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翠又滿臉陶醉地說道:“公主,駙馬每夜為您吹奏笛曲,奴婢聽得真切,可是,您怎的不以琴聲相和呢?琴笛和鳴才最美呀!”


    百裏落的臉色陡然一僵,毫無預兆地一巴掌扇了過去,惡聲道:“賤婢!多事!”


    春翠惶惶然,捂著紅腫的臉頰跪倒在大紅地氈上,完全不知哪句話惹了百裏落生氣,隻顧著求饒:“公主息怒,春翠該死!”


    百裏落美目閃過殺意,慣常含笑的唇角一絲笑意也無,警告道:“以後在晉陽王府,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半個字都不準說出去,你最好學會裝聾作啞,否則,本宮就讓你真的變成聾子啞巴……”


    春翠這才知道害怕,更加大力地磕頭,前額一下一下重重撞在地氈上:“是!春翠明白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百裏落斜身倚在軟墊上,沒再瞧她,語氣輕蔑:“起來吧。”


    春翠仍舊跪在那裏,隻是不敢再出聲,右臉頰處有五個鮮紅的指印腫的老高,若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可能有這般的力道和狠勁兒……


    春夜寂靜,夜色越深,寒意越濃,車輪軋過地麵,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馬車漸漸接近晉陽王府,遠遠聽到一陣悅耳的笛聲。


    樂由心生,這笛聲清遠悠揚,足見吹笛之人心胸開闊,滿含豪情,然而,若仔細聽去,悠遠的笛聲之中卻又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愁緒,百轉千回無可化解,無端將聽者的心神吸引過去,隨著樂聲高低起伏,心境亦隨之輾轉。


    又聽到晉陽王府內的笛聲,不用說肯定是駙馬爺,侍女春翠將頭更低下去,再不敢開口議論半句,車廂內一時非常安靜。百裏落的目光望向笛聲傳來的方向,眉頭越擰越緊,手心揪著錦衣的袖口,纏枝花的花紋被生生擰皺,指尖亦扭曲得生疼生疼。


    ……


    禮闈已經公布成績,此次脫穎而出者,皆稱“貢士”,十日之後便是殿試,由景元帝親自考察,然而,殿試也不過走個過場而已,對這些“貢士”重新排個名,卻不會再有人落榜。換言之,隻要中了貢士,等於大小都有個官可做了,那些寒門學子的心可以稍稍放下些了。


    然而,墨譽中了頭名,又因為老爹墨相的身份被捧得很高,自然比那些寒門學子更有緊迫感,哪怕他滿腹文章,也頗自信,半夜卻還勤奮地挑燈讀書,用心準備十日後的殿試。


    夜漸深,伴讀的小廝們都撐不住去歇息了,他的書桌前亮著燈,燈火昏黃,他瞧了幾行詩文便再也讀不下去了。索性丟下詩書,鋪開宣紙,蘸墨揮毫,幾行小字很快鋪滿紙麵,工整的楷體,書寫盡蓬勃朝氣,昭顯著他耿直剛強的少年心性,不過,那紙上的內容卻輕易泄露了他的心思――


    “對滿目、亂花狂絮。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其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係人處,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書寫畢,墨譽低頭瞅著字跡上未幹的墨,長長歎了一聲,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平日裏憂國憂民,個個躊躇滿誌,思量著中舉之後如何報效朝廷,從未將兒女情長放在心上,如今這是怎麽了?若是叫書院裏的那幾個摯友看到他的這副字,指不定怎麽嘲笑他呢!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嚓嚓嚓……”


    屋子裏安靜,輕微的響聲也聽得分明,墨譽看過去,頓時皺緊眉頭,那隻該死的胖兔子除了難伺候之外,事兒還真多!每天吃飽了便是睡,睡醒了就咬鐵籠子,不知疲倦地磨它那兩顆兔牙!


    平日就隨它去了,他也懶得理它,然而,墨譽今日從下午起心情便不大好,晚間家宴之上又被二哥三哥的媳婦兒們奉承得實在惡心,這會兒鬱悶的情緒累積起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他丟下狼毫筆,繞過書桌朝屋中央的桌子走去,一手拎起上麵的鐵籠子,一手提著燈籠就出了屋門。


    幾乎是想都不想,他就往西廂的“有鳳來儀”去了。深更半夜,西廂的院落僻靜,素來也沒什麽人,四周一片漆黑,墨譽心胸坦蕩,倒也不怕什麽,誰知剛繞過園中假山,便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誰?!”墨譽急喝道。


    那黑影倏地掠過高牆,極迅速地躍了出去,輕功絕頂。


    墨譽追了幾步,沒追上,但見夜色濃濃,周圍竹影深深,突然便有些後怕,定睛一瞧,他的人已經來到“有鳳來儀”。


    守園子的老嬤嬤有點絮叨,揉揉睡眼道:“四少爺,這邊兒您可來不得,晚了,不大方便。您快回去歇著吧。哦,也巧了,今兒個婧公主和木蓮姑娘都不在,去大公子那頭歇息了,您要找她們也找不著,找不著哦……”


    墨譽皺眉:“去偏院了?”


    老嬤嬤許是耳朵也不大靈光,也不應他,自顧自道:“找不著哦,四少爺,這邊兒您可來不得,瓜田李下的,不大方便是不是呀……”


    墨譽聽到“瓜田李下”那四個字,白淨的臉皮頓時有些漲紅,跟一老嬤嬤有什麽可說的,他折身就要走,恰巧相府內巡夜的守衛從飛虹橋那頭過來,見是他,皆驚疑道:“四公子,這麽晚了,您怎麽出來了?”


    待瞧見他手裏提的鐵籠子,樂嗬嗬地笑道:“哦,遛兔子呀?這兔子長得真肥!跟福伯養的小豬崽子差不多大了!四公子,您可真能養活啊!”


    這府裏到底養了一幫什麽奴才?!墨譽年紀小,平日也不端架子,所以跟這些下人都很熟,這會兒要發火也不合時宜,便不輕不重地開口道:“剛剛我瞧見有個黑影從‘有鳳來儀’閃了出來,鬼鬼祟祟的,你們夜巡的時候仔細點,別出了差錯。”


    那巡夜的守衛驚道:“四公子,您瞧見那人的模樣了麽?”


    墨譽搖頭:“他的輕功了得,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連是男是女都沒瞧見。”


    那幾個守衛交換了下眼神,一人笑道:“四公子,莫不是您眼花了?我們哥兒幾個巡夜的時候,就常瞧見老鴉啊野貓啊,還以為是賊呢!”


    墨譽眉頭深鎖,脾氣上來了,仍舊固執己見:“無論如何,你們都要加強守衛,婧公主的住所若是出了差池,整個相府都擔待不起,聽見了沒有?!”


    在那些守衛的連連應諾下,墨譽又提著鐵籠子往回走,胖兔子小黑還在“嚓嚓嚓”地咬著籠子上的粗鐵絲,完全沒受影響。


    待墨譽走遠,一道纖細的黑影從假山石壁中鑽了出來,望著他的方向,眼神犀利,旋即鬼遁般躍入西北角的相府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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