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趙若兮所言,歡樂的人隻知歡樂卻不知這份歡樂的背後寄托著怎樣的情懷。


    大街上的人很多,甚至比往常還要多些。


    “大戰一起,附近幾處城池的人都遷過來了!”看見許辰臉上的疑惑,趙若兮解釋道:“說來倒要謝謝你,用了你的計劃後,戰局對我們很有利,其餘勢力自守尚且不足,已經沒有反攻的力量了……”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許辰搖頭,迎著趙若兮疑惑的臉,說道:“我不明白的是為何在這些人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戰亂的緊迫和焦慮?”


    “上次的獸潮也是這樣!城外打的火熱,城裏人的生活卻依舊井然有序。”


    趙若兮沉默片刻,笑著回道:“許是習慣了吧!你們的戰爭幾十上百年都不見一次,汴城不一樣,這麽些年下來,年年一次,早就習以為常了!”


    在外界,大規模的戰亂的確不常見,即便是邊境上的戰爭頻繁,可戰局卻凶險莫測,猜不到結果自然會焦慮和恐慌。而汴城卻不一樣,這近萬年來獸潮每年都有,結果也是注定的,所謂大戰倒更像一場盛大的演習。汴城的百姓又被人為淡化了個體間的情感,自然能夠近乎冷漠地看待每年的傷亡。


    這大概是趙若兮想要表達的意思,也是許辰自我猜測出來的意思,盡管依舊覺得言不盡實,許辰也沒有多問。


    看著明顯比外界任何城池都要熱鬧幾分的街道,喜歡熱鬧的石磊早已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在人流中穿插著。


    趙若兮和許辰說了幾句後,便趕忙上前照應石磊去了。


    跟在身後的宋永平眼見許辰的眉角依舊殘留著些許疑惑,想著出去的事還要依仗許辰,遂上前幾步,說道:“其實也不難理解,修士的歸修士,凡人的歸凡人!雖說汴城這麽些年有意識地消磨了兩者之間的鴻溝,可修士心中的那份傲氣卻是怎麽也磨滅不掉的,隻是隱藏的更深了!”


    許辰沉默地點頭,雙眼中似有神光流轉。


    宋永平說完後便領著自家兄弟幾人朝前走去,楊紫菀見許辰依舊在思索著,於是湊上來問道:“你問了這麽多,又想到什麽鬼主意了?”


    許辰抬頭,看著楊紫菀神秘地一笑,說道:“主意倒是有,隻是此時此刻已經用不上了!等等吧,這天下也不止這一處殘域……”


    大街上的彩燈明顯要比外界的精彩許多,甚至比許辰所要見過的更加恢宏、壯麗。


    “不愧是一個傳承悠久的文明!”


    所謂“燈的世界”、“燈的海洋”,在別處大多隻是蒼白的形容詞,可於此處卻是實實在在的陳述。


    借助陣法和符紋的力量,所有的燈都是實實在在的物,千奇百怪、形態各異。


    這些炫麗的彩燈卻不是一塵不變,彩光炸裂,複又凝成一團,好似脫胎的雛鳥一般,又成了一個新的模樣在夜空中蕩漾著。


    夢幻般的世界中,就連楊紫菀也忘了對趙若兮的不滿,美眸生彩,癡癡地說道:“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相見就是在燈會上……”


    “那可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哦!”許辰笑道。


    楊紫菀白了他一眼,啐道:“那是老娘我想錢想瘋了才會上趕著去找你這個小乞丐!”


    “哈哈,小乞丐可沒錢!”


    想起初見,雖然已算不上偶遇,彼此間更存著戒備,但如今回憶起來,卻依舊帶著甜蜜。


    或許是境遇吧,緣分讓二人相遇、相知,彼此走進了彼此的世界,孤單的世界變得不再孤單。


    徜徉在漫天的彩光中,心醉了,人亦變得迷離。


    隻是沉醉於如今的許辰而言,終究隻是片刻,也隻能是片刻。


    說不清是被街邊遊人的嘈雜所驚醒,還是自己意識到了失神,總之許辰很快便從迷離中醒過來了。


    “走,去看看!別是石頭那小子又闖禍了!”


    喚醒了同樣沉醉的弟兄們,許辰一行人快步朝前走去。


    分開人流,走到了街邊的一處攤位前,說是攤位,卻異常的寒酸,不過一人一布,黑色的布上刻著許多個讓許辰熟悉的圖案,看上去像是伏羲八卦。


    類似的陰陽太極圖,許辰隻在地底的那處石壇上看過。


    許辰所知的太極圖,多數觀點認為乃是五代宋初的道士陳摶所畫,為此當初在地底時許辰才會有片刻的驚訝。


    眼前的伏羲八卦圖又和許辰所熟知的不同,看上去更為繁複一些。


    眼見許辰一過來便盯著黑布上的圖案看,早就在此的趙若兮好奇地問道:“你,認得這上麵的圖案?”


