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名言叫屁股決定腦子,如果沒有海外貿易,對馬這樣的窮藩就是致命打擊,而朝鮮李朝對宗氏也算是相當不錯,所以宗氏也就比較傾向於李朝,算是日本藩國裏的親朝派。


    當然,日奸什麽的,賣國求榮之類,其實也不至於,不過宗氏之後的所作所為,基本可以歸入膽大包天之類,甚至在當時的日本,家主剖腹都夠了……


    豐臣秀吉侵朝前,命據說熟悉朝鮮,和李朝關係極佳的宗義智與李朝交涉“借道伐明”,最終不但交涉下來,還多有對豐臣秀吉的欺詐蒙騙行為,並且遭人揭發。


    曆史上日本侵朝失敗之後宗家就和朝鮮私自議和,原本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按照豐臣秀吉的狠辣手段,廢除家名,全員下崗都是輕的,然而隨著豐臣秀吉的早死,豐臣秀賴年幼,家中武力派和內政派都得你死我活,而後豐臣又被德川取代----宗氏這本來足以殺全家的罪行,也就不了了之了.


    隨著豐臣政權的解體,德川家得了天下――德川家康不但沒有參加過侵朝,甚至認為豐臣入侵朝鮮這事導致了豐臣家的敗亡,決定采取閉關鎖國的國策,所以宗家不惜一切甚至欺騙日本本國的議和反倒成了功勞。


    而卻宗氏還成了德川幕府眼裏能“顧全大局”的能臣,熟悉朝鮮,中國的“外交專家”【雖然拋開心術不正這一點來說,玩中日,朝鮮日本貿易的宗氏對朝鮮,中國的了解還真是遠遠超過同時代的土包子大名就是了……】


    其實這次宗氏這個所謂外交使節,其實也是有疑問的,他根本沒經過德川幕府的授權,僅僅是德川幕府派往中國的使者柳生靜雲,在要去拜訪劉白羽,想請求幕府大佬子弟拜劉白羽為師的時候,發現了劉福榮就是劉白羽的化名,劉白羽直接自己穿上囚服,在山東玩了一次行為藝術,進行逼宮……


    按理說,這事不關柳生靜雲屁事,畢竟他作為使節那是中規中矩,而且身為柳生十兵衛嫡孫的他還是幕府將軍德川家光的師兄弟,兩者關係親若兄弟,就是鬧砸了也沒什麽大事,頂多就是罰點銀子了事罷了……


    不過這柳生靜雲一向自視甚高,不願意被稱為靠著和將軍個人關係升官,又是責任心極重的人,於是拜托“中國外交專家”的宗氏出來和劉白羽調節……


    但是宗氏也是被以前外交事件嚇成了驚弓之鳥,畢竟這沒有幕府授權,隻是柳生靜雲個人請求的事情,搞不好就是滔天大禍!


    但是反過來說,畢竟柳生靜雲是將軍德川家光的紅人,真的得罪了他,日後他在將軍麵前給宗氏說點壞話,小胳膊小腿的宗氏如何承受的起?


    宗氏家主是左右為難,不過家中的老臣都是老狐狸成精的人物,所以幹脆拜托鄭芝龍商談貿易的名頭,派出了一隻貿易代表團,順便調節一下織田香事件……


    “嗯,日本使者是主要商談貿易的?怎麽不見日本使者的船?”


    劉白羽奇怪的問道,畢竟這年頭講究的就是船不走空,和後世動不動幾個月的商務談判根本不是一回事,而因為從中國到日本需要的船隻不是沿著海岸線的所謂海船能比的,所以也沒發租用——這種船都是海商們的搖錢樹,所以都是自用的.


    “文青兄對日本海船很感興趣?”鄭芝龍表情奇怪的問道.


    “聽說日本海船別具特色,想見識一下,不是說信長公有鐵甲艦什麽的麽?”


    劉白羽通過位麵商人係統能查到很多資料不假,不過曆史資料這種,人為擴大縮小的事情是比比皆是,磚家也不是中國獨有,所以很多事還是得眼見為實才行.


