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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多緩刑死囚生出各種猜測,而臨水七間茅草屋的主人卻是苦不堪言。


    他們陷入了太極輪轉,陰陽場域之中,周身氣血不由人,加之他們之前主動催動,現在更是想停也停不下來。


    七人的氣血拳力,如搭建成了一口血氣熔爐,將蘇乞年置入其中,百般萃取,千煉精鋼。


    到了此時,七人哪裏還不知道蘇乞年的心思,這是將他們當成了苦力,借助他們的氣血拳力強行滲透骨骼,突破骨質層,以淬煉髓血。


    尋常時候,練武之人築基,一步一個腳印,髓血位於人體骨骼的正中髓海,氣血淬煉十分艱難,有骨質層阻隔,要一分一分滲透,所以這一層功夫的修行,時月消耗十分漫長,甚至幾乎趕上前麵六層功夫的總和。


    這樣水磨的工夫,被蘇乞年借助逍遙穀一眾緩刑死囚中七把交椅的氣血拳力,化成烈火熔爐,如天朝兵刃大匠淬煉金鐵,百煉千煆,立竿見影。


    現在,蘇乞年的身體已經幾乎透明如水,鮮紅的血,白色的骨,五髒六腑是幾團陰影。


    仿佛置身於烈火之中,這樣接引氣血拳力煉髓,蘇乞年也是膽大包天,但他有精神力在身,第一重《迷魂大法》的功力運轉到極致,精神力化成千絲萬縷,滲入體內,強行牽引,約束每一分血氣力量。


    也就隻有他,若是其他人,這樣胡亂行動,七股並不弱於他多少的血氣入體,一下就會令得五髒移位,經絡爆裂,成為殘廢。


    汩!汩!


    慢慢的,屬於蘇乞年的骨頭也慢慢變得透明,可以見到當中亮紅色的髓血,在髓海中流淌,不是很快,好像生出了一種粘稠感,汩汩而動。


    有一股清新香氣自口中衍生,蘇乞年忍不住吞一口唾沫,滿口甘甜,若瓊漿玉液。


    髓血釀瓊漿!


    蘇乞年心中一動,骨髓造血,煉髓等同於換血,換去一身氣血雜質,自然成就不垢之體,而唾液生香,如蘊瓊漿,說明這煉髓的功夫已然登堂入室,可以算是小成了。


    到了這時,蘇乞年再看七隻拳頭的主人,一個個都是麵色煞白,氣血虧空巨大,想要補回來恐怕得要數日悉心修養,不能進山采藥。


    心念一動,蘇乞年扭轉七股拳勁,就反擊回去。


    噗!噗!


    七人被震飛,一個個口吐逆血,雖然看上去傷勢更重,但仔細看,七人的臉上卻勉強恢複了一分血色。


    “好精微的力道掌控!”


    第九間茅草屋的兩兄弟咬牙,簡直他娘的見鬼了,他們到現在都難以置信,短短一個月,怎麽會讓人生出這樣近乎脫胎換骨的變化。


    透明的肌體慢慢重新恢複肉色,蘇乞年一聲長嘯,背後足有丈許的空氣劇烈扭曲。


    咚!咚!咚!


    有蹄鐵落地的聲響,十分沉悶,讓人心中壓抑,那是一匹通體血紅如火,鬃毛很長,蹄大如碗的烈馬,自扭曲的空氣中邁步而出。


    它目光很桀驁,但在蘇乞年身後反而顯得很溫馴,馬蹄起落之間很輕盈且矯健,姿態優雅,卻又彰顯力量感。


    “汗血,汗血寶馬!”


    四圍的緩刑死囚都被震住了,艱難開口,一個個不由自主地後退。


    蘇乞年的目光不很淩厲,也並不是經曆世情後沉澱下來的溫和,而是一種堂皇、光明或坦蕩。


    不錯,他的目光坦坦蕩蕩,掃視眾人,脊梁骨挺拔,黑發輕揚,即便一身墨青長袍不很華貴,比之很多身著蠶絲緞袍的緩刑死囚遠遠不如,但在此刻一幹緩刑死囚眼裏,卻有一種無法忽視的氣質,好像陽光照亮了黑暗,令他們清楚認識到自己內心的塵垢,無所遁形,纖毫畢現。


