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曆六月十一日,天色從早上開始就灰蒙蒙的,陰,不見太陽,卻也沒有眾人希望的厚重的積雨雲,風,仿佛在天地間消失靜止了一般,讓行走在天地之間的人們燥熱煩悶。


    安寧娘昨夜貪涼,在空間廚房裏痛飲了兩大杯冷飲,放縱的後果便是第二日壞了肚子,不得已在家養病一日。在沒有空調電扇的炎夏,躺在床上養病也不是一件輕鬆加愉快的差事。身上總是不住的冒汗,明明早上才衝過涼卻還覺得身上被黏黏的汗漬箍住,不得輕鬆。


    就這樣不舒服地躺了一上午,勉強讓自己睡了幾個一小會兒,想著要給安雪送午飯,便掙紮著從床上起來,腳剛接觸地麵時因身子乏軟差點跌倒。


    昨夜折騰了半宿,身子發虛,安寧娘的愛心午餐便做得簡單,蛋包飯和蘿卜海帶湯,給安雪裝好食盒,剩下的一些便是自己的午餐。


    恰好今日王秀才午飯不回來吃,要王娘子送餐,看她屋裏屋外兩步路都要扶著牆走的虛弱模樣,王娘子便接過了食盒,幫她給安雪送去,左右隻是拐個路的工夫,不耽誤什麽事兒。


    安寧娘現在是連路都走不穩的身子,怎的也撐不起來下午的攤子,便索性繼續撂攤子,偷得浮生半日閑,喝了一碗蘿卜海帶湯,吃了兩口炒飯,就躺回床上繼續打盹。


    醒來時,窗外的天色還是灰蒙蒙的,風卻是起了。


    安寧娘揉著昏沉沉的額頭,出了屋,透透氣。王娘子已經回來並且坐在矮凳上洗著永遠都洗不完的衣服,感受著徐徐吹動的夏風,即便天色愈見的黑,安寧娘也覺得心情都變好:“王嫂子,你看,起風了,黑雲來了。這天,是不是要下雨啦?”


    王娘子擦擦汗,隻抬頭看了一眼,便搖搖頭,低頭繼續幹活,“這天,不像。”又補充了一句,“就算是下,這雨也大不了。”


    “哦。”安寧娘對這個答案很失望。


    “那屋今兒聽著沒啥動靜,作死的折騰了這些天。可終於消停了。”安寧娘朝馬半仙家努努嘴。


    王娘子搖搖頭。憐憫的說:“我大半時間都在院子裏。不僅沒聽到馬半仙大喊大叫的聲兒,就連薑氏都沒出過屋。”對這種情況,她也說不準是好是壞。


    安寧娘也跟著歎氣,“也不知道薑氏今日吃飯了沒。”


    王娘子跟著沉默。


    兩人再同情憐憫也是無用。還都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安寧娘換個話題同王娘子聊起來,“王嫂子,你家秀才今年的解試在幾月份呀?幾月份動身去省城趕考呢?盤纏路費湊夠了嗎?”


    王娘子的臉上掠過自豪和苦澀交錯的神色,說道:“解試的考期在每年的八月份,一共要考三天,考試時間分別是當月的初九,十二和十五三日,我家相公預計七月末就得出發。現在距離出發也就一個來月。”王娘子頓了頓。才說:“盤纏,還差一些。”


    王娘子沒法說出口的是:本來相公的盤纏已經攢的差不多,結果因為老家人來信要錢,昨日相公又托人給老家帶去了二兩銀,缺口就變大了。


    按照原計劃。王秀才同幾個交好的同窗相約合租一輛馬車去省城,這樣既節省了路程的時間,又相對安全,避免因為路途過長顛簸的疲憊在考期到來時無法恢複,影響了科考的成績。合租馬車平均下來一人二兩半銀子,比徒步走到省城去搖櫃上一倍的路費,時間上卻節省出許多,坐馬車最快三天最慢五日便能趕到省城。


    王秀才夫妻倆早就合計過不止多少次,最終還是認為:出門在外安全第一,為了節省精力和人身安全著想,這個錢花的值得。


    這樣保守估計往返的雇馬車的費用就要五兩銀子。


    根據慣例,學子都會提早趕到省城,多則幾月少則幾日,王秀才跟同窗們商議後決定八月中旬便趕到,這樣算上考試的時間和考試後等待放榜的時間,在省城要駐留一個月有餘。


    省城裏有專門安排趕考學子住宿問題的客棧,並且收費相對低廉,可是學子們為何提早趕來,為的是同窗聚會,拜訪同鄉出身的官員大儒拓展人脈,甚至看看是否能打通到今年的主考官審卷官的路,得到些別人不知曉的內幕消息以及有別於他人的特殊照顧。


