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輪廟裏迎來了難得的平靜,正殿裏那巨大的木輪早已停止轉動,好像在作一次來之不易的休息。


    “你們,誰碰過她?!”


    小屋床上,那打鬥中的兩人聽到聲音,頓時僵硬。


    平奎成和左可財萬分艱難地回頭,看到殺神般的無雙花影出現,不約而同地分開,各據床頭床尾,同時伸手指著對方,如同一對野鴛鴦被老公捉奸在床後的互咬行為:


    “是他!”


    “不是我!”


    “他剛才想非禮花小姐!”


    “我沒有!我隻是怕她呼吸不暢,為她解開衣領透透氣!”


    “你胡扯!我看到你解她衣帶了!”


    “你放屁!我都沒碰到她的肌膚!”


    “還說!我進來時正看到你在她臉上親個不住!”


    “那你呢!怎不說這一路上背著她時占了多大的便宜!”


    ……


    兩人越說越是不堪,無雙花影卻輕吐出一口氣。


    畢竟,找到她了。


    繃緊的心神乍弛之下,竟隱隱有暈厥之像,他猛一咬舌,腥甜頓時彌漫口中,劍再一指:


    “都出去!”


    “好漢饒命!”


    “你是無雙強者,殺我們汙了你的劍!”


    “出去!”


    “你們兩個施主好生憊懶哪!居然停了我們的輪子!這下轉輪神怒要降在雲歌了呀!”門外傳來小神徒號喪般的哭喊聲。


    無雙花影想打發門外那人,回頭間,腳下竟是一個踉蹌。


    趁無雙花影略一分神的時機,平奎成和左可財雙雙從床上跳起。


    平奎成跳下了床頭。左可財卻冒死搶出門外:


    “我不想死――”


    左可財的聲音戛然而止,人衝出門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化石般站立不動。


    小神徒正來興師問罪,見他主動投案,更是氣呼呼地一甩馬尾辮,上前一把揪住左可財的衣領:


    “好哇你,你還有臉出來討打!你――哇啊!”


    左可財的咽喉被整齊切開,細細的血線噴射而出,濺得小神徒一身一臉,接著失去生命的身體直直倒在小神徒身上,兩人一起滾倒在地。


    小神徒害怕得大張幾下口,卻叫不出聲來,想去推開左可財,卻手足酸軟沒了力氣,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轉輪神在上,輪子是他兩個停的!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無雙花影提著劍,劍身細長,在燈下閃著碧瑩瑩的光芒。


    平奎成一手抱起花憶蝶,一手伸指抵住她的眼皮:


    “別過來!”他聲嘶力竭地喊:


    “否則我先要她的命!”


    無雙花影點點頭,收劍,讓出門口來。


    平奎成當然不相信對方真會輕易讓自己離去,隻是將自己盡可能縮在花憶蝶的身後,背貼牆朝外移動,同時警惕地盯著無雙花影的一舉一動。


    快到門口時,他忽然感覺到無雙花影似乎眨了一下眼。


    由於無雙花影的奇怪眼黛,這下眨眼非常詭異,好似――


    好似他的臉上,有四隻眼睛同時在眨動。


    妖怪!


    平奎成害怕得要命,他下意識地想移開視線,卻發現――


    自己居然隻能這樣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看!


    救命!


    不多時,平奎成便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大口喘氣,卻萬分艱難地半天才能換上一口來。


    這就是無雙強者的可怕之處吧,平奎成模糊地想著,雙手拚命地抓撓著自己的喉頭與胸膛,匆促地奪門而出。


    無雙花影倚著門框靜靜地看著他逃走,連根手指都未動一下。


    因為自己剛才已用盡了全部力氣。


    奪目!


    以眼殺人,無雙太玄經達到四級鼎足級別方可修煉,若隻知運功法門,卻沒有達到此等實力,貿然使用多數會送命。


    剛才無雙花影以性命為注,博了一記。


    萬幸,他贏了。


    屋外,小神徒的哭喊聲漸漸大了起來。


    屋內,花憶蝶還在沉睡。


    他倚門而立,如同亙古不變的化石。


    不可逾越。


    ……


    這一睡,不知過了多久。


    仿佛又聽見耳畔有記憶中的親切呼喚:


    “陸離!……”


    不是,那已成為遙遠的過去……


    “憶娘……”


    是誰?


    誰在叫花憶蝶?還是在喚著,現在的自己?


    我是在夢裏?還是醒著?


    “憶娘!”


    一聲厚重的呼喚,天然的威嚴中帶著催人警醒的力量。


    “你……”


    花憶蝶迷迷糊糊,下意識地伸手去推拒。


    結果被對方一把抓住手:


    “孩子,你怎麽成了這樣?”


    “不要過來,我打架很厲害的……”


    花憶蝶綿鬆無力地試圖把手往回抽,那隻大手卻不依不饒,攥住不肯鬆開:


    “憶娘,我是你爹啊!”


    “滾,我是你爺爺……”


    “你!你睜開眼看著我!我是你父親花巍!”


    貌似對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花巍?


    花憶蝶睜開惺忪的眼,一張陌生又似熟悉的麵孔出現在麵前。


    視線像是對不了焦距的鏡頭,唯一能捕捉到的,便是那一臉的緊張。


    是父親?


    頭好暈,好困……


    花憶蝶感覺眼皮直打架,靈魂深處的倦怠讓她隻想再回到無夢的沉睡裏。


    再次失去意識之前,耳邊朦朧傳來憤怒的咆哮,好像不是對著她在吼:


    “還不給我封廟!全部神徒信眾帶走!方圓十裏內,徹查!”


    太給力了。


    恭祝父親大人強勢回歸。


    於是,花憶蝶心安理得地再次暈了過去。


    ……


    這一覺,睡得甚是踏實。


    醒來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頭尚有些昏沉,蘭兒先服侍起身更衣,盥洗打扮,再端來遲到的早飯:白粥、筍絲雞絲醃鹿肉絲的合炒、豆腐蓴菜羹、山雀草菌湯。聞著食物飄香,花憶蝶精神為之一振,拿起筷子才發現,大約是麻醉作用於神經中樞的關係,雖是餓了近一天,卻沒什麽胃口,不由得愀然不樂。禁不住蘭兒再三勸說,才勉強喝了幾口。


    一夜記憶如同被清空了一般,追問蘭兒,起初小丫頭三緘其口,逼不過才紅著眼圈支吾地講了個大概:


    賊人方將小姐擄至轉輪廟中,無雙花影便仗劍而至,不顧自己傷重,堅持打跑了壞人,維護了社會的安定與小姐的清白。


    更難得的是他持禮而守,提劍背立於門外為小姐守護到天明。眾神徒雖因廟中出了血案,既驚且怒,各抄家夥前來算賬,卻為他手中劍威所攝,拒於屋門外,不得寸近。


    最巧的是花煥州正於當夜輕舟回城,路上正經轉輪廟,聞聽吵雜聲,便帶親隨入內探視,便小姐救出。


    蘭兒心疼小姐受罪,更喜小姐安然無恙,言語中不由得將無雙花影的功勞誇到了極處。


    花憶蝶聽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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