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宗的修士們尚未集結完畢,籠罩著整個雲夢山的護山法陣便被青暝的仙兵強攻打破,巨大的威壓湧入,很多低級的小弟子直接被壓得伏地不起,宗主殿前的祁雲天等人也感受到了那種源自境界壓製的強大迫力,眾修士紛紛向天上祭出長劍法寶,欲與青暝等人決一死戰。


    半天中的青暝麵上一片淡然,目光中甚至還帶了一絲悲憫俯視著殿前廣場上眾人,身後是嚴陣以待的幾千仙兵,他開口,聽著聲音不大,卻極其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本座駕臨,爾等何必無謂反抗,放下劍,我饒你們不死。”他看著祁雲天:“怎麽是你,不過是大乘的修為,也敢來同本座對峙,青玄呢?”


    許多小弟子尚蒙在鼓裏,祁雲天和泠夙真人卻是早就聽白雲楚稟過其中關竅的,聽他提到青玄,便知說的是白雲楚,祁雲天目光凜然:


    “我北冥宗沒有此人,上仙尚未查明事實便貿然領兵下界,塗炭生靈,不怕天道降罰,損了修為麽?”


    “嗬……”青暝輕笑一聲:“沒有此人?也對,想來他也是不會對你們言明的,那麽本座問你,白、雲、楚,這人,你北冥宗有沒有?!”


    祁雲天也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冷然言道:“我師弟正在閉關,不方便見客,上仙有事可以向我言明。”


    “同你講?”青暝沉了麵色,威壓也陡然升起:“你還不配!”他微眯鳳目:“速速交出那孽障,我便恕了你們衝撞之罪,否則,休怪本座將你雲夢山夷為平地!”


    他一言出口,祁雲天心裏便是一陣為難,若是雲夢山上隻有北冥宗眾人,他倒是可以做主和青暝決一死戰,畢竟他們當中大多數人的性命都是白雲楚救下的,更何況大家心裏也明白,即便交出了他又如何……


    隻是如今,山上還有嘯月宗和各大世家宗門散修,北冥代宗主一時陷入兩難,剛要開口,卻不想旁邊泠夙真人厲聲喝道:


    “上仙好沒道理,是你私自擾亂下界在先,如今反倒成了我們的不是,如今站在這裏的人,哪一個不是拜上仙所賜失了親人同道,可笑上仙口中,還能說出一個‘恕’字。”


    她這一番話說完,廣場上的眾修士都想到了這位“上仙”的狠毒暴戾,便是剛剛微有動搖的,也紛紛想起當年隕落在他陰謀之下的同門和親眷,一時間群情激奮,手中法器光芒更盛。


    祁雲天心中感佩嘯月宗高義,傳音令兩位峰主帶各自的親傳弟子上前,卻沒想到不光是宋雲瑤和江夏,一些普通的北冥高階弟子也紛紛應了他的傳音,走到人群最前麵,直麵仙怒。


    青暝冷笑一聲,慢慢向後退了幾步:若非那孽障魂體交融之後換了靈根,令自己偵測不到,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不過也好,將這些螻蟻一一料理了,再去尋那空間和法寶,也免生後患!


    他一揮手,身後的仙兵紛紛湧上,殺向北冥宗眾人,青暝自己則帶了以心腹手下霜淺為首的五百精兵,逆著大隊人馬向後折返,對上了堪堪殺將而來的妖仙王東皇太一,以及獸仙王池焱。


    東皇太一看看對麵冷笑著的青暝,伸手祭出了本命法器破天神戟,回頭對池焱一揮手,後者便領命對上了境界略低的霜淺。


    東皇太一揮動長戟,帶著兩個兒子撲向青暝,心中也是一陣喟歎:隻可惜棋錯一著,若是當初能攔住清韻真君,如今二人聯手,勝算也能高一些,現下……就看那小子口中的“辦法”能不能趕得及了!


