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幽靜,暖陽如水,穿過竹葉間的罅隙,映照出一幅寧和的畫卷。


    元浩尋呼吸微滯,哪怕時隔三年,深知自家老師的超凡脫俗,眼前這一幕也依然令他心生搖曳。


    放眼人世間,誰能令七聖齊拜,尤其是在大夏,最重風骨,不是心悅誠服,根本不可能折節。


    “幾位多禮了。”


    蘇乞年很平靜,並未因為七聖的禮敬而生出半分波瀾,搖頭道:“我隻是過客,借了你們的道韻,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該有所回贈。”


    嗡!


    他伸出右手,金華如水,一柄長刀在流光中沉浮,像是一條小龍在遊弋,而鋒芒不顯,古意盎然。


    大龍刀!


    幾位刀聖眼前一亮,尤其是大龍刀聖,三年前這口刀剛被蘇乞年帶走時,他也曾湧動過心火,但後來就漸漸放下了,有時候失去時,反而會收獲很多東西,看到很多過往不曾見過的風景,三年過去了,他心境愈發平和,而一身刀道,反而擺脫了凝滯,向前邁出了一大步。


    轟!


    沒有半點征兆,蘇乞年出刀了。


    大龍刀像是成了一道光,一道開天辟地最初的光,帶來了上下四方,帶來了光陰如水,草木枯榮,一個又一個世界在浪花中起伏,破滅之後再生。


    擋不住!避不開!


    這道光宛如天刀劈落,所過之處,盡是天之軌跡,嵌入幾人的腦海中,留下深深的刻痕。


    等到回過神來,大龍刀聖就看到身前熟悉的刀身沉浮,這是大龍刀,隻是相比於此前,那璀璨金芒內斂,龍氣中更多出了幾分滄桑,不隻是歲月的印記,像是滋生了幾分難以言敘的氣韻,以他的眼力無法窺見本源,但可以肯定,大龍刀的鋒芒,比過往更凝煉了數倍不止。


    “這是……”


    巽雷刀聖眼中透出震動之色,感受那銘刻在腦海中的刀痕天軌,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條古路,這條路他過去曾經見過,神聖且浩瀚,卻不知方向,但今日再觀,已有一道天橋橫跨而過,橋下迷霧翻滾,有鬼嘯猿啼,而橋的另一頭則是神聖浩土。


    前路可期!


    四個字幾乎在第一時間浮現在七大神聖強者的心中,這比什麽都要珍貴,隻要能看到前路,對於他們而言,更勝過人間無數。


    至於元浩尋和齊芸菲兩人,就有些迷茫,他們還缺少足夠的積澱,難以展望神聖之路,但這一刀也刻下了印記,隻等他們日後修為足夠,自然能夠映照而出。


    “不知如何超脫這方天地,還請先生賜教。”


    大龍刀聖再開口,深吸一口氣,這一次雙手抱拳,朝著蘇乞年深深一拜。


    突如其來的請益,令元浩尋二人有些錯愕,但觀其餘六聖,哪怕是新入聖的齊家三夫人,以及那位曾經的黑暗王者,都沒有顯露出半分詫異之色,顯然是早已知悉。


    蘇乞年搖搖頭,大龍刀聖頓時心中一沉,依然鄭重道:“先生若有所需,隻要不違背國事民生,我等自當竭盡全力。”


    其餘六聖相視一眼,也都齊齊躬身行禮。


    但這一次,他們沒能再拜下,因為一股無形的鋒芒氣韻托住了他們,這鋒芒不是很強,卻令他們體內的刀芒顫栗,根本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力。


    “你們能看清這天地是好事,隻是超脫之法唯有自強,非是他人可以替代,蘇某有心無力,諸位見諒。”


    蘇乞年的聲音再次響起,以他如今的修為,打破這方天地不難,卻尋不到回歸浩瀚星空的路,不用說那時時刻刻籠罩的無形偉力與意誌,更非是眼下的他所能揣測,貿然出手,隻會引動難以想象之力。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昊遠開口道,他才從黑暗走向光明,步入神聖領域,領略到這條路的波瀾壯闊,現在知道了天外有天,卻不能跳出囚籠,他怎麽也不甘心。


    沉吟片刻,蘇乞年依然搖頭道:“或者自行超脫,或者等到日後蘇某修為足夠,可以尋到路標,再來接引諸位。”


    聞言,以七聖的心境與閱曆,也忍不住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朝聞道,夕可死,現在聞道不可見,也是一場對於心靈的折磨。


    咚!


    突兀的,沒有半點征兆,半空中有擂鼓聲響起。


    這是……


    七聖挑眉,七股神聖鋒芒第一時間交織,滲透八方,卻什麽也沒有捕捉到。


    “怎麽可能!”


    薛清樺神色凝重,不僅沒有尋到這擂鼓聲的源頭,甚至連從哪個方向傳來都難以斷定,充斥上下四方,乃至虛無深處。


    咚!


    又一道擂鼓聲響起,不僅僅是這座島,甚至不僅僅是興泰城,整個大夏境內,都轟隆而鳴。


    “怎麽像是……心跳聲!”


    紫竹林中,元浩尋有些遲疑道,無法肯定,難以想象,到底是怎樣的生物,才能擁有這樣強健有力的心跳。


    石桌前,蘇乞年緩緩起身。


    一改往日的平靜,隨著其身動,整個濕地島嶼,乃至整個興泰城,都隱隱搖晃起來,不用說大龍刀聖幾人,仿佛看到了一尊遠古神魔自沉眠中蘇醒,那種氣韻太迫人了,像是一座太古神山鎮壓在心頭,壓抑到難以呼吸。


    “蘇先生……”大龍刀聖欲言又止,察覺到一些異樣。


    元浩尋與齊芸菲從未見過蘇乞年震怒,在他們的印象中,老師向來平靜寧和,哪怕是昔年麵對諸多詭異魔怪,也隻是冷眼與不放在心上,一向的風淡雲輕,這一次就打翻了他們過往的認知,原來老師有了情緒波動之後,如此懾人與恐怖。


    這一刻,蘇乞年的眸光很冷,像是兩口天刀,要刺穿虛空,即便壓抑著氣機,也令得七聖肌體生寒。


    那的確不是什麽擂鼓聲,也正如元浩尋所猜測的,因為這一刻,不僅僅是那來自虛無未知方向的心跳聲,在他體內幽暗的虛無深處,同樣有一顆心在跳動,彼此呼應,在共振。


    三分之一時光之心!(下麵的故事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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