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墨問回去相府後,城東郊外的禁衛軍仍未散去,景元帝對墨問寬容,卻不代表同樣對韓曄寬容,他命人在關帝廟周圍搜尋,發現了廟裏那個被碎屍萬段的惡臭屍體,景元帝問道:“落駙馬,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曄緊握的掌心仍舊絲毫不曾鬆開,心頭的怒火、悔恨、痛楚一寸寸將他撕裂,這世上就是有許多的不公平,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許多人不費吹灰之力撿去了便宜,他也許傾盡這一生也無法得到。夜色中,他的星目黯沉灰敗,抬起頭看著景元帝,緩緩開口道:“回父皇,方才在禦花園內,臣撿到了這張字條,心急之下就跟了過來……”


    高賢將他手裏的字條接了過去,景元帝就著燈籠的光看到上麵的字樣,他蹙眉念道:“林岑之?這是給婧兒的信?”


    韓曄再開口說起那個名字,聲音不自覺啞了一半:“是,林岑之是臣的三師弟,已故的武狀元。即便臣與婧公主無法結為鸞儔,但她畢竟對臣來說很重要,臣覺得其中有詐便跟了過來。一過來,就看到她中了毒,有人欲圖不軌,臣一氣之下,殺了那個人,幸好婧公主不曾出事……隨後,婧駙馬也過來了,接下來的事情父皇都知曉了。”


    他到了這種境地,還是要維護她的名節,不肯教人知道她曾遭受何等可怕的汙辱,他也不曾說她所中的毒到底有多厲害,他什麽都說不出了。


    為了百裏婧著想,景元帝自然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流言對一個帝國公主來說十分不利,他背著手,走到破廟前,看了看那個惡心的碎屍,當下怒道:“將這副碎屍下油鍋!有人敢對朕的女兒下毒手,無論是誰,朕決不輕饒!”


    這話似乎有意給誰警告,韓曄知道景元帝並不完全相信他的說辭,卻還是開口道:“此人書信中的筆跡與臣的三師弟一模一樣,而臣的三師弟已經死了數月之久,所以,寫信引誘婧公主來此地的人必定對三師弟很是熟悉,臣懇請陛下加大盛京周圍的巡邏,已防止有人趁虛而入。”


    “哦?落駙馬知道是何人?”景元帝銳利的眸子射向韓曄。


    韓曄鎮定搖頭:“臣不知,因此無法防範,才使得婧公主受驚。臣有罪。”


    景元帝即便再如何防備韓曄,卻也不能在如此眾多的禁衛軍麵前為難他,正好此時禁衛軍副統領上前稟報道:“陛下,搜尋了一番,不見任何蛛絲馬跡。”


    “看來,那些歹人是有備而來。”景元帝怒道:“竟在朕的壽辰之日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實在膽大包天!來人哪,傳朕的命令,即日起對出入城門的任何人嚴加搜查,一旦發現可疑之人一律拿下!赫將軍,此事交給你去辦!”


    “是!”一直一言未發的司徒赫拱手應道。


    韓曄明白戒嚴令未必是針對此次突發事件,景元帝不過是借此機會來警告某些人罷了,一位禁軍上前將一件白袍遞給韓曄:“落駙馬,您的衣服。”


    此舉又將眾人的視線引到了韓曄的身上,司徒赫看到墨問給婧小白蓋上披風之前,將這件白袍扔得老遠,這的確是韓曄的衣衫。


    韓曄接過衣衫,指尖微微顫抖,卻還要解釋:“婧公主受驚了,又中了毒,男女授受不親,臣不敢妄自抱她,所以,隻能脫下外衣為她禦寒……卻不想婧駙馬來了,倒與臣大打出手,以為是臣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很無奈,卻讓所有人聽出了重點――


    “大打出手?憑婧駙馬的孱弱身體,如何能與落駙馬相比?”禁衛軍統領楊峰詫異道。


    韓曄搖頭:“方才臣一直在困惑,婧駙馬的身手似乎還不錯,臣隻與婧駙馬過了幾招,赫將軍就來了。”


    司徒赫這才想起,他到破廟前時聽到的隱約風聲,內力散去,卷起地上的枯葉,這該是高手才有的境界。他一慌,急道:“你是說墨問會武功?”


