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想問什麽。”雪輕裘複又坐好,安然道。


    “我想問的事情很多,不知道你容許我問多少?”


    “隻要我能答的,自然不會隱瞞。”


    “那麽首先,”我強壓下不安和恐懼,問道:“白凡和壽眉,他們,是否還活著?”


    “不知道。”雪輕裘輕描淡寫地回答。


    “不知道?”我幾乎欲掀桌而起,難以理解地看著他,“那是你帶的兵,你的兵射的箭、砍的刀,你怎麽會不知道?”


    “難道要我在死人堆裏去翻他們?”雪輕裘浮起冰冷的笑意,“收屍那種閑事,我一向不會去做。”


    “你是說,他們死了?壽眉,也死了?”我閉上眼,身子微微晃了黃,頹然道。


    “我不知道。”雪輕裘卻重複著,“我沒見到他們的屍體,當然,更沒見到他們活著走出去。”


    我慘笑著看著他,既然這樣,就算是我還有可以抱有希望嗎?


    甩甩頭,我咬了咬唇,再次整理了思緒,繼續問:“是誰告訴紅棘,你是他的弟弟?”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應該是殤夙鸞。因為他與我們姐弟一樣,同是酆國的人,我族被滅的事,他應該很清楚。所以最可能的人就是他。”


    “你當日去見宗政澄淵,是為了什麽?”我打算從頭問起,希望能得到些線索。


    “為了洛微亡國。”雪輕裘不知想起了什麽,嘲諷地笑道:“可是他不接受。也是,高貴如他,怎麽會接受一個男寵的施舍。”


    “所以,你讓我與他征戰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不讓他順利地接管洛微?”


    “當然。”雪輕裘眉眼一彎,隱隱顯出幾分當日在連章王宮之時才有的陰戾,“他既然瞧不起我,那就換個他瞧得起的人物。至於人物究竟想怎麽做,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為什麽發兵連章?”


    “因為殤夙鸞。他說,隻要我出兵連章,我就會見到我的姐姐。”雪輕裘看了眼傷口,發現不在流血後,掏出一方純白絹帕仔細地擦手,“洛微去打誰,被誰打,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能見到我的姐姐,我沒有理由不出兵。”


    “那麽接下來的事情,都是殤夙鸞告訴你做的?”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雪輕裘笑道,“沒有比我更合作的盟友了。”


    “那天,你們明明知道我和宗政澄淵的身份,卻誰也沒有挑明,究竟是為什麽?”


    “因為殤夙鸞不讓我說。”雪輕裘聳聳肩,笑道:“我說了,我是最合作的盟友。至於殤夙鸞為什麽不讓我們提及此事,那我就不知道了。”


    “帶兵追到山崖的是殤夙鸞麽?他知道連章的秘道?”


    “我想,他是知道的。”


    “我們跌下山崖之後,你們什麽時候撤的兵?”


    聽我問這個,雪輕裘倒是難得停頓一下,古怪地看著我道:“當天就撤兵了。”


    “當天?為什麽?”我驚訝不已,我和宗政澄淵都推測,殤夙鸞他們應該要守一個月的,沒想到當天就撤兵了。


    “不知道。當日,他看著你們跳下山崖,接著就突然說要撤兵。那我就撤兵了。”雪輕裘回憶道,看臉色帶著幾分不理解。


    “那個殺了赫連長頻的許太醫是什麽來曆,你清楚麽?”我盡量回想那日的細節,希望盡量不要落下。


    “不。”雪輕裘難得露出短暫的茫然神色,搖搖頭,“這個人甚至在殤夙鸞的意料之外。”


    “那,當日在山穀處跟蹤我們的是什麽人?笑青衣送來的字條是誰寫的?是誰讓他送來的?”


