒弟重視,還有什麽能說明?


    若非這件事,鄔鴻也不會讓黑魔王劫走紫墨。


    “那不一樣,當時他還沒登上仙帝之位,又是自己一個,身無壓力,而今他身後有數萬仙軍,眾目睽睽下,他焉敢為一女而棄天下?”邪王道。


    “那就讓他自裁或退位吧!”鄔鴻沒想著讓玄紫倒戈,隻要他不插手兩軍之戰,足夠了。


    鄔鴻的辦法有人讚同也有人同意,讚同的占大多數,因而很快,玄紫的徒弟落在魔軍手裏的消息傳了出去。


    邪王的營帳裏,此時坐著兩個人影,一個是邪王,而另外一個則穿著一件鬥篷,頭頂罩著鬥篷帽子,看起來十分神秘。


    邪王對他很是禮待。


    “你說魔君是怎麽想的?竟然想靠一個女仙來製衡仙帝,男人誌在天下,仙帝難道還能例外不成?”


    鬥篷男嗓音沙啞,“如果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豈不更好?魔君是為了減少魔軍的損失吧。”


    “可那樣有用嗎?別到時候適得其反。”邪王歎了口氣,他在主帳裏反對,基本沒人支持他。看魔君的樣子,分明是把希望寄托在那個女仙身上,一個女人能頂什麽用!


    “你見過那個女仙嗎?”鬥篷男問。


    “沒有。”邪王冷哼一聲,“黑魔王很重視她,不讓魔兵看管,而是他親自看管。”


    “這麽說那個女仙此刻在黑魔王的營帳裏?”


    “應該是。”


    鬥篷男道:“不如我們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仙,能讓魔君與黑魔王如此篤定她對仙帝的影響。”


    “嗯,確實該看看。”


    紫墨被囚禁在黑魔王的營帳裏,想到他們會拿自己要挾師父,紫墨暗暗焦急。她不喜玄紫的**,但是兩世的師徒之情就如同親情一樣,即便中間有不和,會爭吵,終究是把對方放在心裏舍棄不掉的。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黑魔王終於肯把紫魂劍還給她,但是紫魂卻被他拘起來,沒有劍魂的紫魂劍,實力大打折扣,加上她的靈力也被禁錮,拿著紫魂劍掀不起什麽風浪。


    黑魔王剛回帳內不久,外麵傳來通報,說是邪王拜見。


    黑魔王冷笑:“這家夥肯定是想來看你的。”


    他叫紫墨到裏麵去。


    果不其然,邪王進來之後,先打量四周,然後才說出來意:“我來看看那個女仙,黑魔王不會藏著不讓看吧?”


    黑魔王淡聲回道:“這倒不至於。”


    他目光一轉,落在跟在邪王身後的鬥篷男身上。


    他知道鬥篷男是邪王身邊的人,給其出謀劃策的人,“你叫暗夜吧?邪王覺得利用玄紫的徒弟要挾他不管用,你覺得呢?”


    鬥篷男嗓子依然沙啞:“那要看玄紫對他徒弟有多重視了。”


    “嗬。”黑魔王好笑,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可不可行取決於玄紫,這還用他說?


    “你好好勸勸你主子,魔君作出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其實我也不想把笨丫頭交出來,無奈魔君態度堅決。”這話是對鬥篷男說的。


    “先讓我瞧瞧那女仙的樣子吧。”邪王道。


    黑魔王瞥他一眼,還真心急。


    “有什麽好瞧的,還不都是那樣,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一張嘴巴。”說著,把紫墨叫了出來。


    紫墨自然是好看的,但是在美女如雲的仙界,比她還漂亮的也不是沒有。


    邪王看了眼就走了,誠如黑魔王所說,沒什麽特別的。


    按照鄔鴻的計劃,紫墨在魔軍手中的消息傳出去後,玄紫兩三天就能得到消息,他如果真的著急的話,會立馬趕到前線,一開始肯定是悄悄潛入魔軍駐營中救紫墨,所以鄔鴻在營地及其周圍布下天羅地網,以對付玄紫。


    黑魔王全程參與,而他在紫墨麵前又無所顧忌,所以紫墨大概也知道他們的計劃。


    她不願坐以待斃,每天都在修煉,爭取解開禁製。


    至於逃出去,在她身上的禁製沒解除之前,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黑魔王又被叫去議事了。


    紫墨閉著眼盤腿而坐,默念心法,吸收天地靈氣,不斷衝擊體內黑魔王下的禁製。


    她在這裏的時間基本上都用來破禁製,黑魔王沒有阻止,似乎認為她不可能解開禁製,看著她做無用功很有趣。


    他下的禁製確實不好解,而且他修為比她高太多,使得禁製更難解。但紫墨也不是沒準備的,當初被黑魔王騙出仙宮後,她在揭穿對方身份前已經暗中做了手腳,所以,這個禁製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解,隻是需要較長時間而已。


    禁製已經鬆了,加把勁就能解開。以防被黑魔王發現,她等到黑魔王被拉去議事才開始衝刺。


    成敗在此一舉!


    仙界的靈氣極其濃鬱,即便她仙力被禁錮,仍然有天地靈氣往她體內鑽。


    如果沒有控製,那些靈氣進入體內後會自己逸出體外。她要做的就是控製這些靈氣,控製它們去撞擊黑魔王設的禁製。


    內視之下,她清楚地看到白色的靈氣鑽入體內後向丹田和幾大要穴經脈湧去。


    丹田外麵裹著一層黑色的霧氣,正是這些霧氣禁錮了她的仙力。


    她的神識遊離於身體外,操控著靈氣逼近黑霧。


    此時靈氣尚未經過處理,與外界的一樣,所以黑霧好像找到了食物一樣,不僅沒有排斥這些靈氣,反而貪婪地吸收著它們。


    不管是仙是魔,靈氣都是他們最重要的東西。


    黑霧吸收靈氣後,變得更加壯大。


    然而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黑霧的顏色變淡,濃度變薄。


    就是在這個時候!


    紫墨心神一凜,默念神農心經中的萬物生心法,那些看似被黑霧化為己用的靈氣忽然躁動起來。


    黑霧一開始沒察覺到異樣,等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被它們吸收的靈氣忽然瘋狂地震動,反過來吞噬黑霧。黑霧像遇到敵人一般,出現短暫的慌亂之後,迅速聚集起來,以抵抗白色靈氣的攻擊。然而,它們之前每天都貪婪地吸收著靈氣,此刻已經被同化了一些,哪裏能夠凝聚得起來。


    它們猶如一盤散沙,聚都聚不起來,在白色靈氣的強勢攻擊下,迅速土崩瓦解。


    正當關鍵時刻,一道黑影潛入營帳。


    紫墨此刻的狀態有點像靈魂脫離身體的狀態,察覺到有人闖入,卻無法控製身體做什麽。如果對方有歹意,她將凶多吉少。


    紫墨暗暗焦急,催動靈氣加快對禁製的破壞。


    她已經認出黑影的身份,是前天見到過的那個鬥篷男,邪王的下屬。


    他來這裏幹什麽?


    邪王反對鄔鴻拿她當底牌,不會因此派這個鬥篷男來殺自己的吧?


    分神的當口兒,鬥篷男發現她,並迅速向她靠近。


    紫墨此時無暇分身,隻能盡快衝擊禁製。


    鬥篷男近身之時,她尚未成功,紫墨緊張得差點兒被黑霧反噬。


    “小墨。”卻在這時,熟悉的男聲傳來。


    紫墨一驚,沈君焱?


    她震驚地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鬥篷男。


    鬥篷男是沈君焱?


    隻見他一手摘掉頭上的鬥篷帽子,露出一張清俊絕倫的臉龐,不是沈君焱又是誰!


