禰懷仁合上報紙,長喘一口氣,準確的說是長長的歎息一聲,最近他總是這樣的歎息,而且感覺胸部悶的發慌,心髒隱隱的疼。<strong>起舞電子書</strong>“好吧,備車。”


    管家點頭應著,欲言又止,他在禰家工作了大半輩子,從來沒見禰家這般的動亂,像是過不下去了的樣子。“老爺,銀行的人不止一次的打電話催著還款。”


    禰懷仁不威而怒,“他們怎麽就這麽急?!我還能不還他們不成!”


    “這……”老管家犯難,誰不知道禰家現在是外債累累,各個賭場都處於停工的狀態,人丁稀少,照這樣發展下去,隻有倒閉的一條路可走。


    禰懷仁向門口走去,以往他的步子總是氣定神閑,整個人看起來雍容華貴,可此刻,他的步子是那樣逶迤,讓人看了不禁為他擔心。


    門口,陳其美在等他。


    陳其美一身華貴的黑衣打扮,臉上略施脂粉,美得像畫出來的,雖然陳其美的年紀也不小了,和禰懷仁差不太多,但她看起來卻像是30幾歲的人,像是禰懷仁的女兒一樣。陳其美能夠這樣年輕,都是拜禰懷仁所賜,有禰懷仁在,陳其美從不操心,隻想著怎麽讓自己身心愉悅就夠了,精心的保養加上身心的舒適,才讓陳其美留住了美貌和青春。但此刻她美麗的容顏上眉頭緊鎖,禰凱的事情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寢食難安。


    “走吧。”看見禰懷仁走出來,陳其美挽住他的胳膊。


    禰懷仁在陳其美的攙扶下向前走了幾步,轉過頭又對管家道:“把我旗下賭場的三分之二交給拍賣公司吧。”


    陳其美聽見,心裏咯噔一下,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懷仁?”陳其美惶惑的看著禰懷仁。


    禰懷仁沒有看她,隻是往外走去,“放心吧,有我。”禰懷仁平靜的道。


    在開庭之前,禰凱始終不知道那個目擊她殺人的證人是誰。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看見的隻有古儀,可古儀還幫她掩埋了屍首,怎麽會指認她呢?肯定不會是古儀,但是誰?


    禰凱的案子開庭的時候,冬天已經快要過去。早春的第一場雨滴滴答答地落在陽台上,打濕了黎洛雨新洗好的白色襯衫。


    此時,黎洛雨已經知道禰家發生的事情,也已經知道了禰凱涉嫌殺人被指控的事情,還知道今天是禰凱開庭的日子。黎洛雨努力回想著她和禰凱在一起的每一天,怎麽也不記得禰凱和她提起過她殺人。不過倒是有一段時間禰凱特別的魂不守舍,和平時很不一樣。這事情是不是就在那個時候發生的呢?


    黎洛雨收起思緒,決定不去參加禰凱的庭審。已經是leo的女朋友了,再去參加禰凱的庭審不太合適,讓leo怎麽去想?再說,禰凱也未必想要見到她吧?


    禰凱孤獨的坐在那裏,心裏很慌張,但表麵很鎮定。她旁邊隻坐著律師,身邊立了兩個警察,父親禰懷仁和母親陳其美都離她很遠。


    這時候,禰凱才覺得原來有父母也是一件好事,雖然他們彼此的心曾經很遙遠,但此刻能夠看見他們遠遠的坐在那,會為禰凱彷徨的內心多加一點安全感。


    小雨不知道何時已經變成了大雨,或者可以說是暴雨。巨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下來,猛烈的敲擊著窗子。


    律師在一邊翻看著與禰凱涉嫌殺人案有關的一切資料,心裏暗忖:一個多月來,他們想方設法想知道證人是誰,但最終也沒能知道,這個證人是案子的關鍵所在!


    隨著越來越接近開庭的時間,整個大廳也沉浸在仿佛要將人吞噬的沉默當中。


    法官帶著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之後是冗長而煩悶的程序以及辯護律師的辯護。禰凱聽著,仿佛是置身事外。好像眼前的這一切其實不關自己的事,感覺這一切離自己很遠。


    外麵的雨下得出奇的大,整個天空都變成了黑色。


    禰凱跑掉的思想在聽見法官說到‘請證人出庭’的時候才回來。


    證人?


    陰暗處,有一個人緩緩的走來,禰凱原本呆滯的目光在看到這個人後變得鋒利起來。證人目不斜視的走過禰凱身邊的時候,禰凱一把抓住她的手,“為什麽是你?為什麽是你!”禰凱咬著牙隱忍的問,眼中是極度的憤怒和震驚。


    “是我。”


    古儀平靜的看著禰凱,麵無表情。她低聲道:“因為隻有我一個人看見你殺人了。”古儀聲音不大,隻有禰凱自己能聽清。


    禰凱鬆開手,頹然的呆坐在椅子上,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黎洛雨沒有來,嵐楓沒有來,什錦沒有來,冉顏眉沒有來,古儀來了,還是證人!


