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花廳,本是煥州牧大人待客的場所,如今,已成為臨時公堂。


    堂下,垂手站著自承元凶的內院隨行丫鬟彩虹,以及與此案有莫大關聯的外院三等奴仆花貴仁。


    堂上,臨時大司牢(天啟官職,主州郡案件終審決斷等,轄各城少司牢)花夫人雪輕涵,正端坐著喝茶,同時蹙眉聽著臨時少司牢們的案情報告。


    花憶蝶主講,一些關鍵內容,由雪東鸞補充,當然,是有請花夫人移步到屏後。花憶蝶伸長脖子卻啥也沒聽見,情急之下一步步朝那麵畫著茫茫太寒山的冷屏後麵挪碎步。


    無雙花影攔住了她。


    “幹嘛?我也想聽。”


    “你的身份,不適合聽。”


    “嗨,不就是誰和誰睡了麽?百合的故事都給我抖出來了,還怕那個?”


    睡了?百合?無雙花影也有點哭笑不得,這種表情,於他而言,實在稀有的很。


    “讓不讓?不讓踢死你。”


    “讓卻不妨,不過可有條件,你卻要想好了。”


    尼瑪!還想來這一著?!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憑著黑曜來指揮你,切了自己從此去練辟邪劍?


    穿越為異性的人,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想明白:原本前世的正常語氣、舉動,放到現世裏,卻往往會變成受人青睞的一種獨特魅力。比如男人的惡語相向,化為女兒身時再出口,倒成了一番輕嗔薄怒。


    那種感覺,會非常的要人命。


    花憶蝶卻還沒想通這一點,隻顧惡狠狠地盯著他,無雙花影在兩道要殺人的目光逼視下,壞笑地伸舌舔唇,也不怕把上麵的口脂給吃了。


    於是花憶蝶更生氣。


    想起悲催的初吻,氣歸氣,但不再惡心了。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間,夫人與雪東鸞出來了,夫人敏感地瞪了一眼他們,他倆早已瞬間分開,並各自裝作若無其事狀。早已口幹舌燥的花憶蝶大咧咧坐在下首,掃了一眼無雙花影:


    “喂,那個誰,給本小姐倒杯茶來喝,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無雙花影乖乖聽命,心中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雪東鸞靜靜看著,麵帶微笑,眼中卻半點笑意也無。


    夫人渾如不覺,由蘭竹兩婢扶下坐定後,從容不迫地道:


    “加上鸞兒對我所說的一番內情,此事原委我已盡數知悉。彩虹,你可還有什麽話要說?”夫人的語氣雖是平靜如秋水,卻可聽出潛伏於底的沉沉痛惜。


    彩虹拜伏在地,向夫人連磕了幾個頭:


    “夫人,彩虹對不起您,對不起雪家,為了白屋山的顏麵和花府的名聲,求您成全了彩虹罷。”


    “彩虹……”夫人哽了一下,左右的蘭兒與竹兒也感神傷,回想起平日裏彩虹在內院的管束雖嚴厲,卻也不無勉勵教導之意。


    “既如此,你自己去罷。”夫人揮揮手,像是告別一個永不再見的老友。


    彩虹謝過夫人,再站起身向小姐和表少爺躬身行禮,雪東鸞想在思索著什麽,花憶蝶卻離開座位,還以平禮:


    “彩虹,多謝你一直以來對我娘和對我的照料,今天這段路,就由花憶蝶來送你一程罷。”


    “彩虹謝謝小姐……”


    夫人將蘭竹兩婢與無雙花影都派去跟著花憶蝶和彩虹,保護之意明顯;又打發劉仆婦將花貴仁按逃奴送司隸府處置,魁梧強壯的劉仆婦提著瘦小的花貴仁離開花廳,像屠夫捏著一隻雞。


    廳上便隻剩下姑侄兩人,頓時冷清了許多。


    “鸞兒,現在平奎成已失蹤影,他本來帶人來廟裏接我回府,誰想半路上卻稱要去采買老爺回府的一幹應用……”


    那個賊子!夫人幾乎咬碎銀牙。


    “姑母不必緊張,此賊已然現形,更身在府外,卻是不用怕他在內外院中再搞什麽花樣,侄兒會遣幾個信得過之人四處查探,早晚捉了他來,為姑母出氣。”雪東鸞像是遇到什麽難題,眉頭緊鎖著,語氣雖誠懇,卻明顯在想著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如此甚好,不過你……”


    “姑母,侄兒突然想起還有一事要辦,請恕我先退下了。”


    “嗯,鸞兒,此次卻是辛苦你了。”


    “姑母見外了,此間之事,亦是小侄份內之事。”


    雪東鸞像是哪裏不舒服般,勉強行個禮般匆匆而去,留下花夫人一人對著四麵空曠。


    ……


    “你今年多大?”


    “回小姐,彩虹九歲。”


    “輕涵卻比你大上三歲,今日起便認了你這個妹妹可好?”


    “是小姐,不,嘻嘻,輕涵姐姐好!”


    “乖,姐姐給你果兒吃。”


    “謝謝姐姐……”


    ……


    “彩虹……”


    夫人呆呆舉著杯盞,茶已冷,卻已無人來續,思及往事,不禁潸然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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