    她想說話,但她此刻說不了話,隻能將震驚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沈君焱看出她疑問,低聲解釋:“說來話長,我們先離開這裏在說,你怎麽了?被黑魔王禁錮住了?”


    問完意識到紫墨說不了說,他補充道:“如果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眨兩下。”


    紫墨眨了兩下。


    沈君焱疑惑,“我可以檢查一下你的狀況嗎?”


    紫墨又眨了兩下眼睛,表示不行。


    沈君焱腦中閃過一道靈光:“你在修煉?”


    紫墨眨一下眼睛。


    沈君焱:“需要很長時間嗎?”


    紫墨眨兩下,沈君焱點了點頭:“那我等你。”


    他把鬥篷帽子戴到頭上,以免有闖入發現。


    紫墨沒讓他等太久,用了不到一刻鍾時間衝破禁製,她站起身來,語速極快地說:“黑魔王給我下了禁製,剛剛破解,我們趕緊離開。”


    沈君焱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掌心處摁了一下,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但紫墨卻記住了,所以上次才會發現黑魔王假扮的“沈君焱”。


    本來還想考驗他真假之身的,發現了他這個小動作後,紫墨眸光閃了一閃,閉緊嘴巴。


    兩人剛離開營帳,便感覺到有人向這邊靠近。


    沈君焱握著她的手一緊,“先躲起來。”


    他帶著她瞬移,出現在遠離黑魔王營帳的樹林裏。


    沈君焱拉著她往一棵大樹上撞。


    換個人來隻怕要尖叫,紫墨卻很鎮定,隻在眼底閃過一絲訝異,然後兩人直直撞向一棵參天古樹。


    一道綠光閃過,兩人消失在樹前。


    紫墨隻覺得視線一晃,視野的景物變了。


    四周不再是森林,而是一個小型的空間,很簡陋,一看就知道是臨時弄出來的。


    沈君焱解釋:“前天我得知你被黑魔王擒住後,便在營地後的這片林子裏找了棵樹布置了個空間陣法。對方人多,實力又強,我想著以防萬一,要是救你出來後來不及逃走,就先安置在這裏。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疑問,我也有,但現在沒有時間解釋,避免他們起疑,我現在必須回去。”


    “你還要回去?”紫墨扯住他,眼裏露出不讚同的神色。


    “嗯。”沈君焱拍拍她的手,“放心,我會回來的,你不要隨便亂跑。”


    “你回去幹什麽?”紫墨確實有很多疑問,她以為他潛伏在魔軍裏頭是為了救自己,可現在看來,顯然不僅僅如此。


    “乖乖等我。”沈君焱沒有解釋,上前一步,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轉身消失。


    紫墨皺著眉,重逢的喜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一方麵是擔心沈君焱暴露會有危險,另一方麵是不理解他回去的目的。


    沈君焱剛走進營地裏,便看到營地警戒起來,一片光亮,仿佛白晝一樣。


    “出什麽事了?”他裝作不知情的模樣隨手抓過一個魔兵問。


    “黑魔王抓來的女仙被人救走了!魔君和黑魔王很生氣。”魔兵回答完就急匆匆地跑開了。


    沈君焱抬腳向主帳走去,這個時候邪王肯定會被叫去議事。


    果然,他到營帳外的時候,看到帳內燈火通明,鄔鴻冰冷憤怒的聲音傳了出來。


    沈君焱垂眸,在離營帳三丈之距停下。


    魔族幾大頭腦議事,輪不到他聽。


    很快,這場臨時結束,魔王魔將魚貫而出。


    邪王插在中間,出來之後發現沈君焱,向他走來。


    “那個女仙逃了?”他聲音沙啞地問。


    “嗯,不知道怎麽逃走的。黑魔王說給她下了禁製,她自己不可能跑掉,所以很有可能是被救走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魔軍營地,恐怕隻有仙帝玄紫一人。我們以為他趕來至少還得兩天,沒想到竟然提前來了。現在人質被救走,魔君非常震怒。”


    “黑魔王呢?”沈君焱沒看到黑魔王從帳內走出來。


    “他比魔君更生氣,親自去追人。”


    邪王回答完後,看他一眼,“這件事咱別參合,回自己帳裏去休息吧。”


    沈君焱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住處。


    人質逃跑的消息很快被鎮壓下來,對外,魔軍沒有透露半分。恐怕隻有沈君焱與紫墨這兩個當事人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


    黑魔王第一個發現紫墨不見了,他立刻帶人去追捕,沒找到人,他一開始覺得紫墨應該逃不遠,很可能就藏在營地某個角落,整個營地,連綿數裏都被他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那段時間沈君焱沒辦法去見紫墨,擔心會引起黑魔王的注意,進而暴露了紫墨的行蹤。


    直到魔軍得到消息,玄紫從遙遠北邊趕來,他們才暫時放棄對營地的搜索。


    這個時候沈君焱才能去看紫墨。


    同時也把玄紫趕來的消息告訴她。


    “他們一定會弄個假的我來威脅師父。”紫墨篤定道,眉頭緊鎖,“不行,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通知師父。”


    沈君焱眸光微閃,“他不會輕易上當的。”


    紫墨搖了搖頭:“黑魔王的偽裝很像,他跟我呆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如果他模仿我的話,肯定很難辨別,再加上刻意營造出的氛圍,很具有欺騙性。”


    她能迅速發覺到“假的沈君焱”,不是黑魔王扮得不夠像,而是她離他太近,一些小細節是外人再怎麽模仿也注意不到的。可這次不同,她師父不可能被允許靠近“她”,自然難辨真假。


    沈君焱輕揉她皺起的眉:“我們不要管了好嗎?”


    紫墨抓住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說:“我知道師父的一些做法不近人情,但他始終是我師父,如果他因為我遇到危險,我難辭其咎。”


    沈君焱深深地回望著她,從她眼裏看到執著和認真,良久,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如果我們出去,就給他遞條消息,但是你不能去見他。”


    他握緊她的手,力度不小。


    紫墨感受到他的在乎和緊張,安慰地朝他笑笑:“嗯,聽你的。”


    聞言沈君焱表情一鬆,手鬆了又緊。


    其實要出去哪那麽容易,防止玄紫夜探營地,最近幾日魔軍的守衛更為森嚴,進出都被嚴格控製,一隻蒼蠅都別想過。


    沈君焱在紫墨那裏呆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紫墨嚐試出去過,幾次都差點被發現,最後隻能呆在大樹的陣法裏。


    當天夜裏,營地裏出片騷動,玄紫如魔族所料,夜探營地,所幸他實力非凡,要不然就要落入敵網了。


    沈君焱打入魔軍內部,這些消息知之甚詳。


    但,他並沒有全部告訴紫墨。


    魔軍準備了一個假的“紫墨”來引誘玄紫,時間設在明日,地點位於魔軍營地前方一裏處,以仙魔的本事,一裏之距眨眼就到。


    假紫墨被關在一個特殊打製的籠子裏,架在了火堆上,火是地獄業火,無需其他燃料就能不斷地燃燒。


    隔著百裏的位置,則是仙軍。


    魔族放出消息,如若玄紫不來,就活活燒死紫墨。


    誰都猜得到魔族必然在見麵地點設了陷阱,去了便是自投羅網。


    玄紫的近臣顏玉勸阻道:“這是陷阱,仙帝,千萬不能去。”


    普羅仙君也勸道:“望仙帝三思,萬年前的教訓還不夠嗎?”


    玄紫的親信紛紛勸阻他,無怪他們這麽緊張,實在是因為前車之鑒,他們不想重蹈覆轍。


    但是,玄紫顯然沒聽進去。


    他沉著臉道:“讓開!”


