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晚風迎麵撲來,澆灑在臉上,宛如刀子生生割著肌膚,細細的疼,淩若夕麵若寒霜,大步朝清風明月樓走去,墨色的衣訣在這涼風中搖曳,那條用銀色絲帶綁住的馬尾隨著她的步伐,一搖一晃。


    雲井辰與她並肩同行,懷中還摟著一小奶包,兩人的背影不像是去戰鬥的,倒更像是一家三口夜下漫步。


    “那個,真的不用阻止夫人嗎?”少女小心翼翼地尾隨在雲旭身後,低聲問道,她雖然聽聞夫人身手強勁,但到底還是忍不住擔憂,畢竟,那批圍了青樓的官兵可有不少人啊,而他們呢?看上去也就小貓兩三隻,會是那幫人的對手嗎?


    雲旭眸光淡漠,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在你心裏夫人就這般無能?連一幫普通的士兵也打不過?”


    不是他虛誇,就算是麵對千軍萬馬,隻要少主和夫人聯手,也能夠殺出重圍。


    少女被他質問得麵紅耳赤,有些慚愧,“不,我不是……”


    “作為奴才,主子們怎麽吩咐,我們就怎麽做,與其擔心,倒不如選擇相信,夫人可不是輕易會被打敗的。”雲旭提點道,至於少女聽沒聽明白,那可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事了。


    一行人緩緩接近青樓,站在花街的街角,便能夠清楚的看見那幫穿著銀色盔甲的士兵將整個閣樓圍起來的場景,奢華的閣樓燈火通明,從那二樓的陽台上,依稀能窺視到不停晃動的人影以及從裏麵傳出的驚呼聲與對持聲。


    紅通的燈籠高掛在簷角,朝下灑落一地光輝,士兵們嚴密的將前後兩門把持得密不透風,別說是人,就算是隻蒼蠅也蹭不進去。


    淩若夕猛地皺緊眉頭,還沒來得及上前,就已被眼見的官兵發現。


    “什麽人?”幾名官兵高喝道小跑上前,從上到下將他們一行人審視了一圈,爾後抽出懷中的畫像,又比對著看了幾眼,麵色從錯愕,到謹慎,再到最後的恍然大悟。


    “讓開。”淩若夕猜到他們在想什麽,更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已被識破,但此時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時候,淩厲的眉梢微微揚起,她冷聲命令道,屬於藍階巔峰的威壓自她腳下騰地升起,朝四周撲去。


    “呃……”士兵被這股巨大的壓力逼得急急後退,雙腿不停地顫抖著,逐漸彎下了膝蓋。


    “皇後……娘娘……”他們艱難的喚道,臉色已是一片慘白,這些人不過是普通士兵,哪裏扛得住她那混雜了殺意的威壓?還能夠硬著頭皮出聲,已實屬不易了。


    淩若夕抬起腳步,看也沒看這幫士兵一眼,踏入清風明月樓,大堂內的桌椅被砸得碎了一地,淩亂且散碎,掛在圓柱上的紅色帳幔也被人用力拽下,飄落在地上,酒水、菜肴更是狼藉的散落在腳邊,仿佛此處剛被打劫過似的,滿目瘡痍。


    以小丫為首的姑娘們此刻被官兵們圍在左側的角落裏,一個個嚇得渾身發抖,好些人根本弄不清發生了什麽事,龜奴、護衛則被撂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整個場麵極其混亂,讓淩若夕看得不自覺擰起了眉頭。


    “你們的統領在哪兒?”凜冽的眼刀咻地刺在負責監視這批姑娘的士兵身上,薄唇微啟,她冷聲逼問道,體內想要殺人的yu望,幾乎快要按捺不住,這裏是她的心血,是她還沒成型的情報收集王國的起步地,可是如今,卻被弄成這副模樣,淩弱怎能不怒?又怎能不氣?


    但越是生氣,她越是冷靜,甚至嘴角還掛著一抹讓人琢磨不透的古怪笑容。


    雲井辰同情地睨了眼這幫士兵,這些人,今日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你!你是什麽人?”被淩若夕的目光看得一陣心驚肉跳的士兵哆嗦著嘴唇問道,他晃了晃手裏的刀刃,仿佛這樣就可以給自己補充勇氣。


    淩若夕淡漠的合上眼,下一秒,士兵的胸口便被一道凶猛的氣浪擊中,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筆直的砸在了後方的牆壁上,倒地不起。


    “這種小人物根本無需姑娘親自動手。”雲旭拍了拍手,冷笑道,隨後如同騎士一般默默地站在了他們二人的後方。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驚呆了,這裏是哪兒?天子腳下,他們是誰?奉旨行事的官兵!可是如今,卻又人公然毆打他們,甚至輕視他們……


    士兵們一個個變了臉色,似怒又似忌憚。


    被這麽多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淩若夕卻毫無一絲壓力,“你們不是要找我嗎?如今我來了,讓你們的統領馬上現身。”


    淩若夕眸光冰寒,再度重複了一次自己的命令。


    若是還有人不聽話,她不介意繼續采取更加暴力的手段,強行鎮壓,想要在她的地盤撒野,必須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統領,統領!”一名士兵慌裏慌張地跑上二樓的一間臥房,向帶隊的武將喚道,他手指指著屋外,氣喘籲籲地開口:“有人鬧場來了。”


