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點的時候,集訓隊員都已經恢複了,甚至中午就有活蹦亂跳在湖邊踢球的了。在踢球的自然是已經自知會去海南最後選拔的隊員,大多數知道自己無望的隊員都沒起床,看著帳篷頂發呆。


    劉參謀長在何誌軍、雷克明的陪同下視察了集訓基地,並且親自探望了還在病**休息的集訓隊員。麵對那些無望參加最後選拔的隊員的淚水,劉參謀長也是黯然神傷。他走出大帳篷,看著在湖邊踢球的那些隊員,劉參謀長突然問:“最後的名單定了沒有?”雷克明不敢瞞著參謀長:“定了。”劉勇軍點點頭:“都是誰?”雷克明匯報了一下名字,聽到有張雷,劉勇軍放心了。


    最後去海南集訓的名單宣布了,40個穿著嶄新迷彩服的隊員在聆聽一個少校高聲念著這20個幸運兒。被念到名字的沒有沾沾自喜,沒念到名字的卻已經有戰士忍不住流下了硬漢的眼淚。


    田小牛張大嘴,一直到念到他的名字他才醒悟過來:“真的?我可以參加最後的選拔了?”董強拉拉他,田小牛看看董強:“我參加最後選拔了?”眼淚嘩啦啦從他臉上滑過,他哭著跪下了:“我參加最後的選拔了——”有的入選的戰士也開始流淚。


    這兩個多月,他們吃的苦太多了。這種隨時會被淘汰的巨大心理壓力,超過了對他們身體超負荷訓練的壓力。在最後一輪的體檢當中,居然有四個因為心髒出了問題被淘汰。


    雷克明沒有表情,隻是舉手敬禮。


    何誌軍舉起右手。


    劉參謀長舉起右手:“無論你們最後有幾個人出國參加比賽,你們都是勇士!”在場的教官們和擔任輔助工作的官兵都舉手敬禮。


    40個勇士如同地震一樣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這種艱難的訓練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出國參加比賽的戰士會成為軍內外的明星,而其餘被淘汰的戰士將永不被人知曉,也沒人會問他們曾經付出怎樣巨大的努力。


    “敬禮——”陳勇高喊。


    刷——剩下的20名集訓隊員站成兩排,對遠去的卡車敬禮。


    卡車帶走了20個被淘汰的戰士,他們臉上已經沒有眼淚隻有軍人的剛毅。他們舉起右手和幸運兒們還禮,真誠地祝福自己的戰友。


    集訓基地開始拆除,明天集訓隊將會移師海南,在酷似愛沙尼亞的地形地貌環境進行最後的訓練和選拔。一片忙亂之中,張雷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大背囊放在卡車上。


    “張雷。”張雷回頭,看見穿著運動服的劉參謀長。


    “到。”張雷立正敬禮。


    “怎麽樣?陪我去跑步?”劉參謀長笑著問。


    張雷看看遠處在指揮搬家的雷克明,劉參謀長笑:“每天晚飯前跟戰士跑步是我的習慣,我跟雷克明說過了。”張雷就穿著迷彩服跟劉參謀長去跑步。後麵跟著宋秘書和兩個戰士,不過距離都很遠。在湖邊的柏油公路上,張雷小心地跟在劉參謀長身側稍後一點。劉參謀長跑得很專心,呼吸均勻,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


    “老了,走幾步。”劉參謀長笑笑,減慢速度。


    張雷就減慢速度,跟著劉參謀長。


    “我跟你年齡一樣的時候,是全師的五公裏第一。”劉參謀長笑,“現在不行了,我的公務員都比我強。”張雷笑笑:“首長是老當益壯。”“你這不很會說話嗎?”劉參謀長笑,“誰說你不近人情了?”張雷也笑:“首長,您是高級將領,還是a軍區的作戰領導。我尊重您,而且如果不會說話,在部隊是沒法混的。”“喲。”劉參謀長很意外,“我真沒想到啊,這話是從你嘴說出來的?”“首長,我希望和您一樣,成為一個職業軍人。”張雷說,“我在軍隊長大,我並不是不知道軍隊的遊戲規則;隻是如果超越這個遊戲規則,我也不會奉陪。”劉參謀長點點頭:“那就說明你知道我來找你的目的?”“不知道。”張雷說,“劉參謀長的威名我早就聽說,南疆保衛戰的戰場上的一員猛將。我相信這樣的猛將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不會給一個晚輩出一個完成不了的難題。”“嗬嗬,不簡單。”劉參謀長轉轉腰,“先給我架起來,然後我就沒法說別的,對吧?”張雷笑笑:“首長,我是雕蟲小技而已。”“說的不錯。”劉勇軍說,“我不可能給你出難題,更不可能命令你去做和軍隊無關的事情。我現在也不是軍區參謀長,是一個普通的丈夫,也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張雷看著他,不說話。