    “仙帝,求您冷靜點,我們會想到別的辦法的!”眾人齊跪在他麵前。


    “還有什麽辦法?你們想了幾天了?”玄紫冷聲問,“地獄業火不同別的,秋水若受地獄業火炙烤,靈魂都會毀滅,沒有另外一個萬年讓一切重來。”


    他說完後見大家一動不動跪在麵前,眼神微冷,“本帝去意已決,別逼我對你們動手。”


    “仙帝!”顏玉仙君激動地叫他,希望能夠讓他回心轉意。


    但玄紫態度堅決,根本不是他們能夠轉變的。


    他拂袖一掃,一股勁風射出,將他們掃翻在側,他則身形一晃,從行宮消失。


    顏玉等人急了,翻身而起,想追上去。


    玄紫的微冷的聲音遠遠飄來:“不要跟著!”


    “現在怎麽辦?”眾人麵麵相覷,仙帝的脾氣他們最清楚,說一不二,陽奉陰違肯定會被他收拾。


    顏玉作為玄紫最得力的下屬,咬了咬牙說:“仙帝不讓我們跟去,我們就在後麵守著,隻要察覺到不對,舉兵攻打魔軍!”


    “眼下隻能如此了。”


    再說另外一邊,紫墨一直找不到機會離開魔軍營地,她隻能請沈君焱把消息傳給玄紫,哪裏料得到沈君焱這次並沒有聽她的。


    躲在空間陣法裏,消息相對閉塞,她知道的都是沈君焱告訴她的。


    她以為今天魔族的陷阱會落空,玄紫得了沈君焱轉告的消息不會來,但事實是玄紫來了,孤身一人而來。


    沈君焱依然穿著黑衣鬥篷,站在邪王的身後側。


    隱在鬥篷帽裏的眼睛冰冷地注視猶如神仙一般從遠處乘雲踏霧而來的白衣男子。貴為仙界第一人,他本就是神仙,而且不是一般的神仙。


    假紫墨被關在金屬籠子裏,一動不動。


    地獄業火離籠子隻有一丈距離,隻要火苗躥高一點,她就會被燒到。


    籠子不知用什麽材質打造,阻擋他神識的探測。


    鄔鴻坐黑色的寶座裏,冷笑看著對麵出塵的白衣男子,“本君以為你不敢來了。”


    玄紫:“放了她。”


    “可以啊。”鄔鴻輕笑,“你答應本君幾個條件,本君就放了她。”


    玄紫:“條件。”


    鄔鴻戲謔笑道:“先給本君磕個頭吧。”


    話音未落,便見玄紫眼睛像兩把利劍一樣射向他。


    “開個玩笑。”鄔鴻嗬嗬一笑,英俊的臉因為表情而變得陰森可怕,“先把乾坤珠交出來。”


    “你如何能保證你交給我的人就是我徒弟?”玄紫沒有動,而是提了個問題。


    鄔鴻順了順自己的入鬢長眉,慢悠悠地說:“你如果不相信,不如我們先讓她嚐嚐地獄業火的滋味。”


    他頓了一下,狀似想起了什麽,“她之前便受過地獄業火的折磨,神魂損傷嚴重,如果又來一次,你說她會不會魂飛魄散?”


    他的語氣輕佻而漫不經心,讓聽的人氣得牙癢癢。


    玄紫的臉僵硬著,不說話。


    “你怎麽還是那麽不愛說話?看來得先刺激一下。”他朝站在籠子邊的翼王使了個眼色。


    翼王手裏拿著一把扇子,他晃了晃,一股風刮向地獄業火,本來隻有一丈高的地獄業火陡然躥到三丈高,隻差一差點會燒籠子。


    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


    “翼王,你沒力氣嗎?”鄔鴻看著玄紫驟然一沉的表情,嘴角往上翹了翹。


    翼王道了聲恕罪,舉起扇子就要“用力”扇。


    玄紫仍然一動不動,看得沈君焱暗暗皺眉,他難道要見死不救嗎?


    翼王扇了一下,地獄業火忽然高漲,即在那一刻,玄紫眼神一凜,抬手一拂,袖風掃出,同時飛快掠向籠子。


    兩邊數名魔王刷刷刷飛出抵擋,地獄業火被玄紫的掌風吹歪,然而很快就板正過來,火舌危險地爬向籠子。


    玄紫餘光瞥見,拿出乾坤珠擲向地獄業火。


    紫色的乾坤珠發出耀眼無比的光芒,一出現就引起不少魔惶恐驚叫。


    沈君焱看到乾坤珠,心思一動,忍住奪走的衝動。


    鄔鴻從寶座上飛起,像一隻巨大的蝙蝠,在空中截住乾坤珠。


    乾坤珠落進他擲出去的一張網裏,不待他發力,那乾坤珠陡然爆發出強大的能量。


    萬年前的經曆令人記憶猶新,鄔鴻神色一變,下意識躲開,一下子退出老遠。


    其他魔也紛紛避讓。


    “啊!”


    籠中原本毫無知覺的“紫墨”慘叫一聲,地獄業火包圍了她!


    玄紫心中怒意滔天,使出毀天滅地的仙術,將纏住他的魔王震開,伸手一吸,乾坤珠回到他手裏,隨即將乾坤珠對準籠子,一股紫色的光波幻化成龍,無聲嘶吼著衝向被地獄業火包圍的籠子。


    火色的火,紫色的光,交相輝映。


    碰!


    籠子被兩種交織的力量撞破,玄紫這時趕到,他不顧地獄業火的危險,衝進籠中抱住裏麵的人,快速轉身飛向空中。


    乾坤珠發出的光罩在兩人身上,將地獄業火隔絕在身外。然而,方才地獄業火已經燒到“紫墨”身上,此時衣服盡毀,皮膚焦黑,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地獄業火就把她傷成這樣。


    玄紫眼睛仿佛被刺痛了一般,瞳孔縮到極致,這一刻,他無暇去檢驗懷裏的人是不是真的紫墨,將仙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她體內。


    “結陣!”鄔鴻飛在半空中,大喝一聲。


    轟隆隆!


    轟隆隆!


    藏在地下的魔從地下冒出來,在他們腳下,是早就畫好陣,九九八十一人,站在八十一個方位,其中八個方位很重要,有一個方位最最關鍵。


    鄔鴻便在那最關鍵的方位上,另外八位魔王快速飛到自己的位置。魔將們則位於其他方位。


    隨著魔人從地下崛起,一團團黑氣也冒了上來,那些黑氣帶著死氣,所經之處,草枯石爛。


    陣中的靈氣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衝走。


    玄紫敏銳察覺到危險,單手抱住紫墨,往仙軍陣營方向飛去。


    鄔鴻輕哼一聲,懸在高空中的他,虛空一指,一道黑光打向玄紫。


    玄紫側身避開,繼續向前。


    他感覺到身體裏的仙力在不斷消耗,而外界的靈氣越來越少。


    這個陣極大,魔全變成原形,每個魔如同一座山,八十一座山有多大可想而知。


    顏玉等人埋伏在遠處,發現這邊的動靜,再也顧不得玄紫的吩咐,全都飛了過來。


    就在他們趕到的時候,隻聞一聲大喝:“滅仙陣!”


