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紫微宮中,時空浪花激蕩,有清濛濛的閃電,像是貫穿了古今未來,沒有半點征兆,就朝著蘇乞年劈落下來。


    老神王挑眉,也不見其有任何動作,那快要抵近蘇乞年頭頂的時空閃電,就像是陷入了絕道之地,那裏諸道成空,秩序規則不存,是絕對的虛無、空寂,甚至連命運的迷霧都不能滲透。


    即便如此,這道時空閃電也沒有消散,老神王一把將其抓落手中,竟有金鐵之音,蘇乞年凝神看去,分明是一口清濛濛的長刀,隻是通體由難以解構的時空之力鑄成,感受不到半分道韻,像是……不屬於這片時空的道力。


    “時空守序之力,這隻是一道虛影,本非是真實的器物,若真的是那口時空守序之刀,就算是我應付起來,也有不小的麻煩。”


    老神王說著,屈指一彈,就將這口清濛濛的長刀打入了蘇乞年的肉身諸天內,與休命刀齊平,高懸於萬道星空之上。


    “象限的路上,以這時空守序之力懸刀於頂,或許能更多幾分收獲,隻是可能要吃些苦頭。”


    聽老神王這樣說,蘇乞年接連深吸數口氣,才將那股強烈的芒刺背感勉強壓住,沒辦法,那口時空閃電所化的長刀,壓得他萬道星空都變得凝滯了,他嚐試以純陽道韻摹刻,卻第一次失效了,這口刀像是神韻不存,或者說,其本質之高,就算是他眼下孕育的這縷純陽道韻也有所不及。


    也就隻有不朽的神王,超脫於規則秩序之上的偉力,才能夠做到這一步,連時空劫數都截留了。


    “時空走廊,在天界新紀之初,祖龍洞內,我也曾經進去過。”


    老神王沒有再提及時空角鬥場這五個字,但語氣卻罕見的凝重起來,道:“那是一群妄想者的盛宴,但在那裏,的確能夠得到前所未有的磨礪,隻是生死無常,等你日後成為象限,或許可以再進去一趟,現在就算了,在一次賜予之後,第二次進去,若無絕對的把握,十死無生。”


    “無盡時空,真的存在嗎?”蘇乞年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無盡的可能並非是時空。”老神王語帶深意道,“就像是一根藤上的幾朵花,雖然結出的果實看上去一樣,但因為陽光雨露的滋養不盡不同,口感也存在著差異。”


    一根藤上的幾朵花!


    蘇乞年神思閃爍,老神王並未否定一切,但也提出了另一種觀點,是否真的存在多元宇宙,或者另一片諸天下,就像是一根藤上的果實。


    但這根藤到底是什麽,時空長河?還是其它某種未知的存在,老神王直言,就算是神王也在探索,這諸天的奧秘,就算是立在諸神絕巔之上,也不能盡知,這可能涉及到一切生命的起源,追溯到比太古之初更加久遠的歲月。


    “無論是時代的更迭,還是生命的起源,這條進化路上分岔很多,想要追溯源頭並不容易,什麽是真正的不朽,神王也在爭渡。”


    老神王有些感慨道:“諸神也有劫數,黃昏隻是其一。”


    蘇乞年渾身一震,似乎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闡釋,但接下來,老神王卻不肯說再多了,隻是因為今日感懷良多,所以才罕見地多言了,要想知道更多,削弱對於未來生出的影響,那麽至少也要先成神再說。


    “那些遠古諸神,真的還活著嗎?”


    蘇乞年坦言,曾經潛入過浩瀚星空的諸神國度,在諸神沉眠之地加固過黃昏石碑,雖然未能逆轉大勢,但也窺見了一些虛實,隻是後來渡神話天劫時,手持打神鞭的他,卻見到了腐朽的諸神,這不得不令他有所懷疑。


    “神墓中爬出來的,未必還是神,也未必不是,所以這天界要亂了。”老神王歎一口氣,似乎早已洞悉了部分真相。


    蘇乞年嘴角微微抽搐,這解釋他是一頭霧水,老神王說的話越來越神神叨叨了,自己這些疑問,有很多也是這世間強者都在探尋的困惑,還有一些涉及己身的,但現在看來,都牽扯不小,強如老神王,知道的不知道的,暫時都沒辦法跟他說太多。


    想了想,蘇乞年還是告知老神王,師父而今在鎖天祖地內石化了,斷裂的誅天槍也從荒霧中離開,而今落在了祖地之前。


    “他坐化了,你信嗎?”