    墨譽始終靜默地站在景元帝身後,聽到這話,驚愕地抬起頭來,然而作為墨問的親弟弟,他一句也不曾為他辯駁。


    病駙馬的所作所為越來越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由困居相府十年的病秧子一步步成為權傾朝野的輔政大臣,其中固然有景元帝的抬舉,可實質上還得靠他自己的作為。他可以有過人的才智和城府,為何不能有了不得的武功?這很奇怪,又似乎情理之中,隻是若要景元帝有心計較,他也能輕易落下個欺君之罪。所有人靜默地等著景元帝的反應。


    “婧公主的武藝一直是不錯的,這一點落駙馬也知曉,他們夫妻之間有樣學樣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成親數月了,誰改變了誰也不一定。況且落駙馬也說了,隻與婧駙馬過了幾招而已,哪裏就能判斷得出他的武功有多好了?左不過是一時嫉妒拚了命罷了。”景元帝四兩撥千斤地將此事略過。


    人人都知曉這是景元帝在為墨問說話。


    “好了,既然查不出什麽,夜深了,起駕回宮吧!”景元帝轉過身去,一眾禁衛軍緊隨其後,不一會兒人就散了一半。


    司徒赫臨走前掃了韓曄一眼,毫不掩飾他的厭惡。


    韓曄的隨從上前小聲道:“爺,您不能再留在這裏……”


    是啊,不能留在這兒,他得跟上景元帝的步子,洗脫莫須有的罪名。一個人的存在一旦成了錯誤,他做什麽都是錯,不做也是錯,一錯到底……韓曄的腳挪動了半步,隨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韓文韓武忙上前扶住他:“爺,您怎麽了?”


    韓曄的頭劇痛,因為內力反噬,身上一絲力氣都沒了,自從他在護城河畔丟了她,就再也沒能擁她入懷,所有事情偏離他的預料,他親手把她推向了別人的懷抱,即便上一刻她還需要他,下一秒卻與他再沒任何關係。愛有多刻骨銘心,就有多痛徹心扉,他以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是為了她好,可是現在他一無所有,親手被人從懷中搶走了她――他才發現,失去了她,他原來一無所有。


    這世上有太多他恨的人,每一個他都不會放過,絕不會放過,他連自己都不曾放過……


    待所有人從關帝廟前撤走,燈籠火把的光亮徹底消失,不遠處的叢林裏,有個邪肆的男聲道:“讓她被天底下最肮髒下賤的乞丐侮辱,待人發現之後,她是該自殺還是苟活著?若是活著,是該殺了那個乞丐,還是留著他為她解毒呢?你這法子真是絕了!”


    百裏落不屑地白了那個男人一眼:“可惜,還是讓人英雄救美了!”


    那個男人也笑,漫不經心的:“憑我對韓曄的了解,你這樣算計他的心上人,要是你出現在他的麵前,他恐怕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百裏落哼道:“他想我死,卻未必敢親手殺我,別忘了我是大興的公主,他不過是個受困的質子罷了!我會乖乖讓他下手?別做夢了!若是讓他知曉你寫了那張字條坑害他愚蠢的心肝寶貝,你也難逃一死!”


    那男人勾起她的一縷發絲,頗帶了點挑逗意味道:“美人兒,所以說我們倆真是絕配啊,你堪稱天下第一毒婦,我也不差。不如,我們……”


    他說得曖昧,百裏落一把打落他的手,渾身都是不可侵犯的尖刺,冷笑道:“想得美!我們不過是合作關係!你讓我幫你去拿韓曄身上的那塊碧玉,到底這玉有什麽蹊蹺,我要知道!而你又是什麽身份,我也必須要知道!”


    那男人撚起一片紅楓,抵在唇邊笑道:“美人兒,你也說了我們隻是合作關係,若是知根知底豈不成了說媒求親了麽?你是想嫁給我?韓曄卑鄙無恥地偷了原本屬於我的玉佩,我隻是想拿回來罷了。”


    百裏落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若是不肯將你的身份說出來,我們就終止合作關係,你也不見得就能幫我什麽忙……”


    見她轉身要走,那男人忙攔住她,似是無可奈何道:“美人兒,別惱啊!你已知曉我是韓曄的師弟,我對你的夫君和你的好妹妹可都了解得很,難道還能騙得了你麽?”眼見百裏落無動於衷,那人隻得歎氣道:“好吧,我都告訴你,我之所以來找韓曄要那塊玉佩,是因為那關乎一個富可敵國的巨大寶藏,我的族人為了這個寶藏已經尋了很多年……”


    “寶藏?”百裏落立刻被吸引了,連他的身份也不再追究。


    那人繼續誆騙:“若是找到了那個寶藏,肯定不會少了美人兒你的份,到時候你的兄弟要登大寶,免不了會有戰爭,這軍餉可就有著落了。”


    百裏落被說到了心坎上,頓時笑了:“好,我且信你。今兒天不早了,我得趕回宮中去,否則會引人懷疑。”她剛走出兩步遠,回頭道:“你若閑來無事,可去幫我查一查墨問的身份,一個病秧子倒藏得深,若非今日親眼所見,我絕對想不到,他居然可以接上韓曄的招數。”


    黑暗中,那男人的眼神略略閃爍,一如既往地邪肆笑答:“美人吩咐,自然從命。”


    百裏落滿意地快步跨出叢林,心道,不管墨問是否深藏不露,是否讓他撿了個大便宜,現在她可以肯定的是,墨問與百裏婧那個小賤人這會兒肯定在床上繁複,比春宮圖上的畫兒還要精彩呢!韓曄,這份大禮,你可滿意?自今夜起,她將再也不是那冰清玉潔的少女,你還會犯賤地愛著她麽?


