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聽了竹兒講到花憶蝶在選秀場間的奇怪表現,花夫人低低呻吟了一聲,無語撫額,一盞香茶擱在案上,根本忘了動一下


    “後來怎樣?”


    “後來竹兒和蘭兒隻能目送小姐先入了驗貞室,看著小姐在幾個選秀室之間進進出出,婢子們靜候在院中等到小姐遴選結束後,便一同回來了。”


    自覺這個回答恐難讓夫人滿意,竹兒偷咽了一口口水。


    果然夫人蹙起蛾眉:


    “她回家後便一直待在房裏不出來,我去看了兩次,都隻回答說沒事、還好……你們都是憶娘身邊體己的人,難道就未曾留意她的神情舉止是否有異常?”


    “……小主人出來後,繃著臉不說話。我大膽問了兩句,她隻說:說那麽多幹嘛?現在趕時間,以後有空再當番外講給你們聽吧!”


    “番外?什麽意思?”


    花夫人疑惑地睜大了美麗的眼睛。


    竹兒也迷茫地搖了搖頭。


    ……


    “花憶蝶小姐親啟:


    吾嚐聞情至深處,忘乎所以。快活樓上歌聲舞姿,猶在夢裏縈回。今悉選秀署令已下,五內俱焚矣。花雖國色,縱海角天涯,隻願專放於翼之座前。然王父遊駕煥州外,吾求助不得,已自取令符,調度闔府之力,旬日間必有人接應遠遁,望早作安排。


    附吾之姻緣名字以證心跡:xx


    煥州高翼上。”


    花憶蝶坐在妝台前,手托香腮,盯著那張尋煙箋上幾道不甚整齊的折痕,淡淡香氣襯著有些淩亂的字跡,更顯得寫字者的狼狽。


    小承王……


    莫非和無雙花影一樣,一個兩個的都對我動了真情?


    回想各種吵嘴加搗蛋,自己可沒少給他們添堵啊!


    我,好在哪裏?


    花憶蝶抬頭,正對著妝台上那麵光潔的銅鏡。


    裏麵有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癡癡凝望著自己。


    宛若初見自己模樣。剛脫稚氣的純真中,總有一絲天然的嫵媚在。一直以來,無論怎樣嚐試著調整麵部表情:皺眉、怒目、撇嘴、裝傻……,結果看起來都是:輕愁、薄怒、嬌嗔、天然萌……


    像是在本能地誘惑著男人們的心。


    其實。早就知道答案,世間的男人――包括前世的自己,都是外貌協會的成員。所謂對四麵八方的愛慕之情不理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花憶蝶怏怏地丟過去一塊帕子,將暴露真相的銅鏡蓋起,自己也頹然把有點發熱的臉貼在妝台上。


    要不要生得這麽妖哇?分明是一隻成了精的小狐狸麽!這要是真進了宮,不得天天和一幫有臉蛋有身材有手段有背景的美女們玩宮鬥?


    鼻間傳來淡淡的嗅著的香氣,她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些:


    不對,傲慢自負如小承王這樣的人,不能輕信。即使他本人對自己有好感。一來隻是垂涎的程度,還未升華到愛情;二來,他身後的家族――承王府與花家乃至整個太寒山,都是敵非友。


    再說,就算他是玩真的又如何?難道當真要像之前自己策劃的那樣。找個男人私奔了不成?經曆過小竹屋裏和無雙花影的那段不能說的秘密故事,現在對男女之情隻有不堪回首的感覺。


    不過……


    他真把自己的姻緣名字放心地交給我?如果我不予交換,那他的腦門上,是否會多出一個黑色的印記呢?


    要不要――


    試一下?


    花憶蝶鼓足幾次勇氣,盯著那個魔力的名字許久,最後長出一口氣:


    冤冤相報,這又何必……


    ……


    晚餐桌上。[]正當饑腸轆轆的花憶蝶打算向母親提出盡快開飯時,父親終於回來了。


    “哈哈!生生忙了一天,真是餓煞我也!”


    花巍難得地春風滿麵,一邊坐下,一邊向母女兩人笑得格外開懷。


    英俊大叔撫短髯露齒一笑,禦姐媽媽的眼睛就開始呈心形:


    “夫君辛苦。憶娘也定是餓了,咱們邊吃邊談可好?”


    ……


    花憶蝶板著小臉悶悶地喝湯,邊聽著這對完美夫婦的對話:


    “夫君今日喜上眉梢,可是有甚麽好事?”