    也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在老神王說這句話的時候,蘇乞年看到他嘴角有輕微抽搐的現象,但太快了,他不能肯定是不是看錯了。


    想想也是,尤其是進入天界之後,對於這方長生聖土進一步了解之後,蘇乞年愈發覺得,當初師父的石化或許有些不正常,即便因為幹涉時空出手,但要麽身死道消,要麽在時空劫數下灰飛煙滅,石化怎麽看,都不像是一種正確的遭劫之象。


    “不過,斷槍離開了,倒是有些問題,到底生出了什麽變故。”老神王蹙眉。


    蘇乞年繼續講述,尤其是斷槍落到鎖天祖地之後的幾次出手,直至掀翻始祖湖,那在湖底睜開的碩大的眼眸,幽暗的光,以及再後來,在佛陀一族靈山上,那曆代佛祖圓寂之地鎮壓的禍亂之源,詭異生靈,初代佛祖言及,亦是諸神黃昏的源頭之一。


    “禍亂之源,還談不上,”老神王平靜道,“等伱封鎮法真正入神之後,就會明白,這些詭異生靈,從來不算是什麽,隻是在茫茫黑霧的源頭,石像駐守的前方,才有真正的大恐怖。”


    蘇乞年一怔,道:“您看得出我六重神藏大竅內的異樣?”


    老神王長身而立,淡淡道:“這九重神藏大竅,我亦是開拓者之一。”


    九重神藏大竅的開拓者之一!蘇乞年眼前一亮,這麽多年來,他九重神藏大竅幾次開合,尤其是開創的半部戰神圖錄,嚴格來說,根基並非是他打下的,他也是基於前賢的遺澤,方才能夠成行,沒想到今天見到正主了。


    很顯然,六重神藏大竅內的異樣,並不具有普遍性,在老神王看來,隻有極其特殊的一些人,才能夠成為載體,但至於具體原因,老神王讓他先貫通八重神藏大竅再說。


    我@#¥%……


    蘇乞年明白,自己這是被嫌棄了,不是老神王不願意說,而是他的命還不夠硬,承受不住這些大因果,就像時空角鬥場,今天不是老神王在場,他說都說不出來,就要隕落在時空劫數之下。


    還有自己的這口休命刀,雖說而今兩者已經休戚與共,但並非是他親鑄,最初塵封在武當的解劍石後,在踏入星空後,師父也曾經在言語間表示過熟識與親近,但其他的就沒再多說,隨著修為道行的日漸高漲,尤其是刀內沉寂的偉力逐漸開始被勾動之後,蘇乞年就隱約發現,刀內的偉力,似乎與天碑神意尤為契合,甚至有同源之象。


    “他不告訴你,你來問我?”


    老神王瞥他一眼,意思很清楚,我知道,但是我也不說。


    蘇乞年徹底無言了,今天登上這半截天柱之巔,進了一趟紫微宮,不但沒能解惑,困惑更多了一籮筐,更見到了此生所見的最大的一幅八卦圖,初代人皇伏羲氏都要感歎弗如。


    這說了還不如不說,但不問出來,始終如鯁在喉,現在好了,一口氣順暢了,心裏又開始發堵了。


    最後,蘇乞年按捺下翻湧的心緒,將肉身諸天的衍化,以及那升起的虛幻神座道出,自從在震元兩位神主那裏得知了唯一神座與唯一真神的隱秘之後,他就開始心中犯嘀咕,不知道這種衍化,到底是好是壞。


    “兩界氣運,虛幻神座?”這倒是令老神王有些詫異。


    在他的指引下,蘇乞年勾動肉身諸天內隱匿的兩界氣運,交織共鳴,那張虛幻的紫色神座再現,赤金天龍虛影盤踞其上,雖然還朦朧不清,但比之廢棄作坊內那殘次品的雪白神座,隻觀氣象,就尊貴了不知幾何。


    盯著蘇乞年的肉身諸天看了又看,老神王的眸光深邃而寧靜,並未令蘇乞年感到幾分不適,隻能說兩者間的差距太大了,他捕捉不到半分窺視感。


    直至十息後,老神王方才收回目光,輕輕搖頭道:“這恐怕涉及你星空的成皇路,那位人皇燧人氏,終結了一個時代,他開拓的人皇之路,那個時空難涉足,若是繼續走下去,前路未知……隻是你這肉身諸天的變化,誕生在兩界貫通,諸天變化之初,恐怕也已經偏離了固有的方向。”


    成皇路,但恐怕偏離了方向。


    老神王說的委婉,但蘇乞年總結,就是走岔了路,現在回不了頭了,未來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


    直到走出紫微宮後,蘇乞年還有些恍惚,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像是經曆了一個紀元那麽漫長,他收獲了更多的困惑之後,也再次審視己身,雖然在極短的時月內,獲得了幾乎蓋壓同輩的偉力,但也不是沒有弊端,相比於其他同輩強者一步一個腳印,傳承完整,有跡可循,他的路更像是摸著石頭過河,常常充滿了變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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