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的筋脈能治愈,對君執來說自然是個好消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的妻完整無缺,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多些力氣活。(.無彈窗廣告)-


    然而,見北郡‘藥’王對他的妻如此關切,世上還有另一個人為她的生死廢寢忘食,君執那顆習慣掌控一切的心又添了幾重不滿。他的目光瞅著他的妻,眼神溫柔,卻似笑非笑道:“舅父的所作所為十分可疑,朕恐怕要從今日起對舅父嚴加監控才是。”


    他直截了當地告知北郡‘藥’王他的懷疑,摒棄身為外甥的身份,以大秦皇帝的立場宣泄他的不滿。


    君執了解北郡‘藥’王的個‘性’,即便他再出聲威脅,北郡‘藥’王也不會透‘露’二十年前發生過什麽,若是北郡‘藥’王如此容易妥協,他絕無可能在外漂泊二十餘年隱姓埋名,以至於白家已不再承認曾有過他的存在。


    北郡‘藥’王聽完君執的威‘逼’,果然並不太在意,視線一直注意著那些銀針入‘穴’後的效果,瘋了般隻記得一件事:“你請我下山,本就是為了治好她。我現在答應你,治好她,讓她平安把孩子生下來。除此之外,我別無所圖。至於你想知道的那些故事,可以去問你母後,她應當比我清楚。”


    三兩句又繞回了原來的路,君執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在意他的妻,他的舅父知道,他們互相引此為軟肋,他並不能以此要挾他。


    極端的占有‘欲’,此刻在君執心中顯現,他想要占有他的妻,已經到了不希望她成為除他之外任何人的軟肋的地步。


    然而有人非要攬下這件並不算太好的差事,他也隻好暫時妥協,等待著能夠不再‘操’心軟肋可以全力秋後算賬的日子。


    因此,君執笑了,在龍榻前蹲下,也不碰他的妻,隻是瞅著她的睡顏:“舅父才來一日,就如此急功近利,想要治好她的舊疾,朕希望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不要出差錯的好。”


    北郡‘藥’王未答,也注視著百裏婧的麵容,舍不得移開眼睛,手緩緩地抬起,不自覺地貼進‘胸’口,按住了懷中的幻蝶,一滴淚順著他的麵頰滑落。


    就在這時,百裏婧睜開了雙眸,那與晏染相似的眉眼越過君執的肩膀,直視著立在那兒的北郡‘藥’王,平靜得如同一汪深潭。


    北郡‘藥’王如同一場驚夢初醒,忙別開了眼去,失態地抹去了那不合時宜的老淚。


    “醒了?別動,乖。”君執自然也瞧見他的妻醒了過來,他也沒有錯過她朝他身後看去的目光,卻還是不動聲‘色’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囑咐她別動,笑道:“婧兒,神醫說能治好你的手,若是疼,就告訴朕。哦,餓不餓?不是說想吃糖水青梅,想吃桑葚嗎?朕已經讓他們去找來。”


    銀針刺入‘穴’位,連通著筋脈,怎麽可能不疼,百裏婧疼得額際冒起冷汗,卻還在笑,嗓音顫抖:“我不怕疼,別傷了我的孩子,筋脈斷了,本也不值什麽。”


    聽她的意思,是不在乎筋脈能否重新連上,隻在乎腹中孩兒是否平安。至於筋脈為誰而斷,她更是不會再有觸動,那些陳年往事,早已拋在腦後。


    君執自然最在乎百裏婧的意願,見她這樣說,他轉頭看向北郡‘藥’王,算是轉達:“神醫,是否會傷到孩子?”


    “母子連心,胎兒與母親本就是一體,隻有你好了,孩子才會好。”北郡‘藥’王一反在君執麵前的強硬,像個腆著臉的父親般耐心地哄著他的孩子。


    百裏婧明目張膽地瞅著北郡‘藥’王,似乎捕捉到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未曾察覺,一眼過後,她便不再搭理北郡‘藥’王的殷勤,隻跟君執說話:“天已黑了,陛下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君執太喜歡她的依賴,那雙被她折磨得憔悴不已的麵容帶著寵溺的笑:“當然,朕忙完了,除了陪你,沒旁的事可做。”


    百裏婧眉眼彎彎,像是發自真心。


    待北郡‘藥’王將銀針撤去,百裏婧已出了一身的汗,君執抱著她去溫泉池內擦拭了一遍身子,換了幹淨的衣裳,禦膳房已將晚膳備好了。


    君執一早吩咐過禦膳房,備下的這些膳食清淡,且都是江南的口味。


    百裏婧折騰了一天,雖然餓,卻也吃不了多少,大約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勉強多吃了幾口,吃完又想吐,她的身子幾近油盡燈枯,想要調養回來,非一朝一夕之功。


    待她終於緩過來,靠在君執懷裏,廢了的左手想抬卻抬不起來,她莫名地說道:“那個神醫怪怪的……”


    天下所有的神醫誰不是怪怪的?連同當初鹿台山上的孫神醫皆是如此。


    君執拍著她的背,享受著她在懷裏安安分分的時刻,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聽見她的問,他低頭瞧了她一眼,卻隻能看到她的發頂,不知她的臉‘色’如何。


    君執一向自負,並不以為僅憑他的舅父,就能在他的妻心底掀起什麽風‘浪’。即便他的妻身世之謎有待解開,他也並不覺得他需要害怕,命運以佛祖之手告訴他,他所得到的,隻是他命中注定該得到的,他自此變得有恃無恐起來。


    因此,君執勾起‘唇’角,那令天地失‘色’的絕美容顏綻放在百裏婧麵前,他喚她的名字:“婧兒,你難道沒有發現朕也怪怪的?”


