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是些無聊的婦人拿你當做飯後談資,不值得你這般氣憤,寡婦門前是非多,當年誌剛他爹狠心地拋下我們娘仨,我也是受了許多的白眼和委屈,慢慢地捱了過來,才過了幾年的舒心日子。你說說我,我說說你,誰沒聽到過幾句難聽的話,都放到心上,咱們的日子啊,可就過不下去了。”孫大娘柔聲寬慰。


    安寧娘垂頭抹淚,默然不語。


    孫大娘長歎一聲,不再勸說,這種事情,不僅需要旁人的安慰,最重要得安寧娘自己想透徹。


    不過,想到這次串門的本意,孫大娘神容一整,徐徐開口說道:“寧娘,大娘比你多活了十來年,看到的經曆過的事兒比你多些,我疼惜安雪這孩子乖巧懂事,有些話我就倚老賣老的跟你說道說道。不管好話賴話好聽難聽,都是大娘憐惜你們母女倆的心。”


    安寧娘抬起頭,眼角微微紅腫,望著孫大娘,說:“大娘,寧娘帶著女兒住進來這段時間,您沒少幫撫我們,您說的話,寧娘都聽。”


    安寧娘內心悄悄鬆口氣,剛才她半晌沒抬頭,一是用手假意擦拭硬擠出來的幾滴眼淚,同時用力揉眼角,製造出流眼淚到紅腫的假象。一是怕自己表演功力不到家,讓孫大娘發現她神色有異。


    隻是可憐了孝心的安雪,一直在一旁抓著安寧娘的衣袖,抿緊嘴,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盈盈的水光,卻不肯淌下,讓看在眼淚的孫大娘更覺心疼。


    孫大娘將安雪摟進懷裏,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安雪終於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才發現女兒情況的安寧娘立刻心疼地將安雪從孫大娘懷裏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低頭輕聲安慰了一番。


    “娘,嗚嗚嗚,壞人又欺負你,娘,安雪好怕。”情緒漸漸平穩的安雪緊張地抓著安寧娘的衣襟,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雪兒別怕,娘在這兒呢,你忘了,娘可厲害了,娘還會變法術,他們都不是娘的對手,誰也不能欺負咱們娘倆。雪兒相信娘麽?”安寧娘有些後悔,為了欺騙孫大娘卻嚇到了安雪。


    “恩,娘會變法術,娘是天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娘親,他們都不許說你的壞話。”安雪一邊抹眼淚,一邊握緊小拳頭表示憤怒。


    “恩,還是雪兒最喜歡娘,娘最喜歡喜歡娘的雪兒了,來,讓我波一口。”安寧娘笑著將頭低下去。


    安雪“嫌棄地”將安寧娘靠近的頭推到一旁,“娘,口水神馬的最討厭。”


    話歸正題,孫大娘摸了摸安雪的臉,認真地看著安寧娘,說道:“俗話說:無風不起浪,那等亂嚼舌根的人固然可惡,可咱本身言行若不不當之處,也不會讓人逮著個影子去編排。寧娘,這兩日,你表現的有些過了。咱普通老百姓,日子過得都緊巴巴,每日計算著吃幾口米,做幾道菜,倒幾滴油,省幾文錢,省著嚼頭一年也不一定能添置一件新家具,當家的婦人狠狠心年前扯一塊新布料,過年的時候自己身上也傳不到新衣裳。”


    “可是,突然她們發現,身邊出現了一個本應該跟自己一樣過日子的女人,甚至應該過得不如自己的女人,卻天天的買新衣服,買新家物什,天天吃白米飯。你說,她們的心理會覺得舒服麽?當然,這隻是少數心眼子小的婦人的想法。”


    安寧娘一邊聽,一邊點頭。孫大娘說的話句句在理。


    “寧娘,大娘跟你說說我的想法。你暫時手上是還有些餘錢,能供得上你過著同從前一般的舒適生活,可是過日子講究細水長流。你喪父無所依靠,雪兒年紀還小,家裏沒個頂梁柱,以後的日子比你想想地還要難熬。錢,總是有花完的一天,這一天能早能晚,就看你怎麽過。”


    有些話點到為止,畢竟是兩家的事,自己插手已經不妥,說多了說深了就招人厭煩,自己的熱心腸也要被人認為是多管閑事了。


    安寧娘雖社會閱曆淺,卻不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通的榆木腦袋,孫大娘話裏的意思她聽得明白,無非就是自己最近花銷頗多,惹了非議。孫大娘這是在告誡自己做事要低調,花錢不要大手大腳。


    安寧娘又不是金氏那樣拎不清的人,她可分的清好人壞人好話壞心,她能感受到孫大娘隱隱的責備語氣下真摯的關懷。


    因此,安寧娘不僅沒有絲毫不滿,還感激的對孫大娘說:“多謝大娘提點,家裏遭逢大變,令我心緒一直不得安寧,做事便也沒了章法。寧娘也不是那等花費銀錢無度的女子,如此花費也是迫不得已。我同雪兒從夫家出來,隻帶了隨身兩件衣服,所以這些日子便置辦了些生活所用。以後定不會如此張揚無忌了。”