    這幫士兵大多不是宮裏的禦林軍,對他們所要尋找的皇後娘娘的長相也隻憑一張畫像辨識,哪能第一眼就認出她來?隻是因為她的出場太過囂張,以至於,想要給她一個教訓,統領一聽,虎身頓時一震,啪地將手裏的酒杯摔碎,拿起桌上的彎刀就往屋外衝去。


    “官家辦案,誰敢這麽大膽前來鬧場?”洪亮的聲音從二樓落下。


    淩若夕眉心一跳,涼涼的抬起眼皮,注視著上方穿著盔甲的武將,眼底一抹血腥之氣迅速閃過。


    “啊,吵死人了。”趴在雲井辰懷裏的小奶包揉著眼睛,從沉睡中蘇醒,嘴裏嘟嘟嚷嚷著,嘀咕一句,但瞬間,被人注視的感覺將他最後一絲睡意驅散,他急忙睜開眼,茫然的盯著眼前的一大幫人,“娘親,咱們這是到了哪兒啊?”


    淩若夕嘴角一抽,心底湧動的殺意竟詭異的平息下來,“沒你的事。”


    她沒好氣的揮了揮手,奈何淩小白已經蘇醒,哪兒還有功夫休息?立即眨巴著雙眼,安靜且乖巧的窩在雲井辰陌生的懷抱中,打算看戲。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眼前這劍拔弩張的對持氣氛,他卻是看得到的。


    雙眼蹭地一亮,仿佛找到了什麽新奇的玩具一般,整個人顯得精神十足。


    “你娘親說的對,沒什麽特別的事,不過是幾隻不長眼的蟲子,破壞了她的私人財產。”雲井辰低垂下眼瞼,漆黑如墨的雙眸裏閃爍著淡淡的瀲灩。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眾人的火氣燃燒到了極致。


    “你說什麽?”一名年輕氣盛的士兵氣得怒指雲井辰,衝他瞪了一眼。


    雲旭哪兒容人對他不敬?當即拔刀,咻地一聲,將他那高舉的手臂瞬間斬落,一束刺目的白光劃過眼簾,下一秒,空中便濺出了漫天的鮮血。


    “啊!”好些個膽小的姑娘被嚇得捂眼驚呼,神色驟然大變。


    “殺人了……”


    “天哪,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


    樓裏一陣騷動,這幫先是被官兵們嚇壞了的姑娘,如今又被雲旭這麽一激,更是嚇得肝膽俱裂。


    “啊啊啊,我的手!”士兵捂住不斷噴血的肩膀,痛得嗷嗷直叫。


    淩若夕睨了擅自動手的雲旭一眼,倒也沒說什麽。


    “把他們給本官拿下!”武將氣得雙眼瞪如銅鈴,怒聲命令道,隻是,在見識過這幫人狠厲的手段後,誰敢第一個衝上去?那不是找死嗎?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做那隻出頭鳥,好半天也沒人敢私自妄動。


    “沒聽到本官的話嗎?把這些個擾亂公務的賊子拿下!!”武將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敵人麵前,他身為帶隊的統領卻失去了威信,這怎麽了得?


    “誰敢上前一步,殺無赦。”雲旭緊握手中染血的長刀,護在淩若夕與雲井辰身前,嗓音平平,但誰也不敢把他的話當作玩笑,隻因為就在前一秒,他眼也沒眨的就砍掉了一名士兵的手臂。


    “你們愣著做什麽,動手啊。”武將叫了半天也沒見自己的屬下動一步,氣急攻心,蹬蹬地順著木梯跑了下來,剛走到淩若夕身前,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咦?”


    這女人怎麽這麽眼熟?


    “大人。”屋外剛從威壓中得到解脫的士兵急急忙忙闖了進來,將手裏的一份畫像遞到了麵前,附耳低語道:“她就是皇後娘娘。”


    :“什麽!”武將嚇得尖叫一聲,她便是當今國母?這怎麽可能?


    淩若夕將他驚慌的眼神看在眼裏,口中發出一聲冷哧:“我不管南宮玉到底下了什麽旨意,這地方不是你們應該來的,要麽滾,要麽死,你們自己選擇。”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意。


    不論是哭泣的姑娘們,還是害怕的士兵,此刻通通閉了嘴,瞠目結舌地看著麵前氣場十足的女人。


    “娘親真棒。”淩小白在一旁一個勁的鼓掌,對淩若夕的佩服溢於言表。


    雲井辰讚許地看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但他身上散發著的危險氣息,卻叫眾人望而生畏。


    “微臣拜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武將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再沒了方才的囂張,麵露絲絲惶恐與敬畏,甚至連看她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這可是血洗了整個攝政王府的皇後娘娘啊,就算他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與她為敵。


    這一跪,讓眾人驚呆了,好半天才有人回過神來。


    噗通……


    噗通……


    在場的官兵一個接著一個跪倒,恍恍惚惚地朝淩若夕行禮。


    雲井辰不悅地沉了臉色,他彎下腰,將兒子放在地上,爾後,單手霸道地摟住淩若夕的肩頭,不顧她的反抗,將人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裏,“她是本尊的妻子,不是你們口中的皇後,與南詔,與南宮玉,一點關係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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