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炸醬麵做好了麽?雪兒的肚肚餓了。”安雪嬌小的身子怯怯的站在廚房門口,踟躕著不敢進入,剛剛娘親的表情又陌生又可怕,安雪看不懂,隻是覺得娘親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卻不能接近。


    安寧娘慢慢睜開眼,從痛苦的回憶裏抽離,平複下紛亂的心緒,朝雪兒溫柔一笑,“雪兒,乖乖去屋裏等,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哦。”安雪乖乖地轉身回屋,剛剛娘親對自己笑得很溫柔,自己怎麽會產生眼前這位不是自己的娘親的錯覺呢,一定是自己睡醒的方式不對。(大誤!)


    安寧娘歎口氣,將剁好的肉餡放入大碗內,再切了去腥提鮮的蔥薑碎末加進去,一起倒入鍋內翻炒。


    炒到肉色發白的時候,寧娘將鹽,醬油和今日在街裏買的黃豆醬―――元寶街有專門賣醬塊鹹菜的小鋪,除了黃豆醬還有辣椒醬紅油醬等好幾種口味的醬塊―――倒入鍋中,再倒入開水,水量能淹沒肉醬即可,熬煮十來分鍾,熬到醬汁濃稠香味滿溢出來便做好了。


    元寶街有現成的麵條賣,種類還不少,安寧娘今日賣了半斤抻麵回來嚐嚐,正好用它來做炸醬麵,煮好麵條,撈出後用清澈涼爽的井水浸泡,待麵條變涼後,撈出澆上湯汁和切好的青菜黃瓜絲便可以大快朵頤了。


    在炎炎夏日將過了水清清爽爽的麵條放入口中,絕對讓人胃口大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麵的顏色偏黑,吃起來彈性十足,但是柔順感稍欠。


    在蘇府裏的幾年生活給予了這幅身體同普通婦人不同的氣質儀態,同安寧娘由靈魂散發而出的性情品格很好的融匯一體,這也是她總遭受金氏攻擊的原因,明明隻是個被夫家拋棄的寡婦,卻擁有一身常人不能比擬的氣度,如何讓她不眼紅眼氣。


    餐桌上,安寧娘雖然餓極,卻仍舊保持著優雅的用餐禮儀,隻是筷子揮舞的頻率有節奏的變快。安雪從小有教養嬤嬤跟在身旁,端坐在桌前,比安寧娘的用餐禮儀還要標準。隻是性子活潑了些,細聲細語地跟安寧娘講今日發生的趣事。


    從前,嬤嬤不在時,安寧娘也不拘著安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在她倆這個偏僻的小院子裏,悄悄的被廢除了,卻無人知曉,正房夫人沒那麽多工夫去打理一個已經被發配邊疆毫無存在感的小妾。


    “娘親,我可以再多吃一些些麽?”安雪吃完了小半碗麵,渴望的小眼神盯著盛著麵條的小盆。


    “七分饑八分飽,吃多變成胖寶寶。雪兒想當胖寶寶麽?”安寧娘故意不給安雪盛。


    安雪急的眼圈都泛紅,“雪兒才吃了七分,還差一分呢。”


    “我怎麽有你這麽可愛的吃貨女兒呢!以後可別跟娘一樣,當廚子。”安寧娘幫安雪將她嘴邊的香菜渣擦掉,又刮下她微微翹起的小鼻尖,戲謔說道。


    安雪嘟著嘴全神貫注地盯著娘親挑麵的筷子,生怕她突然變卦又不給盛,至於鼻尖神馬的,被刮一下也不會變塌,隨她去吧。


    都說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安寧娘也是這樣的貨,嘴上說著八分飽剛剛好,自己卻在給女兒盛了一筷頭麵後,又給自己盛了半碗。


    這個身體從小挨餓,到了蘇府飯食有定量,為了愛美又故意少吃,因此胃已經餓小。安寧娘總按照自己原來的飯量盛飯,鬧出了好幾次眼睛大肚子小的糗事。


    “娘親你做的這個炸醬的打鹵麵越來越香。”安雪拍拍微微鼓起的小肚皮,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安寧娘糾正道:“娘做的是炸醬麵,不叫打鹵麵。”


