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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如水,清明時節依然有些清寒。


    海陵城城樓上,與全峰一般無二的,還有那蘇州境內天河劍宗走出來的青年龍衛,此時,這一位狹長的眸子裏陰鷙盡去,精芒潰散,心靈震顫,有一種拔腿就走的衝動。


    但無論是他還是全峰,都被一股無形的氣機鎖定,兩人相視一眼,誰都不肯先動,想要對方成誘餌。


    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


    蘇乞年動若雷霆,拳指碾動,少有人可以接得住他一指一拳,無論是《龜蛇拳》還是《尋陽指》,在龜息之境下,真意都凝練堅韌到了一種驚人的地步,再以他《迷魂大法》第四重的精神力灌注,一些修為淺薄,尚且隻貫通了數條十二正經的龍衛,甚至在蘇乞年動手的瞬間,就動彈不得,精神被鎮壓,失去了對肉身氣血的掌控。


    十息後。


    蘇乞年身形戛然而止,又一名臨近三流小成的龍衛橫飛出去,嵌入城牆中,暈厥過去。


    至此,隻剩下如了光和尚等不足十人,心境修為不俗,此前渾不在意,沒有顯露出來一點不滿,或許有人隱藏極深,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


    聶紅衣氣息冰冷,她姿容不俗,身姿婀娜,雙腿修長而筆直,此時看向蘇乞年的目光也有些震動,難以想象,一個尚未築基的練武之人,氣血體力之悠長。居然能夠達到這樣的境地。


    “阿彌陀佛。”


    了光和尚唱佛號,身為佛門弟子。首重心境修持,斷煩惱根。築蓮花台,他看出來蘇乞年身上一些虛實,唯有一聲感歎。


    這時,如那天河劍宗龍衛,眼角跳動,聲色俱厲,斥道:“蘇乞年!你這是魔道行徑!你眼中還有公道人心嗎!請龍主大人主……”


    “廢話!”


    身形一閃,蘇乞年就來到近前,什麽連綿劍光。若天河席卷,都被蘇乞年拳鋒上的元始熔爐撞得粉碎,最後,蘇乞年拳頭鬆開,化拳為掌。


    啪!


    鮮血伴著滿口泛黃的牙齒吐出,這位天河劍宗於海陵州境內行走的年輕龍衛,就橫飛出去七、八丈,好巧不巧,正落在那全峰腳下。


    麵皮顫動。蘇乞年這一掌雖然沒有打在他臉上,但是全峰卻感到臉上皮肉生疼。


    “蘇乞年,你這是倒行逆施!身為武當弟子,居然對同道出手!”忍不住退後一步。全峰沉喝道,但到了此時,就有些聲色內荏。


    下一刻。全峰眼前一花,蘇乞年的身影就近在咫尺。


    “小人鬼祟。蠱惑人心!”


    啪!


    眼冒金星,這一掌將全峰剩下的話全都打回了肚子裏。吐出來的隻有滿口帶血的牙。


    沒有能夠橫飛出去,全峰隻感到後頸一麻,整個人就懸空,被拉了回來,眼角餘光一掃,就看到那天河劍宗弟子,與他一般,被一隻大手捏住後頸,生生提了起來。


    這種姿勢絕對不好看,無論是於全峰還是於那天河劍宗年輕傳人而言,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被一個年紀比他們小很多的少年小雞仔一般提在手中,渾身酥麻,被震散了氣血,內家真氣也提不起來,被一股雄渾的混元氣血生生封鎮在丹田中。


    兩人羞憤欲死,此時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隱約猜到蘇乞年想要做什麽。


    嗚……嗚……


    兩人想要開口,但是奈何半邊臉都腫得比饅頭還高,滿口牙齒盡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阿彌陀佛,蘇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時,了光和尚唱佛號,雙手合十,開口道。


    嗯?


    蘇乞年挑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掃他一眼,淡淡道:“光孝寺立寺兩千餘年不容易,悲天憫人要在獨善其身之前,否則在蘇某眼裏,都是豬狗草芥。”


    “阿彌陀佛,蘇施主你戾氣太重了。”


    “戾氣輕重,都隻對邪祟,你的話太多了。”


    蘇乞年淡淡道,再不看他一眼,徑直邁步,而直到蘇乞年消失在城樓上,那了光和尚也隻是低宣佛號,一動不動。


    這是生生打出來的氣勢,城牆上,一些暈厥過去的龍衛漸漸蘇醒,這時候就目光複雜,原來,這個世上真有一些人超出常理,難以估量,甚至直到此時,很多人仍然想不通,為何蘇乞年氣血體力如此充沛,沒有半點衰竭的跡象。


    不是他們心中容不得人,年輕一輩崛起,他們也曾有各自經曆,隻是不願看到有人心術不正,借助外力上位,打破他們心中的公道,就如同此番遷徙,說一名尚未築基的少年一人獨對近萬妖師,若非是此時此刻,他們絕對不可能相信。


    而自始至終,城頭上,端木龍主與絡腮胡子漢威將軍都未曾開口,看上去沒有半點插手的意思。


    趙泉七人追了下去,聶紅衣邁步,少有的幾名完好的龍衛也都跟上,他們看蘇乞年的背影,脊椎骨筆直,腰杆挺拔,身上沒有多重的煞氣,反而有一種堂皇正大的氣質散發出來。


    “端木龍主怎麽不開口。”城頭上,幽藍甲胄漢威將軍忽然開口道。


    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羽扇輕搖,端木龍主反問道:“我為什麽要插手?”


