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憶蝶沒注意到小承王的眼中有一絲不為人知的溫柔閃過:


    “怕狗麽?放心,本王自有狗繩拴得緊牢。”


    “不,憶蝶是怕自己,不會聽話。”


    本能地排斥這種大庭廣眾下玩調情的節奏,加上對方的鼻息火熱,吹得自己耳朵癢癢的好不難受,於是怒了:


    頂你一下,看你會怎麽反應?


    小承王身體一僵,退開兩步,麵色有些發青:


    “甚好,各位佳賓,宴會已開,請隨小王同往入席!”


    說罷,拂袖轉身就走,六名常隨緊跟其後。


    一時間,室內一片寂靜。


    貴客廳中又隻剩下雌性生物們,壓抑著心跳與呼吸,彼此以眼神交流著震驚。


    還有小承王突然翻臉為她們帶來的潛在喜悅。


    那張俊臉說變就變,快如翻書。不過,這花家小姐也不知是哪句話說錯,惱怒了小承王,此番是要丟臉於人前,失寵於人後了罷。


    不少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想看失意女主的麵部表情如何。


    結果卻見花憶蝶若無其事地雙手一拍,歡樂地喊:


    “噢!開飯嘍!大家快去搶座位啊!”


    說罷拉著竹兒一溜煙地竄了出去。


    眾人絕倒。


    ……


    兩位長相一模一樣的小跑堂鞍前馬後地將女賓們殷勤引到五樓正南處一間極大的包廂內。裏麵長寬不下三十步,幾可跑馬,早分左右列好兩排長長的席位,筷盞已然布置停當。


    小承王獨自一人端坐在左側正中座位,身後垂手侍立著六名常隨。隻見他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向眾女賓略一頜首,示意請諸人就坐。


    隨即過來幾名酒樓裏的專伺女客的青衣小婢女,含笑引領各位官家小姐來到右側長席前,分別尋找自己的座位。她們的態度落落大方,謙和有禮,迎賓過程雖忙不亂,井然有序,顯得極為訓練有素。


    花憶蝶越來越覺得這家店的老板非同尋常了。


    待所有客人安頓好後,小婢女們來到右側席前三尺處,也不知牽動何處裝置,徐徐放下一麵珠簾,將全部女賓遮擋在包廂的右側席後,簾中朝外望去,燈火下小承王的麵部輪廓也模糊起來。


    花憶蝶等初時還覺得有些奇怪,待門外傳來喧雜的男子聲音時,她們明白了:


    小承王的男性客人將坐在對過左席,與自己這幫娘子軍們,可謂是麵對麵。


    與女賓一樣,先見禮,再入席。


    有幾個卻是麵善,應該是在父親花巍開府之日,隨自己父兄前來祝賀時見過,隻是再記不得姓名;那個邊走邊揉鼻子的家夥,化成灰也認識,就是脫光膀子來花府表演負荊請罪的南方監察使家的二公子李然。


    這貨居然坐在緊貼著小承王的左首,看來在篾片們中的地位不低。


    煥州大司馬崔石虎外侄,小霸王駱麟和他的軍師,承王府別駕沈歡的長子沈慶冠也來了,隻不過坐在靠右門邊,座次屬於下首中的下首,與李然相比,頓現雲泥之別。


    都知道右邊簾後是一大票美女,王孫公子們卻表現得各有千秋。


    有的故作矜持,目不斜視地落座,一派正人君子模樣;有的剛坐穩,便不惜拿身邊肥蠢的同伴打起趣來,以博二十步外的美人們一笑;還有的猥瑣的很徹底,直勾勾的眼神在珠簾外遊離不去,宛若一隻隻嗡嗡作響的蒼蠅。


    美人們的反應也有所不同,有靜有動,有淑女有蕩婦,有的低頭有的故意浪笑……不一而足,花憶蝶環顧左右,不覺已是瀑布汗:


    這是小承王的詩友宴,還是大齡男女們的相親會?!


    就差個主持人來插科打諢爆料秀段子了啊!


    開始咕咕作響的肚子也在提醒自己:


    這飯,還特麽吃不吃啦!


    終於,小承王簡單開場白後,羹湯果蔬,冷拌熱燴,各類菜肴流水價傳上來,花憶蝶的幸福夢想得以實現,甩開腮幫大快朵頤的同時,也少不了招來女伴們的白眼。


    間或看簾外左席男賓們一眼,吃相倒比花憶蝶還斯文些,筷子隻作點到為止,都是彼此舉著杯子迎來送往。


    有菜不吃,純粹浪費糧食,看得也累人。


    酒過三巡,李然放下酒杯,笑吟吟地向小承王拱手:


    “今日何幸得少千秀邀請,李然不才,有一句話不知當講否?”


    “李兄隻管講來!”


    幾個低級篾片不遺餘力地聒噪起來。駱麟卻一臉陰沉,抿嘴不語,沈慶冠微笑著,向他舉杯示意。兩人自得其樂,互相幹杯起來。


    “此間盡是雲歌雅士才女,允之有何想法,隻管講來。”


    小承王微笑舉杯,熟絡地直呼其字,但語氣中卻沒有什麽好奇成份,顯然對方的發言早在意料之中。


    “古曰:酒者祭天之禮,祀國之饗也。今君盛德仁愛,用以厚酬我等,我等但還君酢,猶覺不足報君恩,奈何?奈何?”


    說著一邊搖頭歎氣,把右席上啃著雞腿的花憶蝶聽得呆住:


    你妹的轉什麽書袋!想說啥倒是用普通話呀!


    眾篾片墨水多些的開始搖頭晃腦,墨水少些的不敢承認自己文化底子薄,也跟著唉聲歎氣起來,一時間左席之上蔓延著如喪考妣的憂傷。


    李然再拱手道:


    “故,李然鬥膽,懇請少千秀準我等招依依樓歌舞伎獻藝於堂前,為今晚酒宴增添幾分春色,不知君意如何?”


    “甚好。允之速去招來。”


    李然團揖,在左席一片興奮的歡呼聲中得意洋洋地揚長而出。


    右席間,卻有如晴天落下一道霹靂。


    與伎同席!


    多數官家小姐心中又驚又羞又氣,但懾於小承王淫威,感怒而不敢言。


    雖說天啟風氣較開放,街頭上常可見青年情侶雙雙對對,並肩挽手而行,但那畢竟是在市井;另一方麵,前朝傳統思想的影響還很深遠,尤其體現在上層社會,未婚男女同席,仍是踩到了倫理道德的痛處。


    於是,才會有在右側女席前,橫懸著一道長長的薄簾,作為象征意義的“劃席”。表示大家雖居於同室,但食未同席,不算亂了理數。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此番酒宴,隱有小承王選妃的用意,若非如此,這個年代,哪個大家閨秀願意拋頭露麵下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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