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混亂的如同紛飛碎片,無序的世界裏是滾滾亂流。各種嘈雜的聲音吵鬧著這片世界,爆炸聲,尖叫聲,怒吼聲,呼喚聲……


    從沒有一刻,梵能如此近距離的“觸摸”他的記憶,就好像一切就在他的眼前。然而這觸動還沒有在他意識中存在超過瞬息。


    廣穆的天穹是一雙幽閉的眼睛,它以神一般的冷漠,宣判所有梵擁有的記憶。


    思維混亂!


    轟!


    爆炸聲浪蓋過了所有聲音,梵“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紛雜的記憶,這一刻轟然爆炸!


    連鎖的爆炸響動整片意識世界,轟鳴的聲浪像要炸破他的大腦!


    記憶在掙紮哀鳴,邏輯在痛苦嘶嗥!連鎖爆炸瞬息摧毀了整個意識世界,然後,隻留下無數飛揚的殘片。


    “不!”


    梵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消失,無能為力……


    整片世界突然黯淡,沒有了光,也沒有了暗,唯有那一雙仿若亙古存在的幽閉豎瞳,冷漠的審判著世間。


    結束了……


    我來自哪?我是誰?


    渾渾噩噩。


    好冷,好冷……


    為什麽,世界這麽黑……


    這些碎片?它們在聚合?


    閻羅?我來自閻羅?死亡天使又是娜?安傑麗爾是誰?我的敵人?!那阿特?我又是誰?楊風?


    可怕的思維混亂,它在毀滅了梵所有記憶之後,竟要重新的將其組合!一旦這個過程真的完成,梵會變成什麽?或許除了他自己之外,他會變成任何人。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也或許是萬年,在沒有邏輯的意識世界,沒有有關時間的定義。也許在記憶重組之前。也許是在重組之後,黯淡的意識世界突然亮起了兩團光。一團是紫色,另一團赤紅。


    兩團光芒隻一瞬罩住意識裏紛飛的碎片,像有自我意識一般,在數以億計的淩亂之中,尋找其原本應有的軌跡。


    碧色的眼瞳霎時間就發現了這兩個它不能容忍的存在,那亙古不化的冷漠驟然變成了憤怒。


    然而,它的憤怒幾乎沒有持續秒鍾,像是隨手驅趕令它厭惡的飛蠅。紫紅之光驀地一次閃耀,整片世界突然寂靜了,而後,又回複了生機。


    碧色的幽瞳再也不見,如同從沒有存在一般,除了那依舊殘破的記憶證明它曾經的存在。


    來自於真實巔峰生命的最強大的能力,竟就這麽的煙消雲散。


    紫紅的光繼續孜孜不倦的縫補著破碎的記憶,無論是從前的,還是現今的,無論是梵能夠記起的。還是他記不起的。


    不知過了多久。


    當碎片重新凝聚成海洋。


    像觸動了某一根未知的弦,那諸多沉澀的記憶,那被忘記的太多過去。


    那些他記起的。記不起的,想要記得的,和選擇忘記的,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海嘯般的在他的意識大海呼嘯而過!


    死亡天使,阿特,薔薇,曼陀羅。楊風……


    閻羅,安傑麗爾。善,白天賜。迦南……


    帝國,紫瞳,奧裏奇,謝爾德,蟲族,還有命運……


    一張張的清晰的臉,一件件的過去的事,是的,他記起了,全都記起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會無法遏製的想要拯救紫瞳,終於憶起每一個夜總是浮現在他麵前的那張稚嫩的臉,回想起她微笑著溫暖的呢喃的大哥哥……


    終於明白無數個未眠的夜,那折磨著他的回想和過去,痛苦的卻記不清脈絡的記憶。所有支離破碎的曾經終於徹底的回歸邏輯,那被他遺忘了太多的過去。


    回來了。


    是的,來自死亡天使的逃犯,被閻羅追殺逃亡至荒野而喪失記憶的梵。


    他想笑,卻選擇閉上了眼。


    命運為什麽總是捉弄他,在喪失全部記憶的這些時間裏,他究竟又做了什麽。


    紫與紅的兩道線絡脫離意識的海洋,它們慢慢浮於空中,在無盡深諳的背景之下。


    赤紅的光團顯然比紫色濃鬱而龐大的多,當兩者站在一起,很容易讓人忽視紫色的存在。


    “原生種,補全計劃還要繼續下去,我們都還是尚未完整的存在……”世界裏忽而回蕩著隆隆的聲音,這來自於那團赤紅。


    “補全計劃究竟是什麽。”


    “你會明白的,在你吞掉所有的仿生種之後,記住,是徹底的吞噬,不單單隻是血液……”


    “為什麽我要遵從你的安排?!”