    已過不惑之年的漢威將軍咧開嘴,笑道:“不錯,插什麽手,本將軍很期待,兩三年後,這個小怪物能走到哪一步。”


    ……


    隨著蘇乞年走下城頭,沿途台階上值守的兵士皆露出敬畏之色,兩名身著星辰袍的龍衛被提著後頸走下來,沒有什麽比這一幕更令人感到震撼。


    城牆下一角。


    數十上百匹戰馬被看管,十數名馬夫正在喂夜草。


    戰馬群落一邊,是一堆足有丈許方圓堆積的馬糞,有一些還熱騰騰的,冒著白氣。


    到了這裏,無論是全峰還是那天河劍宗青年,都劇烈掙紮起來,兩張臉頓時綠了,眼珠子瞪大,變得赤紅,如果怒火可以化成實質,多半要將蘇乞年焚燒成灰。


    “管夠。”


    即刻,蘇乞年平靜道,兩隻手一擲,全峰二人就如稻草敗絮一般,紮入馬糞堆中,雪白的星辰袍瞬間變得一片汙穢。


    兩人想要掙紮,霎那間目眥欲裂,但是肉身根本不聽使喚,原來剛剛蘇乞年出手,再加了兩道暗勁,這一下,至少在天亮之前,兩人是生不出幾分氣力掙紮起身,脫離這汙穢之地。


    身後不遠處,一些龍衛嘴角抽搐,不忍直視,甚至看向蘇乞年的目光生出了濃濃的忌憚之色,這個少年簡直就是肆無忌憚,無法無天,他們可以想象,今日之後,這泰山派日觀峰弟子全峰,以及那位蘇州天河劍宗傳人,多半要瘋狂。


    眾人種種神色變化,都被蘇乞年精神感應,映照在祖竅神庭中,但他根本不在意,他行事堂皇,光明正大,自然問心無愧,甚至此時此刻,光明心愈發凝練,休命真意也隱隱更進一步,鋒芒之氣更加淩厲,於《休命刀》第七式,有朦朧雛形在腦海中誕生。


    ……


    辰時終至。


    朝陽自天邊升起,紫氣東升,稍縱即逝。


    馬車前,蘇乞年接過趙泉遞過來的密雲紋鐵內甲,秦旭幾人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出口。


    就在半個時辰前,那泰山派的黃師兄二人出手,將那全峰帶走,也有天河劍宗一名遊曆的執事到來,將人救走。


    而今看似風平浪靜,但束千七人卻明白,還遠遠沒有結束。


    等到朝陽完全升起,蘇乞年拉動韁繩,再次上路,這一次,他沒有帶上三老,而是在端木龍主的安排下,由一名龍將親自護持,從水路前往武當。


    這也是他此番立下了莫大功勞,若是平日裏,沒有人情關係,或者付出足夠的代價,想要請動一尊龍將做護衛,幾乎沒有半點可能。


    為了避免覬覦,蘇乞年又替小姑娘不念收起寒螭劍,納入元始熔爐內的虛空,鋒芒不顯,自然也不會再被有心人察覺。


    剛出了海陵州境內,蘇乞年就拉住韁繩。


    那是一名身著黑色僧袍的年輕和尚,盤坐在官道邊的一塊磐石上,雙手結印誦經,隻是聽上去沒有一點佛門清靜之意,更如靡靡之音,誘人墮落。


    揚州大明寺!《降三世明王身》傳人,邪佛弟子!


    再見這位九幽第四殺,蘇乞年分明感到,其身上的氣息比此前要更強盛了數籌不止,幾乎在蘇乞年拉動韁繩止步的刹那,和尚睜開了眼。


    呼!


    這一動,就比狂風還要凜冽,青黑明王虛影在背後浮現,一口黑金鐵棍被攝取,須臾間暴漲至三丈長,粗如海碗,朝著蘇乞年當空掄下。


    空氣粉碎,真空生漣漪,尚未及身,以蘇乞年為中心,方圓數丈之地,土泥被無形勁力壓迫,竟硬生生下降了數寸。


    這是驚人的一幕,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得不遠處一些商隊過客心驚膽顫。(求月票,正版訂閱是對十步最大的支持!嗯,謝謝大家的書評,不罵人都歡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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