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問抱緊縮在他懷裏顫抖不已的女人,喘息著吻她的臉頰、耳際,一癢,她更往他胸口鑽,又乖又楚楚可憐,隻有此刻她是完全屬於他一個人的,他真想一輩子跟她呆在被窩裏不出去。


    她側著的臉上有些微的指印未消,墨問心裏惱得不行,怎麽老是受傷讓人欺負?從來都隻能是他的妻欺負旁人,旁人給了她氣受,他就惱得一塌糊塗,上次那件事還沒清算,這回韓曄又讓她陷入這等尷尬境地,是存心不想讓他過日子了麽?


    破壞別人夫妻感情的混賬,被箭射死了也是活該!中了一箭算什麽,有本事也中個九箭試試,那才能死得痛快淋漓!要麽死透了,要麽就爬起來喘口氣,這樣不死不活地折騰,吊得人難受,真他媽的不安好心。


    墨問真想罵,奈何罵不出聲,又覺得他的妻可憐見的,他也這麽折騰過她,要死要活地吊著她,叫她把眼淚都哭幹了……從覺得韓曄混賬,到責備自己的心狠,墨問心疼得要命,他的心肝寶貝受了好多苦,好多委屈,他太過分了……他和韓曄都不是好東西……


    他輕輕地愛憐地一點點吻過她的傷痕處,偶爾用溫熱的舌尖輕輕掃過,百裏婧疲憊不堪,微微睜開眼睛看著他,眉頭輕蹙,開口道:“墨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墨問在她的手臂上寫:“五更天了,再等等天該亮了,乖,閉上眼睛睡會兒吧。”


    百裏婧靠在他懷裏,搖搖頭:“睡不著,我怕天亮。”


    見她還惦記著,墨問歎氣,又寫:“他武功那麽好,一般的箭傷不了他,別擔心。婧兒,你還記得我當初被那些個箭傷在什麽地方麽?”


    他一邊保持著良好的風度安慰她,一邊在心裏將韓曄那廝的名字都快要嚼碎,還一邊問著她從前的事,轉移她的注意力。


    百裏婧聽見他這麽問,立刻想起墨問身中九箭的可怕場景,護城河畔的血流了一地,手不由地撫上他的胸口,擦著心髒而入的那支箭,留下了抹不去的傷疤,還有肩頭,手臂,腿上……


    她溫熱而柔軟的手指撫過他的傷疤,問道:“還疼麽?”


    墨問早就被她的溫柔給融化了,握著她的手貼在心口處,撲通撲通的心跳由她的掌心傳過去,他寫:“有你在身邊,再痛也值得。若是哪一日你不要我了,就讓劍刺穿我的心口,血流盡了為止……因為失去了你,我活著也沒意思了,倒不如……”


    “別胡說……”百裏婧一把握住他的手指,不讓他繼續寫下去,與此同時,仰起頭吻住了他的唇,她是心疼他的,毫無疑問。


    是她起的頭沒錯,卻由不得她來收尾,一個吻顯然滿足不了墨問,等到她再與墨問纏在一處,跟著他起伏不定,她抱著身上男人的頭,雙眸迷醉地看著床頂,神智似乎都不屬於自己了,喘息著喃喃說著羞於啟齒的話:“不知道為什麽,你一這樣抱著我,我就想……這輩子,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


    墨問正在享受激情時刻,聽到她動情的這樣說,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歎息,“取次花叢”的藥力已經滲透進她的骨血,她的身體記得他,需要他,這就是藥引子的意義。若是他們相愛,這藥力就等於在酣暢淋漓的歡愛中加了些催情物,無傷大雅,現在這樣,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覺,她要他,可是她愛他麽?


    愛不愛都好,現在不愛,等到做多了,時日一久,還需要去分愛不愛麽?


