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的氣息驟然曖昧起來。


    馬路邊夜風浮動,送來螢火蟲和夏日清冽,柔和燈光鋪灑在跑車窗沿,落在親密接觸的兩人身上,。


    過了許久,楚夕差點以為自己節操不保的時候,那人才戀戀不舍將她放開。


    陸左煜神色不變地整理略微淩亂的衣領,容顏在柔和燈光下越發俊美如鑄,眼眸深處的熾熱被慢慢壓了下去。


    車輛終於緩緩行駛,朝別墅回歸。


    楚夕清清嗓子,往座椅上靠了靠,唇角揚起又壓下、壓下又揚起,心裏美滋滋的,還有點罕見的小害羞。


    夜間公路寂寥無人,楚夕羞澀地望向樹林那頭——


    樹葉紛飛,楚夕眼底的情緒驟然退散,樹林裏,不對勁。


    然而楚夕還未來得及多想,陸左煜低沉聲音打破她的疑慮。


    陸左煜望向前方,似乎漫不經心在問:“快滿十八歲了?”


    楚夕撓撓頭,趕緊將心思收回:“我生日是除夕,所以取名楚夕。今年十七,半年後十八。”


    陸左煜揚唇,唇角溢起高深莫測的笑容。


    楚夕被這滲人的笑容弄得有些發怵,冰塊露出這種惡魔似的笑容,難道有什麽打算?


    楚夕將心頭的疑問說出,陸左煜隻慢條斯理道:“去北方找沈家退了你和沈若兮的婚約,等你18歲生日那天,再訂個婚。”


    楚夕抬起眼眸,有些沒反應過來:“訂婚,和誰訂?”


    陸左煜斜斜瞥了她一眼,俊臉寫滿了【當然是和我威風凜凜陸氏集團老總陸左煜訂婚不然你還想和沈若兮複婚】的文字表情。


    聖華國法律健全,同性婚姻法已經完善,楚夕到了十八歲,就能和陸左煜去領紅彤彤的小本本。


    楚夕趕緊往座椅上退了退,閃閃拒絕:“這事兒還不著急,我、我還小。”


    陸左煜不過二十出頭,她這具身體還是發育不全的十七歲。


    她大好的青春年華啊,不能早早埋在婚姻的墳墓裏凋零。


    剛和陸冰塊確定戀愛關係,這丫的居然已經考慮到訂婚結婚的地步,下一步是不是準備養老的地方、接著又準備兩人死後的棺材型號?


    車輛在別墅門口停下,陸左煜看向楚夕:“我不著急,先訂婚,等你長大了在談其他事情。”


    他當然知道楚夕心裏的小算盤,以楚夕的性格,翅膀硬了後肯定會到處飛。


    在楚夕拈花惹草、四處風流惹事之前,陸左煜必須給予相應的束縛。


    婚約,是最好的選擇。


    楚夕俏臉垮下來:“這事也不能我一個人決定,你有空找我老爸、找我楚家家族商量唄。如果有可能,找個陰陽先生,問問我地下老媽的意見。”


    這就是典型的抗拒婚姻綜合征。


    楚夕前世今生自由慣了,年齡總共加起來都快四十來歲...


    雖然這輩子除了陸左煜就沒想過其他人,不過她也不想早點進入婚姻。


    陸左煜深深望了她一眼,楚夕心虛地別過眼睛,反正爺不想早結婚,訂個婚之類的倒還行。


    晚上兩人在餐桌上吃飯,兩人先是爭議了一會兒訂婚事宜,自然無果。


    隨後,楚夕記起樹林裏的怪異動靜,問他:“冰塊,你別墅周邊,經常有人晚上出來活動?”


    陸左煜:“這是我私人領地,方圓三裏有雷達監控,無人。”


    楚夕琢磨了一會兒,約莫是在車上情緒波動太大,影響她的判斷。


    這時候,小哈士奇搖擺著尾巴,在楚夕腳邊團團轉。


    “汪汪汪~”


    楚夕側望過去,輕踢了小狗,說:“吃你碗裏的,別看我的。”


    小哈士奇偏要吃:“汪汪汪~”


    一人一狗又開始折騰上了,陸左煜在邊上默默看著,無聲微笑。


    有楚夕在這裏,這空蕩蕩的別墅仿佛有了生命力。


    為了讓這份生命力留存更久,他需要將楚夕留在身邊,以一輩子為前提。


    晚上睡覺,楚夕興衝衝跑到自己的新房裏。


    陸左煜約莫認為,楚夕一個大老爺們住不習慣女性化的房間,於是在楚夕住院的期間,將這間屋子徹底改造。


    清一色的男性化裝飾,柔和優雅,裝飾櫃上還有楚夕喜歡的刀槍棍棒模型,衣帽間全是陸左煜挑選的衣物。


    一句話,把這間屋子拿給楚夕住...有點暴殄天物。


    楚夕住進去的第一天,這房間還像個房間。


    第二天,連小哈士奇都不想邁進去。


    偏偏楚夕不肯收拾,美其名曰:具有淩亂美。


    在具有淩亂美的房間裏,楚夕抱著被褥打了個滾兒,感歎日子美妙。


    臨睡前,手機響動,一條短信:


