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床上的豐隱惻,我定了定神,道:“憑鄧太醫一麵之詞,便想為本宮定罪,是不是太草率了些。何況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曼陀羅,是本宮準備的將來給陛下殉葬所準備的‘帝劫’。”


    “是嗎?”阮育黎做出公正的姿態,舉目一望,看見殿中那隻金絲鳥,遂隻這那鳥兒笑道:“這個容易,我們一試便知。”


    說著命太監取了鳥籠,將毒藥喂給那鳥兒。不大一會兒,就見那鳥兒從籠中的樹枝上跌落,渾身癱軟,卻仍有氣息。


    我心下一涼,如此看來,當真是豐隱惻騙了我?


    肩頭一痛,幾個太監用力扭著我的胳膊,我沒有掙紮,細細思索這整件事情。突然間想起,微雨給我的紙包,紙張最後一折的方向是向右,而豐隱惻還給我時,那最後一折的方向是向左。


    原來如此,是他趁我不注意,將毒藥給換了。


    這麽說的話,是他與阮育黎串通好了,還是……殤夙鸞命令他這麽做的?


    “鄧太醫,還不快去給聖上診治!”阮育黎大聲道。


    鄧太醫唯唯諾諾地上前,邊診脈邊道:“幸而發現得早,陛下中毒不深,待臣開幾付去毒的方劑便可痊愈。”


    “公主,此等賤婦,竟然想謀害聖上,臣請公主無比將其處以極刑。”阮育黎躬身跪下,叩首道。


    赫連長頻轉首看著我,低聲道:“你有何話說?”


    我苦笑一聲,我還能有什麽話說?怪隻怪自己太過大意,見一直以來豐隱惻都沒做過什麽對我不利的事情,便放鬆了警惕。那包藥,不管是“帝劫”還是曼陀羅,我都應該在第一時間銷毀掉。


    不過我也心知,既然阮育黎有心陷害我,我就算是將毒藥毀掉,他也能像出別的法子陷害我,身單力孤的我,無論怎麽防都是沒用的。


    想到此,我咬緊了牙,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公主,還等什麽!人證物證俱在,難道還不夠嗎?”阮育黎步步相逼道。


    “阮丞相,無論如何,她腹中還有我連章的儲君,本宮……”


    “公主!此等賤婦,是不是真的懷了龍種還很難說,何況,就算她真的有孕,也未必就是陛下的骨血。再者,即使她懷的真的是陛下的骨血,以她的德行,生出的孩子又怎麽能堪擔大任呢?臣請公主三思。”


    赫連長頻渾身氣得發抖,明知我是被陷害的,卻什麽也做不了,半晌,她沉沉一歎,低喝道:“範白。”


    “臣在。”白凡一直站在門外沒有進來,聽見赫連長頻召喚才走了進來,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就別過頭去。


    “先將……雅妃壓入天牢,待本宮查明此事,再行審理。”


    白凡一愣,隨即道:“臣領命。”說完,複雜地看了我一眼,低頭慢慢走向我,將那群太監揮開,陡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躬身道:“請娘娘見諒。”


    慘然一笑,我低聲道:“你真要抓我?”


    白凡不答,赫連長頻卻以為我是對她說話,低聲接道:“請母妃委屈幾日,待兒臣查明真相,定還母妃一個清白。”


    阮育黎上前一步,厲聲道:“公主,人證物證俱在,臣不知公主還要查什麽!眼前我連章內憂外患,出事一定要當機立斷,免除後患啊!”


    “丞相……”赫連長頻冷冷道,“此事本宮自由主張。”


    “公主,若臣不能善進諫言之責,任公主縱容罪犯逍遙法外,臣自覺愧對皇上,愧對滿朝的文武百官。愧對我連章的殷殷百姓。臣無顏再做這個丞相,請公主另尋賢臣吧!”說著,阮育黎就要解冠辭官。


    赫連長頻冷著臉,一言不發,情勢一時僵持難解。


    這次,是真的沒辦法了吧。知道赫連長頻雖然很想除掉阮育黎,甚至動用死士想將他暗殺,但是眼下這種情況,她絕對不能任阮育黎就此辭官的。


    我低低一笑,正向開口認命,卻聽一個緩慢的聲音堅定地響起:“娘娘是冤枉的,真正下毒的人,是我。”


    “壽眉,你!”


    我心中一痛,驚慌地看著那筆直地立在場中的俊秀少年,赫然是恢複了男裝的壽眉。


    壽眉居然是個男子,還會說話。


    此刻,滿屋子的人都看著壽眉,詫異不已。


    赫連長頻驚道:“你,究竟是男是女?你不是啞巴麽?怎麽會說話?”


