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二日,天空一望無際的晴朗,豔陽依舊任性地不顧人們的感受肆無忌憚揮霍它炙烈如火的熱情。


    六月中旬以來,清風鎮的旱災發展至今已經不僅僅是初露苗頭,鎮子上還好些,隻是物價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再攀升,下麵的農莊卻是已經開始籌備起應對措施。


    王秀才老家又托族裏一位到鎮上賣山貨的小兄弟來要錢,說村裏要集資打井,無法,王娘子紅著眼睛又從陶罐裏掏出了一貫錢交給了來人。


    “娘子,給嶽父家也捎去一貫錢吧,他家人口不必咱家少,而且今年又新添了兩張小口,日子更得緊巴。”王秀才溫柔地望著王娘子說。


    王娘子這次是流著眼淚去拿的錢,不過這次的眼淚不是苦澀,而是幸福。當然這錢不能托同一人送回,由王秀才托跟王娘子娘家同村的一位同窗幫忙帶回去。


    兩貫錢又沒了影兒,王娘子最近縫補衣裳的活兒也變少,家裏的收入不比之前,堅強如王娘子也忍不住在人前臉上都出現了愁容。


    看王娘子為做活熬的凹下去的眼窩,安寧娘都看不過眼,拉了她又剖心地談了一次,最後允諾不管王娘子最後給自己相公攢的盤纏錢是多是少,她都友情提供十兩銀子。王娘子才終於綻放了笑顏。


    現在物價飛漲,一兩銀子能兌換一千三四個銅錢,表麵看銀子值錢了,可實際能買到的東西卻不如從前,不過十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了,普通莊戶人家也就是賣糧的時候能見到這些錢。


    安寧娘現在頗有些財大氣粗,雖然小吃攤的生意收益銳減,可她的香辣醬的買賣還是不錯,每個月都能有十兩銀子的進賬,現在她的隨身廚房的保險櫃裏的存款數額在四天前正式變成一百兩銀子,剩下一貫多錢的零頭買完米麵便用光了,好在張大家的及時將之前借的二兩銀子還給她。才沒斷了手裏的流動資金。


    “寧娘,你的臉色不太好,還是先回去休息的好。”張大家的小心地扶暈暈欲倒的安寧娘到攤子後麵的牆邊休息。


    安寧娘臉色白的滲人,再加上頭暈惡心的反應,她笑得自己這是又中暑了,便也沒勉強,草草地收了攤子,在張大家的攙扶下回家休息。


    將她送到家,看著安寧娘躺在床上,張大家的才放心離開。還叮囑假如還不舒服就去買二陳湯喝。安寧娘喝過一次二陳湯。根本就是湯藥還非得叫個湯水的名字。她不耐煩喝那股子藥味。


    也不怪安寧娘這身子骨單薄,這中暑有一半估計也是安寧娘自己心理作祟,前世的夏天,露出潔白圓潤的腳趾頭的涼鞋涼拖。七分五分乃至更加涼快的三分短褲,長衫短袖吊帶的清涼衣裳,這才是過夏天的正確裝備有木有。


    現在可好,即便是夏天,上身至少也要穿三層,肚兜裏衣然後才是外衫,不捂到中暑才怪。


    身上無力的安寧娘拜托院裏做活的王娘子幫忙打來一盆清涼的井水,關好門窗,她將手巾浸濕後擦拭身體。緩解肌膚的燥熱。覺得身上爽利些後,安寧娘才倒在床上睡了個下午覺。


    也就是睡了兩刻鍾,醒來的安寧娘便頓覺身上輕鬆了許多。安寧娘將回來前買的大西瓜吊進了井裏,用井水浸泡後再食用的西瓜清冽甘甜。


    院子裏很安靜,秀才娘子默默地在洗衣服。旁邊站著搖頭晃腦念念有詞的虎子。


    安寧娘最在屋子裏劃拉了小半盆的髒衣服,坐到王娘子身旁,搭伴洗衣服。


    “虎子,你這是在念詩麽,好好聽啊,”安寧娘笑著對虎子說。


    虎子驕傲地挺起小胸脯,大聲的回答:“我在默誦爹爹留給我的作業,是一首很有名的詩人寫的詩。”虎子明年才到啟蒙的年紀,王秀才在他三歲時就開始手把手的教授他讀書識字。


    “嬸嬸就愛聽你念詩,大聲念給嬸嬸聽好不好?讓我和你娘也聽聽學學。”


    虎子絲毫不怯場,立刻口齒清晰的大聲背誦起剛才默念的內容。


    王娘子一邊洗衣服一邊默默的聽,雖然聽不懂,可臉上一直掛著驕傲的笑容,心裏很滿足。


    安寧娘倒是聽得很認真,無奈古文之乎者也嗚呼哀哉語氣助詞聽了一堆,實際內容則是有聽沒有懂。五歲小孩學習的啟蒙讀物自己都聽不懂,安寧娘徹底地承認了自己的確屬於夏朝廣大文盲婦女中的一員,再次資格認證完畢。