    執名峰的喧囂並沒有傳到空蕩蕩的點翠林,白雲楚精舍中,嵐霏還依偎在自家師父的懷裏輕輕闔著眼睛,看上去恬淡無比,可兩個元神同魔龍的爭鬥,卻已如水深火熱。


    白雲楚的靈台處如今已成戰場,三個元神都已經是精疲力盡,到了此時,拚的已經不是術法修為,而是意誌執念。


    老魔龍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紀輕輕,仙根都還不怎麽穩固的小地仙居然已經可以修得本命元劍,人劍合一之境,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明明他手中那道劍靈看上去不過是一般的仙器,還是在人間磨折了些境界的樣子,此時削在身上卻是無比疼痛,他的元神經過這麽多年的修煉,已經大略實體化了,但即便這樣,堪比精鋼的龍甲還是被他的劍陣旋開不少,有的地方已經可以算是血肉模糊。


    老魔龍知道,這樣下去至多也隻能拚個兩敗俱傷,但他又怎能甘心!


    老魔龍咬了咬牙,狠心放棄了千瘡百孔的元神殼子,淡青色的龍精脫殼而出,放出萬道光芒直逼白雲楚的元神。


    這樣破釜沉舟的一擊,已經是他的極限,老魔龍打算的是先吞噬了這個小子,自然可以占了他的身體,到時候再慢慢運化調理也就罷了。


    他自認為想的周詳,便不管不顧地直衝而下,卻意外地在白雲楚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釋然和喜色。


    糟了!難道中計了!


    老魔龍剛剛轉過這個念頭,便看到眼前金色障壁升起——這倒無妨,這小子的法陣,他見過多次了,若說化解也不過是……


    不對!突然穿體而過的劇痛讓老魔龍悚然一驚:他抬頭看了看,隻見從應該是白雲楚靈台的方向突然射出一道神光,不同於人修和仙家護體的罡氣,正是魔類最怕的那種至正光明的禪宗妙法!


    老魔龍絕望地回頭看著自己漸漸朽敗的元神之竅,已經不是“絕望”二字可以形容。


    棋錯一著,他不過是錯算了人心:


    “小子,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你這樣毀了本座元神之竅,吞噬了我還有什麽意思?趕緊收了那佛家的法寶,我答應你,自此同你和平相待,讓我教你修煉的法門也是可以的!”


    白雲楚唇角帶笑,揮手在自己身上下了幾個禁製,慢慢走向老魔:“你不必引誘我,既然我決心除掉你,自然不會在意到底能得了多少好處去……”他擎劍指向老龍:


    “換句話說吧,於我而言,將你斬草除根,就是最大的好處!”


    他說的斬釘截鐵,老魔龍已經沒有時間去思量其中的深意,伴著靈竅慢慢朽毀下去的,還有他的元神之力。


    白雲楚好整以暇地觀望著,找到最好的時機上前將他吞噬,嵐霏隻覺得一陣極狂暴晦暗的力量湧入,她沾染上一分,都覺得有些不舒服,好在下一瞬,白雲楚就將她的元神拎了出來。


    畢竟是魔神之力,嵐霏心裏也忍不住一陣後怕,當下言道:“師父,你是不是要閉關好好運化一下?”


    白雲楚隻是搖搖頭:“你先出去吧,咱們怕是沒那麽多時間可以耽誤了。”


    嵐霏依言縱身出了他靈台,回到自己的身體,白雲楚略平複了一□體裏的不適,便拉著她進了須彌空間。


    嵐霏握著師父的手,隻覺得他氣息略微有些不穩,但比往日更強大了許多,但具體是什麽境界,她這樣一個元嬰期的卻是無法感應出了。


    拉著嵐霏一路疾行到那個法陣旁,白雲楚放開她的手,來不及多解釋什麽,便將手伸入了法陣中,剛剛在精舍裏待的那一瞬,他已經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強大靈威,他知道,青暝來了!


    嵐霏在一旁緊張地看著自家師父,隻見他伸手在法陣裏摸了摸,臉上先是現出一絲痛楚,之後便閃過欣喜之色,嵐霏眼看著他從法陣中慢慢拉出一物,看上去像是一柄已經鏽蝕的劍,卻散發著不同尋常的靈氣,威嚴,淩厲,至正光明。


    嵐霏尚未出言讚歎,身後的儲物戒指裏便是一陣躁動,白雲楚背後的劍匣內也發出劇烈的嗡鳴聲,斷玉和照月兩柄寶劍居然不受主人控製地自行飛出,瞬間化為劍靈,紫衣和白衣的劍靈臉上現出誠惶誠恐之色,屈膝便要跪倒,卻被白雲楚一聲斷喝阻了:


    “不準跪!”