    為了達到諸如以上的種種目的,都是需要活動經費地,這才是學子破費的根源。即便是王秀才,不想著投機取巧借助東風上青雲,但同鄉同科同年同學之間的交際應酬卻還是要有的吧,誰知道這些人中哪個能魚躍龍門成為自己的助力,此時不交好更待何時。


    為了賺取盤纏和活動經費,王秀才拋下讀書人的清高給人抄書寫信賺取潤筆費,王娘子沒日沒夜的浣洗縫補衣服納鞋底做鞋墊接各種零活,省吃儉用才辛苦攢下十一兩多銀子。


    從這個月開始王秀才便停了一切賺錢的活動,專心備考,王娘子想著自己再努力一個來月,老家人依照諾言給湊一些,她再厚著臉皮回娘家借一些,湊上二十兩銀子給相公帶著,雖說比上不足卻也是綽綽有餘了。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天公不作美,隱隱有作怪的意思,老家那邊的支援銀沒見著,反倒搭進去了二兩銀子,至於娘家那邊,可比公婆有良心,不僅沒朝他倆伸手,還送來了兩袋糧食,可惜王娘子的娘家哥也慚愧地表示除了這兩袋糧食外,今年王妹夫趕考的路費家裏實在是愛莫能助。


    將二兩銀子送回老家的前一天晚上,王秀才夫妻倆躺在床上,愁得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還是王秀才心胸寬闊,亦有男人的擔當,將愁緒壓下,又溫柔地勸慰王娘子天無絕人之路,車到山前必有路,同時寒門學子,同那些一邊沿途打工一邊去趕考的學子相比,他已是幸運。


    假若不是跟幾位同窗好友已有約定,君子重承諾,他不能言而無信。再者王娘子也不放心讓他獨自上路,他便隻能打消掉七月份提早出發,徒步走到省城去的念頭。


    家裏的這些事兒王娘子自然不能一一都同安寧娘言明,不過挑著無關緊要的說些給她聽,說出來些,心裏也覺得鬆快些。


    看著一貫堅強的王娘子流露出愁悶的情緒,安寧娘低頭沉吟一陣,方抬頭對王娘子說道:“王嫂子,我知道你手頭不寬裕,王秀才趕考是大事,絲毫馬虎不得,小妹這裏還有些積蓄,多的沒有,三五兩銀子我還湊得上。”


    安寧娘打算做穿越後的第三筆人脈投資,同第一筆孫大娘一家和第二筆袁乙丁即可見效立即有回報相比,這份投資稍有風險,可再加上王娘子平日裏對自己的諸多照顧這份籌碼,那這筆投資即便沒有達到預期的回報,她也不覺得虧本。


    聽到安寧娘的話,看著直視自己的眼睛,王娘子從中讀出了真誠,王娘子感動了,她真切體會到“遠親不如近鄰”的溫情,安寧娘雪中送炭的情誼讓處於雪上加霜中的王娘子倍覺溫暖。


    “寧娘,你有這份心意,聽到你這句話,嫂子我心裏就舒坦,咱們相處的日子不長,可脾氣卻契合的很,能聊到一塊兒,聊得開,不隔心,不管你有了難處還是我有了難處都施以援手,我就把你當我的親妹妹看待。”一向內斂的王娘子難得的真情流露。


    聽得安寧娘心裏也熱乎乎,“舒坦”的很。


    “但是,妹妹你的錢,我不能拿,你一人帶著雪兒,這些錢攢的不容易,多些錢傍身也是好的,朝你開口對你伸手這種事我做不出。”王娘子話鋒一轉,說道。


    “所以啊,姐姐同我,咱倆情深意重是情麵,可白花花的銀子是錢麵,兩者混不到一塊兒去,我這個錢啊,可不是白白拿出來送於你,是借出,你可是要還給我的。姐姐都說我賺錢不易,可不許賴賬哦。”安寧娘故意一本正經的板著臉說,說完,還對王娘子眨了眨眼睛,惹得王娘子哭笑不得地在她備上錘了兩記粉拳。


    捶完,王娘子同一臉“委屈”的安寧娘對視,然後皆忍不住大笑。


    因為王娘子說將自己看做是親妹妹一般,安寧娘也不再稱呼她為嫂子,而是順勢改口為姐姐,王娘子聽到了,沒什麽表示,隻是嘴角的笑容更加大。


    王娘子娘家隻有哥哥弟弟,沒有姊妹,因此突然多了一位妹妹,心裏也是歡喜非常,這份喜悅也衝淡了不少的愁思。


    笑過後,王娘子覺得心裏的沉甸甸又輕鬆了幾分,臉上的凝重和愁苦也淡去了許多。


    這幾日院子裏的氣氛太沉悶,安寧娘同王娘子最是投機,不願見她總是一臉愁苦,好容易見她笑逐顏開,便一鼓作氣又講了幾個在街上擺攤時聽來的笑話段子,讓王娘子一次笑個痛快。


    ps:


    突然發現改文比寫文還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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