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午後,太陽光虛虛的搭在窗戶上,折射著院內那顆荔枝樹,恍惚的映上片片葉脈。


    徐譽毅坐在床邊,拿著濕毛巾輕輕的拂去她嘴角的汙穢。


    熟睡中的她,安靜到跟三年前那般依偎在自己懷中,呼吸淺淺,引得自己一時心緒混亂而情不自禁的輕吻上她的唇瓣。


    軟軟的,帶著點酒液的沁香,忍不住的挑撥起自己平靜了三年的心髒,抬手輕撫過她的眉眼,目光幽幽,又一次觸碰她的唇角。


    “咳咳。”徐楓祈本想隱身自動消失的,可是想了想自己尊貴的母上大人吐完之後還未漱口,而自己失而複得的好父親一定會因為三年不見而不由自主的覬覦母上的美色,因此,兩人發生剛剛那種突然的行為,實乃他意料之中的事。隻是父親不覺得母上嘴裏有味嗎?


    徐譽毅尷尬的挺直後背,不敢看身後的孩子,他們的眼睛太過明亮,幾乎把自己卑微的心思照的一清二楚。


    “你就是我們的爸爸?”徐辰渝見他不動,隻得自己蹦蹬蹦蹬跳到他的麵前,泛著兩顆水靈靈的眼珠子,一臉渴望的瞪著父親大人。


    徐譽毅低下頭,撫摸徐辰渝的小臉蛋,嘴角微微上揚,“寶寶可會記恨爸爸這麽多年的遲到?”


    “爸爸會恨我們嗎?”徐楓祈作為哥哥,很肯定的問道。


    徐譽毅搖頭淡笑,“作為父親,怎麽會記恨自己的孩子?”


    “如此,作為孩子的,又如何會仇視自己的父親?”徐楓祈拎著小白的耳朵,將她繼續那副偽裝的小白兔模樣給拉回現實,“爸爸,您別看小白這麽天真無邪,您遲早有一天會憎恨自己當初眼睛被踩了一腳,蒙上了一層灰,而導致沒看清楚在您麵前這個隻會瞪著兩顆大眼珠子,無辜可愛的女娃娃。”


    “哥哥,我是你妹妹。”徐辰渝小臉委屈的躲在徐譽毅背後,“我要在新爸爸麵前留下一個最萌最萌的模樣。”


    “爸爸,我是不是更可愛?”徐楓祈伸長脖子,湊到徐譽毅麵前,正等著父親的第一聲誇獎。


    “爸爸,我其實更可愛,哥哥是個實實在在的腹黑男。”


    “你才是個高冷的小白兔。”徐楓祈舉著小拳頭狠狠的敲著她的腦袋。


    “你打我?”徐辰渝咬牙,“爸爸,哥哥打我。”


    “爸爸,小白故意慫恿我打她的,其實,其實,我一直是個很乖很乖的小孩。”


    徐譽毅愕然的盯著兩個同時可憐兮兮望著自己的大眼睛,還有他們眼中那期盼的神色正悄悄的將自己心口那缺掉的漏洞漸漸填滿,忍不住的,他跪在地上,將兩個孩子摟入懷中。


    “爸爸。”徐楓祈捧著徐譽毅,輕輕的抹去他眼角的淚痕。


    “媽媽也常常這樣哭,隻要我和哥哥替她擦眼淚,她就不哭了。”徐辰渝小手也伸過去,小手軟軟的貼在他的臉上,帶來陣陣溫暖。


    徐譽毅喜極而泣,“嗯,爸爸也喜歡寶寶們,爸爸會好好的補償寶寶的。”


    “爸爸,我跟哥哥不是傻子,您告訴那些壞人能不能別生媽媽的氣了?”徐辰渝攪著自己的小手,輕聲問道。


    徐譽毅愣了愣,抱住孩子的小身板,“我的小渝和小祈都不是傻子,誰說他們是傻子,爸爸就用這根棍子跟他們拚命好不好?”


    “爸爸,您還是別拚命了,我怕媽媽又要守活寡三年。”徐楓祈一本正經的說道。


    “噗。”徐譽毅失口而笑,“你們就這麽不相信爸爸的能力?”


