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欺近墨譽跟前,一隻手揪過他胸前的被子,眼睛一眯,壞笑道:“嘿嘿,墨小黑,別怕,昨晚姐姐很疼你的,你放心吧啊!”


    墨譽聽罷她的話,腦袋“轟”的一炸,感覺到被子裏的身子光溜溜的,一件衣服都沒穿,床單也重新換過了,而他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完全想不起昨晚上發生了什麽!


    “你……你……你胡說!”狀元郎英俊的麵容漲得通紅,說話都結巴了。


    木蓮的害羞經過一個晚上的折磨早就丟到九霄雲外去了,臉不紅心不跳地坐在墨譽懷裏,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轉了個方向,正對著桌上的鐵籠子:“看到了麽?小黑是昨晚的見證人,它可什麽都瞧見了!你不承認都不行了!”


    籠中的胖兔子趴在那,兩隻黑眼睛懶洋洋地看過來,它喝完排骨湯,懶得啃鐵籠子了。


    墨譽臉皮薄,哪經得住木蓮這番胡話,當下惱羞成怒地推開她,想下床又沒穿衣服,情急之下拽著被子蒙上腦袋,半晌在被子裏吼道:“潑婦!我……我會對你負責的!”


    木蓮本來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墨譽這一聲吼,卻讓她再也笑不出來,唇邊惡作劇似的笑容一點一點僵硬。不是因為昨夜墨譽醉酒時叫的是“毒婦”而不是“潑婦”,而是因為他口中說出的“負責”二字——


    毫無心機的少年遭受她的誆騙和戲弄,說出的“我會對你負責”卻不是假的。


    十八年來,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兩個字,而另一個人曾對她說,木蓮,沒有地方去沒關係,以後你跟著我吧,隻要有我的,就有你的。


    她說的也不是假的。


    為什麽世上總有這些心思單純到近乎愚蠢之人?別人說什麽,他們就信什麽?


    木蓮忽然覺得沒意思,利落地翻身下床,一句話也沒有再說,便走出了“浩然齋”。


    水生和富貴睡在門外,她一推門,兩個人一齊摔在地上,水生仰頭,瞧見是木蓮,忙站起來討好道:“木蓮姐,昨晚多虧了你了,四公子吐成那樣,要不是有你在,我們兩個大男人笨手笨腳的,還真沒法收拾!”


    富貴點頭附和:“是啊,多謝木蓮姐!”


    木蓮笑笑,環顧“浩然齋”的前院,瞥見有個丫頭鬼鬼祟祟地躲在門外張望,遂喝道:“誰在那裏?”


    那丫頭忙小跑著過來,垂首小心翼翼道:“木蓮姐,外頭有個穿紫衣的爺來找婧公主,奴婢不敢……不敢進偏院,所以,隻好來找木蓮姐,聽說木蓮姐昨夜在四公子這兒歇息,所以……”


    越說越不對味兒了,木蓮打斷她:“好了!我知道了!”


    這個丫頭就是前些日子陪木蓮去偏院送鋪蓋,卻被那個長發女鬼的故事嚇破了膽子的兩個丫頭之一。


    穿紫衣的爺?


    木蓮邊往外走邊認真想了想,雖然不能具體知曉那人是誰,大概也能猜個七七八八,這盛京中的大家族以紫色為服色的隻有黎國舅府……那人來找婧小白做什麽?


    ……


    偏院的小屋內,百裏婧綰好發,偏頭問仍舊蹲在一旁的墨問道:“學會了麽?”


