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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紫紅大門前。


    蘇乞年抬頭看,那紫檀木牌匾上,李府兩個字古意盎然。


    相比於當日,再次站在這塊牌匾下,蘇乞年就能感受到一股深藏的劍勢,或者說,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劍勢,而是淩駕於劍勢之上,唯有劍王,真正參悟有劍道本源的存在,才能夠領悟掌握的劍意。


    月下有風雨,一劍落長天!


    這是屬於李長天的劍意,這位高居元神榜第十二位的劍道強者。


    蘇乞年眼中浮現一抹戰意,祖竅神庭中,七寸神靈身睜眼,向前邁出一步,就沒入了那紫檀木牌匾中。


    一片如墨的大海之上,九天明月下,一個看上去有些散淡不羈,一身素白長衫的中年男子,立在湧動的波濤間,雙目微闔,左手負於身後,右手則並指成劍,低垂在身側。


    李長天!


    七寸神靈身降臨,在這黑色浪花間,徹底化成實質,成為另一個蘇乞年。


    純白紫綬道袍輕揚,白發輕舞,蘇乞年看向前方的李長天,這位月下風雨立在驚濤駭浪之間,如萬古長夜,永恒不動。


    心念一動,蘇乞年伸手,天地間生出一縷光明,照亮了這一片漆黑的海水,也似乎照亮了這片難眠的長夜,明月也掩蓋不了這股光輝燦爛,在蘇乞年的掌心,凝成一口四尺長刀,如白金琉璃,而後光華斂去,變得古拙平凡,有一種原始韻味。


    長刀遙指,無形鋒芒將麵前的駭浪驚濤裂開,生出一條大海溝,朝著李長天延伸而去。


    仿佛一口沉眠千古的神劍被驚醒了。


    吟!


    劍鳴裂星夜,明月搖搖欲墜,素白長衫微漾,李長天睜眼,劍指看似隨意地朝著前方一點。


    這是一劍,無影無形,沒有半點聲息,卻令得蘇乞年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長天出劍很用心,看似不羈,卻無比莊重,這是於劍的至誠。


    誠於中,而形於外,這是北李家族的《一心一意訣》。


    這樣的心法,與劍道契合,李長天這一劍,蘇乞年生出一種避無可避的錯覺,仿佛千古明月,萬古星夜都落到了身上,變得舉步維艱。


    麵對這一劍,蘇乞年深吸一口氣,雙手握光明刀,他尋不到破解之法,這是無上劍意的鎖定,他唯一可以做到的便是窺破其軌跡,卻避不過,逃不過。


    而自始至終,蘇乞年都沒有半點閃避的意思,他出刀了。


    燦爛的刀光,如亙古永存,歲月朽而我不動,輪回十世,百世不悔,唯手中刀。


    不滅!


    這是休命十四刀!


    轟!


    光明刀斬向一片海域,刀光不滅,如撕裂了亙古長夜,數十上百裏的海麵炸開,巨浪擊天。


    鐺!


    有金鐵交鳴聲,如神匠鍛鐵,天兵舞戰戈,緊接著,蘇乞年悶哼一聲,手中光明刀炸碎,而整個人也不由自主地倒退數裏,雙足在如墨的海麵留下兩道清晰的劃痕。


    嘴角溢出一縷淡淡的白金血,晶瑩如琉璃,蘇乞年知道自己受傷了,還是精神意誌受創,被劍意所傷。


    但不論如何,他接住了這一劍,月下風雨李長天留在牌匾中的一縷微不足道的劍意,若是其本體出手,就是另外一番光景,劍意的威嚴怕是要呈數倍數十倍的攀升,幾乎是十死無生。


    神靈身回歸肉殼,李府前,蘇乞年身形微晃,臉上也浮現出一抹蒼白,精神創傷非同小可,非是皮肉傷,比內腑傷痛還要嚴重,很難恢複,需要悉心調養。


    不過,那隻是對於普通的武林高手而言。


    下一刻,蘇乞年運轉先天境,光明熔爐內,數滴散發濃濃原始氣息的元氣液落下,化成清涼氣流,滋養神靈身。


    與此同時,神靈身通體發光,發出一道清越的龍吟聲,身上有點點白金光鱗浮現,那嘴角的血跡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須臾間就消失不見,那略顯萎靡的氣息,也很快恢複如初。


    這時,紫紅大門打開,一身素白長衫的身影出現在門前,正是這李府的主人。


    再看前方的少年,李長天眼中就閃過一抹異色,他剛剛感到有人察覺並觸動了他留在牌匾中的一縷劍意,雖然精神遭創,但能夠全身而退,即便是在一流混元境中,也多半隻有那些混元榜的人物才能夠做到,但後來卻發現,竟然是這位近半年以來聲名鵲起的道院院主,武當青羊峰峰主,小神仙蘇乞年。


