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好生顛簸。


    車夫老李隻顧拚命揮鞭,馬車慌張地向雲歌最高的醫館:城東杏園駛去。


    這並不是花憶蝶的意思,急救應該就近尋找醫院,但她隻顧搶救,忘了給手下下達任何指示。


    百密一疏啊。


    蘭兒見小姐俯首去親吻那個男子,駭然不已,想去阻止,心中卻隱約知道,小姐這樣是在救人,可是――


    這樣嘴對嘴的,太羞人了啊啊啊!


    “咳咳!”


    好像有效,那人大聲咳嗽著,吐出更多的水來。


    “呼,這下行了!”


    花憶蝶胡亂抹抹嘴,看著他的胸腹已開始起伏,雙目卻仍緊閉著。


    他的睫毛好長。


    “嗚嗚……”


    蘭兒在一旁哭得稀裏嘩啦,哭得花憶蝶一頭霧水。


    “蘭兒,你怎麽了?”


    “嗚嗚……小姐,這下完了!你要嫁不出去了!”


    花憶蝶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救人要緊,誰還管哪些?


    再側頭伏到他胸前聽心跳,再吹兩口氣,一連串急救動作看得蘭兒眼花繚亂,一時間忘了替小主人搖搖欲墜的貞節而傷心。


    終於,一番努力之後,長長的睫毛開始動彈了。


    看那人漸有蘇醒跡象,蘭兒臉一抹,紅著眼圈吩咐車夫:


    “不去杏園了,咱們回府。”


    “等一下。”


    花憶蝶急了:


    “雖說人已得救,但晝夜溫差大,夜寒水冷,萬一著了涼發了燒也是不好的。我們還是到杏園去給他抓些發汗祛寒的藥吧。”


    她至今也不知大名鼎鼎的杏園醫館在東還是在西。


    蘭兒撅著小嘴氣哼哼:


    “小姐,你這回讓人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還為他送診看病。你,你要是真的看上他了,今個更是說什麽也不能放他走了。”


    花憶蝶一滯,臉上掛下幾條黑線:


    “哪有的事?小丫頭別亂說。”


    “還說沒有,你看你臉像個大大的紅果。”


    蘭兒板著臉,卻終究撲哧笑出聲來。


    什麽臉紅?剛才一直是在憋氣換氣作人工呼吸的好不?!


    “那是累的!好啦,好蘭兒,救人是頭等大事。再說了,剛才那是在幫助溺水者自主呼吸,不是親嘴。”


    蘭兒害臊地捂耳朵:“羞死人了,小姐別再說了!”


    越描越黑,花憶蝶無奈,唉聲歎氣地端詳躺著的那位相親節日的“獵物”。車中蠟燭、夜明珠、銅鏡設置得當,映得室內一片敞亮,他的臉龐如白玉般無瑕。


    蘭兒忍不住偷瞄兩眼,小臉也有點發紅:


    “小姐,看這位公子外表,你倆真的很般配,都跟玉人兒似的。嘻嘻。”


    花憶蝶恍若不聞,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在蘭兒反應過來之前,又摸了摸他的胸。


    寬厚平坦,性別無異議。


    “當真不是女扮男裝,世間竟有如此美男子,真長見識了。蘭兒你說是吧。”


    蘭兒又把眼捂起來了。


    “小姐,你,你怎麽能摸,摸――”


    鑒別一下第二性征而已,難道要我扒他褲子不成?


    花憶蝶理直氣壯地想:再說他也在放燈台上摸過我了,我不過是討回便宜。


    但這句話無論如何不敢在蘭兒麵前說,否則這丫頭真的會像南美獵頭族一樣,把他捆起來打包送給老爺夫人。


    再看蘭兒,翻來覆去地不知在找什麽,半晌,咬牙解下自己衣帶。


    “咦蘭兒你在作什麽?”


    難道你也看上他啦?


    呸呸,我為什麽說“也”呢?!


    花憶蝶的想象力越來越狂野,幸好有蘭兒的純潔解釋:


    “蘭兒是想找根繩索將他綁起來,咱們現在同處一室,萬一他醒來,竟想對小姐無禮呢?”


    感覺自己快成預言帝了,先是隨口對蘭兒解釋一下鬥篷造型的緣由,結果就蹦出來這麽個“快婿”;現在不過是一想之下,蘭兒竟真的要將他打包押送,不由得急了:


    “不行,這樣對病人不好的――”


    “咳咳!”


    他再咳,清醒,慢慢睜開自己的眼睛。


    開始視野朦朧,隻見兩個小美女在自己麵前把根衣帶搶來搶去作遊戲。


    作夢,我一定是在作夢。


    其中一個大眼睛的更漂亮,麵孔居然還有點熟悉。


    等一下!


    “是你?!”


    他一下翻身坐起,全部想起來了。


    見她們各執衣帶一頭對他作繩縛狀,不由大驚失色,下意識雙手抱胸: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


    花憶蝶與蘭兒見他驚慌的模樣,同時心中好笑:


    這男子比女人還膽小!


    花憶蝶本想繼續跟他開開玩笑,見他嘴唇猶帶青紫,頭發還濕漉漉的,有些不忍,便道:


    “別緊張,你剛掉水裏去了,我們見義勇為,順手將你救起。謝是不用的,有錢的話隨便封個幾百兩銀子的紅包吧。”


    “你?見義勇為?”


    他鄙夷地撇嘴,連扮不屑的樣子都那麽好看。


    即便落水雞的樣子有點狼狽。


    “也不知是誰把我推下水的,說起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喲喝你個好心當作驢肝肺的,是我推你在先?還是你趁人擠的時候偷襲我胸部的?”


    “啊!”


    還有這回事?!


    蘭兒像某幅名畫中人物般雙手擠腮作驚悚狀:


    “你!看你一表人才像個正人君子,卻敢非禮我家小姐?!今天你非得隨我們回府去理論清楚不可!”


    他失聲而笑,不語,隻是自顧自把零亂的發髻拆散,披下一頭如墨長發梳理,動作細膩輕柔,像極了女人。


    好惡!


    花憶蝶正在掉雞皮疙瘩,他一句輕飄飄的話卻又惹惱了她:


    “理論什麽?那本是無心之失。再說,我又沒真個睡了你家小姐,真是沒道理。”


    “你!……”


    蘭兒羞惱交加,忘了捂臉塞耳,一番葷話全盤接受,這下連話都說不出了,隻是伸出一根食指在半空中直抖。


    這下花憶蝶不淡定了:


    敢調戲老娘?!


    “誰要跟你睡?小身子骨跟豆腐似的,我和趕車的睡都輪不到你!呸,天熱你自己抱個冬瓜睡吧!”


    “小姐你說我啥?”


    車夫老李耳朵不太好使。


    “沒你的事!”


    車裏三個人同時吼。


    車身一顫,好像車外的人和馬都嚇了一跳。


    “豆腐?冬瓜?”


    他梳頭的手停住了,歪著頭想了一下:


    “豆腐太軟,冬瓜太大,要不給小姐你備根黃瓜自用吧。”


    “黃瓜送你妹,加送一根茄子給你喂菊花。”


    “這樣也可以?莫非小姐試過?”


    他裝出一臉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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