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普通人類,高階能力者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可以視為另一個種族,時間和空間都不再是不可克服的障礙。


    在舊時代聯邦邊境以北,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國度。戰爭爆前,這個擁有比聯邦更遼闊領土的國家也僅僅擁有不過四千萬的人口。它的領土大部分是荒無人野的山領、凍原和森林,更有許多地方終年被冰雪覆蓋。人口集中的區域主要是在南部與聯邦接壤的地帶,以及溫暖的西部沿海。


    幾天的時間裏,蘇已經越過了舊日的邊境線,進入到遼闊卻是更加荒涼的北方。在輻射雲籠罩世界的新時代,這裏的氣候更加的寒冷,一年中至少有一半時間處於嚴寒的冬季,其餘是寒涼的春秋,夏天短得隻有一兩個月。到處都是森林,但和舊時代的蒼涼幽深不同,這些原始森林多出了詭鷸,時時可以看到生長得奇特而猙獰的參天古樹。


    戰爭改變了整個世界,近百年的時光過去,就連古樹也不得不適應全新的時代。所有不適應環境的物種均已滅亡,而新的物種就在它們的屍體上生長繁衍。如果從整體的角度審視,這個世界依舊是生機勃勃的。


    蘇無瑕感慨這些,對於時代的變遷他其實知道得並不多。他對於舊時代的認識大多來自於一些遺留至今的殘破雜誌和書藉,舊時代存儲了海量信息的磁帶和碟片顯示出了脆弱,少有能在強輻射下留存的。在加入暗黑龍騎後,隨著軍階和權限的提升,蘇才接觸到了越來越多的舊時代知識。但是回顧在暗黑龍騎的一年時間,蘇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賺錢還債和變得更加強大上,後期則同樣需要考慮三名扈從的需要。他幾乎沒在舊時代曆史知識上花時間,那時和提升實力無關的任何行動都是如此奢侈。


    和使徒間的糾纏始終在進行著,蘇每天轉進的路程過了五百公裏,而時間也不再是決定性的因素。這樣的轉進路途對蘇和梅迪爾麗來說並不算長,隻是受限於希爾瓦娜斯的體質罷了。但是幾乎不停歇的轉進和逃亡也讓少年的能力迅提升,一周的時間,他已經展出了類法術領域全部的三階能力,並且三階的特殊能力也由此浮現:初級反重力力場。初級反重力力場可以抵消2o%左右的重力,每六小時可以使用一次,維持時間三分鍾。這個能力令人驚歎,如果未來還能夠有高階版本出現更是引人遐想,但是現在,希爾瓦娜斯依舊對目前的戰鬥沒有任何幫助。但也不能說全無作用,少年的身體是很輕盈的,但是蘇和梅迪爾麗其實都非常沉重,在使徒意識搜索的關鍵時候,反重力力場可以讓三人的度相應增加,這可是有可能救命的。


    存在於虛影世界的使徒意識雖然覆蓋了數百平方公裏的遼闊範圍,但是它顯然沒有意識到,擁有斷層探測能力的蘇已經能夠感知到它的存在。它一片片地搜索著,可是即使以它的恐怖意識,北國的範圍也明顯太大了,大到根本無力全部覆蓋。除此以外,使徒的意識搜索也不是全無弱點,在長達七天的追蹤與反追蹤中,蘇已經現度就是使徒意識最大的弱點。即使是全移動,烏雲一樣席卷而過的使徒意識也不過能達到二百公裏左右的時而已。這比蘇和梅迪爾麗全力爆時的度要慢得多,也使得蘇每每能在千鈞一的時刻脫離使徒的意識掃描。


    使徒是有智慧的。他已經先後現了幾次蘇留下的宿營痕跡,通過計算似乎現了什麽規律,意識搜索的動向明顯變得詭異且無從捉摸。有幾次明明正在向一個方向移動,卻突然掉頭撲來!這一次的變化差點捉到了蘇。


    不過在狡猾程度上,蘇和梅迪爾麗明顯比使徒要更加高明。意識到問題所在後,蘇采取的對策竟然是貼著使徒的意識行進,始終和使徒的意識邊緣保持十公裏左右的距離。這一策略收效明顯,使徒顯然想不到要尋找的三隻螞蟻竟然就在腳邊跟著。