    然後,震天動地,滾滾黑氣將陣法籠罩,無論是玄紫或者魔,都被籠罩在黑氣中。


    “仙帝!”顏玉神色大變,想也不想便衝了進去。


    跟上來的仙人也都衝了進去。


    然而一進去他們就發現不對勁,體內的仙力以飛速的速度流逝,這是平時從未碰到過的,顏玉等人心駭,想要逃出去,發現找不到發現,周圍漆黑一片。


    攻擊,悄然靠近。


    慘叫聲響,是跟著進來的一個大羅金仙。


    玄紫辨出這個聲音,心中一冷,抱緊懷裏的女子,閉上眼感受陣法的擺布。


    突然,他覺出前麵危險襲來,他將“紫墨”甩到背上,另一隻手拿著乾坤珠,往前一推,乾坤珠發出一道紫光,射向對方。


    卻在這時,背後悄然無息地一隻手掌擊在向他的後腦。


    察覺到危機的玄紫意圖躲閃,奈何敵手離得太近,他隻堪堪偏移了腦袋,肩膀承受強大一擊。


    一股殘暴的魔力躥入他身體,玄紫身形一晃,反手給背上人一擊。


    他後背原本一動不動的人先一步飛離,避開他的攻擊。


    “秋水在哪裏?”他麵色慘白,不知是因為受傷的緣故,還是因為救了個假徒弟。


    “桀桀……”猖狂的笑聲響起,假裝成紫墨的黑魔王變回自己的原形,怪笑兩聲,“她啊,就是這個陣的陣眼,你破開陣之時就是她死亡之時。”


    玄紫聞言全身一僵,黑魔王舉起武器攻過來,將他思緒打斷。


    玄紫神色之冷猶如廣寒宮的冷霜,手持乾坤珠,迎上去。


    兩人在陣裏打鬥,黑魔王的實力不如玄紫,但他剛才偷襲成功,而這陣法被稱為滅仙陣,對修仙之人極為不利,恰恰相反的是,魔在這裏如魚得水,將陣法從仙人那裏吸收到的仙力化為己用。


    此消彼長,可想而知,玄紫麵臨怎樣的困境。


    躲在空間陣法裏的紫墨放心不下,偷偷鑽出陣法,想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師父若知道她已經逃走,應該不會上魔族的當吧。


    然而剛剛從陣法裏出來,紫墨就聽到前方幾裏外轟隆聲響,頓時一驚,悄悄用神識探去,便見前方近百個魔人在結陣,隱約間她好像看到了玄紫的身影。


    紫墨大驚,師父怎麽會在這裏?沈君焱不是告訴他自己不在魔族手上嗎?


    她再顧不得會被人發現的危險,向那裏飛去。


    幾息功夫,她趕到戰場,而這時,陣法已成,所有人都被籠罩在黑色霧氣裏。


    紫墨叫“師父”,玄紫聽不見,她的神識也無法探到裏麵。


    她幾乎沒有猶豫,就向裏麵衝去。


    這樣的陣仗,要說不是用來對付玄紫的,她一點都不信。


    就在她即將衝進去的時候,手臂被人抓住。


    “小墨。”


    紫墨身形一頓,扭頭詫異地看向穿著鬥篷的沈君焱:“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告訴師父了嗎?為什麽師父還會來?”


    沈君焱麵對紫墨的質問,視線有些狼狽地撇向一邊。


    紫墨看到他的反應,心裏頭一涼,“你沒有給師父傳信息?”


    沈君焱看著別處說:“對不起。”


    “放開。”紫墨對他很失望,她知道師父對不起他,但她以為,他看在她的麵子上,不會傷害師父,如果他真的放不下,那麽他可以直接告訴她,隱瞞她甚至欺騙她,他的所作所為實在叫她無法原諒!


    她甩開他的手,“不要再攔著我!”


    說完,向裏麵衝去。


    沈君焱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欺身而上,在紫墨衝進去的前一刻,將其打暈。


    紫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來不及回頭瞪他一眼,便暈了過去。


    “對不起。”沈君焱將垂落下去的紫墨攬在懷中,貼著她的額頭,低聲呢喃,“對不起……”


    他抱著紫墨,飛離此地,回到樹洞裏,將其放到空間陣法中,離開之時,設立數道防禦陣,然後回到滅仙陣中。


    仙軍聚集到滅仙陣四周,聽著裏麵的慘叫聲,他們不敢進去,便聚集在外麵商討對策。


    陡然看到穿著黑色鬥篷的陌生人,他們以為是魔,便出手攻擊。


    沈君焱避開攻擊,衝進滅仙陣,將他們甩在外麵。


    進入好滅仙陣後,沈君焱不像其他仙人一樣失去方向,他直接朝著某一個位置飛去。


    那裏正是玄紫與黑魔王的戰場。


    從結陣到現在,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兩人已經大戰數百回合。


    玄紫體內的仙力越來越少,而黑魔王越打越興奮。


    一個實力相當於仙君的魔王,打得仙帝節節敗退,怎麽能不興奮!


    黑魔王大吼一聲,很普通的一個直拳,速度和力量卻非常驚人,玄紫狼狽躲閃。


    活了兩世,玄紫從來沒那麽狼狽過,如若不是救人心切,防範意識弱,也不會遭了黑魔王的道。


    剛才黑魔王打在他肩膀上的一掌,放在其他地方,對玄紫的影響不會太大,但是在滅仙陣裏,那一掌的餘威卻是致命的。


    魔力直接入侵他的身體,引導著滅仙陣中的靈氣,爭先恐後破壞他的身體機能,仙力流失的速度比未受傷前更快。


    前世與魔君打也沒打得那麽慘烈啊。


    鄔鴻作為最主要的陣眼,看著玄紫被追著打,心中暢快無比,若不是為了維持陣法,他肯定要親自與他打一架。


    “咦。”突然,鄔鴻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闖進陣法。


    鄔鴻仔細一瞧,是邪王的人,那個叫暗夜的鬥篷男。


    他仔細瞧了瞧,便看出了鬥篷男的身份。


    見鬥篷男徑直往玄紫所在位置而去,鄔鴻眼睛微眯,他是來幫玄紫的?


    不能讓他壞了自己的好事!


    鄔鴻立刻控製陣法,改變陣型,指揮魔兵前去阻攔。


    半個時辰過去,玄紫體內仙力所剩無幾,他手中的乾坤珠也變得黯淡無光。


    仙軍在外麵破壞陣法,但到現在也沒能破壞掉。


    鄔鴻冷眼看著狼狽至極的玄紫,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他原來的實力比仙帝玄略剩一籌,卻因玄擁有乾坤珠,完全壓製了他,並將他封印在了藍星,那時的他是多麽狼狽啊。這一世,他也要玄嚐嚐那個滋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鄔鴻涼薄開口:“玄紫,投降吧,本君饒你不死。”


    玄紫的人生沒有“投降”這兩個字,奮力一搏或許還有機會,若是投降,唯有任人宰割的份。


    “哼,冥頑不靈!”鄔鴻重重哼了一聲,對黑魔王說,“速戰速決,滅仙陣堅持不了多久了。”


    外麵仙軍基數太大,蟻多咬死象,那麽多仙人每個發出一道攻擊,持之以恒,這個滅仙陣威力再大,也堅持不住。


    黑魔王舔了去嘴角的血,懸在空中望著對麵的玄紫,邪佞一笑;“你仙力枯竭了。”


    玄紫沒有回應,將體內最後一絲仙力注入到乾坤珠裏。


    這個時候,黑魔王已經不怕玄紫手中的乾坤珠。


    沒有靈氣的環境,就算乾坤珠威力無邊,也無法發揮出五成的威力。


    他囂張地狂吼一聲,掄著一柄巨斧,向玄紫砸了過來。


    玄紫飛身閃避,巨斧在空中幻化成八十一柄,閃著鋒利的光芒,飛轉著從各個方位包圍而來。


    玄紫手持仙劍,修長的身體在鋒芒中舞動,迅速避開攻擊。


    仙劍與巨斧碰撞,鏗鏘聲響不絕於耳。


    黑魔王大手一招,巨斧落於他手,他持著巨斧,猛的砍向玄紫。


    碰!