    見安寧娘如此說,孫大娘便也住了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是別人的日子,自己隻能好心提醒,具體如何個過法,還得看個人。


    氣氛一時有點冷場,早熟機靈的蘇小妹將剛才端來的半滿的瓷碗又端到了孫大娘眼前,脆生生地說:“孫奶奶,您喝水。”


    “雪兒真乖,奶奶就愛喝雪兒拿給我的水。”孫大娘逗弄安雪。


    安雪一扭身,躲開孫大娘作勢要捏她臉蛋的大手,躲到親娘身後,隻露出半個身子,嘟著嘴說:“奶奶壞,總是捏雪兒的臉,雪兒的臉都被捏胖了。”


    “噗哈哈哈。”雪兒無邪的童言童語將孫大娘和安寧娘逗樂。


    笑罷,孫大娘整了整衣襟,開始講自己來串門的第二件正事,“寧娘,我是真心喜歡雪兒這個丫頭,剛才話說的有點多,你別怪我老婆子多事。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兒要同你商量。”


    寧娘趕忙坐直了腰,目視著孫大娘,誠懇的說:“大娘,有話您盡管講,寧娘明白你是為我好,才跟我說那些話,寧娘年紀還輕,許多事情想得不夠周全,做事難免馬虎有疏忽,大娘肯指點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且不說寧娘本來便對孫大娘的話沒有抵觸心理,便是有的,也不會像對待金氏一般赤裸裸的表現出來,金氏同孫大娘相比,戰鬥力就是渣,寧娘相信自己若是讓孫大娘不滿,隻需祭出讓她們一家三口土豆搬家的法寶,自己就會被徹底轟成渣渣都不剩。


    聽了寧娘的話,孫大娘心裏很是熨帖,也越發覺得安寧娘是個招人憐惜的女子,笑著先問道:“寧娘,我看你麵色紅潤,走路很穩,同我聊了許久也不見累,看來身體恢複的很不錯。”


    “托您的福,我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寧娘模仿著古裝電視劇裏人講話的模式,略帶別扭的說。


    孫大娘果真也不習慣這樣的話語,直接的說:“這裏可沒我什麽事情,你要托,也是托你娘家二哥和雪兒這孩子的福氣。”


    “怎麽沒有孫大娘的福氣在裏麵,若不是您憐惜給了我們這個能夠遮風避雨的地方,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流落到哪裏去了呢。”寧娘的好話不要錢的往出冒,拍的孫大娘笑的眼睛都眯起來。


    “嗬嗬嗬,隻要你身體好了托誰的福都一樣。言歸正傳,我今天來串門,其實是想問問你以後如何個打算?”


    寧娘被問楞住,疑惑的反問道:“大娘,你說的打算是指?”


    “我的意思是你身體也好了,打算找個什麽樣的活兒來賺家用?”話音剛落,孫大娘便又想起眼前看著清爽溫婉的女人擁有的是不幸和晦氣的命格,下意識的皺眉。新寡的女人想找個好的營生太難。


    命這種玄乎的東西,都說信便有不信則無,世人大多認命,人的命數都是上天注定的。寧娘喪夫便是上天注定她有此不幸的命格。他們怕的便是寧娘這種命格不僅會傷害她的親人,還會給她周圍人帶來晦氣和黴運。


    孫大娘中年喪夫,但是同安寧娘相比,她有兒有女有大屋,隻能算半個苦命人。


    可是孫大娘也信命,為保萬一,她告誡自家人尤其是自己的兒女和孫女遠離寧娘一家,盡量不予她接觸,金氏每日去寧娘窗前伺候那塊菜苗地都被她訓斥過幾次。若不是有事,孫大娘今日也不會主動登門的。


    寡婦的命格總是不討喜,即便是有過相似命運的孫大娘也不免同類相輕。


    安寧娘隱隱能感受到大院裏的人對自己的態度大多有所閃避,卻未深究原因,一是她初來乍到,適應新身份新環境耗去她大多精力。再有根本沒親身感受過別人口中的“喪夫”以及實際不守婦道被趕出家門的尷尬經曆。少了真情實感,對於他人的異樣眼光安寧娘總有一種是在議論別人不是自己的感覺。因此,安寧娘頂著新寡的身份在他人的目光下活得很坦然。


    作為一個喪門星的寡婦,應該蜷縮著手腳小心翼翼地活著才是,偏偏安寧娘頂著一張寡婦的皮,揣著一顆少女的心,活得坦蕩蕩,甚至比其他人都還要理直氣壯,這樣仿佛發著光一般的女子生生地閃痛了在婆婆“淫威”下活得膽戰心驚的金氏的眼,這也是金氏總是要同安寧娘過不去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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