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唔!”


    惱怒的質問被人輕易吞入腹中,來不及合攏的嘴裏也隨即侵入一條濕軟的舌頭。


    那是一個毫無章法卻熱切的深/吻。


    蘇挽之拚命地推搡壓下來的人,卻如蚍蜉撼樹一般毫無成效。沈無虞身材高大,又習武日久,力氣豈是蘇挽之一介弱質書生可比?但他也被蘇挽之不時落在自己身上的不輕不重的拳腳弄得有些不耐,於是伸手扯過附在蘇挽之身上的幾縷碎布,提起他的雙手將他綁在床頭。


    蘇挽之如一尾擱淺海岸的魚,全身未著寸縷,孱弱蒼白的身體在猩紅床單的映襯下,隱約發出玉般的光澤。


    他似乎一下驚醒了,猛然收縮的瞳孔裏具是鋪天蓋地的紅。


    的確,何曾見過,甚至聽過這樣的地牢?


    幹淨清爽的房間,四壁掛著寫意山水,桌椅床榻都鋪了一層紅錦,床邊的案幾還放著一壺酒和兩隻酒杯。


    分明就是……新房。


    “哈哈哈……”


    蘇挽之忽然大笑起來,自己當真愚不可及,竟悠然自得地在這裏過了幾天逍遙日子。全不知外人早把他當做送上門來的倌兒,甘願自薦枕席,隻等著大爺臨幸。


    “你……怎麽了?”


    沈無虞遲疑地伸出手,輕輕拂過蘇挽之的眼角。積蓄已久的淚水經他一拂,便如決堤一般,滾滾而落,他不由愣住,


    “你哭了……”


    蘇挽之狠狠剜他一眼,恨不能立刻抹去眼淚。無奈雙手被縛,隻能放任淚水肆虐。


    “你、你不要哭!”


    沈無虞向來吃軟不吃硬,他接得了拳頭,卻招架不住眼淚,更不知怎麽哄人。立馬就從蘇挽之身上爬起來,圍著他打轉,就差沒生出條尾巴搖來搖去地示好。


    蘇挽之被他滑稽的樣子逗笑,這一笑,就沒辦法生氣了。幹脆扯動自己被捆起的雙手,給他一個台階下,“我不哭了,你幫我解開。”


    沈無虞想都不帶想的,三下五除二就把蘇挽之鬆開了。


    蘇挽之下了床,並未表示感謝,更對沈無虞一臉的求表揚視而不見,自顧在屋裏轉來轉去,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你在找什麽?”


    沈無虞倚在床頭,給自己倒了杯酒,假裝不在意地問他。


    “衣服。”


    蘇挽之頭也不回,沿著屋子搜了一圈,發現櫃子箱子裏放的盡是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四樣幹果,除此之外,連塊布頭都看不見,更別說衣服了。


    總不能光著身子出去吧?


    蘇挽之泄氣地想,眼光落到桌上鋪的繡了龍鳳圖案的紅錦上。


    將就裹在身上也未嚐不可?


    隻是這顏色……


    “喂!書呆子,你在找……找什麽衣服啊?”


    蘇挽之想得入神,等他聞到一陣酒香時,已經被沈無虞抱了滿懷。


    “鬆開!你、咳、咳!你又想做什麽?”


    沈無虞箍得死緊,蘇挽之幾乎要背過氣去,隻能死命掙紮。


    “我……我要……”


    沈無虞居然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他不過喝了一杯酒,腦袋就攪成漿糊。此時問他要做什麽,他大著舌頭我了半天,卻答不出個所以然。忽然靈光一閃,剛才這人不是說要找衣服嗎?


    “我要幫你找衣服!”這次倒答得順暢,胸脯也拍得夠響。


    “你找得到?”蘇挽之狐疑地看他一眼。整間屋子他都翻遍了,莫非這裏還有暗格不成?


    “當、當然了!”