    “爸爸的能力?”徐楓祈望天思考。


    “笨蛋,爸爸走路可是三條腿,比別人多一條腿,怎麽算都是爸爸厲害。”徐辰渝辯解。


    徐楓祈低下頭盯著旁邊的手杖,“好像有道理。”


    “你們好吵。”林靜晨揉了揉脹痛的腦袋,緩慢的從床上爬起,晃了晃暈眩的腦袋,確信醒了點酒,抬起頭,目光如炬。


    徐譽毅從凳子上站起,走到床邊,“醒了嗎?頭是不是很痛?需要喝點水嗎?”


    林靜晨還處於當機狀態,閉上眼仔細的回憶了一番今天發生的點滴,的確遇見了徐譽毅,然後自己很有骨氣的甩了他一巴掌,當時氣氛很詭異,自己落荒而逃了,然後不知為何被餘天那個狐狸給拐著進了餐廳,還很有豪情壯誌的自己幹了一瓶紅酒,最後吐了,然後呢?然後怎麽回來的?


    “你怎麽會在這裏?”林靜晨推開蹭到自己眼前的男人,瞪著一旁一副呆若木雞狀態的孩子,“你們先出去。”


    徐楓祈不敢違抗母命,悻悻的拉著還準備糾纏新爸爸的徐辰渝,撒丫子就跑了出去,然後躲在門外興致勃勃的聽著牆角。


    “你跟蹤我?”林靜晨大吼一聲。


    徐譽毅坐在床邊,注視著她漸漸平靜的情緒,解釋道:“孩子們帶我來的。”


    “徐譽毅,你可不可以再編一個正常點的理由?兩個孩子,他們認識你嗎?”林靜晨倒上一杯水,一口飲盡,“算了,甭管你是怎麽潛進來的,請你離開。”


    “靜兒,剛剛你見到我,可不是這麽拒絕我的。”徐譽毅從身後抱著她。


    林靜晨苦笑,剛剛什麽時候?她不是喝醉了被送回來的?難不成半路上又遇到了他?想想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隱藏的還算嚴密吧,不至於喝了點酒就原形畢露了?


    “靜兒,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談嗎?”徐譽毅輕柔的撫摸著她的容顏,三年來,依舊不曾改變。


    林靜晨拂掉他的手,長歎一口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如果你真的想我能心平氣和的跟你談,行,靜候我的通知。”


    “靜兒,你為什麽就不誠實的麵對自己呢?”


    “我還要怎麽誠實的麵對自己?看見你就狼撲到你身上然後索吻?難道這樣才是真實的我?”林靜晨坐在凳子上,莞爾一笑,“可惜,我是個正常的女人,對於欺騙我的男人,我一向保持淡定的心境麵對。”


    “靜兒,你真的不記得你剛剛對我說了什麽?”徐譽毅坐在她身邊,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興許是有點心虛,林靜晨竟情不自禁的避開他的眼神,“我隻記得我喝醉了,更何況一個醉酒的人的話,莫非堂堂徐三少會信以為真?”


    “我相信。”徐譽毅脫口而言。


    “你——隨便你相不相信,反正我都不知道我說了什麽。”林靜晨作勢便想離開。


    “你說你活著回來了,徐譽毅,你回來了對嗎?別離開我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回答我,你是不是還活著?”徐譽毅抓住她逃離的雙手,束縛在身後,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的眸。


    林靜晨驚愕的瞪著他眼瞳中自己彷徨的身影,吼道:“你放開我。”


    徐譽毅不為所動,癡癡的看著她,“靜兒,你告訴我,你心裏是不是很高興?就跟我看見你還活著,你們都還活著的時候一樣,前所未有的高興?”


