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妹敘舊,除了他們四人,什麽家眷都不帶。


    婧小白既然答應了,司徒赫和墨問等人也不好再有反對的意見,隻是讓婧小白單獨麵對韓曄,著實讓他們放心不下。


    最後一行人還是在入城後分道揚鑣,黎戍拉著司徒赫為黎狸慶祝,說要不醉不歸,墨問身子弱,與遠山打道回府,而韓曄、婧小白四人則往熱鬧的城中而去。


    木蓮和百裏婧乘車,韓曄與林岑之騎馬,天擦黑,林岑之騎在馬上,回頭望了一眼身後垂下的馬車簾子,裏頭的人影瞧不見,被遮得嚴嚴實實的。林岑之素來有話藏不住,忍了許久,終於朝韓曄探過頭去,用手半擋著嘴對韓曄道:“大師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沒和婧小白成親?她竟另嫁了他人?難道是因為婧小白的公主之身,大師兄不得不與婧小白分開?可我方才聽說大師兄也做了駙馬,怎的如此湊巧?我都被繞糊塗了。”


    韓曄瞧了他一眼,忽然一勒韁繩,駿馬停了下來,他的語氣十分平淡,像是告訴林岑之今日的天氣:“到了。”


    說完,便率先跳下了馬。


    林岑之對韓曄的沉默寡言已經習慣,知道從他那裏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隨之下馬,同時,車夫打起了簾子,木蓮先下了車,百裏婧隨後躬身走了出來。


    隻聽林岑之念道:“碧、波、閣?這是什麽地方?怎麽聽起來像是風月場所?”


    話音剛落,百裏婧的目光已經定在了簇新匾額上的“碧波閣”三個大字上。是韓曄帶的路,他將他們一行帶來了碧波閣,不知是何意思。


    百裏婧和韓曄都沒說話,木蓮隻好上前打圓場,拉著林岑之道:“哎呀,三師兄,你就別問那麽多了,累了一天,恐怕早就餓了吧?這裏的飯菜可好吃了,婧小白和大師兄都喜歡的,快走,快走。”


    說著,就帶著林岑之走在了前頭,上了碧波閣前的層層台階,跨過了門檻,將身後的偌大空間都讓給了韓曄和婧小白。


    木蓮和林岑之彼此熟絡,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竟像置身鹿台山上似的,下了晚課,各人匆匆忙忙回去休息,偶爾偷著去後山弄點吃食,做賊也做得異常開心。


    現在,木蓮還是照樣坑蒙著三師兄,若是從前,婧小白肯定會挽著韓曄的手臂哈哈大笑,在後頭挑釁似的踹一腳三師兄的屁股。此刻,韓曄與婧小白隻隔了一步遠的距離,她卻不敢上前挽住他的臂彎,而韓曄也未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向她,任她肆無忌憚地拉扯。


    百裏婧仰起頭,眨了眨濕潤的眼,忽地對著前方韓曄的背影開口叫道:“大師兄。”


    韓曄的挺直的背一僵,雖未回頭,腳步卻停了下來。


    百裏婧走上前去,與韓曄隻隔了半步之遙,手在身側攥緊衣擺,直攥得骨節發白,她擠出一絲笑來,這才緩緩道:“雖然我知道自己一無是處,也早已招了你的厭惡,但請看在過去四年鹿台山的情分上,至少陪我演完今晚這場戲吧……”


    韓曄沒表示,一身白袍始終是那個冰冷的顏色,幾年如一日。


    百裏婧吸了一下鼻子,繼續道:“大師兄一直對師門中人關愛有加,脾氣也好,我不過就是個死纏爛打、得不到就威逼脅迫鬧得天翻地覆的惡毒小人罷了,大師兄何必因為我的狹隘心腸而毀了自己的名聲呢?”


    她笑,很有幾分沒心沒肺的樣子:“弄巧成拙,做不成你的愛人,卻做了你恨著的人……就一天,不,就今晚……假裝著少恨我一點好麽?嗬嗬,這話要是被我夫君聽到,他肯定又會不高興,他一直遷就我,總說讓我好好的,真是個傻子,我還怕他有一天會嫌棄我呢……嗬嗬,我的話似乎太多了,好像也不應該對你說,不過,也就這一次罷了,以後都不煩你了。我知道大師兄不怎麽愛說話,現在也不大想搭理我,所以,若是你沒有搖頭我便當你答應了,一,二,三……好吧,你答應了,那我就放心了,先上樓去了……”


    人來人往的碧波閣門前,女孩自顧自說了好多的話,笑聲卻很清晰,她選擇在這熱鬧的場景與他商量,演好師兄妹的戲,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及至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韓曄仍立在原地未動,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發泄的方式,隻在一人狀似無意地停在他身邊時,用盡全身力氣輕吐出幾個字:“殺、了、他。”


    那人一愣,卻立刻返身退出了碧波閣。


    ……


    百裏婧和木蓮三人正在包廂中拚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著彼此,韓曄在走廊上已經聽見她的聲音:“三師兄,你中了武狀元了!你喝!自罰三杯!不,自賞三杯!”