    “這些,你似乎問錯了人。你應該去問笑青衣才對吧。”雪輕裘又笑了笑,笑容很是詭異。


    “你不知道?都不知道?”我提高了聲調問,笑青衣袖箭上的字條讓我們找到吉通飯莊,他在那裏告訴我們紅棘在洛微,在雪輕裘的身邊。我很難想象,雪輕裘對這件事全不知曉。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訴你。”雪輕裘攤手,無奈而愉快地看著我,“為了我姐姐的安全,我不能告訴你。”


    我也不再追問,畢竟主謀從來就不是雪輕裘。“我們到了嘉熙城,是誰告訴你的?”


    “殤夙鸞。”


    “傳話的是你派去的人?”


    “是。”


    “杯雪樓的戲文,是誰寫的?”


    “無可奉告。”雪輕裘答問,輕聲問:“還有問題嗎?”


    “有。”我點頭,道:“笑青衣是用什麽方法殺了你的馬。”明人不說暗話,當雪輕裘看到那刀匕的飾品出現在皇上手中,我的做法他就該全明白了。


    “當時我在馬車裏睡覺。沒看到。”


    “那後來皇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我沒記錯,當時我正和你們一樣,站在宮外吧。”雪輕裘微笑著,玩味地看著我。


    “那麽,你為什麽要派紅棘來殺我?”


    “隻許你算計我,不許我開一個小小的玩笑麽?”雪輕裘的笑容失了溫度,“何況,如果你真的那麽簡單就被姐姐殺掉,我就該考慮,出征的元帥是不是要換人了。”


    我緊緊盯著他淡漠的表情,道:“最後一個問題,是不是關於笑青衣的事,都是無可奉告?”


    當初我懷疑的人,如果除去雪輕裘和殤夙鸞,那麽剩下的就是許太醫、笑青衣和白凡。


    而我又發現,在我的問題中,好像隻要與笑青衣有沾邊兒的,雪輕裘一概不回答。


    這說明什麽呢?


    “很抱歉,這個問題我也不能回答你。”雪輕裘站起身,低聲道:“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小心這個人。”


    “他究竟是什麽人?”我見他似乎有幾分鬆口之意,忍不住追問道。


    “我隻能告訴你,你最不需要防備的就是他,同時,最需要防備的,也是他。”雪輕裘神秘莫測地說。


    我盯著他的笑容,也是一笑,道:“別說的這樣玄而又玄,我不相信你會知道笑青衣的秘密。”


    如果笑青衣的身份真的詭異莫測,那麽是絕對不可能被雪輕裘輕易得知身份的。


    因為但凡在任何一個有能力的男人看來,雪輕裘,都是一個恥辱的存在。


    “我確實不知道。坦白說,這句話原是別人托我告訴你的。而告訴我這句話的人,你一定想象不到。”也不是是有心還是無意,這種時候,雪輕裘竟然賣起了關子。


    “是殤夙鸞吧。”我想了想,試探著說:“既然不是你,也不會是宗政澄淵,更不會是笑青衣自己。那麽就隻可能是他了。”


    “難道這世上有智慧卓絕的人,除了宗政澄淵,就隻有殤夙鸞麽?”雪輕裘又露出那中神秘的笑容,道:“不過,如果你認為是他,那就是他吧。”


    這話說的太古怪了,莫非我猜的不對?


    於是我又問:“那難道會是重闕的人?”想了想,搖搖頭,“或者,是你那個皇上?”我邊說,邊觀察他的神色,突地又想起一個人,道:“難道,是溫延維?”


    聽我說起這個名字,雪輕裘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異色,歎息道:“總算你還不太笨。”


    “真的是他?”


    “我隻說,你還不太笨,可沒說就是他。”雪輕裘輕笑一聲,道:“沒有問題了吧,我想我該走了。”


    “等等,”我不甘心地問他,“難道連這個人也不能說?”