    “不,我不高興,我恨你,恨你用死來把我們趕走。”林靜晨扯開他的手,將他推到在地。


    徐譽毅右腿麻木,整個人都隨著她的力度而晃倒在地板上,受傷的手腕處傳來陣陣刺痛,他試著敲了敲小腿,無濟於事。


    林靜晨慌亂的退後兩步,盯著他的動作,起疑的問道:“我隻是輕輕的推了你一下,你別以為再次上演苦肉計,我就會原諒你了。”


    “靜兒,能幫幫我嗎?我腿傷複發了,起不來了。”徐譽毅蒼白的一笑,伸手停止在半空,等待她的救援。


    林靜晨半信半疑的蹲下身,“別以為我是因為擔心才過來幫你的,我隻是不想你出了這道門再被你徐家冤枉我傷了你徐三少尊貴的身子。”


    扶著他坐回床邊,掀起那條褲子,小腿骨四周青紫一片,她不知道什麽叫做腿傷複發,更不知道腿傷複發時會是什麽樣子,可是,他明顯有些畸形的腿骨就這般赤果果的映入她的眸中,她無法拒絕的事實,他的腳出問題了。


    林靜晨哽咽,輕輕的拂過上麵的手術痕跡,有些不解的抬頭瞪著他。


    徐譽毅不以為意的笑道:“我以為你死了,曾經受過的槍傷處受寒染上了嚴重風濕,後來做過兩次手術。”


    “然後就廢了?”林靜晨質疑,風濕也能變成殘廢?


    徐譽毅笑而不答,他如何能說自己三年來從不曾離開那間房一步?如何能告訴她自己幾乎沒有靠腳走過路?他不想讓自己心痛,隻能以痛止痛,用著這腿部的傷痛來撫平心髒裏被人狠狠抓扯的劇痛,隻有這樣,看著她,才能自欺欺人的活過一年又一年。


    “能不能看在我是個傷殘病患的名上,我們和好吧。”徐譽毅順勢握緊她的手,笑意浮麵。


    林靜晨抽出自己的手,麵色冷淡:“我說過別用苦肉計這一招,我已經被你給鍛煉成了鐵石心腸。”


    “我願意再次把你心坎上的石頭融化,靜兒,我們和好吧。”


    “徐譽毅。”林靜晨深吸一口氣,“我想跟你重新開始來著,可是我發現我過不去,你徐家對我造成的傷害,對成文兄弟造成的傷害,豈是我一句我們和好吧就可以重新洗牌再開局的?”


    “靜兒,我知道,徐晨怡犯下的罪都是我徐家的,我願意贖罪,我不逼你,隻求你別再拒我千裏之外好不好?我守著你,我們慢慢開始好嗎?”


    林靜晨猶豫半響,在燈光的映輝下,輕輕點頭,“我去趟洗手間。”


    徐譽毅坐在床邊,秋風吹拂而過,掀動窗沿上一隻粉色風鈴,鈴鐺重合,叮鈴作響。


    林靜晨躲進洗手間裏,站在盥洗池前,打開水龍頭,手捧著滿滿的冷水澆在自己的臉上,任憑冰冷的水珠平複好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長長的吐出。


    就差一點,差那麽一點點,她險些就脫口而出我們和好吧,她愛徐譽毅,三年前是,三年後更是,她想他活著回來,真真正正的想看著他生龍活虎的活著,可是,她透過鏡子的餘光看向自己的頸脖處,手輕撫在後背上,咽下一口口水。


    眼淚濕潤眼角,她如此醜陋的身子,還能配得上那麽高貴的他嗎?


    淚水拂過臉麵,帶走冷水衝過後的冰冷,沿路而下陣陣滾熱。


    鏡子前,衣衫盡落,她看著鏡中那塊傷疤,整塊後背上,參差不齊的皮膚,被火灼燒後的血肉模糊,她不敢多看一眼,似乎連看上一眼都會噩夢連連,她慌亂的撿起衣服穿上,緊緊的扣著自己的衣衫,瑟瑟發抖。


    簡單的洗漱完畢,林靜晨穩定了自己稍稍起伏的情緒,推開洗手間的門,入目的便是一大兩小忙碌不斷的身子。


    她疑惑的走到主屋,瞧著似乎正在捯飭什麽的隔壁屋的大姐姐,忍不住的輕咳一聲提醒他們自己的存在。


    隔壁屋的大姐姐小鳳正在簡單的收拾,聽見聲音急忙回過頭,很客氣的笑道:“吳小姐你醒了啊。”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林靜晨踏過那一地被清理出來的垃圾,不由自主的眉頭皺了皺。


    小鳳拎著雞毛撣子,嘴角彎彎,“替你收拾家裏啊。”


    “我這裏沒什麽特別好收拾的……吧。”林靜晨噤聲,她這裏或許真的需要好好的收拾一下了。


    徐楓祈小腦袋上頂著一個幹淨的枕頭跑到她麵前,“媽媽,我把我最心愛的枕頭送給爸爸好不好?”