    “婧小白,你到底和大師兄怎麽了?你們那麽好,怎麽說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了?騙我的是不是?對不對?”林岑之鍥而不舍地問。


    百裏婧哈哈大笑:“你猜!猜中了我罰三杯!猜不中我也罰三杯!反正,就是罰我,罰我好了!大師兄被嚇跑了,他不敢來了,哈哈哈,他不來了,我們喝酒!”


    “婧小白,你喝多了……”


    韓曄伸手推開包廂的門,看到木蓮正欲奪百裏婧手中的大海碗。


    聽見響動,三個人都朝門口看過來,林岑之滿臉疑惑,木蓮神情焦慮,而百裏婧眉眼彎彎,站起來指著韓曄道:“哈哈哈,大師兄沒走!居然沒走!我猜錯了,我自罰……”


    話音未落,就將大海碗裏的酒一飲而盡,豪邁地一抹唇角,拎起酒壺又去倒酒,倒的太急,酒灑了一半出來,潑濕了她的衣裙,她也不管不顧,將碗朝韓曄的方位推過去,笑道:“大師兄,你的酒!”


    林岑之拉著韓曄坐下,身子湊過來問道:“大師兄,婧小白怎麽回事?一上來就灌了半壇子酒,這不,已經開始撒酒瘋了,你管管她啊,她向來最聽你的話。”


    滿桌子的菜已經上齊,韓曄沒回答林岑之的疑問,隻將百裏婧倒的那碗酒一口氣喝盡,烈酒,喝得太急很容易上頭,韓曄瞧著對麵的百裏婧道:“別光顧著喝酒,吃點菜。”


    他的聲音一貫都是溫文爾雅的,關心人的時候聽起來異常動聽,從前他就經常這樣對百裏婧說話,而且從前韓曄若是在,酒是從來不讓她碰的,他今日這戲演得太吃力了。


    所以,聽罷這話,百裏婧立刻就笑了,樂不可支似的,她沒吃菜,而是又倒了一大碗酒,高高端起來,對林岑之和木蓮示意了一下,開口道:“三師兄,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大師兄怎麽了麽?哈哈,我來告訴你怎麽了!就是……就是我突然不喜歡大師兄了,他又悶,又冷冰冰的,天天都不愛說話,我一個人說話累死了,哄他又哄不好,不知道怎麽哄了,所以,我就讓父皇賜婚,讓我嫁給一個……一個啞巴!這樣……以後大家都不用說話了,多省事啊。”


    林岑之聽罷,已經呆了,隻知轉頭瞧著韓曄,判斷不出婧小白的話裏有幾分真假。


    見百裏婧又要將酒碗往嘴邊送,韓曄起身,劈手將她手裏的酒碗奪了過來,一口喝盡。


    百裏婧手中空空,她慢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也不惱,隻是拍了拍手道:“大師兄好酒量!今晚陪我不醉不歸好不好?哦,不行……不行,不能不歸……”她說著說著又毀了自己的前話,解釋道:“大師兄不能不回家,三師兄你知道為什麽麽?木蓮你知道麽?木蓮你肯定知道!哈哈,因為大師兄已經成親了,家裏有人在等他啊!我就說越來越不喜歡大師兄了麽,要成親怎麽選了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呢,她有什麽好的?她一點都不好!哦,大概比我好一點兒,好這麽一點點吧?”她拿小手指的指尖比劃給木蓮和林岑之瞧“一點點”的意思。


    打了個酒嗝,百裏婧眨巴了一下眼睛,眼中是許久不見的坦蕩和笑意:“突然記起來了,也有人在家裏等著我呢,知道是誰麽?不知道?我夫君啊!啊,是的,他長得沒大師兄一半好看,武功也沒大師兄一根手指頭厲害,他又不會說話,吻我的時候,嘴巴是涼的,抱我的時候,胸口也是涼的,和大師兄也不一樣,但是……但是他說以後和我好好過日子,不會離開我……我就跟他說,那就好好過日子吧,我也不離開你。你們……你們都不了解他,才覺得他不好看,身子又弱,其實他比誰都好呢,嗯,比大師兄好,比三師兄好,比赫也好……”


    “啪”的一聲脆響,韓曄將手中握著的青瓷大碗捏碎了,碎片往四處飛濺而去。


    百裏婧被嚇了一跳,酒醒了一點,踢開身後的椅子,邁開步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我回家了……木蓮,你留下來……陪三師兄繼續喝吧,我再喝就找不到路在哪兒了……”


    韓曄坐在靠門的位置,百裏婧剛走過他身邊,一腳踏在碎裂的碗底上,腳下一滑,身子往後倒去,韓曄絲毫不曾猶豫,攔腰將她抱起,力道之大,使得一個撒酒瘋的人完全無力掙脫。


    ------題外話------


    【每日小劇場】


    墨問:(捂臉)媳婦兒,親親抱抱這種事,怎麽能隨便對人說呢?多難為情啊,咱倆慢慢探討就行。


    小白:……我好像……喝多了。


    墨問:→_→某人,放開你的爪子!喝你的陳年老壇酸醋去吧!


    韓曄:(麵無表情)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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