    沈無虞豪氣萬丈地撥開蘇挽之,原地轉兩圈,再晃三晃,就開始認真扒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腰帶、外裳、中衣、裏衣,剝洋蔥似地,連褻褲都沒留下。


    蘇挽之完全被他的舉動鎮住,根本不敢去接他遞過來的猶帶餘溫的衣褲。


    “你、你怎麽,怎麽不要啊?”沈無虞歪起頭問他,滿眼的疑惑。


    “咳、咳!”蘇挽之難以直視他赤/裸的身體,尷尬地調轉視線,剛想說不用了,身形一歪,被沈無虞壓個正著。


    所幸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否則這下狠得,非見紅不可。


    “你又發什麽瘋!”


    地毯雖厚,可也抵不消兩人的重量,墊底的蘇挽之被沈無虞砸得倒抽幾口涼氣,後背又麻又辣,他死命忍著才沒落下淚來。


    “風?”


    沈無虞神色迷離地揚起頭,停頓幾秒,又重新趴回蘇挽之身上,認真說道,“沒有風啊,而且……我哪有那麽厲害,怎麽、怎麽發得出來風,嘿嘿……”


    我可不是在誇你啊……


    蘇挽之無奈地躲開在頸間嗅來嗅去的人。


    “香!真香!”


    沈無虞眯眼嗅了半晌,忽然一巴掌拍在蘇挽之胸口上,大叫道,“來人!這個我要了,給我抬回府去!”


    蘇挽之差點被這沒輕沒重的一掌震出血來,撫著胸口一陣咳嗽,連之前咬牙逼回的眼淚也給震了出來。沈無虞卻渾然未覺,仍沉浸在自己編排的故事裏。


    才說要買,就自覺充當起搬運工的角色,將蘇挽之攔腰抱起,樂顛顛地朝床邊走去。


    “喂!停下、停下!”


    蘇挽之急得要哭,沈無虞早就沒理智了,要上了床還了得。


    沈無虞走了兩步,當真停下了。隻見他神色肅穆地低下頭,凝視著蘇挽之,好一會兒才輕輕噓一聲,緊張地提醒道,“你怎麽能說話呢?你隻是一塊香料,怎麽會說話呢?快把眼睛閉上!”


    有這麽大塊的香料嗎?


    而且,能不能說話和眼睛有關係嗎?


    蘇挽之很想罵人,轉念一想,現在當塊香料也不錯,好歹不會有人對香料不軌。


    索性眼耳皆閉,任由沈無虞將他抱到床上。


    “唔!好熱哦…”


    兩人並肩躺了一會兒,沈無虞就蹭來蹭去地喊熱。蘇挽之天生體寒,倒是不錯的降溫利器。


    沈無虞當然感覺到了,長手長腳纏繞上來,隻恨不能把自己揉進蘇挽之身體裏。


    蘇挽之被他折騰得難受,卻不敢妄動,現在沈無虞當他是香料,若是他動來動去惹惱了他,沒準就變成沙包了。


    我不動,敵卻動了。


    沈無虞簡直不按理出牌,在蘇挽之懷裏翻滾一會兒,他又清醒了。


    “書呆子?”


    他盯著蘇挽之,用力眨了幾下眼,又狠狠甩幾下頭,確定了蘇挽之不是幻象,才猛地縮回手腳,往後拉開一些距離。不多時,沈無虞又舍不得似地顫抖著伸出手來,將信將疑地摸上蘇挽之的臉,用力一掐,聽見蘇挽之的痛呼,他本就泛紅的臉立刻著火似的,紅暈滾滾不斷,偏還要喜滋滋地添一句“果然,一點都不疼。”


    “你怎麽會疼!你掐的是……唔!”


    “不要出聲!”沈無虞輕斥一聲,捂住蘇挽之的抗議,垂著眼睫怯怯地偷瞄他,“我知道我在做夢……隻有在夢裏,我們才會這樣……”


    這樣?


    沈無虞吻上他的時候,蘇挽之還在想,這樣是哪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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