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王圖錄,在這片無垠戰土的極深處。


    那是戰皇一脈的居所,也是戰皇殿內的禁地,沒有得到五大刑天的準允,或是諸位紫綬刑天的印信,是不能走進這裏的。


    當然,若是得到了戰皇一脈的認可,也可以例外,不過身為皇者一脈,眼界之高,非是一般人所能想象,能被戰皇一脈認可,在戰皇殿內,稱得上是一種殊榮。


    有天青引路,蘇乞年走進了這片古老而寧靜的土地。


    不同於戰皇殿其他地方的鐵血與肅殺氣息,這裏很安寧,像是一片方外淨土,清泉流瀑,老藥吐芳,各種參天的古木糾纏,垂落下一根根手臂粗細的老藤,上麵開滿了各種奇葩,有靈蝶飛舞,斑斕的雙翼灑落下晶瑩的花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草木的清香。


    這片山澗裏有石殿,有木屋,有竹樓,還有修築在溪流邊的茅草屋,一些看上去溫馴的荒獸匍匐在溪流前,或是汲水,或是與誕下的幼獸嬉鬧,一片清靜寧和的畫麵,讓蘇乞年這些天略有焦躁的心神,也漸漸平複下來。


    當然,他也看出來,這裏平淡中透出的不尋常,就像那頭清溪前汲水,形如馴鹿,卻身披青色鱗甲的異獸,分明就是一頭火麟獸,這是一種秉承遠古神獸麒麟血脈的強大荒獸,天生的獸王一族,眼前這頭火麟獸雖然看上去還未成熟,但體內被蘇乞年感知的沉寂的力量,已經足以令準王側目。


    此外,還有那在山崖下開辟出一角田地,種植著大片的元穀,赤著上身,形如老農的老人,那是一名王者,不是準王,而是無缺的真王,因為蘇乞年感應到其周身若有若無,如絕域一般的天地,那是屬於無上王者的領域力量。


    一群精力旺盛的稚童,在山澗中飛躥,如一頭頭小老虎,血氣都很旺盛,一點也不像才幾歲的樣子,比之外界一些煉血大成的修行者,氣血還要渾厚,精純得多。


    哪怕是幾名在溪邊汰洗衣物的婦孺,也是聖者,但在這裏看上去,就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一點也沒有所謂的威嚴氣度。


    “青小子,你回來了。”


    “青哥哥,你也要抓緊啦,守哥哥已經成準王了。”


    “這是你朋友嗎?好像有點悶……”


    一路上,不少人和天青打招呼,眼中都透著溫和的笑,還有一些頑童飛躥中路過,駐足打量兩眼,又尖叫一聲躥出去,生怕被後麵的同伴抓住,他們可是賭了兩天挑水劈柴,和給祖地的小獸挖蟲子的活計。


    真是精力無限,天真燦爛的又一代。


    蘇乞年心中感歎一句,由此也知曉了那位戰皇親子的真名,天守,這是被寄予了怎樣的厚望,蘇乞年覺得,第一刑天的點評或許有些偏頗,任誰從小就背負了這麽沉重的希望,都有可能變得沉悶而缺少朝氣。


    戰王圖錄,就在這山澗一隅,一處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山穀中,穀口有兩名穿著獸皮坎肩,袒露著強健胸膛的老人守在那裏,擺一張石桌,桌上一碗烤肉,兩罐血泉,即便還是清晨,兩個老人已有些微醺了。


    事實上,若非是怕祖地那些皮猴子不知天高地厚,貿然闖進去,提前觀摩他們還無力承載的東西,神魂遭創,留下難以愈合的道傷,兩個老人才不願意整日守在這裏,這裏平靜而寧和,是舔舐傷口的地方,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殺向界關,去找異族無上生靈交戰,磨礪無上戰血。


    天青帶著蘇乞年來到穀口,兩個老人的眸光自天青身上掃過,這小子終於回來了,但當目光落到蘇乞年身上時,兩個老人原本微醺的目光瞬間變得清明,甚至變得無比犀利起來,簡直像是四口天劍出鞘,迸射出懾人的光束。


