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淩說著說著便激動起來,隻是他既不啜泣也不哽咽,隻有他的熱淚像種子一樣在我的掌心裏緩緩生長,漸漸深入我的心,長入我的命,讓我的心田不得安寧。


    我忽然間就頭腦清醒地想起,魂靈是不會流淚的,黑召目木的例子也說明,魂靈不能碰熱淚,這就說明皇甫淩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靈魂,而我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靈魂!


    那麽,我沒有死,皇甫淩也沒有死,大家都沒有死,難道又發生了奇跡嗎!


    我的意識已經在拚命掙紮,我要從這昏迷的境地中衝破出去,隻有外麵的世界才充滿了光明,隻有外麵的世界才有皇甫淩,現在,暫且不說我醒來後是否還要嫁給黑召喚燁,單憑大家都沒有死這一點,我便要好好地活著,活著,即便艱辛也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動,活著,即便痛苦也能看著心愛的人笑靨生輝。


    皇甫淩最近總是來看我,但是我也知道,黑召目木那家夥修長的手指常常緊握著成墨宇的手指,他喜歡的人分明已經附身到了雲天依身上,可是他為何還不去用心感受成墨宇的美好呢?


    穿越層層的迷霧,於我昏沉的意識裏,我終於感受到了我對於指尖的控製力,沒錯,我微微動了手指,然後將拳頭握了起來。


    我的手掌裏正包繞著一個溫暖的手掌,兩人的一雙手掌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愛人,緊緊相擁。我興奮地嚐試著控製自己張開眼睛,竟然迷離般看見了一張嫩白的俊臉,這該是一個女子的臉,她眉睫顫動,垂眸欣喜地盯著我的手指,我在依稀中可以辨別出她是一個絕美的女子。


    “墨墨,墨墨!”呼叫我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我在這樣激烈的召喚中拚命控製自己的各處筋絡,整個人就像從玻璃中穿透過去一般。劈裏啪啦的聲音響在耳際。於是我愈加亢奮,加油撞擊意識中的重重包裹。


    “嗯,嗯嗯……”我發著成墨宇的聲音,我還是成墨宇,即便如此,我也要活過來。


    “快叫侍醫,快去叫侍醫!”這聲音蒼勁有力,正是黑召喚燁所發。


    我已經能夠分辨出這是黑召喚燁的聲音,皇甫淩難道不在此處嗎,他為什麽隻言不語。


    著急之中。我覺得額頭上滾動著一個熱毛巾,黑召喚燁用他纖長如女子的手指輕輕為我擦拭汗水。他堂堂一個長老,卻委身做起了下人的活,這事情聽來稀奇,用在我身上,也倒讓我有些感動。


    我睜開了尚還溫熱的眼皮,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人果然就是黑召喚燁,而周圍已經點上了蠟燭。每一個陽器狀的蠟燭都已經燃燒了一半,看來夜已經很深了,但是這不是香蠟,難道黑召喚燁真以為我不喜歡香蠟,所以把蠟燭都換成了普通的蠟燭麽。


    “墨墨,你終於醒了。”黑召喚燁臉龐白皙,眉睫修長,正是我方才誤以為的女子。


    “我要,見皇甫淩。”我撇過頭去。即便我對他的照顧深表感激,但是我依舊不會放棄自己的立場。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麽就沒有見的必要了吧,還有雲天依和莫飛虞,我想你也不必見了。”黑召喚燁並不照顧我這個病人的情緒。


    我隻好假裝心痛,作十分難受的樣子,央求道:“怎麽,難道他們都死了麽,你!你就讓我見一麵吧,算我求你!”


    沒想到黑召喚燁這樣絕情,但是我又不能將我已經感受到皇甫淩他們來過的事情告訴他,所以我隻能咬住一個死理不放,我一直在說黑召喚燁心懷鬼胎,不給我見他們就是說明他們已經罹難了。


    終於,黑召喚燁為了平息我激動的情緒,不得已允許了皇甫淩、雲天依和莫飛虞前來見我,隻不過他先提了幾個條件,叫我一一滿足才可以。


    ……


    已經不知道現在是幾日後,我也沒有細問,隻聽外麵傳言說,準靈太成墨宇和長老黑召喚燁的婚事,因為準靈太重病而擇期舉行,但是並沒有說明擇期到了哪一日。


    幾天後,我正由一名女侍者扶著,坐在了院內的秋千上,黑召喚燁允許我見皇甫淩他們的條件之一,就是養好身體。


    連著幾日陰天,今天卻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侍者也是一個喜人的性格,她依著我的要求,在後麵為我推秋千,估計她也是覺得愉悅了,便將自己推秋千使的力氣越用越大,我也覺得越來越刺激,笑著在空中蹬著腿,每一次都仿佛要飛到藍天上去。