    那黑衣男人站在原地,望著關帝廟內的微弱油燈,想到方才那場激烈的對決,心裏一動,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難道苦苦找了他三年,他竟藏在這裏?若果真如此,豈不是天意?


    ……


    景元帝聽了韓曄對墨問的供述,雖然麵子上給足了墨問,心裏卻很不舒服,回宮之前對禁衛軍副統領卓元道:“你帶一隊禁軍去左相府,若是發現什麽異動,立刻來報!”


    “是!”卓元領命而去。


    真是尷尬的時刻,即便再怎麽懷疑墨問,又怎麽能讓人大張旗鼓地抓了他來審問呢?畢竟,墨問這會兒正在為他的女兒解毒。家醜不可外揚,女婿可以隨時處置,女兒卻受不得苦,連名節也得好好保住。


    ……


    在百裏婧喊痛的時候,男人停了一瞬,接著更大力地挺腰,身子前傾,徹底擁有了她。百裏婧在他身下拚命地亂蹬,若是平時也許她可以一腳將他踹下床,這會兒卻毫無力氣,隻能任他擺布,身子一直往床頭縮,企圖逃離這痛苦的來源。


    男人不肯放了她,帶著懲罰的意味不屈不撓地繼續賣力,她的手臂抱緊他寬闊的背,仰起頭,無助的淚水滑落眼角,口中不自覺呻吟出聲。不一會兒,她身子拱起雙腳繃直,指甲深深地紮進男人汗濕的肌膚裏,頭埋在男人的胸口處顫抖不止,輕輕啜泣起來。


    男人俊美無儔的麵容上帶著明顯的壓抑和隱忍,喘息著抱緊身下的女人,不等她平複,他起身抱起她,穿過暗門往浴室走去。自中媚藥起,已經過了一個時辰,藥效發作,情潮泛濫,她全身都是潮紅色,依照方才的情形,若他不快點要了她,她恐怕會撐不過去。從前半個夫妻時,他都細致周到地討好她,如今連半點前戲都沒做,直接入正題,若她是清醒的,肯定會留下很灰暗的記憶,不過還好,她不記得――


    該死的不記得。


    因為這一層緣故,他成了名符其實的藥引子,隻為了替她解毒而行房事,並非為了夫妻之間的快樂。


    抱她進浴池,仔仔細細地將她全身擦洗了一遍,洗淨屬於別人的汙穢,溫暖的池水浸潤著她身下的處子之血,水麵漾開了一朵燦爛的花兒,漸漸地在水波蕩漾中散去。


    清澈的池水中光潔如玉的身子,在昏黃的壁燈照耀下一覽無餘,男人呼吸一滯,懷中的女人卻率先不安分了,她絲毫不見了神誌和矜持,隻循著本能攀附上他的胸膛,迷離的雙眸可憐楚楚地看著他,唇舌和手也各自坦誠地表達她心中所想。


    男人托緊她柔軟的腰肢,滾燙的呼吸抵著她的唇角問道:“婧兒,想要麽?”


    “要……”她幹脆地答,往日清澈的嗓音這會兒也嫵媚撩人之極,讓人一聽骨頭都酥了。


    “我是誰?”男人重複著這個問。


    她不滿地咬他的薄唇,她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她隻想要……


    “君執,記住,叫我君執……”男人歎息,想要叫她記住似的反複強調。他也不回房,強勢地將她放倒在池邊的織錦地氈上,緊接著覆了上去……


    “取次花叢”的藥效果然厲害,這一夜她不知求了多少次,男人隻能給,一次一次地給,不厭其煩。


    天快亮時,疲倦不堪的小女人總算消停,乖乖地蜷縮在他懷裏睡了。男人卻毫無睡意,即便他隻是個藥引子,但幸好藥引子是他,而不是旁人。


    這個本該快樂的洞房夜,居然來遲了這麽久,且是被人謀算的結果,男人渾身都是怒意,而今夜過後,恐怕再也沒有安寧時刻,他忘不了韓曄的眼神,也不敢保證身份還沒有敗露,他從暗處驟然被曝露在光亮下,處處都開始被動,必須早作打算才行……


    忽然想起什麽,男人翻身而起,低頭覆上懷中女人的唇,將一粒藥丸喂給她,女人無知無覺,隨著他的舌尖輕抵聽話地吞了下去。


    ------題外話------


    咳,未刪減版明早發群共享ing……台灣地區和木有扣扣的親可以提前留郵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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