    許辰聞言微驚,笑著反問道:“難道你不認識嗎?”


    趙若兮若有所思地看著許辰,笑盈盈道:“看過一些,是我在大哥的書房裏看到的,都是些很老的書了!這年頭,認識這些圖案的人不多。”


    “哦!”許辰不置可否地點頭。


    攤位的主人生意異常的好,遊人如織,不時有人蹲下來問攤主一些問題,攤主隻微微睜眼瞧上一眼便堪堪而談,遊人大多驚喜異常,丟下些許銀錢後便走了。


    “他是算命的?”許辰問道。


    “什麽是算命的?”趙若兮麵帶疑惑。


    “就是那種替人測算前程、答疑解惑的人!”許辰回道。


    聽了許辰的回道,趙若兮想了想,點頭道:“算是吧!”


    “說來這人我也認識,他曾是城衛軍一員,而且是個能力者!”


    “能力者?”許辰有些驚訝:“那怎麽會……”


    “不錯!”趙若兮明白許辰的意思,輕歎道:“他雖是能力者,隻不過卻是雙眼和大腦得到強化的能力者,能夠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但這能力實在有些雞肋,沒有多少戰力的他不願繼續留在城衛軍中多耗糧餉,於是便自請離開,到街邊擺了這麽個攤位度日。”


    許辰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


    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竟然就是當初陳東向自己介紹過特殊能力者,也是許辰最為忌憚的那種能夠看透常人心中所思所想的人!


    許辰不知道趙若兮是不是有意將自己帶來,然而心中卻開始提防了起來。


    要命的是,石磊在看到這人一說一個準後,竟也耐不住性子蹲下來說道:“老伯,你也幫我看看唄!”


    許辰一驚,連忙伸手把他拉了起來,說道:“石頭,那邊有好吃的,我們去吃東西好不?”


    朝左右使了個眼色,宋清等人趕忙將石磊拉走了。


    隨即,許辰同樣快步離去,隻餘下趙若兮在原地注視著遠去的許辰等人。


    趙若兮低頭,衝著攤主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即便輕移蓮步,朝著許辰等人追去。


    出了這麽一檔子事,許辰玩性大減,不顧石磊的吵鬧,悍然將其押回了住處。


    在房內布下好幾層陣法後,許辰這才心有餘悸地說道:“好險啊!”


    楊紫菀明白一些,趕忙問道:“被那人瞧去了嗎?”


    許辰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關鍵我不知道他那能力發動的條件是什麽,可能暴露了,也可能沒暴露,不清楚!”


    楊紫菀沉吟片刻,說道:“那要不要我去打探一番?看看那家夥住在哪?反正現在我是修士了,這人的能力對我無效。”


    許辰有些心動,但片刻後卻又搖頭,說道:“還是算了吧!汴城到處都是陣法,趙若兮他們的主場,你畢竟是個修士,去的話很容易被人發現。”


    楊紫菀一驚,問道:“你想自己去?”


    許辰認真地點頭,說道:“我對他們還有作用,即便抓到了也不過是拷問一番的下場,無非就是丟些秘密罷了……”


    “不行!那你就更不能去了!”楊紫菀著急道。


    許辰笑了笑,看著她說道:“我知道的你有幾樣不知道?我被抓了至少性命無礙,可你就不一樣了!他們即便為了保密殺了你,我也無話可說。還是我去吧!”


    說服了楊紫菀後,許辰換上了全套的夜行裝備,躡手躡腳地翻牆出去了。


    許辰沒有瞎逛,而是朝趙若兮的所在摸去。


    回來的時候,趙若兮不知出於何故將其所在位置告知了許辰,許辰也沒心思再去計較其中深意,而是徑直找了過去。


    果然,趙半城的一處書房內,趙若兮的身前躬身站著一人,正是街邊的那名攤主。


    透過透明的窗,看得一清二楚的許辰神情凝重。


    “說吧!”趙若兮開口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那人沉默片刻,猶豫著回道:“屬下……抱歉,大統領!屬下隻覺得那人身上始終被一層迷霧籠罩著,什麽也看不到!”


    趙若兮眉頭緊鎖,有些不信道:“一點東西都沒看到?”


    “抱歉!”那人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趙若兮有些不甘心,再次問道:“除了他以外的人呢?不會一個都沒看到吧?”


    那人回憶道:“除了他之外,還有那個娃娃臉的小子,身上也被一層濃霧籠罩著,什麽瞧不見。”


    “倒是剩下那些個帶著頭盔的小子能隱約看到些片段,隻是離得遠了,那人察覺地又快,片段太雜太多,一時間也理不出什麽頭緒來!”


    趙若兮一臉的不滿,隻是見問不出有價值的東西後,便有些不耐地說道:“回去之後把你看到的東西原原本本的給我畫出來!”


    “好的!”那人隨即躬身退下。


    而院子裏隱藏著的許辰也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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