    “這不是我們的安排,隻是你的命運……即便沒有我們,你也注定走上這條道路,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他們又是誰!”


    “巔峰……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而我的終點?就是被你們變成另一個人,喪失自己的意誌!”


    “不,原生種,你是不同的,阿克杜姆他不明白,就連母親她也同樣不明白,你是我們選中的人,不是你選中的我們,我們甘願成為你的一部分。新生的意識是在幫你,等到它足夠的強大,它能幫你尋找其他的仿生種……接納它,而不是恐懼他……對於原型體,你了解的還是太少了。”


    “我能信任你們?”


    “你必須信任我們。你是未來,你是希望,我想在我之前的其他原型體,必然也與你經曆過一次意誌的交流,但它還是太年輕了,新生的原型體還看不透太多的虛妄。”


    “你就可以?”


    “年輕的生命,赤語龍在蟲語當中,象征著睿智的生命,我經曆的歲月比你們整個星球的紀元還要長久。不要去信任蟲族,包括母親,更不要去信任人類,任何人,你能信任的,隻有你自己。”


    “難道你不是蟲族?”


    “蟲族……嗬……難道有任何存在告知過你,我們原型生命是屬於蟲族?”


    “你們不是蟲族?!”


    “改造人屬於人類嗎?”


    “……”


    “這條路走下去,你會明白一切,你會明白你肩負的重大使命,你不是為了你自己,更不是為了我們。”


    “那個名叫奧裏奇的人類,你必須徹底吞噬他,否則,你永遠無法完整的補全原初赤紅。”


    “所謂的補全計劃,就是吞掉所有的仿生種?”


    “你可以這麽理解。”


    “那我也可以拒絕。”


    “也許吧……但你不吞掉他們,他們總會殺死你。你的確是真生的原生種,但有一點你也需要明白,任何能夠吞噬你的仿生種,都具有進化成為原生種的資格,被選中的人雖然是唯一的,但不代表他永遠隻會是你。”


    “好好使用我送與你的力量,它會成為你前進路上必不可少的組成。”


    “我的時間不多了……母親她來了……再見,年輕的原生種。”


    梵還想要試圖談論什麽,可突然赤紅的光衝擊著他的識海。


    ……


    梵做了一個夢,夢裏他回到死亡天使,那裏有盛開的薔薇,有咧嘴大笑的阿特,他回到了閻羅,那裏,有安傑麗爾。


    安傑麗爾……


    血……


    從她身體裏噴湧而出的血……


    “安傑麗爾!”


    梵猛然驚醒,一把抱住了她!


    “你醒了?!”清脆的女聲裏充滿不可思議的驚喜。


    “安傑麗爾……”梵緊緊的擁抱著眼前之人,似是永遠不想和她分開。


    “她一定是你很在乎的人吧……在你昏迷的時候,你一直呼喊著她的名字……”女聲裏有著一絲失落,更多的還是虛弱。


    “抱歉……”梵終於意識到真實的狀況,他鬆開抱著對方的手。


    “夜瞳?怎麽是你?”


    “你受傷了!”他這才看到手心已滿是鮮血!


    “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夜瞳輕輕的擦了擦梵滿是大汗的額頭,不知是不是出於虛弱,她的動作額外的輕,就像妻子和丈夫。


    “離開吧,你本就不該被卷進這件事。”


    “那你?”


    “我?”夜瞳虛弱的笑笑,“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是你替我擋的那一劍。”


    夜瞳笑笑,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她不由自主的斜斜靠在梵身上。


    梵順勢一把抱起了她,“我欠你的,我帶你走。”


    “算了吧……現在的我隻能是你的累贅。”


    “別說話,這隻會加重你的傷。”


    “那你不討厭我了?不再趕我走了?”夜瞳無力的依偎在梵的懷裏。


    “對不起。”


    漫長的沉默之後,梵終究一聲歎息,或許他一直就錯怪了夜瞳,這個他一直看不透的少女,其實從未傷害過他。


    “走吧,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夜瞳微笑。


    “我能帶你走。”梵語氣堅定。


    “你確定嗎?現在在外集結的,是整個修瑪的大軍,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人數對我已經沒有了意義。”


    “真的?”


    “以前或許有,現在不可能。”梵淡漠的語氣裏,是極度堅定的自信。


    “那就記住你的話……希望你不會後悔……”夜瞳終究輕歎一聲,徹底將自己埋進梵的胸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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