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嘩啦啦……”


    一聲沉悶的聲響,伴著碎石跌落的細碎聲音傳入耳中,預期的疼痛沒有來到。


    我狐疑又害怕地將眼睛睜了一條縫兒,然後驚訝地發現,那塊平整的石板正從中間向兩邊裂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的洞口。上麵的小石子紛紛掉進洞裏,沒傳出任何回音。


    可見,這下麵如果不是很深,就是地麵很軟。


    理智告訴我,下麵絕對不會有地毯,更不會有海棉。


    這麽想著,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跌進那個大洞,不到眨眼的功夫,我的視線就在地平線之下了。


    突然,麵前黑影忽現,竟是宗政澄淵第一個飛撲而至,身子還未及落穩,便出手來,像是要拉我的樣子。可霎那間,他的眼神忽而如燭火搖曳,手就那麽的頓了一下,停在半空。身子也有向後發力的傾向。


    因為事情實在突然,我已經快要掉進洞口,他的身子還未找到支點,如果現在拉我,他自己也會跟著一同掉下來。


    地麵上還有為他征戰的士兵,而下麵不知道會有什麽危險。這個時候的宗政澄淵,理所當然地猶豫了。


    我看出他的猶豫,突然奮力用左手扒住滿是石子的洞口邊緣,忍著碎石紮進手心的尖銳痛楚,短暫地讓自己的身子停止下落。然後,右手伸出,牢牢地抓住宗政澄淵停住的手,微微施力,輕輕巧巧地將他沒有支撐的身子拽了下來,與我一同向下墜落。


    在那彈指不到的瞬間裏,當我伸出手去,接觸到並不陌生的,宗政澄淵的溫熱手掌。我腦中閃過無數的想法和理由,然而又都立刻遺忘在腦後。


    因為我心裏知道,他的手隻要微微向後一縮,或者,在我握住他的手之後,揮手將我甩落,是完全可以抽身而走的。


    可是他沒有,他竟然真的,被我輕輕地拽了下來。


    頭頂的光亮漸漸變小,原來那塊石板竟然還會自動關閉。而我的眼前卻越來越黑,幾乎看不清楚宗政澄淵的臉。


    隻感到他的手已經緊緊反握住我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將我拉到了他的懷裏。


    我抬頭看著快要閉合的石板,接著眼前一花,像有什麽東西在洞口一晃而過。接著,便徹底陷進了無邊的黑暗。


    隨著下落,我控製不了越演越烈的恐懼,雙手緊緊地抓住宗政澄淵心口的衣服,感到自己的手心熱辣辣地痛。


    “砰!”


    猛然間,隨著一聲悶響,我被宗政澄淵裹在懷裏的身子重重地震了一下,接著複又彈起,掉進冰冷的水裏。


    冰冷的水激得我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後顧不得什麽,隻想拚命向上掙紮出水麵。因為剛才隨著那聲響,我視乎聽到宗政澄淵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莫名的急切令我忍不住掙紮起來,卻被宗政澄淵死死地抱在懷裏,怎麽也浮不出水麵。


    難道他剛才撞到什麽撞暈了?


    焦急地推著他的胸口,我急得想張嘴去喊,卻灌了一大口水,頓時順不過氣,隻覺得水直往肺裏鑽。吸不到空氣,憋得胸口漸漸悶痛起來,意識也有了幾分恍惚,手下掙紮的動作忍不住更加劇烈。


    這時,我隱隱聽到一聲宛若山崩的巨大響聲,即使在水裏也能感覺到那聲音有多麽震感。接著,水裏蕩起一股強大的推力,如暗潮湧過,無形的壓力使我的胸口一縮,於是再也憋不住氣。


    微微張了嘴,感覺冰冷的水灌入我的口鼻,隨之而來的,是我漸漸抽離的意識。


    朦朧中,我似乎鬆了手。手心再也沒有溫熱傳遞過來,但是嘴唇上好像有了淡淡的熱度。可是我來不及去體會,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不見了,意識消失前的那一瞬間,我的唇又感到了水的冰冷。


    冰冷而沉寂的黑暗。和,孕育在黑暗中的無邊的孤獨。


    孤獨中,我聽到有人在說話。


    “宗政澄淵,眼看著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脫光衣服,這感覺怎麽樣?”