    絕對力量的碰撞,爆發出無可匹敵的餘波,射向四麵八方。


    魔族天生神力,仙力耗盡的玄紫再也抵擋不住對方的強勢攻擊,身體急速墜向地麵。


    黑魔王乘勝追擊,雙手連動,幾道黑芒接連射向對手。


    玄紫運力抵抗,卻發現自己體內空空如也,別說回擊,就是弄出一個簡單的防禦法術都做不到。


    嘭!


    黑魔王的攻擊結結實實擊中他,玄紫噴出一口血,身體更快向下墜落。


    最後砸在地麵上,一聲巨響,猶如炸彈砸中地麵,激起萬千塵土。


    黑魔王追來,停留在塵土飛揚之外,用神識探視,飛揚的塵霧裏,隱約看到一個深深的坑洞,可見他剛才那一擊多猛,竟是使玄紫砸出一個這麽深的洞來。


    忽然,黑魔王牽出一抹笑的嘴角僵住,更為仔細的觀察,卻發現洞裏根本沒有人!玄紫不見了!


    他猛然俯衝,穿過漫天飛塵,到了坑裏。


    坑裏半個人影都沒有,玄紫真的憑空消失了!


    鄔鴻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問他怎麽了。


    黑魔王抓抓頭,很是抓狂地說:“不見了,玄紫突然不見了!”


    鄔鴻處在陣法中特殊位置,可以說整個陣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方才他明明感覺到玄紫墜入地底下,怎麽會憑空消失?


    他感覺不到玄紫的氣息,一點兒也感覺不到。


    太匪夷所思了。


    原本十拿九穩的計劃,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任誰也不會開心。


    鄔鴻搜遍每一個角落,都找不到玄紫,難道他逃出陣法了不成?


    不可能,如果玄紫逃得出去,也不會被打得那麽狼狽。


    百思不得其解的不僅是他,黑魔王就在現場,感受最為明顯。


    明明剛才他感覺到玄紫已經力竭,不可能再掀什麽風浪,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太詭異了,難道他的攻擊直接把玄紫打得灰飛煙滅了?


    就算如此,也不可能什麽都沒剩下啊。


    外麵仙軍鍥而不舍地攻擊陣法,作為陣眼的鄔鴻感到層層壓力,再這樣下去,這個陣就要被強力破壞了,到時候,他們勢必實力大損。


    鄔鴻萬分不甘,奈何情勢比人強,最後,他隻得咬牙切齒,不情不願地說“撤”。


    正在攻擊滅仙陣的仙人們發現被黑氣籠罩的陣法忽然震動起來,然後發出強烈的光,迫得眾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待他們再睜開眼時,陣法原地消失了,隻餘下一片光禿禿的地麵。


    竟是所有魔一起轉移了!連同玄紫仙帝、顏玉仙君等仙界高手一起不見。


    ……


    紫墨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在水月殿裏。


    她先是愣了幾秒,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慢慢湧入腦海,她神色頓變,霍然站起。


    雙目噴火,沈君焱他怎麽能那麽做!


    隨即她的憤怒轉為疑惑,如果那些都是真的,自己怎麽會在水月殿裏?


    她環顧四周,一景一物皆是她被囚禁在水月殿住的房間。


    到底怎麽回事?難道腦海中那些記憶都是夢?


    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幾個仙婢雙手捧著盤子進來。


    紫墨看向第一個仙婢,是她熟悉的妝墨:“你們在幹什麽?”


    “小姐醒啦!仙帝料事如神,說您這會兒肯定醒過來,果真如此呢。”妝墨笑著向她走來,一邊笑一邊解釋,“這是仙帝讓我們送來的裙子和首飾,天雲紗是萬年冰蠶吐的絲織成的,請的仙界手藝最好的雲緲仙君親手製成的,她已經萬年沒有親自動手了呢,仙帝對小姐真好。”


    妝墨不無羨慕地說。


    紫墨隨意瞥一眼,那似雲似霧的天雲紗裙堆疊在黑色的盤子裏,潔白得好似天上的雲朵,晃動間,上麵有淺淺光紋流動。


    這是她萬年前最喜歡用的衣料。天雲紗不但好看,而且水火不侵,防寒耐熱,說白了就是用來做防禦型仙器的上佳材料。


    紫墨眨了眨眼,怎麽想這些有的沒的,她問:“我師父呢?”


    “仙帝在紫微宮裏。”妝墨把盤子擱在旁邊的桌麵上,轉身將一封請帖遞給紫墨,“這是仙帝讓我交給您的。”


    紫墨低頭一看,是張紅色的請帖,請帖上一個金色的“嚞”字能閃瞎人眼。


    仙界可不興這一套,誰家喜事居然送這種請帖?


    紫墨疑惑地接過來,打開請帖,卻在看到印在上麵的字時,手一顫,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全身僵硬如石。


    沈君焱的婚禮?!


    “小姐?小姐?您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妝墨連叫幾聲,奇怪地看著她。


    紫墨抓著請帖問:“這是誰送來的?”


    妝墨啊了一聲,低聲道:“這是仙帝叫我交給您的啊,好像說是小姐您朋友的喜帖。”


    紫墨手指捏著請帖,因為用力,指尖發白。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睜開眼睛,一切都變了?


    沈君焱怎麽會和別人結婚?


    另外,她不去早就逃出仙宮了嗎?為什麽會在水月殿裏?


    太多的疑問充斥在腦海中,紫墨找不到答案,臉色慘白地衝出房間,趕往紫微宮。


    暢通無阻進了紫微宮,便見正殿主位上坐著一位白衣墨發的男人,不是玄紫又是誰。


    紫墨急匆匆衝進來,開口就問:“師父,這是怎麽回事?”


    相較於紫墨的慌張,正襟危坐的男人顯得從容而閑適,聽到紫墨的質問,淡定而緩慢地抬起頭,淡淡看一眼她,“如你所見,沈君焱的喜帖。”


    紫墨聞言眉頭皺得緊,“師父,您在跟我開玩笑嗎?”


    玄紫不用回答,隻用清冷的眼神看她,就足夠說明他不是愛開玩笑的人。


    紫墨看到他不苟言笑的表情,心不禁往下一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您不是去了南沙城嗎?還有我,我早就離開仙宮,什麽時候回到這裏的?”


    玄紫淡聲回道:“請帖是沈君焱親自送來的,去不去隨你。”


    紫墨抓著請帖,腦袋有些懵:“您不要跟徒兒開玩笑了,沈君焱怎麽會突然娶別人?”且不說他與她的關係,就算他和她之間沒什麽,那麽短的時間,他去哪裏找個老婆?閃婚也沒那麽快啊。


    “不算突然,你已經昏迷一個月了。”


    紫墨一愣,一個月?


    “我……我為什麽昏迷一個月?”她呐呐地問。


    玄紫眉尖微可不見地蹙起,“你被沈君焱打暈的事忘記了?”


    紫墨當然記得,可是後來呢?為什麽醒來會在這裏?沈君焱又為何突然要娶別人?


    對了,沈君焱要娶誰?


    紫墨拿起請帖,手放上去想打開,手覆在請帖上忽然頓住。


    娶誰與她有什麽關係呢?


    玄紫突然道:“那日他差點兒害了我,可惜他錯估我的實力。我給他兩個選擇,要麽死,要麽娶別人。”


    “您是說他貪生怕死,所以選擇迎娶別人?”紫墨驚訝地瞪大雙眼,真的是很吃驚,沈君焱怎麽可能是貪生怕死之輩?他可以為了自己犧牲掉性命,又怎麽可能那種人?


    玄紫嗯了一聲,見紫墨眼中流露出懷疑的神色,不由涼薄地翹起唇角:“你以為為師在騙你?”