    這篇古文還不短,虎子背誦完全篇累得連連大喘氣,安寧娘和王娘子立刻捧場的大聲鼓掌。


    “虎子真聰明,是塊讀書的料子。嫂子,你有福氣啊。”安寧娘由衷的說,王娘子自豪的笑而不語。


    “虎子以後要和爹爹一樣厲害,考秀才,考舉人,考狀元,騎大馬當大官,娶一個和娘一樣賢淑漂亮的妻子。”虎子拍著小胸脯發表豪言壯語。


    安寧娘笑得直發顫,“有誌氣,虎子你跟你爹爹一樣有誌氣。”


    秀才娘子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白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安寧娘一眼。夫妻倆的閨房秘話,誰知竟被孩子給偷聽了去,竟然還學話似的說了出去,真是尷尬之極。


    “娘,雪兒姐姐說她每次被誇獎後都有獎勵,我呢,有嗎?”虎子期盼地望著王娘子。


    王娘子照著虎子湊過來的臉蛋子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獎勵的沒有,爆栗倒是有。


    安寧娘笑著將委屈的躲到一旁的虎子招到自己身邊,“虎子,你再給我念一首詩,我給你獎勵。”


    虎子大喜,小手握拳拄著下巴思索了兩秒鍾,立刻站直身,朗朗的念出:“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從虎子念出第一句開始,安寧娘整個人都不好了,整個人都斯巴達掉了。這。這,這不是白居易白大大的《賦得古原草送別》麽麽麽麽!!!


    沒有唐朝,卻有詩人白居易,額的神啊,自己究竟穿越到了怎樣一個奇怪的地方啊啊啊!


    斯巴達掉的安寧娘托著下巴遵守諾言進屋給虎子拿了兩個麻團,虎子歡歡喜喜地道了謝接了過來,自己沒吃先遞到了秀才娘子眼前,“娘,你先吃。”


    王娘子自然不會跟自己孩子爭那口吃食,不過虎子性子倔。不盯著你咬上一口他絕不罷休。因此王娘子意思意思地咬了一小口後。虎子才開開心心地自己拿著麻團跑到旁邊吃去了。


    “寧娘,謝謝。”王娘子真的是很感激,安寧娘住進來之後,經常給虎子一些好吃好玩的。虎子這兩個月明顯的胖了許多。


    就拿這麻團來說吧,麻團好做又好吃,可是費油啊,芝麻白糖豬肉糯米樣樣都不便宜,王娘子一年到頭也就年關歲尾做那麽一次半回的,這在普通人家就是奢侈的食物了。


    “鄰裏鄰居的,一點小零食,不值得你謝一回。”安寧娘不在意的說。她在吃食上從來不吝嗇,不管是對自己和安雪。還是對院子裏的人。好人緣就是從抓住鄰居的胃開始的。


    “今兒我在街上看到你家相公擺個攤子給別人寫信,找他寫信的人還真不少呢,我經過的時候排了好幾個人等著呢。”安寧娘想起上午巧遇王秀才的事兒,便講了出來。


    “嗯,今天學院裏沒課。他就去了街裏給人寫信賺幾個潤筆費。”王娘子解釋說,若不是家裏條件有限,她才不願意讓自己的相公耽誤學習的時間去賺錢。


    “讀書人就是文雅,賺錢不叫賺錢,叫潤筆費,這就叫講究。”


    秀才娘子無奈的笑,對於安寧娘的某些新鮮的語言,她真心的表示隻能聽著無法接上。


    “經過我在清風學院門口賣吃食這段時間的觀察,清風學院學生的年齡差還真大,從虎子那麽大的小盆友到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都有,你相公在裏麵絕對算是年輕才俊了。”


    “學到老考到老,聽相公說,他的許多同窗從六七歲便開始讀書,讀書考試考試讀書,除了這兩樣,他們什麽都不會,更不懂得如何謀生,若家裏條件優越的還好些,供得起,有些家裏條件本來就一般的,供到家徒四壁家破人亡的都大有人在。”


    王娘子和安寧娘聽著都為之噓唏。


    “哦,對了,你托我給雪兒繡的香包我做好了,我現在去拿給你。”王娘子起身進屋去取。


    安寧娘聽說香包繡好了也很高興,天色炎熱,蚊蟲頗多,雪兒稚嫩的肌膚可是遭了秧,估計是她的血液比較招惹蚊蟲小咬,難受的夜夜撓個不停,看得安寧娘很是心疼。市麵上買的裝有驅散蚊蟲的香草的香包買來給雪兒戴上,一連換了好幾個雪兒都聞不習慣,甚至出現了過敏的情況。


    無奈,安寧娘隻有用隨身廚房裏的小本本查了下哪些草藥是驅散蚊蟲的,到藥鋪裏各樣買了來,讓雪兒嗅和摸,找出她不過敏的幾樣草藥,讓秀才娘子做兩個香包縫在裏麵。


    接過秀才娘子拿來的兩個香包,安寧娘一邊道謝一邊遞給她三十文錢。秀才娘子連忙推脫不肯接受,“不值得這麽多錢,料子都是你的,裏麵的草藥也是你的,我不過就是動動手將它們繡起來而已。”


    “哪裏有你說的那樣簡單,反正讓我將它們繡在一起,我是萬萬做不到的。”安寧娘也是存著想幫幫王娘子一家的想法,這錢自然是不肯收回的。


    最後王娘子還是堅持意思意思隻收十文錢的手工費,其實王娘子的繡工一般,這樣的香包拿到街麵上去賣,也就十幾文二十文的價格,就這十文錢王娘子還覺得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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