    隻是,李長天剛剛分明感到這個少年精神受創,但此刻看來,卻仿佛完好無損,這就令得他對於這個少年更看重一分,休命刀傳人,雖然有刀劫在身,但每一代都足夠驚豔,而眼下這一代,多半要超越先賢,前無古人,而今就已經身在禁忌領域,甚至在李長天看來,或許已經臻至了那傳聞中的王者之境,有了角逐龍虎榜魁首的資格。


    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人,一個不到兩年前還是緩刑死囚的小人物,出身微薄,命運多舛,甚至都不可能走進他李家的眼中。


    而今,無論是道院院主,還是武當青羊峰峰主,抑或是年輕禁忌的身份,都足以令任何頂尖宗派、世家重視。


    出身微末,崛起微末,這是一個真正的少年傳奇。


    “蘇峰主大駕,李某有失遠迎,請。”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李長天側身,伸手接引。


    這就令得李府一幹分列兩邊的管事下人心中震動,這個少年是什麽身份,居然能夠令得他們北李家的定海神針,家主李長天親自出迎,這就不是一般的看重,而是將其當成了同等身份的存在。


    有管事曾走南闖北,見識頗廣,而消息靈通,在見到那一頭白發之後,就隱隱有所猜測,明白是曾經的武當小神仙,而今的武當青羊峰主到了。


    “李家主客氣,請!”


    蘇乞年也笑道,雖然他輩分上該為晚輩,但而今他身份地位都不相同,身為武當一峰一脈之主,是等同於頂尖宗派、世家的宗主、家主的,而於李家,唯一的嫡子李成道而今身為道院弟子,作為道院院主,自然也是與其父平起平坐的。


    甚至在當年,道院與皇家書院並立,道院院主是等同於正一品的,身份地位,幾乎與鎮國大宗掌教並列。


    半炷香後,李府正廳。


    再次走進這間敞亮的廳堂,就是截然不同的光景,蘇乞年與李長天分坐於上首兩邊,有下人奉上明前龍井,茶香四溢,卻是這世間少有的幾株千年茶樹上采摘下來的,一年不過數十上百斤,可謂萬金難求,更需要一定的身份地位,才有資格易買。


    兩人品茗,等到茶碗放下,李長天看向蘇乞年,他性子散淡不羈,除了出劍時,沒有半點淩人的氣質,很平和地開口,道:“多謝蘇院主開導小兒,李某代李家謝過了。”


    蘇乞年搖搖頭,道:“當初若非李家護持蘇某進京,而今蘇某未必能夠站在這裏,不過忠人之事,理所應當。”


    不論當初的買賣,至少李家接下了鏢,蘇乞年自然不會認為,李家會缺少當初自己身上的那點東西。


    聞言,這位月下風雨的眼中,也不禁露出幾分讚歎之色,道:“蘇院主武功心性,年輕一輩中堪稱絕顛,李某等待蘇院主登臨絕頂的那一天。”


    不是期待,而是等待,可見此刻的李長天,對於眼前這位少年峰主是怎樣的看重,尤其是其接住了他遺留在牌匾中的一縷劍意之後,他便明白,這位少年峰主的深藏不漏,修為進境之快,怕還要超出世人的想象。


    “自當不負所望。”


    蘇乞年平靜回應,沒有謙虛,顯現出來一種強大的信念,無敵的心深入到了骨子裏。


    李長天深深看他一眼,這絕非是一種自負,身為元神榜上高居第十二把交椅的傳奇劍王,李長天感同身受,因為曾經的他,也有過這樣一種信念,那是他當年為了悟劍,孤身走北海,那一夜,北海岸邊,他獨對數尊北海妖王,一劍斬風雨,而明月高懸,將百裏外一位窺視的天雀族妖王斬得魂飛魄散。


    “蘇峰主今日前來……”


    話鋒一轉,李長天又道,經曆過多少人世風雨,因為世事洞明,所以李長天方才誠於劍,他看出來,蘇乞年此行不僅僅隻是拜訪而已。


    “蘇某在長安城內根基淺薄,想請李家助我,監察幾個人。”蘇乞年開口,直言不諱,他目光堂皇,看向李長天,接著道,“蘇某可以一滴混沌靈液作為交換。”


    什麽!


    本來,李長天還在沉吟,但在聽到混沌靈液四個字後,如他這樣的修為心境,也不禁動容,而後看向蘇乞年,沉聲道:“蘇峰主居然有這等至寶靈物!難道就不怕李某出手搶奪?”


    蘇乞年道:“蘇某相信,誠於劍者,誠於心。”


    李長天一怔,而後放聲大笑:“好!”(求月票推薦票,起點正版訂閱是對十步最大的支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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