    等到激情褪去時,墨問合眼眯著,大手在她的後背上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哄孩子似的勸她睡。可是,百裏婧心裏卻有數不清的空洞,一麵是對墨問身體的渴望讓她覺得羞愧,一麵是她對身邊這個男人越來越多的費解――


    韓曄的身上有許多秘密,她越來越深地發現她不了解他,而她的枕邊人、她的夫君也讓她起了這種奇怪的感覺。她似乎也不了解他,他有太多的大難不死和沉著以對,他把她的心拿捏得牢牢的,知道什麽時候哄她什麽時候安慰她。


    如果說,這是他對待愛人的體貼,自然無可厚非,可日積月累起來,他的本性漸漸外露,有時候他不經意看著她的眼神,又或者他偶爾霸道的一個吻,再就是他在床上帝王般的強勢和專製,這些東西,藏不住……


    很多時候,看似她是主宰,她輕而易舉就能讓他沒了脾氣,可其實一切都隨著他的意願來,他不僅掌控她的心理,現在又開始掌控她的身子,他不說話,卻比會說話的人更厲害,他懂得怎麽讓她乖乖順從。


    母後說,墨問是個聰明人,她的身上肯定有他想要的東西,所以他隱忍至今。然而,她再傻再愚蠢,也該明白,墨問絕對不可能僅僅因為她的緣故而陡然驚才絕豔起來,他的滿腹經綸和韜略計謀一早就有,他隻是借了婧駙馬的契機走上朝堂,成為如今大興聲名遠播的第一駙馬。如今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本事,跟婧駙馬的身份無關。


    墨問摟著他的心肝寶貝睡著,他一直舍不得離開,就為了這溫馨的時刻、她在懷中的溫度。隻不過,他沒想到他的妻已成驚弓之鳥,經曆過許多突如其來的磨礪,她早已變得聰明多了,她審視他,在他們剛剛激情過後,他饜足的神色,沉著的表情,微微彎起的唇角……


    在摯愛麵前,他太掉以輕心。


    ……


    韓曄重傷不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盛京,宮裏也都人盡皆知了,景元帝一大早在未央宮用膳,有人來稟報韓曄的傷情。


    外藩質子在盛京受了這麽重的傷,無論因為誰的暗算,朝廷都有抹不去的責任,何況韓曄還是景元帝的女婿,景元帝還自詡與晉陽王是好兄弟。


    景元帝聽罷這些,一麵命太醫繼續為韓曄診治,又當著司徒皇後的麵下詔書命晉陽王回京,末了,轉頭看司徒皇後的反應。


    宮女端來煎好的藥,司徒皇後端起藥盞一勺一勺地喝著,似乎對景元帝剛才的詔書一絲興趣也無,景元帝摸不透她的心思,便沒話找話道:“皇後身子不好,昨兒夜裏咳嗽個不住,這藥喝了幾日了?”


    一旁的大宮女答道:“回陛下,這是第五日了。”


    “竟也不見起色,那些太醫都是混飯吃的麽!”景元帝惱了,這架勢是要興師問罪的了。


    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司徒皇後這才抬起頭來朝景元帝看過去,眉頭微蹙,鳳目中略帶疲憊:“陛下一大早就動怒,這未央宮好久沒煙熏火燎的了,不過就是略感染了風寒,有什麽值得小題大做的?倒顯得臣妾這身子格外精貴似的。”


    司徒皇後一貫都是不說好話的,這回雖然語氣緩慢,但言語裏還是沒有對景元帝多客氣。


    “皇後的身子自然精貴,”景元帝倒也不怒,反而毫不回避地直視著她的鳳目,笑道:“比朕的身子還精貴。”


    景元帝哪曾說過這種話,那些宮女太監都很意外,司徒皇後卻笑了,放下藥盞,揮揮手讓宮女退下,開口道:“陛下這是在諷刺臣妾不該感染風寒勞師動眾麽?拿臣妾的身子與陛下的龍體相比,臣妾惶恐得很。”