    徐辰渝把自己珍愛的小熊抱在懷裏,一路從臥室裏拖出來,“媽媽,我要把小熊寶寶給爸爸抱著睡,免得他夜裏孤單。”


    “其實,孤單的話,我也是一個人睡的。”小鳳橫插一腳,笑的如沐春風。


    林靜晨聽得糊裏糊塗,生疑的跟著兩個孩子走進一直被當做雜物房空置的房間,瞠目結舌的瞪著被清理幹淨後煥然一新的房間,裏麵何時多出了一張床?還有一盞昏暗的台燈,燈光映照下,一個人正在鋪著床單,嘴裏似乎還哼著小曲。


    “爸爸,我把枕頭抱過來了。”


    徐譽毅溫柔的輕輕拍打拍打孩子的頭頂,笑道:“謝謝小祈了。”


    “爸爸,我給你帶來床伴了。”徐辰渝遞上小熊寶寶。


    徐譽毅憐惜的護在懷裏,“小渝放心,爸爸會相當寶貝它的。”


    “你們在做什麽?”林靜晨瞪著三個人,為什麽覺得氣氛這麽的不對勁?


    “我們在幫爸爸收拾房間啊。”徐楓祈小頭點點,很自豪的拍拍胸脯。


    林靜晨臉色一沉,“誰說這裏是他房間的?”


    “爸爸要住在這裏當然得有自己的房間了?”徐辰渝小嘴嘟嘟。


    “其實我不介意他住在我家裏的,我的床很大很大很大,完完全全能睡得下咱們兩個人。”小鳳又一次橫插一腳。


    “誰允許你住在這裏的?”林靜晨壓抑著怒火,“這裏是我家。”


    “靜兒,你可以阻止我繼續勾搭你,但是你可不能阻止我跟寶寶的相處,這裏是你家,我尊重你,可是寶寶們想我住在這裏,這是兩個孩子承認我這個父親後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你忍心我拒絕嗎?”


    於情於理,林靜晨眸光一轉,瞪著兩個縮著脖子準備減小自己存在感的孩子。


    “那個吳小姐,其實我家裏的床真的很大——”


    “小鳳,謝謝你的好意,我想我更喜歡這裏。”徐譽毅嘴角帶笑,溫婉的對著小鳳,語氣柔和。


    林靜晨收回眼神,沉默不語的怔怔的盯著他看上幾分鍾,說道:“隻怕像徐先生這麽高貴的人,寒舍這麽簡陋的地方,徐先生會很難受的。”


    “廣廈千間,夜眠不過六尺。”


    “家產萬貫,一日不過三餐。”


    “媽媽,爸爸會習慣我們的生活的。”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直接揶揄的林靜晨啞口無言。


    徐譽毅不言不語的輕撫過兩個孩子的腦袋,輕靠在自己懷裏。


    林靜晨瞠目的瞪著他們,不過才認識第一天,就把她三年的愛給分的幹幹淨淨了,徐譽毅,你果真是個妖孽。


    “其實我家裏挺豪華的,有電視,還是液晶的,有空調,還是變頻的,有浴室,還是24小時不間斷熱水供應的。”小鳳又一次插上一腳,這麽有魅力的男人,此時不抓緊,更待何時?