    “兩件事情我要找你。”劉勇軍說,“第一,我替蕭琴向你道歉。我已經狠狠批評她了,並且讓她現在閉門思過,如果需要我會讓她向你當麵道歉。”“謝謝首長,不需要。”張雷說。


    “第二,我替我女兒求個情。”劉勇軍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我不是希望你承諾什麽,芳芳是個什麽樣的女孩你也應該了解。我隻是作為一個父親,來替她求情——蕭琴的錯,不等於她的錯。你還和她做朋友,好嗎?”張雷不說話。


    “我知道這對你很難。”劉勇軍苦笑,“不過我絕對沒有命令你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考慮一下。芳芳從小在幹部家庭長大,沒遇到多少挫折,但是也沒有更多的朋友,更不要說異性的朋友。作為一個父親,我隻是希望她可以健康成長起來,不強求什麽。如果還有做普通朋友的機會,不要拒絕她。好嗎?”張雷點點頭:“好。”劉勇軍拍拍他的肩膀:“這就好。你們明天去海南,如果你有出國參賽的機會,回國以後我請你吃飯。不是作為軍區參謀長,是作為一個朋友的父親,你可以接受我的邀請嗎?”張雷想想,看著誠懇的劉勇軍,點頭:“好。”“走吧。”劉勇軍笑笑,“我們往回跑吧。”張雷跟著劉勇軍往回跑,宋秘書和那兩個戰士遠遠跟著。


    大海掀起溫柔的波濤,拍擊著美麗的沙灘。一個連的海軍陸戰隊士兵穿著海魂衫和迷彩褲喊著整齊的番號跑過,遠處海軍艦艇在入港。椰林之間,搭著數頂小小的帳篷,旁邊站著的穿迷彩服的武裝士兵居然是陸軍軍銜。他們的臂章上麵是一個猛虎的虎頭,上麵是一圈細密的黑體字:a軍區愛爾納。突擊集訓。


    帳篷裏麵,正在宣布最後出戰愛爾納。突擊國際偵察兵比賽的名單。


    “陳勇!”何誌軍高聲念。


    “到!”陳勇從馬紮上起立,跑步到那排桌子前。


    雷克明起身把比賽使用的狼頭袖標別在他的迷彩服袖子上。


    “林銳!”“到!”林銳跑步上前。


    “張雷!”“到!”“劉曉飛!”“到!”……


    “董強!”“到!”七個人站在前麵站成一排。


    何誌軍偏偏在這個時候喝了口水。


    底下的戰士們都睜大眼睛看著他,何誌軍喝完水,看著名單:“嗯,最後一個。”居然又喝了口水。


    “田小牛!”田小牛眼睛絕對是直了,張大嘴看著何誌軍。


    “你不去換人了啊!”何誌軍笑。


    田小牛哆嗦著站起來:“……到!”他跟做夢一樣暈暈乎乎跑步上前,雷克明把狼頭比賽袖標給他別上。田小牛看著自己的袖標,臉上回過神色來了,站直了喜不自勝。


    “你們八個,三天後出征愛爾納!”何誌軍一揮手,很巴頓地說。


    八個戰士站得很直,底下戰士拚命鼓掌。


    沙灘上,集訓隊員和海軍陸戰隊的“虎鯊”兩棲偵察隊的最後一場沙灘足球賽在激烈進行。最後一個月的集訓,“虎鯊”偵察隊沒少和他們打交道,追得這幫陸軍的小子滿叢林亂跑。何誌軍在旁邊和“虎鯊”的隊長說著話,雷克明在場上吹裁判。


    政委和兩個穿便裝的人信步走過來,遠遠站住了。一個海軍士兵跑步過來,舉手報告:“基地政委要陸軍的一個同誌過去。”“怎麽了?”何誌軍問,“我們的小子惹禍了?”“不是,政委說有熟人要見他。”“誰啊?”何誌軍納悶。


    “林銳。”何誌軍衝場上喊了一嗓子:“林銳!”林銳急忙把球傳給張雷,光著膀子跑過來:“到!何副部長,有什麽指示?”“把你軍服穿上,基地政委要見你。”何副部長說。


    “見我?”林銳納悶。


    “你在海南有親戚?”“沒有啊?”林銳穿著迷彩服說,“我家都是北方的啊,黃河以南就沒親戚了。”“先去吧。”何副部長說。


    林銳戴上奔尼帽,穿好軍靴,跟著海軍戰士跑步過去了。


    政委是海軍少將,笑眯眯看著他過來:“你叫林銳?”“是。”林銳敬禮。


    “有朋友要見你。”政委說,“你們聊,我還要開會。”林銳看那兩個穿便裝的人,一個是個中年男人不認識,另外一個戴著墨西哥風格的草帽和大墨鏡,穿著花裙子。


    林銳仔細看。


    花裙子女孩笑了,摘下墨鏡:“不認識了?”林銳馬上就又一個跟頭:“我的媽呀——徐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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