    “不能。”雪輕裘搖搖頭,幽幽道:“笑青衣的事情,我確實是不知道。關於他的事情,我也確實是不能說,而且,一個字都不能告訴你。我將會把這個秘密爛在心裏,直到帶進棺材。”


    “我不知道你竟然有這麽忠心。”我輕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不是我忠心,而是因為這個人,”雪輕裘微微側頭,像在尋找合適的詞語,“很特殊。一旦動了他,就沒有人維持現在的平衡點了。那麽,一直在觀望的某些人,就不會再繼續觀望下去了。這樣的話,無論是我的計劃,你的計劃,都要推翻重來。所以這個人,我不能說。”


    “觀望?是誰?”我簡直快要被他弄糊塗了,怎麽我越問,事情越複雜?


    “隻要你活著,你總會知道的。”雪輕裘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奇怪我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嗎?”不待我說話,他徑自回答道:“因為我一直住在皇宮,在這個地方的人,知道的事情向來比別人多些。”


    “既然你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那我還問個什麽?”我無奈道,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壓低了聲音,“隻是,我還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私下派人去陵江王府,找一封帶有他印章的親筆信?還有,我要洛微國界的詳細地圖和軍事布防圖,越詳細越好。”


    “地圖的事容易得很。不過信件一事,”雪輕裘上下打量我,笑道:“你莫要告訴我,陵江王失蹤一事,真的與你有關。”


    “有沒有關,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的吧。”我笑眯眯地與他踢起了皮球,暗道就算此事真的與我有那麽一點關係,我也不會告訴他的。而且,我早就懷疑,刺殺陵江王一事,最大的嫌疑人,應該就是眼前的雪輕裘。


    一旦陵江王要篡位稱帝,第一個要問罪的,除了現在的洛微王本人,就要數是雪輕裘了。


    而依雪輕裘眼下坐擁的勢力地位,怎麽會容忍這麽一個人成天虎視眈眈地窺探著他?


    隻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十分奇怪,就是如果買凶殺人的真的是雪輕裘,那天的殺手明明瞧見了我們,雖然是在雨夜,殺手未必看得清楚我們的樣子。但若是將我們的人數和行程聯係起來,便很容易就確定我們的身份。


    那麽,雪輕裘就應該知道,陵江王失蹤,實在是我做的手腳。但是看他一探再探,顯然是並不確定。


    淡淡瞟了我幾眼,雪輕裘沒再糾纏這個問題,隻點點頭答應說:“我會派人將你要的東西送來。” 說完,轉身邁步出了屋子。


    看著他的背影,我冷不防地想起一事,搶了幾步追了出去,揚聲道:“對了,你的傷,不要讓你姐姐知道。”


    腳步微頓,雪輕裘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在侍衛的保護下,融入夜色,悄然而去。


    依在門口,體味著夜深人靜的孤寂,漸漸生出一種悵然之感,直到看見對麵屋簷上淩空出現的兩個人影,我方笑了出來,對那兩人招了招手,“清肅,上麵風景好嗎?”


    “上來看看不就知道了!”笑青衣當先搶了說,與此同時,他空著的手一抖,一條細軟的繩索像有了生命般卷了過來,纏住我的腰。


    “莫怕。”他沉聲笑著,手一收,將我拉上了屋簷,輕巧地落在他和清肅中間。


    我待身子站穩,提了裙子踩了踩腳下的瓦,略帶興奮道:“酒呢,酒呢?”我讓他們去買酒,雖然是借故支走笑青衣,但聽說那“醉太平”也是真的很好喝,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嚐嚐。


    “在這兒,”清肅坐在屋簷上,抬手將一小壇子酒舉了舉,卻在我伸手去拿的同時將酒收了回去,含笑道:“這酒很醉人,隻許嚐,不許喝。”


    “那他?”我一直一口接一口喝著的笑青衣,“他怎麽不醉?”


    “他還不想醉。”清肅的眼微微一轉,掃了笑青衣一眼,複對我道:“隻許嚐,不許喝。”


    “好吧。”我妥協道,舒服地坐在他身邊,小心地將封口拍開,正要用手指去沾了點嚐嚐,卻忽地脊背一涼,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


    ***********************************************


    則喜……想要粉紅票票的說……(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笑千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則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則喜並收藏一笑千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