    墨問神色有些為難,輕搖了搖頭。


    百裏婧起身,將他拽坐在銅鏡前,一邊替他梳發,一邊歎氣道:“學不會沒關係,反正我會。”


    她很快將墨問的發束好,又拿過他的衣服替他穿上,再束好腰帶,墨問忽地單手環住她的腰,擋住了她的去路,在百裏婧的疑惑中,他微笑著將一支點翠桃葉簪仔細地插進了她的發髻中。然後,帶著她一起看向銅鏡。


    那支簪子與她的發髻十分相配,百裏婧微笑道:“很好看。”


    話音剛落,墨問俯下身,微涼的輕吻便印在她光潔的額上,一觸即止,在百裏婧驚愕的時候,他已經鬆開她,蒼白的麵容上帶著明顯的局促不安,怕她生氣了似的。


    “我……去換衣服。”百裏婧全身隻著中衣,為了緩和尷尬,她交代了一聲便進圍屏裏麵去了。


    她的錦衣掛在圍屏上方,綢緞的料子光滑,稍稍一扯就溜下來,沒了錦衣的阻擋,她清楚地看到圍屏上畫著兩隻正在戲水的五彩鴛鴦。


    攥著衣服的手指頓時一擰。


    四月初八。


    韓曄記得麽?


    那兩隻笨拙醜陋的鴛鴦?


    百裏婧剛穿好衣服,木蓮就進來了,風風火火道:“婧小白,黎府的大公子來找你,說是為赫將軍接風,設了個席熱鬧熱鬧,在老地方見。”


    聽罷木蓮的話,百裏婧毫不驚訝。


    這是黎戍的風格,有什麽事知會一聲就走,不喜歡拖泥帶水,也不需要那麽多廢話寒暄,因為他們實在是太熟了。


    這老地方是哪裏,隻有百裏婧才知道。


    她也有十餘天沒見到赫了,不知道他的傷好些了沒有,黎戍又弄出這些點子來,她不去自然不放心。於是,走到墨問身邊,問道:“我要去赴宴,你……一起去麽?”


    她一麵不想讓墨問受冷落,另一方麵卻又擔心赫見了他又要鬧得不痛快,是以,隻好詢問墨問的意見。


    這一問,驚到了木蓮,木蓮走過去悄悄撞了撞百裏婧的肩膀,小聲咬耳朵道:“喂,婧小白,他身子不好,去幹嘛?又不能喝酒,又不能顛簸,你想弄死他啊?”


    “我……”百裏婧承認木蓮說的沒錯,正要開口,手卻被墨問牽住,他在她手心裏寫道:“如果方便,我想陪你去。”


    墨問又把決定權拋給了百裏婧,將他自己變成一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丈夫。無論她鬆口或者改口,於他無害。


    百裏婧微笑道:“那就去吧,久坐傷氣,你也該出去走走了,悶在家裏不大好。”


    墨問淡然頷首,將她的手攥得更緊。


    黎戍設宴,沒說具體時間,待墨問喝完了藥,用過了早膳,兩人才登上去往“老地方”的馬車。


    墨問和百裏婧坐在車廂內,木蓮便和車夫一起坐在車外,隔著一層簾子,裏頭無聲無息的,木蓮真想挑開簾子瞧瞧裏頭的兩人在幹嘛。


    ……


    景元帝一大早攜司徒皇後等人來元帥府探望了司徒赫,語重心長地囑咐他安心休養,勿要急躁,先將身體養好,其他的事情莫要擔心。


    待一行人離開,元帥府中才剛安靜了一會兒,黎戍便破門而入,眯著小眼睛笑嘻嘻地說專門為他設了宴。


    經過十餘日的療養,傷痛好了許多,但因為心情鬱悶,司徒赫的精神仍舊不濟,黎戍再盛情邀請,他也不想去。


    黎戍見他執拗,隨即壞笑道:“真不去?不去就算了吧!唉!我才去請了婧小白,她這會兒正往那兒趕呢!”


    對司徒赫來說,婧小白是最厲害的殺手鐧。無論他先前說過什麽,有多堅決,一聽說婧小白要去,他便連一聲反對的意見都沒了。


    黎戍所謂的“老地方”,是指長興街上鼎鼎有名的“碧波閣”。司徒赫和黎戍的馬車先到,司徒赫一下車,習慣地一抬頭,就望見二樓雅間臨窗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韓曄。


    ------題外話------


    【每日小劇場】


    墨問:→_→怎麽都在?情敵就這麽碰上了?


    心肝:(怒)琴媽,你還要雪藏我多久?


    韓曄:(沉默)……


    琴媽:╮(╯_╰)╭好久不見,牽出來溜溜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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