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時空海中,各脈諸族道祖與道尊都凜然,一位至上強者如此,絕非隻是故布疑陣,對於走到超脫盡頭的存在而言,他們深知,在絕對的偉力麵前,一切大勢與布局,都隻是螳臂當車。


    然而,有來自太古的至上強者凝視那半麵殘鏡,愈發驚疑不定,因為怎麽看著,這半麵殘破的石鏡,都有些熟悉,但怎麽可能,昔年那位手中,也的確有著一麵石鏡,但除了一道裂紋外,幾乎完好無缺,以那位的偉力,誰能擊破其手中的石鏡?


    遑論此前一戰後,他們這些至上領域的存在曾聯手推演過,確定了短時間內,時空主藤上,不可能再有究極進化之路上的偉力降臨,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一位。


    “慢著!”有至上強者沉聲道。


    此時摩挲著殘破鏡身的陣祖卻不理會,隨著其手掌輕摩,那在蘇乞年手中,始終不得回應的半麵殘鏡,竟輕顫起來,半麵生滿了裂紋的鏡身,發出了古遠而悠長的輕鳴,冥冥之中,蘇乞年感到了一種異樣的熟悉感,這熟悉感來自無盡時空,更準確一些,來自……諸天內!


    難道是……


    蘇乞年眼中,浮現出一片幽暗的極淵,當年在那條古天路上,他們跨越時空,來到近古第三紀元時,曾經隔著遙遠的時空,遠遠地凝望過那道偉岸的身影。


    轟!


    一道清蒙蒙的光束,璀璨到了極點,直接擊穿了這片時空海,沒入了時空天塹大後方,也令得血族初祖等二十餘位至上強者心神劇震。


    不好!


    身為超脫盡頭的至上強者,這條時空枝蔓內,進化最頂端的生靈,陣祖一動,他們就覺察到了異樣,冥冥之中生出強烈的不安,也就在那清蒙蒙的光束擊穿時空海的同時,血族初祖等二十餘位至上強者出手了。


    沒有想象中恢宏無邊的聲勢與威壓,無聲,無光,無道,一切混沌與時空內,至上領域之下,所有生靈紮根於混沌與時空內的超脫感知都被剝奪了,這種層麵的偉力,即便是超脫一重天與二重天的道祖也要仰望。


    蘇乞年手中休命刀輕鳴,道經與氣脈之間,一滴道血綻放,像是太古之初,混沌未開之時點燃的世間的第一縷光火,照耀諸天內外,輻射無盡時空。


    在這無聲無光無道之域,他勉強撐開方寸淨土,看到二十餘股至上偉力的衍化,那已經不隻是單純的道與法,更像是紮根在這條時空枝蔓上的脈絡,是諸位超脫盡頭的至上強者,基於這條時空枝蔓,衍化而出的,獨屬於己身的進化脈絡。


    蘇乞年若有所思,這樣來看,諸位至上強者所追尋的徹底超脫,或許從至上領域的層麵,就是將自身的進化脈絡,延伸出這條時空枝蔓之外,於時空主藤上生發,從而在生命的天地裏,開拓出更加廣闊的領域,擁有再次向上的可能。


    相對的,時空天塹雖然凝固了時光,賦予了無盡的壽元,但對於這條時空枝蔓上的眾生而言,卻是進化路上的桎梏,是無形的生命天塹。


    道血終究未能徹底換洗,道經與氣脈尚未合一,雖然勉強在諸至上強者的偉力輻射下撐開方寸淨土,但那一股股至上偉力太刺目了,蘇乞年雙目生疼,超脫盡頭的進化脈絡,他隻能勉強窺見朦朧的輪廓,而道血的消耗無比劇烈。


    即便如此,若是讓其餘在場的諸道祖與道尊知悉,不知道該生出幾多豔羨,這麽多至上強者的至上偉力衍化,哪怕隻是窺見朦朧的輪廓,也是前所未有的積澱,終有一天會化成進化路上的薪柴,點燃最熾盛的涅槃之火。


    冬!


    擊穿時光海的時空光束,像是構築了一條世外天路,接引來了沉重而堅凝的腳步聲。


    隨著這道腳步聲響起,蘇乞年隻感到眼前交織的一條條至上進化脈絡,不再那麽刺目,那朦朧的輪廓,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晰。


    那是一道偉岸身影,伴著諸天內外無量光,又好像自無盡時空深處而來,屹立在諸世之外,轉眼間,就抵近了這片時空海域。


    一股溫暖而博大的氣息先至,無聲間掃過這片時空淺海的每一個生靈,尤其是眾多人族道主,道海瞬間穩固,搖曳的道心凝定,甚至超脫意識都變得清明,過往超脫路上積澱的諸多暗傷,竟迅速修複,乃至完好如初。


    “燧人氏!”