    【楚夕,明天下午3點,學校聖華湖西見一麵。


    ——沈若兮】


    沈若兮已經出院,住在楚夕原本的小別墅裏。從楚夕坦白性別後,兩人仿佛有了隔膜,一連幾天,沈若兮都不露麵。


    據歐叔說,若兮每天都在花園裏給薔薇花澆水,收集花瓣。


    安安靜靜地,像一朵枯萎的薔薇花。


    這條短信裏,沈若兮不再親昵稱呼她為【楚哥哥】,而是客氣疏離的【楚夕】。


    趴在柔軟被褥裏,楚夕幽幽歎了口氣,將手機放到一邊,蒙上被褥睡覺。


    夜色深沉。


    陸氏別墅安安靜靜,花園裏蟲鳴淺吟,偶爾還有哈士奇汪汪的叫聲。


    ————


    在遙遠的北方京都,徹夜輝煌的建築裏。


    美豔女人翻開最新送來的資料,一摞高清照片,鏡頭裏兩個俊美的年輕男子。


    “夫人,已經確定,少爺和楚家小公子是戀愛關係。”來人恭恭敬敬彎腰,垂著頭,不敢看那女人的臉。


    他聽見一聲恍若刀子割玻璃的笑聲,不寒而栗。


    華美的貴族靴落地,柔軟羊毛毯上,美豔女人慢慢邁開優雅步伐,走動期間每翻看一張照片,就隨意扔下一張。


    一張:暴雨裏的擁吻,雨水打濕了兩人的衣裳。


    一張:兩人在醫院裏互相勾肩搭背,少年笑嘻嘻又刺眼的嘚瑟笑容。


    一張:在高級餐廳裏,少年伸出刀叉,搶奪牛肉的側影。


    一張:公路邊,車輛裏模糊擁吻的影像。


    一張:...


    每一張都是一個故事,揭示陸左煜和楚夕之間的關係,鐵證如山。


    最後一張照片,飄飄忽忽從她的手指縫落下,鮮紅的手指甲染上血光,一聲冷笑。


    美豔女人回過頭,貴族靴出現在下屬麵前:“繼續盯著,找出楚夕的弱點。”


    手下想了想,道:“夫人,這楚夕自從性格大變後,完全變了一個人。各方麵能力都強悍,加上少爺的保護,應該很難下手。”


    美豔女人冷笑:“一個男人,居然通過美色勾引煜,這種人必須除去。”


    她卓越優秀的兒子,豈能是一個同性戀?豈能和一個姿色上位的男人共度一生?


    陸左煜,應該擁有一個美麗、尊貴、賢惠的妻子,幫助他事業蒸蒸日上,為他生兒育女。


    手下說道:“夫人,聽說楚夕和若兮小姐還有婚約。但是楚夕似乎想要單方麵解除婚約,應該不久後會來京都。”


    沈若兮在北方圈子裏,也是美麗優雅的貴族小姐,又不少愛慕者。


    這次沈若兮千裏尋夫,震驚了整個貴族圈子。


    又有流言傳來,說沈若兮的未婚夫勾搭上了陸左煜,可憐沈若兮成了被拋棄的對象...


    美豔女人招招手,道:“去和沈家那位聯係聯係,楚夕既然要來京都,自然要好好招待。”


    敢來京都,就要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


    僅憑借勾引陸左煜這一點,楚夕這小子就必須死。


    弱肉強食的世界,隻有權勢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則。


    伯爵夫人勾唇一笑,邁開優雅步伐,對一邊等候的管家道:“等會讓晴空這丫頭過來,是時候考慮和煜的婚事了,省得被某些人捷足先登。”


    管家彎腰,很快離去。


    富麗堂皇的房間裏,又隻剩下她一人。


    她優雅打了個哈欠,琢磨著明日新的征程。


    ————


    一大早,楚夕費力地把自己從床上拔起來。


    迷迷糊糊去刷牙洗臉,換了衣裳去樓下吃早餐。


    別墅裏本來有固定的廚師,後來不知為何,被陸左煜辭退了。


    於是,自從兩人成了兩人,廚房便成了陸左煜的專屬領地。


    暑假沒有課,楚夕日常就是跟在陸左煜身後當跟班,跟他去集團工作、幫他處理網絡安全問題、偶爾還當當人肉抱枕,親一下抱一下。


    今天早餐桌上,楚夕挑了個合適的借口:“冰塊冰塊,商量個事兒唄,下午胖子瘦子約我去學校打籃球,今天不跟你去上班了,成不?”


    她要和沈若兮偷偷見麵,這種事千萬不能被陸冰塊發現。


    否則醋意大發起來的陸大總裁,會整整一天不給她好臉色,連粥都不給她留一口。


    陸左煜心思都在今日的財經報告上,倒是沒留意到楚夕眼底的謹慎。


    又認為楚夕在醫院裏住了幾天,應該多去鍛煉身體,於是陸神發話:“運動別太激烈,下午我派人來接你。”


    楚夕趕緊點頭,美滋滋喝了早餐粥。


    下午把自己打扮地人模人樣,出了門,開車朝學校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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