    安雪不解的歪著頭,望著安寧娘說:“可是,這個跟從前娘親做給雪兒吃的打鹵麵很像啊,都是將切碎的菜和肉後澆到麵上去,隻不過原來是燉煮出來的,沒有這個肉鹵香。”


    “呃,寶貝,炸醬麵和打鹵麵不一樣,一個是炸醬不勾芡,一個是打鹵要勾芡,炸醬麵用的是抻麵,打鹵麵用的是手擀麵。”安寧娘耐心地解釋,可是對上安雪認真卻懵懂的眼神,最後唯有如此總結說:“雪兒,就跟您叫雪兒,王娘子家的兒子叫虎子,孫大娘家的孫女叫妞妞一眼,每種麵條都有屬於它自己的名字。”


    安雪似懂非懂地點頭,她喜歡現在的娘親,從前她問十個問題娘親能回答上一半就不錯,現在娘親對她不斷冒出的問題都能給予答案,雖然有些她聽得懂有些完全不明白,可是不妨礙她對自己的娘親越來越崇拜。


    小孩子正處於對外界事物充滿好奇的年紀,每日都有許許多多的“十萬個為什麽”誕生,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才短短幾日,安寧娘已經感受到自己父母當年哺育自己的不易。


    托兩位賤人的福,今日的肉鹵不用攪拌機剁的也很入味,安寧娘忍不住得意地自賣自誇:“黃瓜絲的清香衝淡了炸醬的油膩,顏色看著也很悅目,色,香,味都兼顧到了,娘親要是開個麵攤生意一定錯不了。”


    “嗯!娘親最厲害!”安雪懵懂地在旁扭著身子加油助威。


    雖然嘴上說得煞有介事自信滿滿,其實安寧娘心裏也是沒底,接下來的幾日一直在家研究做哪種小吃能適合大夏朝人的口味,並且利潤還能豐厚些。白日裏逛逛街市,查看市場行情,逛逛菜攤肉鋪,從食材中尋找靈感。


    這個營生關係到他們一家兩口以後的生活,寧娘不得不謹慎待之。沒辦法,手裏的銀錢有限,統共加起來也才二十六兩銀子。


    二十六兩銀子數目聽著不少,拿在手裏沉甸甸的,用隨身廚房裏的電子秤量了下,一斤半還要多的重量,無論從重量數量質量哪方麵衡量,似乎安家母女也算是小康之家,至少有些人家一年到頭也存不下這個數目。


    萬事最怕但是,偏偏就非但是不能表達轉折之意。二十六兩都是麵子上的浮財,安氏母女單薄的家底可謂一窮二白。


    這點銀子都禁不起細算:首先,每個月半貫錢的房租,一年便要八兩銀子。再有,冬季保暖的衣物,翻毛皮衣那種安寧娘已經不敢奢望,棉衣棉褲棉鞋厚棉被等等這些開支卻是不可缺少,再有那不菲的炭火錢,在蘇府時,安寧娘在冬日也不是天天都將火盆燒得通紅,白日裏大多是多穿幾件衣物省些炭火。寧娘可不願成為第一個被凍死的穿越倒黴蛋。


    第三,做買賣需要本錢,再是小本生意也是要本錢地,小吃攤一旦擺起來,每日裏不管賺錢與否,必定先有開銷往出流。生意做得好也罷,如果沒有預想的有賺頭,安寧娘可不願再冒風險去賣人參了,僅此一次,讓她去藥店抓調味品時都提心吊膽,生怕被認出,牽扯出不必要的麻煩。對於空間廚房,安寧娘在竊喜之餘總有種受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感,讓她不願意利用其作弊。


    並且,安寧娘近期又給自己增加了一筆不少的開支,她想給安雪找一位女紅師傅,且已經在熱心的孫大娘的幫助下物色好了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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