    “涵兒有所不知,龐公公差人傳訊於我。憶娘選秀成績已定,是首日的第一名!”


    “當真?”


    母親誇張地拍手:


    “如此恭喜憶娘!”


    “正是!我斷定憶娘必會是我煥州第一秀女,此誠花家尊榮至幸!涵兒需擇日到廟裏敬香誦經,感謝長生大神庇佑我太寒山!”


    父母歡天喜地執手相對,樂得合不攏嘴,花憶蝶抹了抹嘴,自去盛第三碗丹鳳朝陽湯。


    花巍與雪輕涵互視了一眼,雪輕涵眼神黯淡了一下,旋即強打起精神來哄女兒開心:


    “憶娘,今日的羹湯味道如何?”


    “很好。”


    父親見母親的熱情未起到效果,也湊了過來:


    “憶娘,前幾日鎏金坊裏送來的簪子圖樣,你可有喜歡的?爹明日便派人買來。”


    “沒有。”


    “憶娘……”


    花夫人憂心忡忡地看著寶貝女兒,花憶蝶放下碗,抬頭靜靜看父母麵帶:


    “爹娘慢用,憶蝶吃飽了。”


    ……


    望著女兒的背影,花巍夫妻對視了一眼:


    “夫君,你說那禦選名冊上,憶娘是第三名――”


    “正是,雲家的那個小妮子位列第二。”


    “她卻是第二名?那第一是?”


    “是越川海國的一名女子,傳說是海帝宗室,姓名尚未得知。”


    雪輕涵歎了口氣,麵帶不愉:


    “姓甚名誰又有什麽打緊?南夷海邦不識王化,想來那女子縱然美貌,卻必是言行粗鄙,至多隻可得一時聖眷,當無所慮。倒是雲家的那位……未來與雲後定然互通聲氣,我恐怕將來憶娘在宮中行走會如履薄冰……”


    “唉。”


    花巍放下筷子,濃眉鎖成一個死結:


    “涵兒所言正是我所擔憂之處。自從當年那件事傳出宮闈之後,長生正統再未冊封過我族一妃一嬪;我太寒山也為避嫌疑,再不與皇家血脈締結姻緣。彼此心照不宣罷了……如今官家此番舉動,實在讓人不明所以,我思前想後,恐怕是背後有人作祟。”


    花夫人的眼中透出駭然神色。


    “夫君是說:雲後欲報複我們花家?……那,我們憶娘她豈不是――”


    “夫人放心。”


    花巍拍拍妻子的手,柔聲安慰道:


    “燦京那邊,我定會在憶娘進宮前便裏外安排,上下打點。宮中有龐公與我幾位故友時常於官家麵前走動,量雲後不至太過跋扈;京城裏還有大總管和花老二在,憶娘未來若有事,他們亦可相助。”


    “可是夫君,我還是放心不下憶娘……”


    花巍站起身,走到妻子的座位之後,輕擁她的柔弱雙肩,仰天太息道:


    “我又何嚐舍得……憶娘,爹爹對不住你……”


    言語間,這個手握地方大權,執掌萬民命運的煥州牧,眼角也泛起一點晶瑩的光。


    ……


    接下來的幾天裏,花家按嫁女禮儀,采買物品,定置衣裙,打造首飾,進香祈福……上下忙得不亦樂乎,南莊那邊得知小姐入選秀女,也送來了大量的豬羊菜蔬。


    不僅煥州牧一家如此,每天遴選的秀女增加一名,雲歌城內便多一家張燈結彩地大肆操辦喜事。雖然天子婚配亦隨俗禮,冊封之前未行六禮,尚無名份的秀女們都不算正式結婚,但在民間,秀女的父母家人們仍會當作是自己女兒出嫁,為的是祝福她們有朝一日,可以入金冊,封大妃,乃至睥睨後宮,鳳儀天下。


    ……


    花憶蝶在閨中的最後十天,一晃而過。


    終於――


    當花憶蝶再次將小承王的密信揉成小紙團擲進簍中時;當小承王在家中聲色俱厲地向“折山水”心腹們交代一樁大事時;當龐公公終於放下心頭大石,開懷地大啖各種美食時;當鳳女官關起門來和訪客“複查”遴選成績時;當煥州秀女名冊上記錄下第十人的名字時;迎接煥州秀女的花貢船從燦京駛來,停靠在了雲歌城北九音河的碼頭上。


    這一天,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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