    百裏婧抬起頭,注視著君執滿含柔情的眸子,她的手不自覺抬起,撫上了他的臉,在君執的注視下,仰頭親他的‘唇’,輾輾轉轉,深深淺淺。


    君執回應她的‘吻’,卻適時地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裏‘揉’捏,貼著她的‘唇’邊問道:“小心肝,怎麽親上了?想要?恩?”


    他最後幾個字問得很輕,調子卻拖得很長,那像從遠方而來的聲音帶著蠱‘惑’,一如從前的許多個夜晚。


    百裏婧被問得臉一熱,略低下頭道:“不知該怎麽回答陛下的問,隻感覺親‘吻’陛下是不會錯的。難道陛下不喜歡?”


    君執的眼睛一亮,‘唇’邊的笑意越發深了:“當然喜歡,喜歡得不得了,隻是你有了身孕,朕要多久不能碰你了……小心肝,讓朕再嚐嚐……”


    夫妻之間臥榻上的話,本來也百無禁忌,君執這般答複,好像一直以來隻是他在索取,她在配合一般,他從來不曾被她的需索榨幹。


    待百裏婧被‘吻’得呼吸粗重,君執擔心真勾出她的火來無法收拾,這才放過她,貼著她的耳際道:“婧兒,宮裏無聊,你的身子沒好,不可到處走動,明日朕找隻貓兒來陪你解悶……”


    百裏婧搖頭:“我不喜歡貓兒。”


    君執笑,‘摸’著她的腦袋:“見見再說,不喜歡的話,打也好,罵也好,餓著也好,小東西還‘挺’有意思。”


    百裏婧從君執的話裏聽出了一絲端倪,她在他身邊已經快一年,無論他是偽裝還是真心,倒是很少聽他誇讚旁的東西有意思,百裏婧忽然起了一絲危機感,她的手撫上小腹,出口卻帶了半分玩笑半分刻薄:“哦?打也可以,罵也可以,若是非常不喜歡,想怎樣都可以?”


    君執太會拿捏人心,旁人掉以輕心時,他卻時刻戒備,怎會察覺不出他的妻語氣中的異常?


    然而,他喜歡看她的情緒起伏,不需思忖已給她答複:“當然!你想怎樣都可以,若是覺得貓兒‘肉’好吃,讓禦膳房燉了又何妨?朕到時替你試吃。如何?”


    “……恩。”百裏婧總算被哄笑了,乖乖伏進他懷中,安分地閉上了眼睛。


    君執目睹懷中人的笑顏,真有想立刻召那貓兒入宮,燉了湯捧上來的心思。他難得摟著他的妻睡個安穩覺,卻心知薄延今夜難成眠。明日那小貓兒,也隻管自求多福罷。


    ……


    “啊!”


    丞相府半夜傳出鬼哭狼嚎的叫聲,驚得一眾‘侍’衛奔赴丞相大人的臥房外,焦急地喚道:“大人,出什麽事了?”


    慘叫還在繼續,是‘女’聲。


    一個‘侍’衛覺得不對勁,嘴角‘抽’‘抽’地拽了拽另一個人的衣袖:“是小貓兒……會不會丞相大人正在……正在辦事?”


    梵華是薄延的童養媳,這件事整個相府都知道,他們睡在一起也好多年了,從小養到大的小貓兒,遲早是要被吃掉的,可是,可是……


    “不是吧?小貓才多大?相爺會不會太猴急了點兒?!”另一個‘侍’衛驚呼道。


    “誰知道呢?依咱們相爺的脾‘性’,早點吃下去,早點放心吧?”


    “走吧,走吧,別壞了相爺的好事……”


    ‘侍’衛們胡‘亂’揣測著,又低聲商量了一番,最後下定了決心,還是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小貓兒慘叫著,相爺也在屋裏頭,想必是沒事的。


    ‘侍’衛們散去,薄延的視線從窗外扭回了房梁上,他隻著一身中衣,手都氣得發抖,對抱著房梁的那隻貓兒叫喚道:“你給我下來!說你幾句還說不得了?明兒就要入宮,跟你說的那些事都記住了嗎?!”


    梵華蓬頭垢麵地抱著房梁上的那根柱子,睡眼惺忪地朝下看,眼周烏青一片,忽然崩潰地大叫起來:“老薄薄!你殺了我算了!我隻想睡個好覺!不就是入個宮嗎,你都囉嗦了三個時辰了!你煩不煩啊!好,你讓我下去,我就跳下去摔死算了!”