    捉迷藏的遊戲就這樣進行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使徒的怒火也在積聚。當他的意識呼嘯而過時,蘇已經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其中隱藏著的火山爆般的怒意。但是這還嚇不倒他,也同樣嚇不倒梅迪爾麗。當年的少年和小女孩,如今已經不是可以欺壓和威脅的對象了。使徒可以殺了他們,卻不能使他們畏懼。


    而潘多拉,就如一個迷路的精靈,在雪原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這片冰雪的國度也是有人煙的,在連綿山脈的山腳,有一座不大的村落。這裏說是村落,其實稱之為要塞更加恰當點。由混凝土壘成的牆壁高達兩米,牆壁頂端還豎著一排鐵絲網。這不是電網,在寒冷地帶,電可是件奢侈品,不可能浪費在這上麵。但是鐵絲網上掛著一個醒目的骷髏標識,標識上那一灘綠水清楚表明鐵絲網上塗抹了化學毒素。這可是比電網的防禦能力更加的玩意。


    村落並不大,被圍在牆內的隻有住民的住宅、倉庫、彈藥庫、電站、淨水深井等重要設施。田地和大多不那麽重要的建築都建在了圍牆外。在村牆大門兩側,各有一個五米高的哨塔,上麵時刻都站著兩名全副武裝的哨兵,用黑沉沉的高射機槍槍口對準了遠方陰森森的原始森林。


    這座村落裏生活著三十幾戶人家,有近一百人。和普通村落不同,這裏的村民中隻有七八個小孩,卻完全沒有老人。年紀最大的村長看上去也不到五十歲,而且全身上下都透著彪悍的氣息。除了小孩外,村落中幾乎每個人都是能力者,村長健碩的體型更是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四階的格鬥域能力。村落中幾個重要建築上都刻印著十字徽章,下方是交叉的自動步槍和長劍。徽章以淡金色打底,正是聖輝十字軍的標記,但又和與龍騎作戰的聖輝十字軍略有不同。


    小村的生活很安寧,也很富足。北方的人煙稀少至少帶來了一個好處,就是戰爭時落在這片區域的核彈數量也少得多。這裏的輻射大多是在覆蓋全球的輻射雲形成後飄來的輻射塵帶來的。村外是一片緩坡,有一條小河繞村而過。河流已經封凍,但是在夏季,它可以給村外的農田提供充足的水源。村鎮外還有一個大型的半開放式畜牧棚,裏麵飼養著數百頭大型牲畜。從數量看,它們絕對可以給村中的居民提供遠時代水準的食物。


    村長,或者更準確點的稱呼應該是上尉埃爾,已經在這裏駐守了十多年,並且在總部有限的物資供應下,將村落管理得井井有條。這裏遠離聖輝十字軍總部,直線距離過一千公裏。無論是通訊和補給都十分困難。聖輝十字軍之所以在這裏建立這樣一個要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離此不遠的山區中,就是戰前世界上最大的鈾礦之一。數十年過去了,昔日的礦區早已變成了森林,但是在核能日益成為最主要能源的新時代,一個大型鈾礦的意義不必多說。聖輝十字軍還無力開這座鈾礦,但不妨礙他們先行在這裏布置一些兵力看守。


    北方很安靜,寒冷的氣候使得這片區域不適宜大多數生物生存,所以小村安靜地存在著,一直存在了十多年。


    駐守在這裏的上尉埃爾,其實屬於半流放性質。不止是他,這個村落中所有的村民都是聖輝十字軍的流放犯人。埃爾對於這種安靜的生活倒沒有太多的不滿意,雖然有些乏味,但至少比在前線廝殺活得長。長久的寧靜生活,幾乎快讓他忘記了戰鬥技巧,忘記了曾經有過的敏銳本能。


    但是這幾天埃爾卻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就要生,又象是什麽東西潛伏在附近,正在窺探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已經加強了巡邏力量,並且親自檢查過村中所有的重要設施,卻是一無所獲。埃爾很想進入緊急狀態,卻知道這並不現實,因為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危險正在臨近,有的隻是直覺。