    “沈君焱不是那種人。”紫墨蹙眉說。


    玄紫站起身:“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信隨為師來吧。”


    說著,緩步踱出正殿,往放著通天鏡的禁宮行去。


    紫墨緊緊拽著請帖,邁步跟上。


    腦袋暈乎乎的,醒來後碰見的每一件事都太出乎意料,她一時間無法接受,更是想不通。


    但玄紫說得那麽篤定,又像是真的。


    她所認識的師父,是寧願不說話也不會說謊的。


    紫墨跟玄紫來到通天鏡前,通天鏡是一麵一人高的鏡子,平時看起來像一麵玉石,潔白無暇,當通天鏡被打開後,就會呈現出想要看到的畫麵。


    三千界內,除了某些特殊的角落,基本都能出現在通天鏡裏。


    玄紫讓她注入一道仙力。


    紫墨手指一點,通天境散發出柔和的白光,隨後,出現水波紋,潔白無暇的畫麵開始出現色彩。


    畫麵裏,是一處紫墨不認識的宮殿,此刻玉柱、石門等位置都貼著喜字。白色的玉石地麵鋪著紅色地毯。


    賓客迎門,喜氣洋洋。


    紫墨看到這些的時候,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待她看到畫麵裏出現沈君焱的身影,看到他正笑容滿麵地應酬賓客時,紫墨心徹底跌入穀底。


    他身上穿著的不是西式婚禮的西裝,也不是古典的紅色新郎裝,而是一件紫色華服。


    她很久沒有看他笑得那麽開心了,眉目飛揚,漆黑如墨的眼睛流光溢彩,好似笑容都化在了裏麵,能讓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她聽一個中年男人對他說:“恭喜……”


    笑得那麽開心,除了當新郎,在那裏還有什麽事能讓他那麽開心?


    “去見他最後一麵吧,以後不要再往來了,那樣貪生怕死的人,不值得你留戀。”玄紫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


    紫墨抿緊唇,死死盯著通天鏡上的畫麵。


    “他這樣負你,不去也好,若你不喜,為師替你殺了他可好?”玄紫放緩語氣,好似在安慰她。


    換在平常,聽到玄紫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紫墨一定會受寵若驚。隻是現在……那樣溫柔的勸慰反而令她無地自容,感覺心像被針紮了一下,有些疼。


    她抬起頭,蒼白著臉看向玄紫:“這都是假的對不對?師父您不要跟徒兒開這樣的玩笑。”


    玄紫眸子微黯:“你覺得為師會跟你開這種玩笑?這不過是為師的考驗,兩個選擇,他如果選擇死,我為了你自然不會真的讓他去死,但他選擇了娶別人,可見他心裏並沒有那麽在乎你。男人的甜言蜜語都是信不得的,以後跟著為師潛心修煉吧。”


    紫墨輕輕搖了搖頭,往後退去,“我不信,我要親耳聽他告訴我。”


    玄紫眸光微沉:“通天鏡不會說謊,人倒是會說謊。你真想去自討沒趣,丟人現眼?”


    “我隻是想問個明白。”說完轉身往外走。


    玄紫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


    紫墨邊走邊打開請帖,她下意識地不去看與沈君焱結婚的人是誰,隻看下麵的時間與地點。


    地點離仙宮不遠,就在離仙宮最近的天星城。


    而時間,就是今日黃昏。


    離眼下還有兩個時辰。


    紫墨折回水月殿,對妝墨說:“幫我化妝。”


    妝墨愣了一下,然後忙不迭地點頭,喚來幾個仙婢,分工合作,梳頭的梳頭,畫眉的畫眉。


    不到一個時辰,鏡中的年輕女子像變了個人似的。原本因為昏睡太久而蒼白的臉透著淡淡的胭脂紅,雙眉如柳,小嘴似櫻。


    她不讓妝墨盤複雜的發髻,隻簡單地將頭發捌到後麵,用一根水玉簪子固定住。


    五官本就精致,被妝容一點綴,猶如錦上添花,美得似仙似妖。


    妝墨呼吸微窒,好半晌才驚豔道:“小姐好漂亮。”


    原本有些稚氣的她因為化妝而稍顯成熟,此刻的模樣卻是最令人著迷的時刻。


    紫墨淡漠地望著鏡中的自己,並沒有什麽感覺。


    “你們出去,衣服我自己穿。”


    眾人恭敬地退了出去,紫墨脫掉身上的外衣,拿起輕如雲煙的天雲紗,套在了身上。


    天雲紗層層疊疊,層數雖多,卻不臃腫,裙子自然垂落而下,風一吹,輕紗飛揚,令穿著的人好似仙子一般飄逸。


    紫墨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出神。


    鏡中的她,換了身衣服,和萬年前的秋水似乎重合在一起。


    長發長裙,古雅出塵。


    但又有些不同,那時的秋水不像現在那麽清冷,那時的她眉眼之間總是透著愉悅的神色,讓人望而欣喜。而現在的她,即便眉畫得再細,從她的眼神裏也看得出她的孤傲。


    她移開眼,不再看自己,拾起桌上的請帖,轉身出了屋。


    沈君焱,我不信你是貪生怕死之輩!


    ……


    天星城城主府今日被征用來辦喜事,辦喜事的是誰,外麵的人卻不知道,賓客更是稀少,街上的人隻看到停留在城主府外的都是豪華的飛馬車,仙鶴座駕等。


    而來的人更是各個身份不凡,仙君大羅金仙……除了天星城有頭有臉的仙人外,還有其他地方的高人。


    魔軍被打跑了,仙軍把他們趕回了他們以前住的魔島,終日惶惶不安的仙界回歸和平,因而,大家才有閑心來八卦成親的男女對象。


    可惜,沒有請帖進不去,看不到想看到的。


    紫墨看到城主府到處貼著雙喜,掛著紅綢,心頭沉甸甸的,卻仍希望真相不會那麽殘酷。


    沈君焱的為人她自認為很了解,雖然在南沙城外,他欺瞞自己,敲暈自己,可她仍願意相信他。


    希望他不要讓自己失望。


    紫墨深吸一口氣,拿著請帖走到門前。


    檢查完請帖,她走進大門。


    裏麵布置得比外麵更加奢華大氣。


    但有些怪異的是,這裏的布置與古色古香的建築有些格格不入,就好像……


    中西合璧!


    就是中西合璧,像藍星好多結婚的,都喜歡將東方與西方的結合。


    除了從藍星來的沈君焱,還有誰會那麽幹!


    紫墨越往裏走,臉越黑。


    她扯住一個類似侍者,或者說是夥計的人,問:“沈君焱在哪裏?”


    對方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紫墨指了指手中的請帖:“新郎,新郎在哪裏?”


    對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在裏麵。”他往一個方向指了指。


    紫墨道謝完後,徑直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侍者望著她的背影腹誹,這個女人長得那麽漂亮,不會是新郎的舊情人吧?


    紫墨剛走到門口,門從裏麵打開,露出身姿挺拔,修長如玉的男人。


    他看到門口的紫墨,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欣喜的笑容。


    “小墨。”


    紫墨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個笑得比任何時候都開心的男人,心沉了沉。


    沈君焱退後一步,上下打量著她。


    “你今天很漂亮。”他笑著說,發自內心的笑,耀眼得讓人刺目。


    結婚就那麽開心嗎?


    她原以為他結婚是被師父脅迫,臉上的笑是裝的,可他對她沒必要這麽裝,他是真笑假笑她要是看不出來就是傻子。


    狗屁的委屈,狗屁的脅迫,他分明樂在其中!


    紫墨恨恨剜他一眼,轉身向外走。


    沈君焱笑容微斂,忙上前扯住她:“別氣,你聽我解釋。”


    解釋?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紫墨不想聽,被她撞見他發自內心的笑,他現在怎麽解釋都是欲蓋彌彰!