    “我也這麽覺得,我這裏這麽擁擠,你看連盞燈都沒有,更別談什麽液晶電視,變頻空調,徐先生不怕受委屈,我還怕傷了您尊貴的身子啊。”林靜晨拎著兩個孩子,扯到身後,“其實徐先生完全可以考慮一下的。”


    “是啊,徐先生,我家裏的床很大很大很大,有多大呢?至少比你這張單人床大。”小鳳眨著眼,企圖用自己的眼電波迷惑這個閃爍著五彩光芒的男人。


    “靜兒,你真的確定要我走?”徐譽毅略顯失望的拿起床上的外套,脫口而出一聲輕歎。


    林靜晨愣了愣,瞧著隔壁屋的大姐姐那雙泛著星星眨巴眨巴的眸子,又瞅瞅細皮嫩肉的某男,這樣做,會不會送羊入虎口?


    “媽媽,小鳳姐姐最喜歡的事就是死纏爛打,您真的確定就這樣放棄爸爸?”徐楓祈拉著她的衣角,說道。


    林靜晨咬咬牙,“得了,既然孩子們都這麽說了,算了,可以讓你住在這裏,不過無規矩不成方圓,你既然想住在我家,當然就得遵守我家的規矩。”


    “悉聽尊便。”徐譽毅淺笑道。


    “第一,這個家裏,我說了算。”林靜晨言辭嚴肅。


    “當然,我一向奉承禮待女士。”徐譽毅溫柔對視。


    “第二,你的活動範圍就隻在這個房間內,沒經過我允許,不許你踏入除此之外的任何一寸地方,包括主屋。”


    “當然,我一向是個遵紀守法,深知楚河漢界的定律。”徐譽毅依舊淡淡含笑。


    林靜晨尷尬的避開他的目光,繼續道:“第三,別告訴任何人我們之前的關係,我們的關係在一年前已經自動解除了。”


    “這個我隻能說盡量。”徐譽毅目色沉了沉,“我們的關係自始至終就沒有斷。”


    “如有意義請遵照第一條。”林靜晨得意的挑挑眉。


    徐譽毅噤聲,點頭,“是的,你說了算。”


    “咳咳,既然合約已經定好,你繼續收拾你的房間,你們兩個給我出去,哥哥們快回來了,準備晚餐吧。”林靜晨拖著兩個還依依不舍的孩子丟出了門,眼角餘光斜睨一眼那間虛敞的房門,嘴角微微上揚。


    廚房內,鍋碗在抖動,地板上,兩個小身子時不時的蠕動著。


    “別以為我沒有看見你們。”林靜晨拎著鏟子居高臨下的俯視兩個準備脫逃的孩子。


    徐辰渝悻悻的縮回脖子,繼續坐在角落裏玩著手裏的連環鎖,小嘴翹的,就差沒直接告訴母親我恨生氣。


    “姐,我們回來了。”何成才替弟弟放下背包,洗淨手,忙不迭的跑進廚房幫忙。


    林靜晨微微一笑,“先休息一下,今晚的晚飯,姐來做。”


    何成才愣怵,詫異的看向一旁坐著沉默的兩個寶寶,咽了口口水,“姐,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為什麽這麽說?”林靜晨切著胡蘿卜,又想了想,拿出冰箱裏入律政所時發下的和牛牛肉。


    何成才不明的問道:“姐,那個牛肉不是你準備用來給寶寶們增加營養的嗎?你今天拿出來做什麽?”


    林靜晨莞爾,“當然是拿來吃了,你幫我切點洋蔥和西紅柿。”


    “姐,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怪怪的?”何成才拿著洗好的西紅柿,又惋惜的看了眼她手裏的一大塊牛肉,平時怎麽也舍不得吃,今天怎麽就全部拿出來了?


    “啊,哥,哥哥,家裏有男人。”何成文驚慌失措的跑進廚房,氣喘籲籲的對著所有人喊道。


    何成才險些把手裏的菜刀墜地,“什麽男人?”


    “不知道,我聽見雜物房有聲音,就過去看了一眼,裏麵有個男人正在翻找著什麽,姐,是不是來賊了?”何成文躲在何成才身後,心驚的問道。


    何成才拎著菜刀,準備出去跟這個光天化日就潛進民房的賊來一場生死決鬥,卻聽見身後的林靜晨不急不慢的解釋。


    她說:“他從今天起是我們的客人,你們可以叫他徐先生。”


    “姐,你——”何成才盯著兩個擠出廚房的小身影,急急攔下一個。


    徐楓祈嘴角彎彎,“他是我們的爸爸。”


    “……”何成才嘴角抽抽,你們的爹不是死了三年了嗎?現在這個出現的男人真的不是魂魄之類的玩意兒?


