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族彼此交換純陽原始殘篇,拚湊出完整的經文。


    雖然這聽上去很簡單,對於眾多的諸族普通人而言,這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好的,更能令他們盡快得到開創出來的新法,畢竟相比於神聖,乃至無上生靈而言,他們的壽命太短暫了,經不起長年累月的等待。


    但對於統禦諸族,立在巔峰之上的諸帝而言,這卻打亂了他們的謀劃,交換純陽原始殘篇,這當中涉及諸多考量,都不是可以輕易決斷的。


    而對於人族與他們共享自諸神國度得到的純陽原始殘篇,這是他們無法拒絕的誘惑,即便明知人族是為了分散諸神國度的目光,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卻也不得不接下,因為星空諸族也並非是真的一心一意,隻要有一族接受了,其他諸族要不要,都沒有什麽意義,與其如此,不如坦然受下。


    當然,為了這諸神國度的純陽原始殘篇,諸族也奉上了各自的“謝禮”。


    對於當下的星空諸族而言,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諸神國度的反應,而是本族眾多的普通族人漸漸匯聚的,如山呼海嘯的呼聲。


    這就涉及了冥冥之中的族運,一族氣運,與一界星空意誌交融,強者雖然氣運隆重,但構築成一族氣運基石的,依然是眾多的普通族人,所以當初為了凝聚人心,蘇乞年才以犁庭掃穴之勢肅清人間,人心凝聚,自然氣運如火如荼,族運凝聚且旺盛,星空意誌自然也生機勃發,一榮俱榮,各種天地精氣,靈粹生衍,造化玄奇的演變,自然也層出不窮,對於整個族群的壯大與強盛,有著潛移默化的助益。


    “弱者爭強鬥狠,強者摘星拿月,而上位者則把握乾坤,運籌宇內。”


    戰帝宮中,劉清蟬給蘇乞年倒一碗清茶,略帶感歎道,雖然走出了玄黃大地,但浩瀚星空何嚐不是一方更大的玄黃大地,要想執掌浩大的族群,廣袤無垠的疆土,所需要付出的心力,會超出想象,與之相比,漢天子等五國國主的勵精圖治,也就顯得遜色許多。


    蘇乞年點點頭,在武力上,他已經到達了當下的絕巔,但無論是身為強者,還是族群的上位者,與五大刑天等人間大帝相比,他還有很多不足,至少對於星空大勢,對於諸族強者的把握,就要遜色許多。


    而他也深知,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性情,如他眼中就揉不得沙子,見不得爾虞我詐,蠅營狗苟,所以他也知道,在人世間不少無上傳承的執掌者眼裏,自己或許就是一個另類的上位者,有些時候並不合群。


    這是他的缺陷,但蘇乞年也並不願為此做出改變,身為族群的上位者,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心,但不會篡改,任何違背本心的決斷,他都會慎之又慎。


    “其實,我這樣的性子,更適合做一個強者,作為上位者,我有太多的不能妥協。”蘇乞年輕歎一聲。


    劉清蟬搖搖頭,道:“不過短短數十年,你不能要求自己太多,又要橫壓同輩,乃至上一輩的強者,又要運籌宇內,算無遺漏,曆代人皇,即便是開元三皇,在你這樣的年紀,除非奪舍再生,誰都不可能做到。”


    蘇乞年聞言也失笑道:“可能是我思慮太多了。”


    的確,在他這樣的年歲,不可能如第一刑天等人間諸帝,活過了數千載,乃至逾萬載,很多年輕時候的銳意與鋒芒,都被時光打磨圓融,他們觀遍了世間的光明與陰暗,在當中尋到了自己的位置,對於心境的熬煉,早已去到了常人難以揣度的境地。


    “不過,那幾位神國神主,可真能忍啊,到現在都沒有現身。”蘇乞年眼中又浮現一抹異色。


    “不是有所忌憚,就是在醞釀更強的殺伐。”劉清蟬美目流轉,道,“或許眼下的諸神國度也在權衡,目前看來,至高神主不出,來人族星空,怕是不會有什麽結果。”


    距離純元神主跪倒在戰星古城城頭上,已經近兩天過去了,以那進入浩瀚星空的幾位神主的腳程,早該在一天前就趕到了,但直到現在也沒有現身,不得不說,這種隱忍,有些出乎蘇乞年的預料,高高在上,容不得褻瀆與輕慢的諸神血脈,也開始審時度勢了嗎?


    “看來,那諸神沉眠之地,真的尚未有新人走出來,他們還在等待。”蘇乞年沉吟道,這一刻眸光有些悠遠。


    此刻,距離人族星空八百光年外,一片枯寂的隕石帶。


    七道神曦繚繞的威嚴身影各自立在一塊隕石上,他們靜默不語,雙目微闔,腳下皆有斑斕的道光流淌,直到半盞茶後,一道清濛濛的漩渦浮現,當中再次走出一名身著赤色神袍,更生有一頭赤金長發,氣質冷峻的中年神主。


    與此同時,七道神曦繚繞的威嚴身影幾乎在同時睜開雙眼,他們腳下,斑斕的道光擴張,交織締結,紮根星空,化成一片斑斕的結界,而後,這片隕石帶與那斑斕結界一起消失無蹤。


    “怎麽樣,幾位至高神主是什麽意思。”


