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靠在洞壁上,睜著眼睛死死盯住對方,他既希望對方能再進一步,以便自己能看清對方;但他更害怕對方走過來之後,呈現出一張沒有任何五官的臉……


    石城在心裏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運動,洞子裏恢複了平靜,隻有火把還間或發出畢剝之聲,火焰偶爾跳動一下,映出對方搭肩的長發。洞子一邊傳來嗡嗡聲,


    是族人在洞口呼喊,聲音經過無數次的碰撞、混合,已經分不清喊的是什麽,對方似乎對這一聲音也有了反映,身型在火把照耀下微微晃動。


    “嘿――嘿――嘿――嘿”,尖利的笑聲再次想起,刺入耳膜立刻在心尖上激起一層寒冰,在這種恐怖的壓力下,石城的心理終於崩潰,他竟然舉著火把向對方衝了過去。


    “砰”,石城很快與對方撞在一起,雙雙倒地,火把也脫手,跌落在距自己一米多處。石城隻覺得自己與一個物體重重碰撞在一起,然後他死死壓在了對方身上,自己的背後隨即有兩雙手環抱著腰部,有尖利的東西刺入了自己的皮肉,一陣劇痛。


    這一瘋狂的舉動讓石城的心理壓力得到緩解,待他從盲目衝動中驚醒過來,馬上感到了後怕,身後如附骨之蛆的兩隻手就那麽一動不動停在腰部,就像是兩條吐著信子的毒蛇,讓他不寒而栗。


    “啊――”石城一個激靈跳起來,同時要想將撒落的火把揀起來,可身後的兩隻手卻仍然不陰不陽地抱著他,自己的前麵也似乎有一個模糊的麵孔在看著自己。


    再也徐不得害怕了,現在最要緊的把火把拿到手,看清楚麵前的情況。那火把已沒了多少鬆油,加上被地上的濕氣一浸,眼看就要熄滅,


    石城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揀起來,眼前一亮,隨即一股熱血往腦門子衝,嚇得頹然坐在地上――自己的麵前不足半尺之處,始終跟著那個人,就與自己麵對麵貼著,而且竟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甚至,連呼吸聲也沒有。


    火把的光線在抖動,那時因為石城拿著火把的手在顫抖。他將火把緩緩舉到麵前,才看清楚那人的真實麵目――幹癟的皮膚泛著蠟黃,


    一頭亂發垂落在前麵,擋住了全部的麵容,從密密的頭發之間,那人露出一雙白眼,呆滯無神看著石城。


    石城倒吸一口冷氣,此人離自己是如此之近,自己都聞的到對方發出的陣陣難聞氣味,他害怕地連忙把對方推開,可推了幾次都沒推開,背後反而一陣陣刺痛――背後也不知道還有什麽。


    不管怎麽樣,先把麵前這個不陰不陽的人推開再說。石城打定主意,加大了力氣,那個麵孔突然就消失在視線裏,同時背後又是一陣巨痛。


    站起來走遠了幾步,石城才稍微定了定神,他舔舔幹涸的嘴唇,連驚帶嚇的,要不是之前遇到過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恐怕現在他早就已經嚇瘋了心智,最後說不定就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了。


    黑暗中一片寂靜,被自己擺脫的那人似乎就此消失了,石城稍稍舉高火把,火光照的遠了一些,隱約可以看見一個角落裏,似乎有一雙小腳,火光一閃,小腳似乎也縮進了黑暗裏。


    “過去還是不過去?”石城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剛才那一幕把他嚇得夠嗆,可要是不過去看個究竟,自己背後始終不聲不響跟著一個人,更是恐怖。他定定神,鼓起勇氣慢慢向那個角落走過去。’


    每走一步,似乎都在邁向萬丈深淵,角落慢慢籠罩在火把的光線之內,那個人靜靜地直直躺在地上,臉似乎側著,偏向裏麵。腳上穿著白繡鞋,上麵繡著大紅的牡丹。一雙腳小得可憐,與身體形成可怕地對比。


    “喂。”石城壯著膽子喊了一聲,那人的臉在緩緩轉過來,隨著角度的改變,覆蓋在臉上的長頭發也一絲一絲滑落,首先現出來的是一張幹癟的臉,皮膚就像用糨糊直接貼在骨頭上一樣;


    然後是一雙眼睛,幾乎全是白眼球的眼睛就那麽幽幽地看著石城,最後嘴巴也現出來了,沒有嘴唇,一排牙齒裂開著,在笑,“吱,吱”發出怪異的聲音。


    饒是石城再大膽,此刻也把持不住,被聲音嚇得腳一軟,就跪在地上,而那張臉似乎也得到感應一般,複向側麵一歪,一頭亂發又將整個麵孔覆蓋,傳來息唆息嗦的聲音。


    火把即將燃盡,一張粉白無皮,似笑非笑的臉忽然飄然而至,大大的黑眼圈裏流膿的眼睛對著石城,石城覺得眼前一黑,火把熄了,他也昏了過去。


    嗚嗚嗚嗚,不知過了多久,洞裏的哭泣聲把石城驚醒,他睜開眼睛,徒勞地想看清楚四周的情形,同時努力回憶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但是周圍太黑,沒有任何東西攝入視線,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像撞在一麵牆上,馬上就彈了回來,他想起昏迷之前那張忽然飄然而至的臉。


    石城一個激靈,依靠著回憶,努力用雙手撐著自己的身體離開原地。他想起自己身上還帶著兩個浸滿鬆油的火把頭子,馬上吹燃火折子,找到了丟落的火把,點燃了火把頭子,這才能勉強能看清四周的情形。


    首先就是那張臉。似乎是個人,被吊在空中,頭低垂著,被頭發掩蓋,雙手雙腳都無力地耷拉著,還在微微轉動。


    石城舉著火把靠近一點,立刻聞到一股令人惡心的氣味,是屍體腐爛的氣味。“看來是個死人了。”石城隻好自己安慰自己


    但是,他卻解釋不了為什麽死人會突然從不知哪個地方飄過來,而且選擇在火把剛剛熄滅的一瞬間。


    石城決定看個清楚。被驚嚇了這麽多次,膽子也似乎大了起來,他舉著火把想盡量靠近懸掛著的那人,不想剛換的火把頭子火勢正旺,再加上風一吹,火苗扯動


    把掉著的那人頭發燒著了,劈裏啪啦直響,同時鼻子裏鑽進一股糊臭。


    頭發上的火苗順勢直上,又把那人頭上的什麽東西燒著了,是根繩子,那人原來是吊在繩子上的。繩子被燒斷,那人直直掉下來,噗一聲落地,腦袋竟然沒有禁住震動,


    或許是因為早被繩子勒斷了頸骨,一顆黑糊糊的光頭骨碌骨碌滾到石城腳邊,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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