    有人族道主渾身劇震,雙目一下紅了,自近古而來的他們,曾經在諸天內不止一次觀摩過燧人氏的畫像,身為開元三皇之首,終結了上古蠻荒,開辟了近古一百零八紀元,隨著燧人氏崛起,上古人族於微末中掙紮求存,不再甘為諸族奴役,甚至淪為血食,這才有了人族戰血的複蘇,那傳承的古老戰意重現,在諸敵環伺的上古末年,生生撐開了一片璀璨天空。


    人皇燧人氏!


    這片時空海中,各脈諸族道祖與道尊,很多來自太古、遠古,甚至上古,並未活在燧人氏出世之後的歲月,但這麽多紀元過去,對於人族的開元三皇,依然擁有著無比深刻的記憶,不隻是因為第三次時空潮汐,也因為其憑借一己之力,終結了一個年代,壓得上古諸皇都噤聲,這種蓋世身姿,哪怕是在諸天內,也難掩風采。


    但皇道之路有多強,時空天塹上不是沒有深究過,即便來到時空天塹上,想要抵近超脫盡頭,也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人皇燧人氏雖然光耀近古,但終究未曾來到時空天塹過,各脈諸族道祖與道尊在刹那間的震駭之後,也都回過神來,但依然感到異樣的不安。


    燧人氏,一身獸皮坎肩,自諸天時空而至,跨越諸世之外,抵近時空天塹。


    這位開元三皇之首,黑發虯曲,肆意披散,他擁有著寬闊的雙肩和堅實的臂膀,行走在無盡時空中,身影不是很真實,但那股頂天立地的偉岸氣息,卻像是比諸位至上強者還要浩瀚,那清晰的腳步聲,竟隱約令整座時空天塹,都風雲色變。


    不隻是這片時空海域,在淺海區六層與七層,其餘未曾插足的各脈道祖與道尊,盡皆回首,露出驚疑之色,尤其是其他至上強者,至上領域之力迸發,擊穿層層淺海區,欲洞悉道爭之地內的虛實,為何會有這樣一股令他們不安的陌生氣息,抵近時空天塹。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與當初跨越時空,來到近古第三紀元相比,蘇乞年已經達到了極高的生命層次,甚至走出了一條獨屬於己身的未知超脫之路,但人皇燧人氏的氣息與身姿,再見時依然令他心潮澎湃,難以平靜。


    這就是開元三皇之首,燧人氏的風采。


    於上古的黑暗時光中,為人族點亮前行的燈火,複蘇沉寂的戰血,覺醒永恒的戰意。


    一切時空,似乎對於這位初代人皇,都沒有意義,他的腳步抵近,來自血族初祖等至上強者的偉力交織,竟無法截斷那條清蒙蒙的天路,而自從得到回應之後,無論是陣祖,還是其他幾位人祖,都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似乎對於他們而言,隻要得到回應,就足夠了。


    那是一雙溫潤而有神的眸子,似可映照萬古青天,時空內外,目光所及,一股股至上偉力被定住,而其最初虛幻的身影,幾乎在須臾間就凝若實質,在未知的時光流速中,涉足這時空天塹前。


    轟!


    燧人氏直接出手了,沒有多說一句話,徑直抬手向前打出了一拳。


    沒有熾盛的光,沒有浩蕩的拳勢,亦無滂沱的戰氣,唯有一股洶湧的戰血,在今日的蘇乞年感來,竟感到了氣脈的躁動,那是超脫戰血在共鳴,那其中交融有純陽原始殘篇的真意,而這種共鳴,更像是一種牽引,一種朝聖。


    人皇燧人氏身上,擁有著比他更多的純陽原始殘篇真意!


    蘇乞年心中生出一股明悟,但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作為承接了上古蠻荒與近古一百零八紀元的存在,橫跨了兩個年代的蓋世人皇,竟擁有著比他更多的純陽原始殘篇真意,這顯然非同尋常,因為遠古諸神黃昏之後,絕地天通,滿打滿算,人皇燧人氏能夠尋到的純陽原始殘篇,也就一百餘篇。


    而就在蘇乞年氣脈躁動間,燧人氏的拳印似凝固了永恒,萬古崩滅而拳鋒不滅,貫穿諸法,粉碎諸世。


    這是昔年燧人氏橫壓蠻荒諸皇,舉世無敵的人皇印。


    與當初黑暗極淵出手時又有不同,這一拳古拙無華,卻令一幹至上強者勃然色變,尤其是血族初祖,他不隻是半個道祖,更衍化截道之路,乃是超脫盡頭最強序列的存在,道爭的開啟者之一,但此刻,任憑他如何勾動截道之力,連混沌與時空都扭曲了,諸道無序,也無法截斷人皇印,那一拳筆直向前,籠罩諸至上。


    砰!


    在湮滅的規則與秩序中,血族初祖等二十餘位至上強者同時受了這一道人皇印,二十餘道至上身影翻滾著橫飛出去,砸穿了這片時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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