    “鐵甲艦那玩意隻是近海船隻,出不了海的,信長和本願寺的交戰也是在日本的瀨戶內海——那地方比長江寬也有限……”


    鄭芝龍委婉的說道,心裏卻是一鬆,你也不是全知全能的麽,頂多就是個諸葛亮罷了……


    “你看,那就是所謂的日本帆船了……”鄭芝龍對著海上一指,劉白羽則是順著鄭芝龍指點的方向望去.


    一艘日本帆船緩緩的側風駛向濟州島。[.超多好看小說]說是日本帆船,實則就是一艘中國製造的廣船。在德川幕府的統治下,日本不是很不發達的造船業,再度受到了摧殘,一般遠航的商人都是從中國或者東南亞買船。


    因為這年頭大船很容易換炮作為軍艦使用,於是在異國買船,的噸位普遍不大,這艘船的載重量不過70噸,滿排也隻有一百多噸,是艘很小的船隻,和鄭芝龍的船隻比,都是大人和小孩的區別,和劉白羽的移動要塞比,那就是大人和幼兒相比了.


    “這就是日本人的大船了?所謂的海洋民族實在是……”劉白羽深吸了一口氣,虧自己被日本磚家以及精神日本人吹噓的鐵甲船,日本大帆船迷惑——原來不過如此啊!


    “這就是青山居士劉白羽所謂的小船了?不是什麽怪物吧?”一個年紀不大,穿著武士服,帶著鋒利倭刀,卻是半點武士氣息都沒有的人,嚇得渾身哆嗦起來,臉色慘白,仿佛沒有了半點血色……


    叫你丫的仗著是主公的幼子不尊重老臣!這回知道老臣們用處了吧?他身邊的老武士心裏暗爽,臉色卻是一副赤膽忠心的表情:


    “義重少主!我們是來做買賣的,這“大黑船”、“大銃”(火炮)再厲害關我們什麽事呢,請您稍安勿躁!”


    這個年青人自然就是宗義成的兒子宗義重了,他身邊的老武士,則是宗家的家老,累世重臣木屋聖親.


    宗義重覺得自己深受父親寵愛,自然對木屋聖親不是很尊重,而木屋聖親是世襲的家老,心裏也不是很瞧得上這位少主——你老爹一延期,你哥哥怎麽對你,你能不能領到幾百石領地都難說呢,我家可是世襲三千石呢,和我擺少主架子???


    不過麵對劉白羽家讓人震撼的大船,木屋聖親和宗義重卻是都被嚇得不輕,頗有些抱團取暖的架勢,反倒是和睦了許多.


    雖然往日本去的中國商船中頗有一些載重噸超過五百噸,滿排近千噸的大船,但是那是大肚子能裝貨,速度慢的貨船,和戰艦不是一個概念,而比起滿排2400噸,有著巨大桅杆和數百火炮的十八世紀戰船比,帶了的震撼是難以言喻的.


    隻是下了船之後,木屋聖親和宗義重再度被嚇了一跳,劉白羽帶來和鄭芝龍展示肌肉的八百護莊隊,整齊劃一的嚴整陣型,以及手中精良的鋼製長槍,精致的燧發槍,以及身上厚實的皮甲之後,頓時就嚇了一跳!


    宗義重年紀小,隻是覺得對方實力極強,木屋聖親卻是老成謀國之人,心裏對比了一下,雖然宗氏號稱能聚集五千足輕,但是實際上有甲的不過二百,燧發槍更是隻有五十,至於戰馬,就更不能和劉白羽作為製式裝備的頓河馬可比了——實際上日本馬比較迷你,體型和南方可愛的果下馬差不多——甚至比不上山東大毛驢……


    更讓老狐狸木屋聖親心寒的是,以好客著稱的中國人居然沒派一個人招呼自己一行人——莫非是傳說中的鴻門宴麽?


    隻是日本講究的是世卿世祿,木屋聖親為了家族,就是鴻門宴也得去不是?再加上鄭芝龍的手下引領,


    木屋聖親和宗義重才戰戰克克帶著十幾個下級武士去見劉白羽.