    妖嬈的語聲,熟悉的輕佻口吻。


    殤夙鸞麽?


    他在說什麽?


    我心底慌了慌,不自禁地掙紮起來。


    “再睡會兒。”


    再也聽不出是誰說了什麽,疲憊的身體不由我多想,又漸漸地陷入昏沉。


    “咳咳。”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輕咳著,被沉悶的胸口憋醒,還未睜眼便蹙了眉。


    “不歸,醒了麽?”


    一把溫柔的聲音說著,小心地扶了我,慢慢撫著我的後背。


    我一驚,這人是,殤夙鸞?


    這個認知讓我忘記了一切,猛地睜了眼,那張看過很多遍的臉映入我的眸子。


    果然是他!


    四周有光,我剛剛醒來的眼睛不是很適應,隻得又閉上,驚懼在心底泛起。


    努力回想起我掉下來時的每一個細節,我記得我明明拉住的是宗政澄淵的手,為什麽,現在看到的竟然是這個人?


    難道是我情急絕望之下,看錯了人?抓錯了人?


    我急於求證自己的想法,拚命眨著眼睛想要睜開。


    輕易看穿的我的想法,帶著淡淡清蓮味道的手遮了我的眼睛,殤夙鸞笑著說:“別急。宗政澄淵確實被你拉下誰了。”說著,又道:“我說,你不好說句話麽?”


    四周一片靜默,片刻之後,宗政澄淵低沉微啞的聲音響起:“你,沒事麽?”


    我這才安靜下來,將殤夙鸞的手拉下,慢慢適應著睜了眼,看著他含笑的眸子,道:“你?難道是自己跳下來的?”


    難道,我最後一眼看到的,在洞口一晃而過的影子,是他?


    “不然,你以為我也是被那個小廝扔下來的?”殤夙鸞笑著,這時還不忘調侃我。


    我頓時覺得嗓子幹涉無比,“為什麽?”


    “因為我不放心你和小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殤夙鸞說著,又將我輕輕放平,道:“多休息一會兒。要說你這身子,清肅也真是盡力了。在連章時就損了根基,現在手上有傷,又浸了冷水,居然沒有發熱。你說,我是該稱讚清肅的醫術,還是該稱讚你的身子越來越禁得住折騰了?”


    我看著他,這個人,我越來越看不明白。


    本來一句好好的關心的話,說在他嘴裏就硬是變了味道。他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呢?


    不解地搖搖頭,我轉而去看宗政澄淵。哪知一看之下,震驚地一下子翻身坐起,擔憂地問:“你受傷了?”


    隻一瞬,我便掃過他全身,並未見到露骨的傷痕,但是看著他的臉,我依然能確定,宗政澄淵確實受傷了。


    此時的宗政澄淵正靠著石牆坐著,臉色蒼白,劍眉緊緊疊在一起,雙目緊閉,嘴角緊緊地抿著,唇上隱隱泛著白,沒有絲毫血色。


    聽見我驚訝的語氣,宗政澄淵半睜了眼,目光在我身上一轉,喘息了幾聲,方斥道:“你不知羞恥麽?”


    我一愣,這才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看,發現身上本來蓋著殤夙鸞寬大的外袍,在我坐起之後自然地滑落在腰際,而衣袍下麵的自己,竟然光溜溜的未著片縷!


    怪叫一聲,我飛快地將衣服扯到胸前,重新躺了回去。對上殤夙鸞興致盎然的眼,狠狠一瞪:“為什麽脫我衣服!”