    她說到做到,一閉眼,手一鬆,直直地從房梁上墜了下來。


    薄延嚇得膽都裂了,什麽溫潤氣度青瓷表裏,一概都忘了,身子比腦袋反應更快,縱身一躍,張開雙臂將梵華接了個正著,他的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揮手就去‘抽’她的屁股:“翻了天了!我今日若不教訓你,你下次還不從清心殿上往下跳?!”


    梵華疼得大叫,抱著他的脖子哭喊:“老薄薄殺人啦!老薄薄要打死我!”


    家醜不可外揚,在夜裏頭叫得這麽大聲,不把‘侍’衛他們招來才怪,薄延又是氣又是怒,見她的皮厚得跟堵牆似的,他氣急敗壞地低下頭,以‘吻’封緘了她的吵鬧。


    “唔……”梵華瞪大了眼,直愣愣地看著頭頂處罩下來的‘陰’影。


    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忽然化作永寂,無論是外頭的‘侍’衛,還是房內的薄延,都覺得不太習慣。


    然而薄延是什麽人,他等她不叫了,這才若無其事地鬆開了梵華的‘唇’,抱著她往榻上去,沒半點難堪。


    梵華抱著薄延的脖子,任他帶著走,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頗為鄙視地哼道:“薄薄,大美人說過了,如果你敢咬我的嘴,就是不要臉耍流氓。”


    “……”薄延瞪大了眼睛,“你再說一遍?!”


    “不要臉耍流氓。”梵華真的再說了一遍,末了還強調:“大美人說的。”


    世上哪裏有這種陛下,夜夜笙歌醉臥美人畔就罷了,連臣子的親眷都要教壞!


    一直到梵華在他懷裏呼呼大睡,薄延也沒能睡著,第二日一早,認了命似的將梵華揪起來,拎著送進了宮。


    薄延求見時,君執正陪著百裏婧用早膳。


    聽見薄延的名字,百裏婧抬起頭來,眸中的異樣一閃而過。


    君執卻笑了,為她擦了擦‘唇’角,道:“有人送小貓兒來了。”


    百裏婧也跟著笑:“哦?我想看看是什麽樣的貓兒,讓陛下這般上心。”


    君執見她似乎有吃味的意思,心下也是微微一動,那小貓兒往日的確愛粘人,尤其是愛粘著他,君執遂微微勾‘唇’對太監道:“傳。”


    龍榻前垂著一層簾子,從裏頭可瞧見外頭的人影,外頭卻不易看清裏麵的人。


    從百裏婧的位置,先是瞧見一襲略眼熟的天青‘色’常袍,接著是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伴著低矮下去的身子:“臣薄延,拜見陛下、皇後娘娘。”


    百裏婧抿‘唇’,果然是大秦丞相薄延的聲音,上好的青瓷般的氣度依舊未變,卻已經像是隔了前世今生那般遙遠,她那時站在大興與西秦的邊界處,還曾聽到獵獵風聲刮過西北平原的聲響,她還記得薄延有一雙沉靜的黑‘色’眼眸……


    “梵華,快跪下。”薄延的聲音又起,拽回了百裏婧久遠的記憶,她這才注意到薄延的身後似乎站著一個矮小的‘女’孩,薄延那聲斥,明顯是對著那個‘女’孩的。


    然而,那個‘女’孩卻沒有聽他的話,隻是直愣愣地盯著簾子後麵。


    百裏婧還在疑‘惑’,那個‘女’孩已經邁步朝簾子走來,薄延忙去拽她,顯然氣得不輕:“梵華,放肆!”


    百裏婧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卻見男人還在笑,似乎也很好奇那個小‘女’孩要做什麽,又或者他很好奇薄延要如何收場。


    梵華被薄延拽住,很不耐煩道:“薄薄,大美人身邊那個人身上的味道好好聞,我喜歡她呀!我要去她身邊!”


    薄延不知梵華發什麽瘋,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他卻還記得要糾正她:“那是皇後娘娘,快跪下請安!”


    梵華鍥而不舍地要往百裏婧跟前衝,見掙脫不了薄延,她甚至返身一口咬在了薄延的手上,薄延吃痛,手一鬆,梵華已貓兒一般溜到了百裏婧的簾子前,掀開簾子的一角,直愣愣地盯著百裏婧的臉。


    “梵華,不得放肆!”薄延來不及阻止她的莽撞,他瞧見那位皇後娘娘的麵‘色’異常憔悴,整個人再不複幾個月前的意氣奮發絕‘色’容顏,而且,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帝臉‘色’同樣不太對,他擔心梵華再鬧下去,會死在大帝的手上。


    然而,梵華卻沒有衝動地對百裏婧做出什麽‘激’烈的事情來,而是出乎意料地矮下身子,抱住了百裏婧的‘腿’,在她的‘腿’上蹭了又蹭,又乖又聽話:“娘娘,你好醜啊……”


    薄延以手扶額,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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