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澄澈。


    荒莽河畔,莽雨忍不住大口呼吸,小家夥白皙的小臉上盡是滿足之色,這是她從來沒有呼吸過的清新之氣。


    大日高懸,金色的陽光鋪滿這片大地,晶瑩的荒莽河水像是生出了一片片璀璨的龍鱗。


    老族長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是他百十年來,從未見過的光明,原來黑暗淨化後的天地,如此令人沉醉。


    扶山落下虛空,到現在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不敢相信,那是融魂境能夠打出的拳法,太盛烈且霸道了,尤其是戰體之強,赤手撼天兵,這是撕裂了足足兩重大境界的戰體界限,委實匪夷所思,至少以他的眼界閱曆,還接觸不到這樣的年輕至強者。


    “我們……活下來了。”


    有大河族人喃喃道,沒有死去一個族人,卻經曆了比過往更凶險千百倍的黑暗殺伐。


    很多人鬆一口氣,沒有人願意見到親故死去,即便是戰死,於活著的人而言,也是一種痛。


    至少在下一次天窟洞開之前,他們會有一段相對寧靜的日子。


    半炷香後。


    扶山尊者騰空而起,他所鎮守的這千裏荒莽,還有一些零星之地需要肅清,七大黑暗尊者隕落之後,已經沒有什麽能夠對他構成威脅。


    至於蘇乞年,兩人約定了半日後,於九百裏外的界山會合,前往補天宮。


    不錯,在這條天路上,有一座補天宮,人皇女媧氏一道帝身坐鎮於此,而扶山尊者,就是自補天宮走出的眾多天路鎮守之一,如蘇乞年這樣散落的年輕至強者,在扶山看來,隻有補天宮的諸位大人,才能挖掘出其一身潛力,令其在至強之路上,走出更遠,與百族同代爭鋒。


    蘇乞年要走了。


    雖然隻有短短數日,但大河部落給予了他很多不曾有過的感悟,令他一身原始戰血愈發灼烈,這就是近古之初的人族,結束了蠻荒年代,近古開元三皇所在的紀元,也是人族最艱難的一段歲月。


    蘇乞年不知道會在這裏待多久,但不滅體的進化,肉身諸天的完善,都不能局限於一隅之地,他要走出去,與見識這近古第三紀元的古代強者,那眾多古老,乃至很多已經湮滅在了歲月中的強大戰法。


    “蘇大哥,你還會回來嗎?”莽風昂著頭,少年的眼中滿是灼熱與希冀,眼前的身影,蘊藏了他對於未來的一切渴望。


    蘇乞年一時語塞,沉默下來,因為他也無法判斷,還能在這個世界待多久。


    “日後若是累了,可以回來看一看,大河沒有什麽能給你,一罐血泉,一間木屋,都給你留著。”


    老族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頭也不回地離去,這樣的至強種子,隻有離開了大河,才能開出最絢爛的花,結出至強的果實。


    蘇乞年走了。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但沒有後悔,戰血要奔湧,他要赴遠方。


    ……


    界山。


    日上中天,天空還有些晦暗,扶山落到千丈山巔,這裏有幾間石屋,簡陋而粗獷。


    心中搖頭,還是比不上大河部落所在的那片荒莽,純淨到沒有一絲黑暗氣息,若是整個天路都是這樣的淨土,或許天窟就能堵住,這條天路也能徹底封鎮。


    扶山看一眼麵前的幾間石屋,隻有一間石床上還鋪有荒獸的皮毛,其他幾間都已經落滿了塵土,都是在他之前,幾代天路鎮守的居所,全部戰死在了這片莽荒中,衣冠塚都沒能留下。


    或許有一天,屬於他的那間石屋也會空出來,但這裏一定會再多出一間新的石屋,戰血有傳承,戰魂不滅。


    來了!


    倏爾,扶山目光一凝,就看到山腳下,一襲白袍的身影邁步而來,他看上去風淡雲輕,而每一步邁出,都有數裏之遙,偏偏沒有掀起半點風聲,幾步之間,就登頂而上,來到了石屋前。


    好精妙的身法!


    扶山心中讚歎,荒莽河畔一戰,他也隱約猜測到,這年輕的族人雖然不是出身於什麽大部落,但多半也有自己的機緣造化,畢竟天路上戰死在荒莽中,無人所知的先賢太多了,得到一些強大的傳承,滋養出年輕的至強種子,乃至至強者,對於那些長眠的戰魂而言,是最好的歸宿。


    “走吧。”


    扶山沒有多言,一隻手抬起,掌心一條青色的小船浮現,而後猛地膨脹,成為一條十丈長的金屬戰船,如青金鑄就的船體看上去樸實無華,上麵銘刻有一些簡單的陣紋,隱隱與天地間的風相呼應。


    道器。


    蘇乞年眸光微亮,似乎與後世的星舟一般,隻是更加簡潔,沒有繁複的陣紋,在這近古第三紀元,陣道的衍化,才剛剛過去了一紀元,似乎還遠沒有繁衍到巔峰。


    即刻,兩人登上青色戰船,扶山禦舟,隨著戰氣灌注,船身的陣紋複蘇,天地間有風聲積聚,隨即船身一震,化作一道青光橫空,刹那間就去到了數裏之外。


    天風凜冽,而戰船上風平浪靜,蘇乞年心情卻有些沉重,環顧八方,還有很多黑暗籠罩的地界。


    扶山則輕吸一口氣,目光悠遠,並不是每一位天路鎮守,都有他此番的運道,以天窟洞開愈演愈烈的趨勢,每一位天路鎮守,都在麵對著比此前更強的黑暗種族,上一次可能隻是傷痕累累,這一次就可能有隕落之危。


    倏爾,蘇乞年露出鄭重之色,無論眼前的是幻境還是時空變換,他體內流淌的戰血告訴他,這是一片虔誠的土地,先賢的血在流,他豈能安坐於九天之上。


    在扶山尊者錯愕的目光下,他驀的開聲吐氣。


    “光!”“光!”“光!”


    有宏大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方圓數千裏,乃至萬裏,一切黑暗未散之地,所有的黑暗生靈,都感到了一股源自靈魂的顫栗。


    天空中,翻滾的濃稠黑霧瞬間凝滯,既而宛如被億萬口天刀洞穿,有光明如海,傾落九天!


    轟!


    那是濃稠到了極致的光明之力,比陽光還要絢爛,點燃一切黑暗。(求訂閱,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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