    “自然是男人。”壽眉冷冷道,“不過欺騙你們的不是我,而是你們自己的眼睛。是你們第一眼見我,便認定我是女人。而且我確實是啞巴,但是,我會腹語。”看了我一眼,壽眉決然道:“你們不用再查了,下毒的人不是娘娘,而是我。娘娘是被冤枉的。”


    “大膽賤民!男扮女裝入宮,欺君罔上,口吐狂言,究竟意欲何為?”阮育黎喝道。


    “意欲何為?”壽眉凜然笑道,“為了下毒謀害陛下,為了陷害雅妃娘娘啊,這不是明擺著!”


    “你可知毒害陛下是多大的罪,那是要誅九族的!這樣的罪,是可以隨便認的嗎?”阮育黎眼見計劃出了意外,有些氣急敗壞起來。


    壽眉卻不理他,隻對赫連長頻道:“昨日我見娘娘因聽說關元失守,十分擔心連章的未來。又因為我是啞巴,所以一直比較信任我。所以她便求我去尋找一種毒藥,說若是將來有事,一定要追隨陛下於九泉的。娘娘,是這樣吧。”


    我愣愣地看著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壽眉一笑,繼續說道:“於是我便找來曼陀羅,告訴娘娘這是藥名‘帝劫’。然後暗地裏將曼陀羅下在陛下的飯菜中。”


    “可是微雨親眼看見她下藥,又怎麽解釋?”


    “你們不知道嗎?許太醫說娘娘身體還很虛弱,給娘娘研製了一種安胎的藥,每頓需隨藥而服。”


    “胡說!同為娘娘的貼身宮女,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微雨插言道。


    “你那麽忙,又要指揮下麵的宮女太監,又要監督膳食,又要陪娘娘聊天。哦!對了,”壽眉撫掌道,“就是昨日你與娘娘聊天的時候,許太醫吩咐我的,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你!”微雨憤憤地想要說什麽,卻被阮育黎攔住。


    阮育黎看了看壽眉,質問道:“你口口聲聲說進宮來是為了毒殺陛下,陷害娘娘,如今既然你已經成功地陷害了娘娘,為何又要出來自首?”


    壽眉無奈地一笑,道:“沒辦法,誰叫我跟了個很麻煩的主子呢。”說著挑眉看著阮育黎,緩緩道:“還是說,丞相大人找到了真凶還不夠,非要拉著娘娘下水。不知,您是想置娘娘於死地呢,還是想置娘娘腹中的孩子於死地?”


    阮育黎麵色一變,冷聲道:“既然如此,你的主子是誰?”


    壽眉不慌不忙地笑道:“我的主子,難道不是丞相您嗎?”


    “一派胡言!”阮育黎甩袖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本相欣賞你的膽子,你現在實話實說,還不晚。”


    “怎麽?”壽眉冷冷一笑,“隻許你誣陷別人,就不許別人說你的不是嗎?阮丞相!”


    阮育黎目光陰沉地看他一眼,回身對赫連長頻道:“公主,臣認為,此人居心叵測。雖然他已認罪,但是還不能肯定此事就與娘娘絕無關係。況且許太醫離奇死亡,更是增加了疑點,還請公主詳查。”


    “查!自然要查。”赫連長頻麵色緩和許多,道:“範卿,你先將壽眉壓進天牢,聽後發落。母妃,”她對我微微一笑,“您受驚了,不過為了避免嫌疑,還是請您謹言慎行,不要隨意走動,待兒臣將事情弄清楚,還母妃一個清白。”


    “公主,臣認為,對於娘娘,也應該謹慎處置,事關陛下安危,覺不能有半點疏忽。”


    言下之意,是應該將我同壽眉一同處理,壓進大牢。


    “阮卿,”赫連長頻皺眉道,“你一定能肯定母妃是有罪的嗎?若是將母妃壓入天牢,懷中的龍種有了半點閃失,你擔待得起嗎?”


    “臣認為,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


    “你的一人中,可能包括本宮的親弟,父王的太子,連章將來的皇帝!阮卿,你究竟居心何在!況且,剛才壽眉說,幕後指使也許會是丞相你,難道你也想進天牢呆幾天嗎?”赫連長頻冷冷說道。


    “公主!”阮育黎著急道。


    “好了,此事暫時就這樣吧。範卿,你還不將壽眉壓緊天牢!”


    “且慢!此人來曆不明,十分危險,就算是押往天牢,也需要萬分小心。”阮育黎大聲道,“來人!”


    應聲從他身後走出一名太監,躬身失禮,一言不發。


    阮育黎看了看壽眉,突地一笑,不待赫連長頻說話,便對那人道:“你知道怎麽做?”


    那太監點點頭,緊走幾步來到壽眉麵前,飛快地抬手,按上壽眉兩邊的肩頭。手下用力,隻聽“卡嚓”兩聲,壽眉的鎖骨應聲而斷。


    我輕輕楚楚地看見一縷鮮血順著壽眉的嘴角流了出來,他悶哼一聲摔倒在地,身子微微顫抖著,想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卻沒有一聲呻吟。


    “壽……”我直覺的想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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