    虧她特意跑來想問個明白,可看到他那副高興的樣子,還有什麽好問的?


    就像師父說的,她果然是來自討沒趣的。


    紫墨推開他,飛向天空。


    沈君焱緊隨其後,快速追上她將她抱在懷裏。


    “放開!”


    下麵有人發現了這裏的狀況,都好奇地仰頭看他們,眼裏毫不掩飾的對八卦充滿興趣。


    紫墨臉色更黑了,手肘向後頂。


    沈君焱側身讓了讓,隨後將她禁錮在懷中:“你冷靜點,聽我解釋。”


    他明白,紫墨怕是誤會了。


    可這時候,紫墨哪裏冷靜得了,下麵看熱鬧的人已經在議論兩人的關係。


    紫墨一想到自己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破壞別人婚姻的女人”,臉色比鍋底還黑。


    “放開我,你不怕你新娘子吃醋嗎?”她絲毫沒察覺到她說這話時帶了吃味。


    沈君焱卻聽出來了,嘴角往上翹了翹,含笑道:“我的新娘啊,確實在吃醋。”


    紫墨以為他在嘲笑自己,心裏的怒火簡直要把她整個人點燃。


    “那你還不放開!”紫墨平時不太在意別人的目光和閑言碎語,但是這種事,是女孩就不會不在意,更何況,以她的驕傲,怎麽可能擔當那樣的罵名。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那麽討厭沈君焱,他既然要娶別的女人,又纏著她不放做什麽?


    “不放,放了你會跑掉。”沈君焱在她頭頂上說。


    他倒是清楚!


    紫墨被他的無賴氣得說不出話來。


    今天這樣的日子,他怎麽敢……怎麽敢當眾腳踏兩隻船?


    正當兩人僵持的時候,下方突然傳來一道熟悉溫柔的聲音:“小墨,你們在幹什麽?”


    紫墨僵在脖子低下頭,震驚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個穿著黑色長款禮服,外罩紅色人造皮披肩的美婦人正瞪大美眸好奇地看著她。


    而在美婦旁邊,是一個清俊的中年男子。


    周圍,還有三張熟悉的英俊帥氣的麵孔,以及旁邊或熟悉或陌生的臉。


    “媽?”紫墨不敢置信地喚道。


    “哎,是我,秋秋,都三十多年沒見了,可想死媽了。”那美婦人聽到她的呼喚,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真的是林母,以為一輩子不會再見的親人,曾經給予她無私偉大母愛的閔玉霞。


    站在她旁邊的自然是林父。然後是林家三兄弟。林逸榮旁邊站著一個漂亮的女人,女人旁邊站著一個年輕帥氣小夥。林逸聞旁邊也有一個美女,他身前站著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沈老爺子以及沈父沈母也在!


    這麽兩大家子人居然出現在仙界,出現在她麵前,紫墨簡直不敢相信。


    難道這是夢嗎?否則他們怎麽會在這裏?還那麽年輕漂亮!


    在紫墨愣神的功夫,沈君焱已經攬著她飛到地麵上,低頭衝她笑道:“進屋裏說吧,外麵都是人。”


    紫墨僵直著身體被沈君焱半推半扯地帶到了剛才他開的那扇門裏。


    裏麵是古色古香的房間,十幾個人剛才就在這裏麵。


    也就是說,他們全程觀看了自己如何與沈君焱撕逼的?


    此刻,紫墨心底在咆哮。


    竟然全被熟人看見了!


    她剛才竟然像其他女孩一樣,那樣撒潑,真真是沒臉見人了!


    “瞧這孩子,莫非看到我們樂傻了?”


    閔玉霞坐在紫墨旁邊,拉著她的手不放,眼睛裏滿是思念,打量著紫墨的目光含著驚豔,即便是打趣,眼底仍和從前一樣,滿是對紫墨的憐愛。


    “三十多年過去了,這丫頭怎麽還是跟以前一樣,就跟長不大似的。”變得成熟的林逸聞戲謔道,“不過這一打扮,我倒差點認不出來了,這麽漂亮的仙女,我還是頭一次見。”


    “爸爸,姐姐好漂亮啊。”坐在林逸聞腿上的小女孩羨慕地看著穿著白色紗裙的紫墨,小女孩穿的是洋裝,遺傳了父母的優秀基因,五官精致,可以預見長大之後也是個萬人迷。


    林逸清笑:“你應該叫她姑姑。”


    歲月仿佛沒有在紫墨身上留下什麽痕跡,而他們,三十年的時間足夠讓他們從青年變成中年,從中年變成老年。要不是吃了紫墨給的壽元丹,加之自行不斷修煉,他們現在估計和普通的中老年人差不多。


    但現在,他們看上去也隻是比從前長了十歲而已,保養得好,看上去其實變化並不大。


    對紫墨來說,這場重逢始於她的窘象,止於大家的笑言。


    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他們,不會再去想再去念,當真再見時,往日種種皆浮現於眼前,鼻子微酸,有種落淚的衝動。


    當然,她沒哭出來。連得知沈君焱要娶別人她都沒哭,所以喜極而泣這種行為八成她也沒有。


    看到他們,她多少也猜到可能自己真的誤會了。


    沈君焱如果要娶別人,不可能把他們都接到仙界來。接沈家人來尚情有可原,把林家人也接過來完全說不通。


    “你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沈君焱站在她身後,低下頭貼近她耳邊低聲問。


    那動作頗為曖昧,周圍的人心照不宣無聲地笑。


    紫墨臉微紅,推開他:“什麽意思?”


    “愛吃醋的新娘,你喜歡哪種婚禮?”沈君焱又把臉貼了過來,眼裏閃過狡黠的光芒。


    “誰愛吃醋了?”紫墨拉下臉來。


    “你不愛吃醋誰愛吃?”沈君焱勾勾她的鼻子,親昵而曖昧。


    紫墨猛的跳起來,周圍一群親戚看著呢。


    抬頭一看,屋裏哪還有別人,就剩下他倆了,孤男寡女,說的就是他們現在的情況。


    “他們早走了。”沈君焱好笑,平時多麽機敏的一個人,居然沒發現其他人早已離開。


    紫墨臉上的溫度稍稍退去,隨即又燒了起來:“你……你剛剛說什麽?我是新娘?”


    “不然你以為呢?”沈君焱站直身體,挑眉看著她。


    他身上穿著紫身華服,看上去矜貴不凡,挺拔的身姿顯得那麽氣宇軒昂,而眉眼間似笑非笑,讓他清貴中透著少許的邪魅。


    這樣的男人無疑是吸引人的。


    紫墨在他漆黑清眸的注視下,心跳忽然變得不規律。


    “你不是要娶別人嗎?”她抓著請帖,恨不得甩到他臉上。就算她已經知道他不會娶別人,可一想到請帖上麵映著的是他和其他女人的名字,她心裏就不爽。


    “沒有別人,隻有你。”沈君焱瞅一眼她手裏的請帖,嘴角不受控製地往上揚,“不信你打開看看。”


    紫墨疑惑地看看他,低頭看看請帖,在沈君焱的注視下,將請帖打開,然後,她看到了與沈君焱緊挨著的名字——蕭紫墨。


    怎麽會?


    紫墨睜大眼睛,雖然之前刻意避開那個位置上的名字,沒看得太仔細,但她清楚絕對不是這個名字,怎麽現在變了?


    “你偷換了我的請帖?”


    “沒有。”沈君焱笑,“隻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你心緒不寧,所以沒發現。”


    居然是這樣!


    沈君焱上前,長臂如大雁般張開,將她圈在胸膛前,低著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看起來那麽親密自然,“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等我們舉行完婚禮,我再告訴你好嗎?”