    這就是禰凱悲慘的生命在即將被囚禁時,對她來說特別重要的人對她所做的事。


    古儀站在那,毫不膽怯,她說:“我親眼看見禰凱拿著手槍將死者打死,子彈從左耳穿過,腦漿崩出,我躲在暗處,當禰凱打死他後便離開,當然,是將死者處理後離開,死者被埋在……”古儀說的太詳細了,與案件的真實情況一模一樣,讓人很難不信服。


    禰凱怔愣的看著古儀,臉色陰冷而枯槁。她不知道她究竟哪裏對不起正在向法官指控她的叫做古儀的女人,禰凱一直都把她當朋友,為什麽她要這樣對她,為什麽?


    禰凱隻感覺胸口有一股血一樣粘稠的東西即將噴湧而出……


    最後,法官拿出一把手槍,問古儀:“這把槍就是禰凱用的嗎?”


    古儀用異常堅定的語氣回複道:“沒錯!法官大人,”這把槍是開庭前古儀交來的,古儀對法官道:“我看見她殺人後,尾隨著她了解到了埋屍首的位置,以及她丟棄做案工具的位置,並把她用的工具用塑料袋包裹好帶了回來,我想那上麵應該有禰凱的指紋。”


    “這是二年前發生的事情,你為什麽現在才來指控她?”法官問。


    古儀笑了笑:“因為現在需要我來指控。”


    禰凱突然站起來,大聲吼道:“她說謊!她說謊!”禰凱指著古儀:“是她幫我掩埋的屍首,她推脫不了責任的!”


    律師一聽,連忙拉禰凱的衣服厲聲喚她坐下,禰懷仁也緊張的站了起來,可禰凱不管了,隻顧著吼,她的承受力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禰凱這麽說,已然是承認了她殺過人。


    古儀沒有再講話,她看著禰凱,突然感覺特別心疼,看著禰凱歇斯底裏的樣子,覺得這樣一個可怖而悲慘的結果不應該禰凱一個人受。


    但古儀隻是看了一會,便轉過頭去。


    相信不用再說什麽,法官已經可以認定禰凱的罪行了。


    陳其美看見禰凱發瘋似的樣子,掩著唇忍不住的痛哭起來,眼淚在她嬌美華貴的臉上肆虐成河。


    突然,一個人影不顧阻攔不顧眾人驚愕的表情大步跑了進來,一直跑到了古儀和禰凱的中間,來的人是什錦。大雨把她淋得像個落湯雞一樣,衣服都裹在身上,看起來瘦小而嬌弱。


    她眼上濃重的煙熏妝被弄花了,不知道是被雨弄的,還是淚水。整個人顯得很憔悴。


    法警上來將什錦趕到旁邊的旁觀席上,什錦沒有辦法隻得走過去,但她直愣愣的看著古儀,怒道:“你和禰凱關係那麽好,你為什麽要指認她?你一定有問題!你有問題!我早就感覺你不對勁!”什錦和古儀隻有幾麵之緣,什錦並不了解古儀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過在此之前,什錦一直以來對古儀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可今天站在這裏,當古儀指控禰凱的時候,什錦隻能這樣說,因為事實擺在眼前。


    古儀看著什錦,表情堅固而淡定,並沒有辯駁什麽,此時法官宣布休庭。


    古儀在兩個法警的陪護下離開了現場,整個大廳開始騷動起來,雖然沒有多少人,但少數人的竊竊私語也足以打破令人窒息的寧靜。


    陳其美和禰懷仁走到禰凱身邊,禰懷仁拍了拍禰凱的肩膀,低聲道:“沒事,孩子!”


    禰凱咬了咬唇,眼圈漸漸的紅了,她知道有了古儀的指證,將有什麽樣的後果。不僅禰凱知道,律師更是清楚,律師把禰懷仁叫到一邊,對他輕聲耳語:這次……恐怕不太好了……


    冉顏眉早已經拿到了奧蘭迪打給她的6億美金,沒錯,是6億。


    當冉顏眉看見那些數字時,心理素質極好的她也多少有些眩暈。她怎麽處理這飛之而來的6億呢?禰凱向銀行貸了5億的款,銀行已經在催還,凱旋賭場田納西分部即將被銀行拍賣。其實田納西分部至少值6億甚至更多,但銀行拍賣的時候估計也隻能拍不到一億,冉顏眉打算把它拍下來,交給嵐楓,算是嵐楓的酬勞。


    嵐楓和什錦回到了田納西。什錦本來打算留在華盛頓等禰凱案子的宣判,可她終究沒有勇氣等那個結果,和嵐楓一同回去。


    記得有一晚,嵐楓用非常痛苦的表情和非常難過的語氣對什錦道:“看見禰凱現在的不幸,我也很難過,可是她父親對我和我爸爸做的一切,又讓我怎麽也不能釋懷。”


    什錦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嵐楓是禰凱的姐姐,禰凱出這麽大的事情,嵐楓竟然連麵都不出,可話又說回來,嵐楓一見到禰凱,就會想起她姓禰的那個父親,這讓嵐楓怎麽可能平心靜氣的去關心她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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