    在冬季,早上十點過的時候天色才會漸漸明亮。而埃爾在九點半就出了門,帶著自動步槍和手電巡視了村子內部,然後走入牲畜飼養場。飼養場裏很溫暖,通風口中不住噴吐著暖氣,柔和的燈光則是這些大型牲畜生長所必需的條件。幹淨的水嘩嘩地從水槽中流過,有十幾頭牲畜正在悠然自得地飲水。


    帶著滿足的神情,埃爾一一地看過去,並且按著十幾年來的習慣,在心中默數著牲畜的數目。


    一切正常,埃爾想著,向飼養棚外走去。當他的手扶上大門時,忽然全身一震,想起來是什麽地方不對了。飼養棚裏的牲畜少了一頭!昨天他可是剛剛巡查過這裏!


    “或許是被哪個饞嘴的家夥給偷吃了,比如說理查德家的那個淘氣小子……”埃爾在心裏不斷安慰著自己,可是身體卻感覺到越來越冷。他慢慢貓低了身體,輕輕拉開槍栓,擺出戰鬥姿態,小心翼翼地畜欄間移動著,銳利的目光更是不肯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飼養棚中非常的安靜,靜得讓埃爾可以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啪的一聲,一顆滾圓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這點微不足道的聲音,卻讓他幾乎跳了起來,絲毫沒有在戰場上摸爬滾打近十年的老兵的鎮靜!


    往日強勁有力的雙腿此時卻象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埃爾咬著牙,強行控製住雙腿的顫抖,慢慢挪動著身體。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在抖著,食指不住敲擊著扳機,有幾次險些走火。終於,他來到了一處畜欄前。


    畜欄中空空如也,隻有滿地有些淩亂的稻草。可是埃爾明明記得,昨天早上的時候,這裏還有一頭變異的肉用公牛,它已經養了兩年,體重過六百公斤。但現在,畜欄中什麽都沒有。


    埃爾先仔細地將畜欄中每一個角落都看過,沒有任何現。他這時才伸出手,撫摸著畜欄的欄杆,再在燈光下看著自己的手指,依舊沒有現。若大的一頭肉牛,就象是憑空蒸了一樣。


    埃爾用力吸了吸鼻子,果然在濃重氣味著,分辨出了一絲幾乎聞不到的血腥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右手緊緊握住自動步槍,走進獸柵,用左手劃開地上的稻草,仔細檢查著一切可疑的痕跡。在用心察探下,果然找到了一些痕跡。在地麵上有幾個不起眼的小孔,而柵欄上則可以找到一些細細的劃痕。


    這應該是某種動物的爪子留下來的。埃文判斷著,可是從印痕來看,這東西似乎並不大,最多也就相當於一隻野貓大小。一隻野貓會和一頭公牛的失蹤有關?埃文覺得這個想法很好笑,可是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另外,埃文還現畜欄中的牲畜今天格外的安靜,它們全都緊緊貼在欄杆或者是牆壁上,擁擠在一起,盡量遠離這個獸柵。


    埃文有著豐富的經驗,他先是仔細地觀察了利爪留下的空洞,再地站了起來,通過牲畜們躲避的方向,慢慢地勾勒出一條通向獸柵牆壁的路線。但是在路線的盡頭是一堵牆壁,沒有門,隻有一個高高在上的通風窗,窗戶的大小絕不可能穿過一頭快成年的肉牛。


    埃文還是走到了牆下,終於在牆壁上又找到幾個爪痕,並且現通風窗已經打開,現在隻是虛掩著而已,而且在窗戶下緣還有幾滴血跡。血跡很新,應該還不到一天。這樣時間上就對得上了。可是埃文心頭始終有一個疑問得不到解答,那就是一頭公牛是怎麽穿過那個小窗戶的。這個問題隻要找不到答案,就如同一片巨大的陰影,始終在他心頭徘徊不去。


    埃文通過側門出了畜柵,來到通氣窗外,仔細察看地麵。在十幾米外,他終於又找到了一點痕跡。這些痕跡的指向,是一公裏外的森林。那陰森森的原始森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盯著埃文。埃文咧開大嘴,苦笑了一下,端著自動步槍慢慢向森林走去。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那個東西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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