    這幾天,那個死鬼黑召目木都沒有過來找我,估計他是被莫飛虞立的墓碑給吸納回陰間了。


    不管怎樣,我總算是過上了安生的日子,人常說,與人鬥比和鬼鬥要難,但是在我身上體現出來的卻是鬼魂更要難纏一些,畢竟黑召目木他在暗處,況且他還拿我心愛的皇甫淩的性命與我做威脅,我實在是拿他沒有辦法,而現在黑召目木終於消失了,我便可以細致思忖著,怎麽與長老黑召喚燁周旋的事情了。


    嗬嗬,我可不要做這個靈太,我要離開這個地方,即便換不回自己的靈魂,我也要帶著成墨宇的身體做“自己”,畢竟沒有自我的“自己”,實在讓我自己無比別扭。


    秋千飛到高處,讓我的視野已經越過了高牆,我瞧見了周圍院落的景象,其中有一座宮殿前人煙濃稠,那裏聚集著許多人,再仔細看去,我就知道那裏是陽器殿。


    “停,停,讓我下去。”


    秋千停穩了,我才好奇地問女侍者道:“陽器殿那裏怎麽會有那麽多人?”


    女侍者聽到我的問話,竟然瞬間臉色煞白,支支吾吾著不知所雲。


    “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快說!”我厲聲嗬斥起她。


    這個喜人的侍者是一個好性子,卻也是一個膽小的性子,經我這樣訓斥後倒說出了一些苗頭。


    “沒什麽,沒什麽啊,就是處決犯人。”


    我繼續乘勝追擊,大聲要挾起她:“你要是不說清楚,我就告訴長老,說你伺候不周,叫你吃陽器鐵鞭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夠吃幾鞭子!”


    “啊!嗚,準靈太饒命啊,饒命啊!”女侍者還沒有聽完我的恐嚇便嚇得跪倒在地,她還真以為長老黑召喚燁,在這件事情上會向著我麽。


    “快說,就饒你一死!”


    女侍者低頭便磕在地上,唯唯諾諾、結結巴巴、顫顫巍巍地在那裏說著語無倫次的話,不過我最後還是理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留下,便心若雷轟般焦急地跑出好遠,女侍者跪在地上遙遙哭喊道:“千萬,千萬不要告訴長老是奴婢泄密的!”


    我哪裏還顧得上她的話,眼裏恐懼的眼淚已經流淌了出來,此時此刻,我哪裏還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我那奔跑的速度比任何一次都快,心裏的惦念,早已經讓我忘記了心髒的附和限度!


    腦海裏一遍遍回蕩著那句解釋:“長老前幾日下令,讓陽器神處死逆賊們。”


    逆賊們?這裏的逆賊不就是皇甫淩和莫飛虞、雲天依嗎!黑召喚燁果然好手段,一邊在我這裏騙我養好身體才能見他們,一邊在他們那邊已經下令處決了。


    憤怒間,我已經穿越了擁擠的人群,人群裏有不少人認得我的容貌,估計黑召喚燁在決定準靈太人選的時候,便頒布了詔令,將成墨宇的畫像貼遍了中央城,以至於全城的大部分百姓都能記得成墨宇的樣子。


    這裏的圍觀者,多是洞天城裏的下等子民,他們以鑿石打鐵為生,隻有在收到允許的時候,才能來中央城找到上麵分配給自己的姑娘繁衍續種。


    不過一旦中央城裏有處決犯人的時候,子民中的部分偷懶之人便會被接來觀看陽器神的懲罰,據說這是神的力量,如果他們不努力工作的話,陽器神的懲罰也說不定哪一天就落到了他們身上。


    當然也有部分人是自願來觀看陽器神的懲罰的,他們瞻仰著陽器神,信奉神的力量,他們來此觀看處決就等於是粉絲追星一般的心情。


    我站在鐵柵欄前麵,身體已經越不過去,我看到眼前三人皆被綁在了陽器柱子上,他們穿著白色的囚服,囚服上血跡斑斑,卻十分幹燥,然而三個人的頭部都被白色袋子套了起來,我根本就分辨不出誰是誰。


    隻不過這三人定是皇甫淩莫飛虞和雲天依呢,因為三人中有兩人身材魁梧,而一個則嬌小許多。


    黑召喚燁正坐在處決判台上,他正望著天上的日頭,麵無表情。


    難道,這裏還有午時行刑的規矩嗎,我望見令牌簍裏隻有一個令牌,卻看不見上麵寫的是什麽字。


    我本想大聲喧嘩,以引起黑召喚燁的注意,但又怕黑召喚燁失去耐心將令牌直接扔了出去,雖然我不知道陽器神是如何處決犯人的,我卻知道皇甫淩他們最後會大火被燒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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