    餐桌上,詭異的氣氛繼續流轉,三個孩子左顧右盼,三個大人之間某種不確定因素正在劇烈膨脹,似乎,繼續這麽沉默下去,炸彈終會徹底爆發。


    何成文艱難的舉著手,想要將哥哥那雙目不轉睛盯著人家看的一雙眼給拉回現實,無奈自己始終太高估自己。


    徐辰渝毫不理會大人間那微妙的變化,趴在桌子上,指著徐譽毅碗裏的東西,眉頭皺了皺:“媽媽,您怎麽給爸爸吃這帶血的東西?”


    “笨蛋,媽媽這是準備在夥食上虐待爸爸。”徐楓祈拉著小妹妹準備上桌的身子,想了想,把自己碗裏的肉丸子推過去,“爸爸,吃我的吧。”


    何成才嘴角一抽,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碗裏那僅存的三個丸子,再瞅瞅兩個孩子碗裏的五個,以及,落在某男碗裏那一大半被煎成牛排的一大片精華,這差別待遇啊,他繼續瞟著,最後落在自己大姐碗裏那孤零零的西紅柿蛋湯中。


    徐譽毅一聲不吭,沒有拿起桌上的刀叉,就這麽看著她為自己端上的飯菜,淚眼朦朧。


    林靜晨輕咳一聲,“都吃啊,你們是不是都這麽看飽了?”


    “姐,這血肉模糊的東西能好吃嗎?”何成文咬了咬唇,雖然這位先生已經離開了你三年,但也不至於這麽虧待人家啊。


    徐辰渝嘟著小嘴,“媽媽,爸爸好可憐啊,你看爸爸都哭了。”


    徐楓祈的小手又一次擦過徐譽毅的臉頰,張嘴呼呼,“爸爸不哭,媽媽不給您好吃的,您吃我的好不好?”


    徐譽毅淺笑,對著孩子點點頭,“是啊,這不好吃,爸爸更喜歡媽媽碗裏的,能不能讓媽媽給我交換?”


    “媽媽,您看爸爸都這麽可憐了,您就別這麽欺負爸爸了。”徐辰渝貼在林靜晨懷裏,撒撒嬌。


    林靜晨抬眼盯著他,冷冷說道:“不吃今晚就搬回你的高級酒店去,我這是座小廟,養不起你這尊大佛。”


    於是乎,詭異的氛圍又一次縈繞,兩個孩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好不容易相聚的父親大人含淚的咽下那一口口帶著血的肉,一股淡淡的酒香飄蕩在偌小的餐廳裏,聞著微微含醉。


    何成才鼻子稍靈敏,瞧著牛排上麵那紅色的液體,驚愕的抬頭看向壁櫥裏隻剩下半瓶的紅酒,砸了咂舌,這差別待遇啊。


    翌日清晨:


    七點整,廚房內炊煙嫋嫋,一人安靜的忙碌著。


    青菜小粥,黏黏稠稠,上麵再撒上一點肉末,飯香四溢。


    何成才睡意惺忪的伸個懶腰,對著廚房內的身影輕喊一聲:“姐,早。”


    “早啊,成才。”徐譽毅笑道。


    何成才驚目,本以為是幻覺,又一次揉了揉雙眼,愕然喊道:“怎麽是你?”


    “怎麽可能不是我呢?”徐譽毅端起米鍋,“我不知道你們的口味,隨便的弄了一點。”


    何成才愣愣的盯著這一桌子豐盛的早點,這還叫隨便弄了一點?


    豆漿肉包,雞蛋煎餅,小菜米粥,火腿麵包,這是準備來個中西合並?