    “我乃對馬國使者長船木屋聖親,奉國主之命,請您交出織田香這個凶手……”


    木屋聖親雖然害怕,覺得這氣氛不對,不過身為武士,即使是長於外交和貿易的武士,也是敢於耍橫的,至少麵子上輸人不輸陣.


    劉白羽本來就不想和宗氏這群騙子談成什麽,而且最近裝大儒也讓劉白羽感覺很累,於是借機發泄了出來!


    “本官乃大明帝師,禮部尚書,是實打實的一品高官,乃上國差遣。[.超多好看小說]你家主才是個從四位下的家夥,竟敢遣人來此不遜!再說你日本小國寡民,一國和我們中華一省差不多,這官位如何能和我中華相比!我聽說日本也是千年古國,不是什麽野人過度,怎麽如此不知道禮數?”


    劉白羽才不管織田香事件誰是誰非,我老婆錯了也是對的,我就以勢力壓人了,不服你咬啊!


    尼瑪!木屋聖親和宗義重兩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接觸的大明官員也不少了,這些文官們也不能說不聰明,不過深受儒家熏陶的他們就是不滿意也要溫文爾雅的說不是?這位不是大儒麽?怎麽一點禮儀都沒有?


    劉白羽不知道的是,自己其實在日本,至少是日本的沿海地區是相當出名,而且也不僅僅是限於學術圈的文人……


    木屋聖親開設的木屋是宗家的商業代理人,別看武士和商人看似兩個階級,實際上日本的特權商人基本都是武士身份――這年頭這些特權商人多半還兼任外交任務,木屋聖親在長崎和中國商人打過交道,能說一口相當流利的漢語。算是宗家裏數一數二的“中國通”,這種任務自然是無法推辭。


    當然,這次出使也是木屋聖親屋想要的,不管怎麽說劉白羽出自位麵商人係統的貨品在長崎也很受歡迎。由於劉白羽的貨物在本國都是供不應求,所以劉白羽的貨物目前隻是少量的被銷到日本,主要集中在奢侈品——所謂雪花糖和雪花鹽方麵,由於數量少,加上奸商炒作,價格非常昂貴。而且幾乎全部控製在那些在日本有巨大關係網中國商人【鄭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個】手裏。


    貨少又俏,當然輪不到木屋來經銷――木屋在宗家是舉足輕重,在長崎隻能算是中等商戶,在長崎的商圈裏地位不高——實際上木屋聖親家自古以來都是走的朝鮮路線,玩的是走私,根本就沒有幕府的朱印狀!


    好在自己還有和宗家共有的幾條海船,經常利用宗家和朝鮮特殊的關係私下跑跑朝鮮,販賣些貨物,因為李朝被日本入侵嚇壞了,也執行閉關鎖國政策,他算是高麗參的獨家供應商,劉白羽又因為位麵商人係統的關係,高價收購,借助鄭芝龍的關係,宗家和木屋聖親也算是吃的滿嘴流油。


    再加上宗家是靠貿易發家的,沒有東亞慣有的保守精神,又道聽途說的把劉白羽的蛆蟲養雞的方子複原出來,雖然效率不到劉白羽正版的三分之一,但是對於當時人口膨脹,物產頻發的日本來說,也是無異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再加上和尚們借機愚民,以至於日本的農民以為劉白羽是什麽神佛轉世,家裏供奉劉白羽的也是比比皆是……


    總而言之,劉白羽不知道的是,在當時的日本,自己的名聲可是相當的好【否則柳生靜雲也就不會想派遣留學生來當劉白羽的學生了.】


    所以,木屋聖親和宗義重都覺的這次當外交使節沒啥難度,找一個替身殺了,毀容之後說是織田香就是了……


    至於別的,發揮宗家篡改外交文書的特長不就沒啥問題了麽?哪成想一見麵在劉白羽這裏就碰了一個大釘子!把木屋聖親和宗義重算是都雷的外酥裏嫩,覺得自己幻聽了!


    隻是這兩位哪成想劉白羽的怒火還有下文呢!