    紫墨還沒回答,房門就被敲響了,隔著門板,傳來一道動聽的嗓音:“沈叔,小姑,奶奶讓我通知你們晚點親熱,不要耽誤了吉時。”


    那是林逸榮的兒子林凱。


    紫墨臉驀地又燙了起來。


    這一輩子也沒幾次那麽窘迫過。


    沈君焱輕笑一聲,迅速湊到她嘴上啄了一口,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及離。


    “走吧,我的新娘。”牽起因為他一吻而又呆住的紫墨,沈君焱溫柔繾綣地說。


    開門之前,他提到之前的問題:“你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


    “中式。”紫墨脫口而說。


    沈君焱笑:“中式好,最有意境。不過中式白色可不是吉祥色,看來你身上這身漂亮的紗裙得換一換。”


    伸手推開房門,拉著她往外走。


    一股力量把他往回扯。


    他不解地轉頭看她,緊接著聽到水眸盈盈的她“怒”道:“誰說我要嫁給你了?”


    “別鬧,親都親了,你不嫁我嫁誰?”


    說著,似怕紫墨反悔一樣,一手舉到她頸後,一手繞到她膝彎,輕鬆地將她抱起來往外走。


    這一天對紫墨來說猶如踩在雲端上,飄飄然無所著落。


    她被拉著去換嫁衣,去補妝,然後被拉著去拜堂,再然後就是進洞房。


    她感覺自己不是自己,有根線控製著自己一樣,茫然地做著這一切。


    賓客很多,好些都是仙界裏的大佬,她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來,這個疑問隻是一閃而過。今天經曆太多,暈乎乎的她沒辦法思考。


    直到進了新房,遠離喧囂,她才漸漸回過神來。


    她嫁人了……


    好似作夢一般,現在仍然覺得虛幻。


    雙手貼著臉,冰涼的手貼在滾燙的臉上,刺激得她打了個激靈。


    腦子清醒了些。


    開始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嫁給了沈君焱?


    不待她想明白,房門從外麵推進來,換上紅色喜服的沈君焱站在門口,長長的影子倒映在地上,顯得那般高大挺拔。


    他抬腳跨過門檻,走進屋裏。


    紫墨呼吸微滯,頭上罩著紅蓋頭,映得她臉紅撲撲的,也許,本來臉就是紅的。


    沈君焱目光微移,看到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抓著裙子,不由莞爾一笑。


    拿起桌上玉製的喜秤,向她走去。


    紫墨即便被蓋頭罩住,也可以用神識看到他。


    但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那樣做,隻緊緊地抓著裙子,僵著身子坐在那兒。


    喜秤挑起她麵前的蓋頭,視野從紅色的麵料轉換成一張俊美絕倫的臉。


    可能是為了營造氛圍,屋裏光線有些暗,喜案上燃著紅蠟燭,映得屋裏一片紅。


    沈君焱微低著頭,細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虛影,半掩的眸子漆黑如夜,無所顧忌地看著她,仿佛要看穿她的身體,抓住她的內心一樣。


    被他用這樣的目光看著,紫墨渾身不自在。她也不清楚哪裏不舒服,就是感覺很奇怪。為了驅散這種奇怪的感覺,也為了打破此刻凝滯的氛圍,她認為自己該找個話題。


    於是,她開口問:“我昏迷的一個月發生了什麽?為何今天會舉辦婚禮?”


    沈君焱勾了勾唇,真會掃興,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洞房嗎?


    現在時間還早,沈君焱知道不滿足一下她的求知遇,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一定不會太順利。


    他伸出手,紫墨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先喝交杯酒吧,喝完了我告訴你。”


    紫墨急著知道真相,沒有推拒。


    紅燭燈火搖曳,兩人就像古人一樣,手臂相互纏繞,共飲合歡酒。


    地麵上是兩人相依的影子,緊密相連,預示著二人未來長長久久,再不分離。


    繾綣動人的時刻隻有那麽一會兒。


    喝完交杯酒,紫墨就眼巴巴等著他說話。


    沈君焱瞧著她這表情,忍俊不禁,“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在小孩在等糖吃呢。”


    紫墨皺眉:“你到底講不講?”


    “講講講,坐下來聽我說吧。”沈君焱壓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來,然後他緩緩開口,從一個月前說起。


    那一日,他趁著黑魔王將玄紫打成重傷砸入地下時,將玄紫救走。


    他聽紫墨說過乾坤珠的一些奇特之處,當時便帶著玄紫躲進了乾坤珠裏,借此躲過魔族的搜索。


    等到魔族離開後,他才出來,回樹洞裏找她。


    他之所以要這麽大費周章地救人,是因為他想要拿到乾坤珠。


    乾坤珠在玄紫手裏,他便不是玄紫的對手。


    而他想跟她在一起,隻能變得比玄紫更強才行。


    他與乾坤珠乃同源之靈,因而他其實比玄紫更加懂得怎麽發掘乾坤珠的功能。


    最終,他將乾坤珠化為己用,完全融合了乾坤珠的能力,實力爆漲,一舉躍為仙君。


    上次,他在魔宮禁地被紫墨從地獄業火裏救出來時十分虛弱,但因為當時接觸過乾坤珠,並從中汲取了力量,所以離開域外之境後,他的實力恢複得很快,且修為大漲,故會想到借助乾坤珠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這一次,他不僅突破到仙君境界,更是達到了仙君頂峰,離仙帝不過一步之遙。


    這樣的實力仍然不比玄紫強,但對付修為倒退的鄔鴻卻綽綽有餘。他憑借在藍星學習到的軍事理論和親身實踐,率領仙軍打退魔軍,沒有將他們趕回域外之境,而是把他們趕回他們的老本營——魔島。


    並訂立契約,萬年之內,魔族不得踏足仙界一步,否則,仙軍將對魔族趕盡殺絕。


    這一切發生得突然且迅速,隻用不到一個月時間。


    之後,便是沈君焱與玄紫之間的談判了。


    玄紫不再像從前那樣反對,是因為他阻止不了。


    他在滅仙陣當中受傷嚴重。身體重傷是其次,主要是神魂受損太大。


    滅仙陣,可不僅僅是抑製仙人的仙力,而且會在不知不覺中侵蝕仙人的神魂。


    別看玄紫現在好好的,但真打起來的,他不是沈君焱的對手。


    就算如此,玄紫也不想遂了沈君焱的意。


    兩人打了個賭,沈君焱假裝娶別人,如果紫墨知道以後,還能相信他,那麽玄紫就同意他們兩個成親,如果紫墨不肯去他的婚禮現場,以後沈君焱就不能再與她見麵。


    紫墨聽到這裏,忍不住問:“如果我不來,你以後真的不跟我見麵?”


    “當然……不可能。”沈君焱牽唇淺笑,眼裏透著狡黠之色。


    紫墨斜他一眼,“狡猾!”


    “不狡猾一點,怎麽能娶到你?”沈君焱笑著將她攔腰抱起,向著紅色的大床扔去。


    紫墨快落到床上時,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著,緩緩落於床鋪。


    沈君焱眯著眼笑道:“有問題明天再問,現在該完成我們婚禮的最後一步了!”


    結局有些趕,一些沒說清的放在番外,這文就像脫韁之馬,跑得我都控製不住了,大家覺得哪些看不明白的,或者想看誰的故事,可以留言,我考慮在番外裏補充。另外,過幾天開新文,歡迎大家捧場,新文是現代重生複仇異能文,女主金手指,涉及賭石、空間、商戰,沒有修仙,因為發現仙妻這文一寫到修真界仙界之類的就沒人看了,所以後麵什麽仙魔大戰就簡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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