    徐譽毅擦擦手,“我今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不能跟你們共進早餐了,我讓陳叔留在這裏,等下他會送孩子們去幼兒園,你讓靜兒……多休息一下。”


    何成才拿起麵包,雙眼不由自主的瞥向他微微發抖的右腳,問道:“你的腿怎麽了?”


    “哦,沒事,站久了,有點麻木了。”徐譽毅脫下圍裙,接過陳叔送上來的車鑰匙。


    陳叔擔憂的看向他的右腳,“三少,還是我送您吧。”


    “不過就三十分鍾的路程,不用了。”徐譽毅提起公事包,“等下開車平穩點,孩子都還小。”


    林靜晨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一晚上都夢魘不斷,好不容易天亮了,渾身又酸又疼。


    “夫人。”陳叔站在一旁輕喚一聲。


    林靜晨搖頭拒絕這一聲稱呼,笑道:“我已經不是什麽徐家兒媳婦了,您老沒必要這麽叫我。”


    “夫人,我一直都當您是三少的夫人。”陳叔躊躇不已,猶豫片刻說道:“三少剛剛出去了,他讓我送孩子們上學,準備自己開車去公司。”


    林靜晨不甚在意,坐在凳子上,又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


    “三少的右腳一直都僵硬麻木,長時間處於一個動作很容易產生短暫的失覺,意思就是沒有知覺。”


    話音未落,林靜晨慌亂的跑出院子,瞪著正坐在車裏準備點火的男人,上前,狠狠的敲了兩下車窗。


    徐譽毅打開車窗,泰然而笑:“怎麽了靜兒?”


    “下車。”林靜晨直言。


    徐譽毅看了眼腕表,“已經快八點了,我必須趕回公司。”


    “讓陳叔送你,孩子我會送過去。”


    “不用了,我能開車。”


    “說過了這個家裏我說了算。”林靜晨開鎖開門,將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給直接拽下車。


    “靜兒,我現在已經出了家門了。”徐譽毅險險的站住,尷尬的笑道:“要不靜兒送我?”


    “……”


    有時候林靜晨恨不得一巴掌打醒自己,怎麽就一時嘴賤答應了這麽一個無理要求?


    “靜兒的車技一如既往。”徐譽毅故作鎮定的打趣道,雙手緊緊的扣著門扶手,又是一個急轉彎,又是一陣漂移產生的錯覺感,引得他從容淡定了三年的心髒差一點又急速驟停。


    這女人是拿命在開車啊。


    林靜晨試著降低車速,解釋道:“我已經三年沒有碰過車了,一時手生而已,你安全帶戴了吧。”


    “靜兒,你有駕照的吧。”徐譽毅突然好奇的問道。


    林靜晨側過頭,一臉得意的笑容:“當然,我一向都是無證駕駛。”


    “……”


    “你遇到我的時候難道不知道我隻會騎自行車?”林靜晨笑意滿滿。


    徐譽毅瞠目,“我記得你會開車啊。”


    “陸路的車,偶爾我會開上一兩次,練練手而已。”


    “你當初還是jc官啊,怎麽知法犯法了?”


    “正因為我職業的特殊性,一般人都不會懷疑我的誠實度。”又一次忍不住的踩上油門,車子在空中完美的畫上一條弧線,最後,飛馳而過,卷起漫天殘葉。


    程氏企業,一棟三十五層的大樓,清晨的光幽幽的打在玻璃窗上,映照上對麵同樣高高聳立的一棟高級寫字樓。


    林靜晨驚異的瞪著就在自己事務所對麵不過一條街的大樓,自己好歹也在那裏工作了一個月,這裏什麽時候多了一棟樓了?難道是自己孤陋寡聞竟不知世間百轉千回,事態變遷了?


    “你們——”停車場內,一眾浩浩蕩蕩的隊伍橫空而現,驚得某女後背陣陣發涼。


    洪添寶目色一沉,麵無表情的注視著身前的那道背影,這女人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莫不成是間諜?