    諸神結界中,一名神主開口,語氣很冷,事實上,不隻是他,其他幾位神主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因為這一天以來,他們從這下界星空中捕捉到很多聲音,但字裏行間,皆是對於他們的奚落與輕慢,身為遠古諸神的血脈,封神路上的神主級人物,哪怕在天界,也是一方強者,被各方禮敬,不用說下界凡俗了,在過往,哪次他們降臨,不是被當成上神一般供奉,頂禮膜拜,崇敬有加,隻要他們開口,都會當成法旨一般,絕不敢有絲毫怠慢,而今……


    一想到純元神主跪在了那人族界關城頭上,他們心中就堵著一口氣,被過往頂禮膜拜,他們從未放在眼裏的下界生靈這般對待,從俯瞰變成被俯瞰,這種身份的轉變與落差,令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憤與震怒,但身為神主,都已經至少活過了數萬載,他們當中年歲最大的,都已經超過了十萬天年,漫長歲月過去,他們自諸神黃昏後,一切都被定格了,直到而今複蘇,在沉眠之地深處幾位大人的指引下,伴著幾位至高神主走出來,執掌諸神國度,他們身上肩負著的,是諸神的榮耀。


    這些年裏,隨著諸神國度與這下界星空諸族的接觸,雖然利用修神法掌控了一些諸族強者,但真正的無上生靈,卻沒有一個受到誘惑,他們也意識到,這後世的諸族生靈,對於他們的忌憚與抗拒,甚至是抵製,而這下界星空的諸天意誌,對於他們這些遠古生靈,也並不友善,尤其是他們勾動諸神權柄,這諸天道海雖未抗拒,但那冥冥之中的諸天意誌,卻時而從他們身上掃過,那種驅逐之意顯而易見。


    而這一切種種,終於演變成了今日這一幕,純元神主被鎮壓,堂堂神祗嫡脈,跪在了下界凡俗的城頭上,名為懺悔,卻是甩在他們這些神明血脈臉上的一記又一記重重的掌摑。


    “幾位至高神主說……”此時,那歸來的赤袍神主略一遲疑,還是沉聲道,“幾位至高神主命我等再拿一段純陽原始殘篇,去交換純元神主。”


    什麽!


    七位神主神色陡變,這是什麽意思?幾位至高神主怎麽會做出這樣的決斷,這等同於將諸神的榮光拋卻,在向這下界的人族低下高貴的頭顱。


    “為什麽!幾位至高神主緣何做出這樣的決斷。”


    “就算天界禁途走不通,也未必沒有其他的路,就算這人間水深,但那誅天者已經離世,不敵歲月,那幾位人皇再強又能如何?”


    “一個誅天者已逝,我等絕不能容忍那誅神者成長起來,純元神主雖然被鎮壓了,但那誅神者的進化速度,也遠遠超出了我等的預估,諸神國度,絕不能再坐視一位新的誅天者般的存在現世,幾位至高神主難道不該傾力以赴,鎮殺誅神者,立威星空下,為沉眠之地的諸位大人回歸,肅清異端。”


    “再送一段純陽原始殘篇……”


    幾位神主有些難以接受,覺得誅神者即便尚未成為大患,未來也必將成為他們的大敵,再等個幾年,雖然至高領域難入,但身為誅天者的衣缽傳人,他們卻不得不有所忌憚,遑論向人族低頭,將純陽原始殘篇這樣的重寶交出去,雖然他們很自負,卻也不得不承認,除了至高神主,他們,也未必及得上一段純陽原始殘篇珍貴。


    “幾位至高神主還說什麽了嗎?”有神主盯住了赤袍神主。


    搖搖頭,赤袍神主苦笑一聲,道:“幾位至高神主隻說,他們想要,就給他們,其他就未再多言。”


    他們想要,就給他們!


    七位神主皆蹙眉,他們如何想不到這一點,隻是即便猜測到了幾位至高神主的意思,他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諸神血脈,遠古天界最偉大的血統,就這麽在後世被踐踏了嗎?還是在下界凡俗之中,這令他們心頭憋悶,心境動搖,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心緒。


    “那位大人,也說了一句話。”赤袍神主想到了什麽,深吸一口氣,冷峻的氣質瓦解,“過去,要懂得放下。”


    那位大人!


    七位神主皆渾身一震,露出肅穆之色,但聽到赤袍神主的後半句話,他們又是一怔,過去,要懂得放下……過去,要如何放下?


    要他們放下身為諸神血脈的榮光嗎?還是說,就此消亡,放棄回歸天界淨土,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不是他們所能接受的,若是否定了他們自身的血脈,他們的存在也就沒有了意義。


    “純陽原始殘篇可以給人族,”這一刻,一位神主語氣冷冽道,“但要以我們的方式。”


    包括赤袍神主在內,八位神主眼中都浮現出冷冽之色,能夠修成神主,哪怕在遠古天界那般的修行聖地,也足以令諸神側目,有資格進入諸神的視線之內,他們的心念與意誌,絕非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即便是那位大人也不行,何況據他們所知,遠古年間,那位大人就是一個另類,諸神都很頭疼,曾傳下神旨,命他們這些血脈後裔與之保持距離。


    即刻,八位神主相視一眼,他們同時抬腳邁步,斑斕道光在他們身下匯聚成一條璀璨長河,神曦縈繞,又好像一條神聖虹橋,橫跨宇宙星空,時光成塵,群星如雨,數百光年不過數息間就落在身後,他們來到了一座宏大的星空古城前。(求訂閱,右眼不舒服幾天了,今天有些受不了,斷斷續續這一章,第二章寫不了了,實在得歇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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