    “毫無禮節?莫非你家主是著你來開戰的?那我今天就送客!明日艦隊啟程炮轟倭館!踏平對馬!封鎖長崎!還不信治不了你們幾個小日本了!”


    劉白羽憤怒的吼叫道.


    “大人請息怒,且聽小人一言,我們也是受人之托,和宗家沒有任何關係!”


    木屋宗正急得差點差點哭了,怎麽不讓我說完呢!這貨真是大儒劉白羽麽?怎麽感覺比海賊還蠻不講理呢?


    不過人家拳頭大,不講理怎麽了?要是港口外麵的那些可怕的巨艦大炮真的開到長崎,江戶必然震動,這種事情可不會問你的前因後果,相關人等落個切腹就算好的了。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啊!木屋聖親和宗義重嚇得連連磕頭:“我等此來並無興師問罪之意。隻是調節,調節,青山居士您……”


    竹屋委婉的點出劉白羽的大儒身份——你要點臉好不好?你是大儒,不是海賊,不能蠻不講理啊!


    “別和我講學問,就你那點見識,配麽?再這麽說,就請回吧……你們放心,既然和宗家無關,咱直接炮轟江戶,和德川幕府開戰就是了……”劉白羽一臉真誠的說道.


    你是戰爭狂人啊,除了炮擊之外來點別的行不行?木屋聖親和宗義重相對苦笑,誰能想到在日本都被尊稱是大儒的劉白羽,實質是這種貨色?


    這還不如封鎖長崎了呢,前者頂天是切腹,後者保不齊就被幕府廢除藩國了!


    德川幕府的前三代將軍以法度嚴苛著稱,史稱“武斷政治”。幕府動不動對大名、小大名減封改易,消滅了許多藩。


    宗家雖然得到過德川幕府永不改易的承諾,不過因為刺激了劉白羽導致出現了炮轟江戶這麽大的事情,如果讓江戶知道,說不定新近親政的三代將軍就會直接被改易,就算運氣極佳的不改易,這個借口也可以讓宗家家主切腹,然後派家臣過來“輔佐幼主”了。


    “請您諒解,諒解,我們宗家隻是調節,畢竟能輕易解決的事情,動不動動刀動槍的不好……”木屋聖親化身和平使者,苦口婆心的說道.


    隻是劉白羽本來就不想好好談,自然是繼續耍橫,不陰不陽的說道:


    “調節?你對馬國到底是日本藩屬還是高麗藩屬,你家主是要當高麗人還是要當倭國人,有個說法沒有?”


    “大人明鑒,大人明鑒啊!對馬乃日本藩國,外附朝鮮是為從權,我家主不欲與貴部開戰,且我神國自家康公以來,諸位大君皆以天下安靜為己任,約束諸大名不起外釁。”


    木屋知道對手實力強大,國內大名那套耍狠的其實真沒什麽意義,隻有表現自己充分的“愛好和平”才行.


    “既然你們宗家真是日本藩國,那調節也是無可厚非的了,我想……”


    劉白羽仿佛受到了木屋聖親的感動,忽然溫文爾雅的說道.


    木屋聖親覺得和劉白羽一比,自己這隻老狐狸就是老老實實的小白兔,急忙說道:


    “其實我們隻是順路,不調節也行,也行啊!”


    “木屋聖親!你拿我耍著玩是不是,說調節是你,不調節也是你!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劉白羽繼續耍橫!


    “那我們就調節吧?”木屋聖親試探著說道.


    “是麽?”劉白羽不陰不陽的問道.


    “那我們不調節了?”


    “是麽?”劉白羽繼續不陰不陽的說道.


    “那我們到底是調節還是不調節啊???”宗義重算是大腦死機了,淚流滿麵的問道.


    “大人讓我們調節,我們就調節,大人讓我們不調節,我們就不調節……”木屋聖親心裏一群草泥馬跑過,然後對著劉白羽劃拳詛咒——這貨是麽東西呀,真難伺候!


    木屋聖親和宗義重不知道的是,劉白羽難伺候的地方還在後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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