    餘天饒有興味的盯著二人,開顏一笑。


    徐譽毅關上車門,公式化的說道:“約定時間是九點,各位來早了。”


    “當然,我們事務所是相當注重時間觀念,寧肯自己來早,也絕不讓客戶久等。”洪添寶瞥了一眼正在極力減少存在感的女人,咳嗽一聲:“就是不知道原來吳小姐跟徐先生還是舊識。”


    “如若沒有那層關係,我怎麽會大費周章的想要把各位挖過來?”徐譽毅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洪添寶和悅相握,“合作愉快。”


    林靜晨瞪著神色自若的男人,眉頭的結越擰越緊。


    徐譽毅好整以暇,指向身後的大樓,“我讓秘書準備好了文件,至於詳細細節,我相信我的助理已經跟各位解釋清楚了。”


    餘天看了眼心不在焉,正魂遊天外的林靜晨,湊到她麵前,泰然自若的笑道:“其實你真的有個很愛你的男人。”


    “連你們都被他收買了,他已經是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我這個渺小的實習律師,還有權利敢說個不字嗎?”


    “我相信再過不久,我們再見麵時,我隻能喚你一聲徐太太了。哦,不,你現在應該還是徐太太。”餘天戲弄道。


    林靜晨迎著太陽燦爛的金輝望向那個大步流星而去的男人,他的四周如同往常般閃爍著那以生俱來的王者氣息,而自己,身前隻有一片暗沉的黑影,三年前那個自信的林靜晨已然被一場火燒的不複存在了,如今,這個,隻剩下……一身狼狽。


    程氏總裁辦公室前,秘書長攜帶一眾秘書頷首以待。


    當電梯的雙門敞開,墨色西裝衣袂而現,陽光和煦的灑落一片,耀眼在地毯上,襯著上麵牡丹花傲然綻放。


    “三少,我是您的秘書長林愛,您的辦公室已經按照大少吩咐準備妥當。”林愛上前數步,雙手一撐,推開那扇緊閉的門。


    簡單的辦公室擺設,沒有過多的奢華,白色純淨的沙發,暗色係地毯,窗台邊放設兩隻青花瓷,簡簡單單,一目了然。


    唯獨,牆上懸掛一副巨大照片,女人沐浴陽光中,溫柔含笑,幸福美滿。


    再一次重拾她曾經的笑容,嘴角的笑意油然而生,雙腳停駐在牆麵前,細細觀摩。


    林愛默不作聲的退出辦公室,親自到水吧泡上一杯濃鬱的咖啡,再一次輕叩辦公室門。


    “放下吧。”徐譽毅頭也不回的說道。


    林愛自覺的放下咖啡杯,笑言:“聽大少說您很愛您太太。”


    “通知人事部,今天開始c事務所內將會派一人長期派駐在程氏,安排辦公室,要坐北朝南,要空氣清晰,陽光充足,最主要的是安靜。”


    “是。”林愛麵上表情僵了僵,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深v套裝,他竟然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徐譽毅轉過身,燈光柔和,將他眼中的戾氣一一消散而去。


    林愛淡然一笑,嫵媚精致的五官上眉眼清晰,是那種隻要是男人隻看上一眼,心跳就會快上一拍的典型美女,事業線凸出,有前有後,輪廓分明,再加上那一身得體的套裝,她幾乎能讀出此時此刻自己眼前這個男人的心裏謀劃。


    徐譽毅處之泰然的抬起一手,燈光曖昧的打在他親昵的托著她下頷的右手,女人嬌羞的低頭含笑,男人平心靜氣的麵不改色:


    “以後別化那麽濃的妝,也別穿這一類的衣服,我的秘書靠的是能力,而不是……身體。”


    林愛哭笑不得,麵部僵硬的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似乎想要說什麽,卻被他決然的背影給逼的無話可說。


    “請問林秘書還有什麽事嗎?”坐在老板椅上,徐譽毅隨意的翻開一份文件,目光清冷的看向一動不動的某道靚麗的身影,聲音冷冽的問道。


    林愛不敢多留,隻是冷冷的瞥了眼牆上那依舊笑容可掬的身影,長長的指甲在捏緊的拳頭中煎熬著皮肉,試圖壓抑著心底騰升的怒火:


    難不成自己這麽年輕美貌竟比不過一個死了的女人?來日方才,總有一天他會是自己的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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