    斷玉和照月也隻是被劍中皇者的威壓所動,身不由己地就要出來膜拜,如今被白雲楚一聲當頭棒喝,心中都帶著一絲赧意,趕緊依言垂手站在一旁。


    此時,白雲楚手中的寶劍突然劇烈震動,幾乎就要脫手飛去,斑駁的鏽蝕漸漸開裂,從裂隙裏放出刺目的白光,瞬間鏽蝕盡數剝落,露出了狹長的一柄寶劍,頓時強大的劍氣充斥回蕩在須彌空間中,便是嵐霏這樣的元嬰期修士,也感覺到了窒息般的壓力,斷玉和照月是劍靈,更是被劍氣摧地靈體晃動,幾乎維持不住人形。


    白雲楚揮手祭出幾張符篆,剛開始的幾張遇到長劍周遭的劍氣便消弭於無形,之後的幾張補上,在長劍周圍形成一個封印類的法陣,將劍氣大大削弱了,嵐霏這才喘上一口氣來,剛安定下心神,識海中便傳來一陣十分倨傲的笑聲,那笑聲很奇特,明明是個柔媚的女人聲音,卻帶著十足的狂放不羈,和上位者的威勢。


    “小子不錯,這符陣之術是從哪兒學來的,本座沉睡千年,卻不知人間竟然出了你這一號……誒?你是青……不對,嗬嗬,倒是有趣。”她說著,本體劍便從白雲楚手中脫出,懸在他們身前不遠的地方,劍靈卻並未現型。


    白雲楚聽到這個聲音,也是微微一愣,他倒是沒想到,焚影的劍靈居然是個女子,不過劍靈本也沒有男女陰陽之說,不過是憑喜好而生罷了,更何況他此時也沒有閑工夫計較這些:


    “前輩,晚輩的確是與當年的戰仙青玄有些瓜葛,此番貿然喚醒前輩,是想要借助前輩之力,解一界倒懸之危,還望前輩能將無上法力賜予晚輩,救萬千人於水火,也是前輩大大的功德一件。”他一向謙遜,更何況是對上這上古神劍的劍靈,卻哪知他留的餘地,在焚影看來倒成了懦弱無能,當下冷笑到:


    “借力?嗬嗬,萬千年來,有無數人都想要跟我借力,上一個便是你這身體的主人,跟我借力不成,便同那老長蟲同流合汙了,這樣的身體,我才不要住進去,免得邪魔侵身,墜了我萬年修為。”


    白雲楚聽她口氣,心中雖然失望,倒也並不感到意外,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他自然是有本事說的焚影跟了自己,可是如今青暝就在外麵大開殺戒,他又如何耽擱得起!


    白雲楚輕歎一聲,垂眸笑到:“既然前輩不願幫我,晚輩也不強求,如此……前輩便請回法陣吧,我得不到助力,卻也不能讓對頭搶了去!”說著,他周遭靈力暴漲,嵐霏驚得轉頭看著他,便看到他額頭漸漸浮現出一個玄色的仙印,方才知道,自家師父居然已經突破了玄仙之境,隻是因為運化了那隻老龍麽?


    焚影看他態度突然改變,心中一怒,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絲新奇,她三千年前突破物境成仙,卻不愛神界條則桎梏,一意孤行仍以劍靈之體行走世間,三千年來也遇到過很多覬覦她力量的人,或者是仙,跪地哀求的有,被她踢出百裏之外,強行煉化的也有,被她反噬的形神俱滅,求之不得便欲毀之的也有,自然也被她料理了,倒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仿佛她不是一個人人覬覦的上古神器,隻是一柄普通的飛劍,用也可,不用,也沒有一點兒舍不得。


    除了新奇,她心中也有一絲惶惑,雖然眼前這個年輕修士和自己的境界差的還很多,但她畢竟剛剛覺醒,還不能發揮出全力,更何況這人還有特別的手段,若是真的硬拚起來,不定自己的確會被他逼回法陣!


