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祁安應聲道,隨後走出院門,向守在外邊的下人說了幾句,那個下人馬上離開,祁安則又走了回來,目光鎖定在酒鬼身上,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剛才放你走你不走,現在想走,晚了!


    “大叔,我怕.....”,祁二爺的表情陰冷,下人祁安的眼神凶狠,譚曉天哪兒經過這樣的場麵,小孩子拉著酒鬼的手,怯怯的小聲說道。


    “嗬嗬,天天乖,不用怕,這個姓祁的看起來還算是個守信要臉的人,等會贏了棋得了酒,回去後我讓你嚐兩滴。”酒鬼卻是一點兒也不在乎,撫著小孩子的頭頂發辮笑著安慰道。


    有你這麽教小孩子的嗎?孫東苦笑,難道因為你喜歡喝酒,就把小孩子也培養成一個小酒鬼嗎?


    “哼。”祁二爺又是一聲冷哼,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和他不對付的人是大人,他自然不會去為難一個小孩子,對方當著麵如此說法,明顯就是在拿話套自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並沒有等了太久,不大會兒的功夫,剛才被吩咐準備對局室的下人返回,來到客廳門口向守在那裏的祁安咬了幾句耳朵,祁安點了點頭,然後進入客廳,“二爺,閱心齋準備好了。”他躬身稟告道。


    祁二爺站起身來,“棋狂,請吧。”帶著幾分嘲諷的語氣,他右手平伸做出個請的動作。


    酒鬼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大咧咧的答道,“前邊帶路。”


    現在和這種人做口舌之爭完全沒有意義,等會兒棋局結束,看你還能這麽囂張不!


    祁二爺壓了壓快要爆發出來的怒火,一甩袖子,不再理會酒鬼,大踏步的邁步走出客廳。


    “嗬嗬,天天。咱們走。”也不知道這個酒鬼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沒心沒肺,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居然絲毫沒有緊張的意思,拉著譚曉天的手不急不忙的跟著祁二爺也離開了客廳。


    這個人到底是扮豬吃老虎呢還是無知者無畏呢?


    看著兩個人離開客廳的背影。孫東有點兒神經錯亂的感覺,祁二爺的反正合情合理,再正常不過,但酒鬼的表現未免太輕鬆了些,他是常下賭棋的人,為了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他常常也會在目標麵前做出一些故意激怒對方的行為或言語,他不清楚酒鬼剛才的所做所為是有意還是無意,但若是有意,那等會兒這盤棋的結果可就很難講了。


    “孫爺。您是在這裏等著結果還是到閱心齋觀戰呢?”等了一會兒,見孫東還是處於發呆中,祁安不滿的提醒道,他本來就對這幾位訪客沒多少好感,更何況那個滿身酒氣的落魄漢子居然敢向自已的主人發起挑戰。而且還是那種不可以拒絕的挑戰,以他的性子,早就該放狗攆人了,但主人既然接受了挑戰,他也就隻能暫時壓著火氣,不過話裏話外,難免會帶著幾分嘲諷。


    “噢。嗬嗬,當然是去觀戰了。”被從發呆的狀態中驚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連忙拔腿追了上去。


    跟著祁二爺,一行人穿廊過院,來到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小院不大,布置的卻是極為雅致,假山池水,樹木荷花,青藤繞樹。曲徑蜿蜒,可以想見,等到了夏季日暖的時候,這裏會是多麽的幽靜安然,美不勝收。


    青石小徑的盡頭是一間青磚瓦房,造型典雅,是典型的南方建築風格,四個屋角上各掛個一個風鈴,微風吹過,便發出有節秦的悅耳聲響,屋門上方正中掛著一塊黑漆匾額,上書尺許見方的三個大字‘閱心齋’,字跡工整,一絲不苟。


    來到閱心齋的門口,祁二爺並沒有馬上邁步進去,而是轉回了身,“棋狂,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你現在調頭離開的話,我可以既往不咎,隻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但如果你的腳邁進這間屋的門檻兒,那就再無後悔的機會了。”雖然語氣中還是帶著幾分嘲諷調侃的意味,但他此時的表情平靜了許多,顯然在從客廳到這兒的路上,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情,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這一點,足以表明他是有真材實料,絕非浪得虛名。


    “哦,這麽嚴重呀?嗬嗬,閱心齋,名字不錯,有什麽說法嗎?”酒鬼也停下腳步,無所謂的隨口應了一聲,抬起頭來打量著頭頂的匾額,笑著問道。


    皺了皺眉頭,但祁二爺還是回答了酒鬼的問題,“閱是閱讀,心是內心,閱心也既是閱讀已心。紋枰對壘,雙方勾心鬥角,各展機謀,最困難的就是不被對手的招法所迷惑,保持住一顆冷靜的心,此齋名為閱心,就是時刻提醒自已不要失去冷靜理智。”