    沿著人群讓開的通路,蘇乞年逐漸遠去。


    看著那一人一馬,勉力起身的臨水幾間茅草屋的主人都目光複雜。


    “馬身尚有幾分虛幻,但已經初具神形,或許尚未力達千斤,也絕對有了七、八百斤的力道。”


    “小侯爺會不會是知道了一些什麽……”


    一些緩刑死囚小聲嘀咕,在羞愧過後就是無法抑製的豔羨,身在逍遙穀,他們比任何一個武林中人都渴望築基,虎頭鍘下,每日行走在生死邊緣,就連晚上安寢都不能夠心神寧定。


    他們明白,如蘇乞年,恐怕一年之內就可能將第七層《龜蛇功》徹底推至圓滿之境,有了嚐試築基,開辟丹田,孕育內家真氣的資格。


    臨水岸邊。


    靜篤道人看眼前的少年人,絡腮胡子似乎梳理過,不再那麽濃密。


    沒有多說什麽,蘇乞年朝著道人躬身一拜。


    擺擺手,靜篤道人徑直轉身離去,走遠了一些,才有若有若無的聲音響起,似乎是一首詩,又不合平仄,更像是歌聲。


    “前路大風口,陰陽都是狗,九層累黃土,生死不回頭……”


    ……


    “九層累黃土,生死不回頭,九層累黃土,生死不回頭……”


    走在深山老林裏,蘇乞年輕吟道,靜篤道人的歌聲充滿慘烈,又有一種莫大的豪情,這令蘇乞年愈發看不透這個看似粗魯的道人,其心思細膩之處,往往令人琢磨不透。


    青羊峰。


    再次來到山下,蘇乞年走的就是正經的山道,山道蜿蜒,可以看到一些光滑的石麵和樹枝的斷口,顯然有人先行一步,簡單清理了一遍。


    青羊澗,下澗的石路有刀斧的痕跡,鑿出來一個個簡易的石階,青苔被除盡,相比於此前卻是穩當了許多。


    一些碎石雜草堆積在宮門外,蘇乞年站在青羊宮前,抬頭看那初代青羊宮主手書篆刻的匾額,也用清水擦拭過,雖然布滿裂痕,但青羊宮三個字已清晰可見。


    “好書法!好重的金石氣!”


    看清這三個字,蘇乞年就忍不住讚歎一聲,他也是讀書人,聖賢道理存乎一心,自幼書寫練字,自問如今十五年詩書飽讀,筆鋒起落之間已有幾分意思,但與這青羊宮三個字相比,就小巫見大巫,精氣神根本不是一個層次。


    “一峰之主,證道元神的人物,於世間道理,天道運轉的把握又是另一個層次,這樣的人物,恐怕無一不是大學問家,道理鎮壓力量,力量伸張道義,不可能出現前世一些俠客傳記中不識大字的大俠,那隻能叫做武夫。”


    蘇乞年感歎,甚至從這匾額上三個字的筆鋒轉折起落間,捕捉到絲絲縷縷隱藏的鋒芒之氣,顯然是這一位初代峰主武道精深,於字裏行間留下了自己的鋒芒意誌,即便相隔數千年,也沒有被時光徹底磨滅。


    走進青羊宮,蘇乞年就忍俊不禁,因為胖子清夜頭上頂一個大白布巾,手中一根長柄掃帚,道袍脫下來圍在腰間,露出雪白的裏子,隨著雜草和沙土被清理,他一身灰塵,額頭見汗,罵罵咧咧。


    “狗日的雜役房,他娘的靜河老雜毛!靜他奶奶的河!浸河!浸豬籠!”


    不遠處,清羽頗有些無奈地抹抹汗珠子,朝著走進來的蘇乞年搖搖頭,苦笑一聲,道:“看來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接過一隻掃帚,蘇乞年也加入其中。


    抬腳踩斷幾根漏網的雜草,蘇乞年埋首道:“是雜役房不肯派人。”


    彈去道袍上的一塊土渣子,清羽沉聲道:“各峰都有各自田產和收支,想要雜役房用人,就得收錢花銀子,或者我青羊峰自己開辟雜役房,召集過了年限的外院弟子入駐,聽候差遣。”(晚上這章十步較滿意,也寫得超時了,不過感覺很好,很不錯。嗯,照例求票,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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