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少卿果然沒有讓美女徒弟失望,哈哈一笑,舉杯仰頭,一飲而盡,胡亂舉袖揩了下唇,便喚兩個心腹模樣的快活樓夥計進來吩咐道:


    “告訴掌櫃,收拾關門!今日不做生意了!後半日青衣樓在此地練習歌舞,你們都回家歇著去罷!”


    花憶蝶聽得心中一拎,還沒分辨出是應該開心呢,還是替韓少卿心痛這筆損失,夥計們卻已經應聲而退,神色淡定如常,連問都不問一句。


    說關門就關門,說放假就假,看來這位藝術家老板的性格,下人們不止領教了一兩天,早已習慣了。


    義薄雲天哪!


    花憶蝶對這位善良熱情的師父肅然起敬,起身謝個不住,心中卻不斷地在抽自己靈魂的耳光:


    計劃太不周全,顧此失彼,下次千萬不能再這樣了!


    若非這裏有自己的師父在,將要如何解決彩排、場地等一係列問題?


    急不得啊!


    正在自責間,那位恩師有些忸怩地開口:


    “那個,賢徒。”


    “師父不用客氣,還是叫我蝶兒好了。”


    “我想,想……”


    你想幹啥?


    想我抽你吧?!


    花憶蝶本能警惕起來,袖中握緊小拳。


    師父?我去你的吧!


    我說怎麽這麽客氣,原來是個教育界的白眼狼!


    嗬嗬,拜托你千萬別惹老娘不愉快啊!


    韓少卿鼓足勇氣,怯怯地問:


    “我想今晚和徐晚晴見個麵,未知賢徒可願代為在她麵前,說上幾句美言?”


    “啊?!”


    “就是青衣樓的歌樂伎牌頭,徐晚晴徐媽媽。”


    韓少卿以為她沒聽明白,又重複了一遍。


    “你想和徐晚晴約會?!”


    “這個,那個,嗬嗬……”


    看著老板師父一臉無地自容的窘表情,花憶蝶恍然大悟:


    “原來師父你和徐媽媽她――”


    “是,我們有些宿緣,都是年少時的事情……”


    蘭兒先是吃驚,繼而捂著嘴樂了起來。花憶蝶心上放下一塊大石,頓時感覺無比輕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


    等青衣樓眾女來到快活樓時,那對雙胞胎店小二正送走最後一批主顧,準備掩門上閂,見徐晚晴一行到來,頓時滿臉堆笑地將她們迎了進去。


    店堂裏,早已端坐著兩位強者,無雙花影與無雙風烈,一個閉目養神,一個好奇地張望著中庭間那株高大斑斕的“百裏花嫁”,先前背在身後的那具碩大紅匣,正放在手邊,看來裏麵必有極為重要之物,才使她寸步不離。


    韓少卿扭捏著始終不肯去見老情人,花憶蝶也不廢話,隻帶著蘭兒下樓,簡單兩邊介紹一下後,便讓徐晚晴開始著手彩排。


    徐晚晴雖不懂武功,但畢竟見多識廣,麵前兩名年輕男女高大俊美,儀表不俗,目光炯炯有神,知道不是尋常雜戲伶人,心中大喜之餘,對花小姐的信任和感激又多了一分。


    青衣樓歌樂伎見到花小姐,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熟練地擺定樂器,開始調弦定音。有幾個好奇的忍不住偷眼觀瞧那兩名新舞者。


    隻見他倆在耳語一番後,這白淨俊俏的男子猶豫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柄極細的翠色短劍遞了過去。


    那名乍看算不得美貌,再看卻感覺有著難言魅力的女子接過,掂了兩下,朝一處角落抬手便是一劈削加一挑刺,動作輕鬆,連衣袂都未揚起,卻是迅疾如電,出手辛辣凶狠。包括花憶蝶在內的眾人剛倒吸一口涼氣,隻聽得喀嚓一聲,她身前一張椅子頓時散了架,把所有人都看得傻了眼。


    “烈,不要使這麽大力。”


    無雙花影微皺下眉,淡淡提醒道,好像剛才不過是一個彩排的失誤。


    “許久沒用劍了,不習慣。”


    眾人張大了嘴一時合不攏來。花憶蝶還沒來得及想好該如何開口,便看見雙子店小二領著一位掌櫃模樣的瘦高老者,急匆匆而來,那老人麵帶嗔怒道:


    “喂姑娘,我家主人一片好意,為了青衣樓明晚的歌舞,今日特地關門歇業,方便你們在此練習。你非但沒一個謝字,反倒打爛了我店的家什,這卻是何意?”


    看來老掌櫃並不認識花家大小姐,隻道那群人都是青衣樓的歌舞伎。雖說這件事與自己無關,但畢竟人家是花小姐請來幫助自己的救星,徐晚晴當下也隻能賠笑臉道不是:


    “掌櫃的實在對不住,這下真的是無心之失,敢問這把椅子價值幾何?我們賠償於你。”


    “哼!徐媽媽,非是我韓博不講道理,計較幾個銅錢,但這段時間快活樓為你青衣樓百般照拂,免抽頭,送茶食,總共付出多少,想來你也自心中有數。大家都是打開門做生意的,這種隻出不進的虧本買賣,怕是等得你們囊中鼓起,我們卻要關門大吉!”


    這老掌櫃看來是一直反對快活樓為青衣樓提供場地服務的頑固派,這番話完全不留餘地,夾槍帶棒,說得徐晚晴麵紅耳赤,花憶蝶也一時想不到好的台詞來回嘴。


    正在這時,樓上一陣急促腳步聲,同時傳下來熟悉的聲音:


    “韓博!”


    老掌櫃抬頭看去,大感意外:


    “少爺?你不是一向隻願呆在後院?今天為何來此――”


    矮墩墩的韓少卿氣急敗壞地一路趕了下來,酒槽鼻子格外紅亮。他見老相識徐晚晴被自己的老仆訓斥,擔心她麵子薄受不住,便牙關一咬,決定還是出麵勸阻:


    “青衣樓徐媽媽於我亦客亦友,你不可對客人無禮!桌椅去換過,此事不用再提!”


    “少爺!”


    掌櫃兼忠仆的韓博,急得要哭,苦口婆心地勸諫道:


    “前日賬房剛告訴老奴:本月店中收入不見增多,反而為了青衣樓,多支出七兩銀,老奴實在不能眼見快活樓作這無謂開銷,不然日後地下,老奴無顏去見老爺!”


    花憶蝶翻了個白眼:


    原來是個老守財奴。


    七兩銀,對普通人家確實是個不小的數目,但對快活樓這種雲歌城內首屈一指的大飯店而言,每日利潤,怕不在此之上。老頭子忠心耿耿守護韓家家業沒錯,也實在也太摳門了。


    韓少卿生性豪爽,聽了老家人的話也是哭笑不得,但有父母托孤在前,之後又相守多年,終是有一份對長輩的尊敬在心頭,所以隻得連哄帶勸,才讓店小二將直抹老淚的他帶回去休息。


    等一切平靜下來,他才想起,身後還一直站著一個自己多年想見又怕見到的人。


    “是你?”


    徐晚晴顫抖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他臉一苦,舉袖遮麵,頭也不回地逃回樓上,一邊口不擇言地大喊了一句日後淪為終身笑柄的名言:


    “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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