    其實我更想問是誰脫的,隻不過話到嘴邊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渾身濕透了,不脫下來會生病。”殤夙鸞淡淡一笑,伸手幫我把蓋著我的衣服拉到頸口。


    我臉上發燙,看著身上依舊濕淋淋的他們兩個,問:“怎麽不生火烤一烤?”


    “你昏迷著,宗政又受傷,我還沒來得及找些生火的材料,而且火折子也還未幹。”殤夙鸞指了指正放在地上晾著的火折子。


    我抿了下唇,問宗政澄淵:“你……傷得很重?怎樣傷的?”


    “無妨。”宗政澄淵依舊閉著眼,咬牙丟出兩個字。


    “確實沒什麽大事。”殤夙鸞笑著走過去,輕拍了一下他的右臂,見他更深地擰了眉,才道:“不過就是摔出點內傷,磕出點外傷。不過,小宗啊,我可得提醒你,你要是不想這條手臂廢掉,暫時最好不要使大力。”


    原來我當時沒聽錯,確實是他抱著我摔下來時碰到了什麽,這傷應該就是那時留下的。


    “很嚴重麽?”心裏微微有些內疚,我問殤夙鸞,“你不是會配藥?不能治傷麽?”


    “我隻會殺人的事,不太會救人的事。”殤夙鸞又回到我身邊坐著,拉開我的左手,“不過,看在他這次救了你的份上,我會幫他簡單處理一下。但要真正說的治療,我這水平是不行的。”


    我看著自己的左手,上麵零碎地布著細細的傷口。此時被他拉著上藥,隻覺得腫脹酸楚,疼痛不已,身子忍不住微微地顫抖起來。


    “虧了你沒什麽力氣,若是再傷得重些,這手就殘廢了。”


    “你為什麽跳下來?”我冒著冷汗,又想起這個問題。


    “為什麽這麽重要麽?”殤夙鸞低著頭,手下不停,怪異地說:“那我想問你,你拉這宗政下來,為什麽?”


    我沉默。那一瞬間我確實不太清楚究竟為了什麽去拉宗政澄淵的手。


    或者是絕望;或者是求生的本能;或者為了更高級的借口,說是不想讓他贏得這場仗的勝利;或者僅僅是因為,我齷齪地希望臨死前有個墊被的?


    我說不好,所以沒法回答。


    “好了,”殤夙鸞把藥上完,像是沒察覺到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不多問,隻道:“你再睡會兒,等我們的衣服都幹了,再研究研究這個地方,看看該怎麽出去。”


    聽了他的話,我這才四下看了一圈,發現我們在的這個地方是一個不大的石室,一邊接這一條黑暗的、看不清楚前路的通道,一邊臨著一個很大的水池,水池的盡頭被亂石堵住,無路可走。


    而剛才晃得我睜不開眼的光亮,竟然來自石室周圍的夜明珠,在每一個角落裏都襄著一枚,一共四枚。


    看這那四枚夜明珠,我指了指那邊的水池,道:“我們就是從那裏出來的?可是這水明明很平靜,怎麽當時……”


    “因為我們掉落的洞口。”殤夙鸞與宗政澄淵對視一眼,道:“那本來應該是出口,如今卻成了入口。開啟的順序不對,使洞口機關啟動,一瞬間山石滾落封住洞口。山石一落,水自然就不能平靜了。”


    “那,”我突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緊張道:“出口塌陷,我們是不是隻能從入口出去?”


    殤夙鸞眸子一閃,道:“是。”


    心下一寒,僅僅是從出口進入,就造成了洞口的塌陷。那麽我們想要從入口出去,豈不是要比這更危險許多。


    皺了眉,我的眼睛在周圍轉來轉去,道:“這究竟是什麽地方,竟然如此莫測?”


    “要說起這個地方,就必須要說起一個人。”殤夙鸞伸手按在我的眉心,笑道:“不歸可曾聽說過,君無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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