    他們盯住了蘇乞年,上上下下接連打量了很多眼,方才收回目光,其中一名老人感歎一聲,道:“看來真的老嘍,這麽年輕的戰王,這令我想起了初代戰皇的無敵歲月。”


    “一代新人換舊人,本就該一代更比一代強,是我們這些後世子孫不爭氣罷了。”


    另一名老人搖搖頭,看向蘇乞年,讚歎道:“這麽多年來,你是老頭子見過最強的新晉戰王,接下來這三個月,由我們兩個老頭子在這裏守著,裏麵的戰王圖錄全都交給你,希望你能有所得,走出一條適合自己的,一往無前的道路。”


    “多謝兩位前輩。”


    蘇乞年鄭重行禮,他看得出來,這是兩位年老的戰王,年歲都已經很大了,還在這條路上堅持著,不肯散去血氣,封閉肉身界限,平庸而破境,兩個戰王路上的前輩,這種堅守與執著,值得他給予禮敬。


    十息後,看蘇乞年消失在穀中的背影,兩個老人再次歎息一聲,歲月如刀,在他們臉上留下了一條條刻印,他們是真的老了,這條路上堅守了一生,或許不走戰王路,他們早就登上九道天梯,成為無缺真王了,但帝路難行,他們沒有半分把握,與其困守於真王之境,不如以戰王之身,磨礪無上戰血,搏殺諸族無上,看看能否在這條路上,為後世子孫留下一點可供借鑒的東西。


    天青也暫且離去了,這段時月,跟在蘇乞年身邊,他見證、觀摩了許多東西,自以為積蓄了不少,心境也生出了巨大的蛻變,他隱隱立在了進化的關口,他要去閉關,嚐試將這段時月的積澱化為真實的修為與戰力。


    山穀中。


    自踏進穀中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變得寂靜下來,仿佛走進了另一方天地,去到了一重新世界。


    蘇乞年感到了灼燙感,以他眼下的修為境界,這實在是有些驚人,但仔細感應,並非是真實的灼燙,而是源自意誌精神層麵的灼熱。


    那是戰意!


    滾燙不息的戰意,帶著歲月的氣息,但卻一點也不滄桑,仿佛時光也不能令其黯淡,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旺盛與濃烈,這才剛踏進山穀,就幾乎灼燙到蘇乞年的意誌,他眸光頓時變得熾盛起來,大師兄沒有說錯,這戰王圖錄,的確是每一位戰王都渴求的至高法,雖然不能令戰王直接成道,卻可以幫助他們尋找到一條適合自己的成道路,雖說不是每一位戰王都能成功,但無疑將那種可能提升了許多倍。


    可以說,這座看上去不起眼的山穀,毫不亞於他傳出去的那段融合了人皇經的不滅體經文。


    這山穀與穀外所見的一般,並沒有很大,走不過幾步,便轉過一道山壁,穀中的一切便豁然開朗,那是能有一百多塊石刻,大小不一,靜靜矗立在那裏,沒有石碑那般厚重,平整如鏡,每一塊石刻上都空白一片,但蘇乞年卻能感受到,那灼燙的戰意,就是從這一塊塊石刻上散發出來的。


    而一百多塊石刻中,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最中央的那塊石刻,不過七尺來高,在一眾石刻中看上去並不起眼,但那股最灼燙的戰意,被蘇乞年感受到的,仿佛要將他的意誌點燃的那股戰意的源頭,正是這塊石刻。


    那是初代戰皇留下的戰圖。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畢竟是有史以來,唯一一位以蓋世戰王成道的存在,在真正踏上成道路後,蘇乞年才真切感受到,戰王成道的艱難,遑論是以蓋世戰王成道,真不知道,當年的初代戰皇,是如何將不朽意誌銘刻諸天道海的。


    按捺下心緒,蘇乞年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去觀摩這位初代戰皇留下的戰圖,而是在這片石刻邊緣站定,立在了一塊一丈來高的石刻前,不朽意誌凝聚雙目。(求訂閱,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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