    “啪啪啪啪。”酒鬼擊掌而笑,“不錯,不錯,難得你有這樣的認識,如此看來,你這個棋酒雙絕倒也不能完全算是虛名。”


    “是嗎?你這麽說,顯然是有更高明的見解了,祁某洗耳恭聽,倒要請教了。”——對方的口氣完全是前輩教導後輩,高手教訓下手,剛剛被調整得差不多平靜的心情又一次被激起,祁二爺拱了拱手,鄙夷的問道,心裏想的卻是,‘看你一個腦殼摔壞的家夥能講出什麽道理’。


    “棋手對陣,有一顆冷靜的心固然重要,但比這更重要的則是要有一顆平常心。”醉鬼也不以為意,開口答道。


    “平常心??哼,這和冷靜的心有什麽不同?無非是一種對局心態的兩種描述,我還當你能有什麽高明的見解,卻原來不過是玩弄文字的小把戲。”撇了撇嘴角,祁二爺不屑的說道。


    “哈哈,非也,非你,你這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平常心裏包括冷靜,但平常心並不等於冷靜的心,你把這兩都等而論之,未免就太膚淺了些。”酒鬼哈哈大笑,連連搖頭,雖然對方的年紀其實比他要大一些,學棋的時間也更長,但在對圍棋的理解和境界上卻是差得很遠。


    “哦?你說不一樣就不一樣了嗎?我倒要請教,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麽不同?”祁二爺冷哼道,他隻以為酒鬼是在逞口舌之利,玩弄文字名詞,問題是他現在的身份是棋士,不是尋章摘句,舞文弄墨的文人,他不在乎那些東西被冠上什麽稀奇古怪的名字,他所在意的是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嗬嗬,所謂的平常心不是冷靜麵對,而是以正常的心態麵對,就好象日常的生活,該喜時就喜,該悲時就悲,緊張時用不著裝做輕鬆,得意時不必哀聲歎氣,過份強調冷靜,會限製棋手的想象力,因為冷靜的結果是盡量排除那些可能存在缺陷,又或者有相當風險性的招法,那樣的做法,固然可以在短時間內提高勝率,但久而久之,就會讓保守成為習慣,以不變應萬變成為教條,不敢或者說不願去嚐試那些充滿變數,存在風險的招法,最終的結果便是很能贏棋,但下出的棋卻全無靈氣,千篇一律,讓人乏味。


    “......,保持一顆平常心就不同了,以平常的心態麵對棋局,就棋論棋,覺得受到壓迫就反擊,覺得形勢順利就穩守,發現機會便一無反顧的發起進攻,條件不足時便耐心等待,行乎當行,止乎當止,隨心所欲,自由自在,最後的勝負結果固然重要,但下出一盤值得回味的好局也同樣重要。總而言之,平常心不是說要以第三者的超然心態麵對勝負,而是保持自已的本心,直麵勝負。我說的夠清楚了吧?”酒鬼說道。


    聽了酒鬼說的這些,包括祁二爺和孫東都是倒吸一口冷氣,看向酒鬼的眼神也有了些許的變化——對方所講的這些東西雖屬一家之言,正確與否另當別論,但就衝這樣的一番高談闊論,這個醉鬼便非是泛泛之輩。


    “說的好,不過,說的出來並不等於做得到,我祁某人學棋這麽多年,會過的棋手不計其數,有些人口才了得,學識淵博,紙上談兵,雄辯滔滔,比你能說多了,但下起棋來就滿不是那麽回事兒,常常是三五個回合過後,便丟盔棄甲,兵敗如山。如果你覺得就靠一張嘴能唬得我退避三舍,望而卻步,那未免就太天真了些。”沉吟片刻,祁二爺冷冷說道——理論是理論,實戰是實戰,諸葛孔明智謀妙絕天下,但若是上陣打仗,一個普通小卒就足以要他的命。


    “哈哈,這話沒錯,好在我也沒有那樣的打算。你剛才不是問我想不想反悔嗎?嗬嗬,那我就用行動來回答你吧。”酒鬼哈哈大笑,笑聲中,他大步向前,從祁二爺的身邊經過,雙腳毫不猶豫的踏進閱心齋的屋內。


    “哈哈,這話沒錯,好在我也沒有那樣的打算。你剛才不是問我想不想反悔嗎?嗬嗬,那我就用行動來回答你吧。”酒鬼哈哈大笑,笑聲中,他大步向前,從祁二爺的身邊經過,雙腳毫不猶豫的踏進閱心齋的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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