    如果二十年不曾對一個女人說過情話,乍一開口想要討好她,隻會被她當成諷刺,她全然不曾往他的心裏想,她站在原地,不肯往他麵前挪一步。


    景元帝已經紆尊降貴,想要同她和好,他真心實意的第一句話反而就鬧得不快,他莫名地就想起剛才那道命晉陽王回來的詔書,他壓製住嫉妒和惱怒,仍舊帶著笑意問道:“假如晉陽王世子當真出了事,皇後覺得晉陽王會如何惱恨朕呢?那畢竟是他的嫡長子。”


    司徒皇後平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除了韓曄,再沒旁人,因此,她從頭至尾從未想過要將女兒嫁給韓曄,哪怕是嫁給一個病秧子,也比韓曄好得多。然而,景元帝這麽一問,讓司徒皇後覺得他異常地虛偽,晉陽王會如何,真的那麽重要?與她又有何幹係?


    “他就算膽子再大,再怎麽惱恨陛下,總不至於讓陛下拿嫡長子一命換一命,何況,陛下也沒嫡長子。”司徒皇後冷笑。


    這一下譏諷簡直戳上了景元帝的七寸,年少輕狂時他是個風流的皇子,十幾歲就有了第一個子嗣,出生不久便夭折了,那孩子的生母是個宮女,他如今連那個宮女的名字和樣子都不記得了,隨後又是教坊樂伎,總之各色上不了台麵的女人他都沾染盡了,落得個風流成性的壞名聲,人盡皆知。


    在當年盛京城裏,就數韓家的幾位公子最讓少女傾心,公侯家的小姐寧願做將軍夫人也不願嫁給六皇子百裏堯。在司徒珊的眼裏,百裏堯是肮髒粗鄙的典範,哪怕他做了皇帝,成了九五之尊,那些劣行惡跡始終抹滅不掉。時至今日,她還是不經意就脫口而出,她諷刺他隻有夭折的庶出長子,諷刺他沒有嫡出的可以繼任大統的子嗣,他甚至懷疑,她是存了心要詛咒他斷子絕孫,要不然,她怎麽會隻肯為他生一個女兒?她存了心,在這近二十年的歲月裏折磨他!


    這樣一個狠毒鐵石心腸的女人,他百裏堯怎麽討好?!


    明明昨夜已想好不再對她動怒,可司徒珊太有本事,景元帝氣得揮手將桌上的茶盞扔了出去,那些宮女太監個個匍匐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景元帝連麵孔都扭曲了幾分,他恨道:“司徒珊,是不是隻有朕死了,把命給你,你才能好好跟朕說話?!”


    他再動怒,司徒珊還是平靜,她毫不回避地直視他的眸光,竟微微一笑,答道:“嗬嗬,命?陛下舍得麽?”


    “司!徒!珊!”景元帝除了叫她的名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這一生已經無望,他再不可能得到他女婿那麽好的運氣,哪怕他死了,哪怕他把整個天下都翻過來,司徒珊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她怕什麽?她什麽都不怕,她就是不稀罕他百裏堯,她故意懲罰他,用一輩子的冷漠懲罰他。


    帝後正鬧得僵,高賢從殿外急急而來,察覺到氣氛不對,隻敢跪在門檻外頭道:“陛下,西秦的使者送來了文書,他們不日將抵達盛京,因未趕上陛下的壽辰而覺得失禮不已。禮部尚書大人想稟明陛下,以何種禮節迎接西秦來使。”


    景元帝心頭的怒火仍未平息,可顯然司徒珊隻懂點火從不肯為他澆滅憤怒,他受著她的譏諷,聽著她的咳嗽,認命地對跪著的宮女太監道:“好生伺候皇後,夜裏冷,多加床錦被,安神香不要點得太過,聞多了腦子都糊塗了。”


    “是!陛下!”一片答應聲。


    景元帝隨後看向司徒皇後,再怎麽恨她,一看到她的人,又都通通原諒了,他蹙眉道:“皇後好好保養身子,西秦來使,定不能讓他們瞧見堂堂大興國母的憔悴。朕,走了,你眼不見為淨吧。”


    他說著,抬腳朝殿外走去。司徒皇後麵無表情,驀地回頭,發現他的背影竟有了些許老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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