    雖然於元神無礙,可那樣寂寞清冷的日子,她可是不想再享用千年了!


    這法陣她再了解不過,自從當年自己年輕無狀,觸怒了那位自開天便存於神界的上仙,被他隨手關入這法陣,她就再也沒能憑自己的力量衝破出去過,便是能從從外麵打破法陣的人,都是鳳毛麟角。


    實際上這一千年來,她已經後悔了當初沒有答應那個倨傲的小玄仙,導致他身死神滅,自己被法陣之力又吸了回去,雖說此番自己不會再大意被吸回去,可是看著小玄仙的意思,是要將她重新封進去?!


    焚影心裏呻寅了一聲,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是玩兒過頭了:


    “慢著!”她一聲斷喝,漸漸現出身形,一襲紅衣光華流轉,容顏嫵媚明麗至極,便是嵐霏這樣不甚在意外表的女子,都忍不住生出了許多欽羨。


    焚影現出身形,略沉了沉才言道:“你的對頭是誰?”


    白雲楚聽她口氣,心裏閃過一絲僥幸:他知道自己賭對了,這個上仙大能並沒有與她自己境界相當的定力,而且她還很害怕再回那個法陣。


    白雲楚收了已是強弩之末的威壓,淡然到:“是青暝,如今他為了消滅罪證,正在虛冥界大肆屠戮人修,若是上仙不願幫在下,在下也是要與之拚死一戰的,隻是為了確保上仙不落在青暝手中,在下是定要先將你請回法陣,得罪了!”


    焚影冷笑了一聲:“就憑你?即便是你將我關回去,你以為你剩下的那些法力能同青暝一鬥?且不說他境界還略勝於你,便是他那些詭異莫測的術法,就不是你一個區區活了幾百年的小玄仙能鬥得過的?”她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多廢話,當即伸手執起自己的本體言道:


    “本座在那法陣裏憋屈久了,不願再回去,既然你將我喚醒,我就給你個麵子,我可以幫你,隻是你要答應我兩宗事情。”


    白雲楚大喜過望,垂眸掩去了目色中的狂喜,微笑道:“上仙請講。”


    焚影見他又恢複了老實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第一,我不管你們虛冥界什麽爛事,我隻聽你的意思殺人,若是你殺錯了人,你自去遭天罰,不幹本座事兒。”


    “自然是如此,無論成敗,此事都與上仙無關。”


    焚影滿意地點點頭:“第二,你不可妄圖將本座煉作本命元劍,將來本座膩煩了,便要離開此處去雲遊的,我可不當你的劍靈!”


    白雲楚抬眼看看她,突然笑了:“上仙何出此言,晚輩怎敢將上仙當做自有之物看待,更何況晚輩已經有了自己的本命元劍,上仙不必擔心,隻要您肯助我打敗青暝,到時候要去何處,晚輩不敢攔,也不會攔。”


    焚影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心裏閃過一絲驚奇,她深知自己這樣的上古神劍,對於他們這些劍修來說,就如同是肥魚之於饞貓,可眼前這個小劍仙,看上去竟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去留的樣子,她忍不住轉頭看看一旁的兩個劍靈:不過凡品而已……


    她敏銳地看到那個紫衣劍靈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心中便明白,這小子大約就是那小劍仙的本命元劍了,有什麽好的?!


    這一對兒主仆,有點兒意思……


    焚影對自己的決定更滿意了些,當下頷首算是應了,便回到本體中,寶劍倒飛回白雲楚手裏,已經斂去了那樣駭人的威壓,淡金色的光華之下,蘊含著玄妙強大的劍氣。


    “走吧。”白雲楚轉頭對嵐霏和兩個劍靈言道:“大約……都等急了吧……”


    嵐霏跟在師父身後離開須彌幻境之時,心裏突然想到:這個“都”說的是宗門?宗主師叔,還是……青暝?


    她不願深想,隻是跟定了眼前人,向著主峰禦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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