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胡說!不相信你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老煙鍋子沒好氣地嚷嚷一聲,卻不肯向柳仁的院門多走一步,繼而,低聲向師父問道:“我說老哥,柳仁遠房表舅,應該沒那麽遠吧?聽你們二位的口音,怎麽像是江南一帶的?”


    “廢話!”


    師父吹了吹胡子,瞪著眼睛怒道:“哪個和你說我是柳仁的遠房表舅來著?我是柳仁的老婆柳王氏的遠房表舅!”


    就在師父的話剛剛說完的空檔,柳仁家的院門突然打開,探出一個邋遢青年的身影,可不就是醉醺醺的柳仁麽?年約三十出頭,身形蕭條單薄,且麵黃肌瘦,滿臉的胡茬子,狼狽到了極點,足見王翠翠的死,對他的打擊甚大!


    再者,接踵而至的流言蜚語,想必也快把這個家給淹沒了……


    “哪個?哪個是我表舅?!”


    柳仁沙啞的聲音,略帶幾分哀傷的意味,看來他不止一次的哭過,而此時,卻是如此冷漠的表情,堅毅的外表,讓人不禁感到心酸。


    “混賬東西!見到你表舅還不認賬了麽?!”


    哪知師父一個箭步衝上前,不由分說地賞了柳仁一個大爆栗,頓時疼得柳仁呲牙咧嘴,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捂住頭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哎呦……你這老頭兒是誰啊?怎麽見麵不由分說就打人啊……”柳仁抱著頭坐在門檻上,嘴裏嘟嘟囔囔地叫道。


    “屁話!我是表舅!”


    師父不依不饒,擰眉怒目地盯著柳仁。


    “可我……可我怎麽不認識你啊?”柳仁有些驚懼地看著師父,微微向後縮了縮身子,上下打量師父一眼,才冷聲說道:“看你穿的破破爛爛,不會是討飯的吧?告訴你,我家的灶火有兩天沒開了!”


    “混賬東西!”


    師父說著,上前飛起一腳,柳仁但見師父如此凶悍的架勢,當即嚇得滾落進了院子。


    “好好!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我哪一門哪一樁的親戚表舅?!”


    柳仁唉聲歎氣地爬起身子,憋屈地問道。


    “我先問你,王翠翠可是住在此地?”師父緩和了一下語氣,淡淡問道。


    “嗯,王翠翠是我亡妻,難道老人家您是我亡妻的……”柳仁緩緩走上前,眼眶一紅,淚水差點掉了出來,但他還算是忍得住,定了定神,接著說道:“您老是我亡妻的表舅?”


    “廢話!難道我表外甥女沒有和你說起過,她有一個遠方的表舅,居住在江南一帶麽?!”師父吹了吹胡子。


    “……沒有!”


    柳仁仔細想了想,隨即搖頭。


    “那我表外甥女現在何地?我要和她當麵對質!”師父怒氣衝衝地撞開柳仁,大步走進院子裏,我苦笑一聲,也跟著走了進去,而老煙鍋子,更是錯愕無比。


    “你師父可真有辦法,現在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是修道的道士,但卻蒙住了柳仁,嗬嗬……”老煙鍋子低聲在我的耳邊嘀咕了一聲,卻又輕歎一聲,一聲又一聲,我們便是走進了柳仁的院子裏,院子裏,充滿了亡者的死氣,死氣沉沉,一片哀怨。


    但……


    堂屋上下四周,卻並未看到一寸白綢,哪怕是一塊白粗布,也沒有看到,不過,自堂屋內又走出的一個人,卻是讓我大感意外!


    “表……表舅,這位是……”柳仁雖然對師父充滿了疑惑,但此時此刻,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結巴了一下,還是恭敬地稱呼師父為表舅。


    “啊呀!原來是師叔祖,您老怎麽會來這裏啊?!”


    敢情自堂屋內,走出來的是一個年輕道士,見到師父,頓時驚喜莫名,這倒是讓我更加意外,師叔怎麽又冒出來個徒孫了?


    “你是……天貴?”


    師父微微一笑,像是認出了眼前的年輕道士,當即反問道:“你爹爹賈人壽近況如何?嗯,師叔祖去年來此的時候,並未見到你,沒想到一轉眼你這個混賬小子都長這麽大了,哈哈哈!”


    “咳咳!”


    麵對著人家柳仁家的喪事,師父居然和這個年輕道士敘起了舊,簡直太不講究場合了,我隻得在師父身旁清了清嗓子,示意師父談正事!


    “師叔祖想必也知道,我年少便被我師父帶走,今年剛歸,說起來,離家已經有三年之餘了,師叔祖,我爹說您老每年都來品嚐我家的杜康,今年果然也沒有爽約啊,哈哈哈……”那年輕道士說起話來,言談舉止,竟也是溫文爾雅,氣質不凡,看來他的師父,定也是一位名師。


    “嗯,這位是師叔祖我的小徒,叫陳小酒!”


    師父微微點頭,指著我又是介紹一番。


    “啊呀!師叔祖曾三十年不收一徒,沒想到卻是收了一位高徒,小酒師叔,不知您是如何討得師叔祖的歡心,要知道我三年前可是跪求過師叔祖,都未能被師叔祖收其門下,對了,論輩分,晚輩賈天貴見過師叔!”自稱賈天貴的便宜師侄,恭恭敬敬地向我施禮問好,這一下子我竟又成了長輩了,不過論年齡,我可是與這個賈天貴相差無幾。


    不曾想到,拜師父為師,竟是處處占長輩的便宜,


    “嗬嗬!若是論年齡,我這個便宜師叔可是占你的便宜了,若是論修行,恐怕我離你還有很大的差距!”我雙手扶起賈天貴,但就在這時,我腦子一熱,猛地盯著賈天貴師侄,急急向師父說道:“師父,那個賈道長……那個……”


    “閉嘴!”


    哪知師父怒聲喝斥了我的話,愣是不讓我說完,緊接著,微笑道:“天貴,你為什麽會在此地?”


    “表舅,原來您是道門高真啊!”


    一直悶聲不響的柳仁,突然激動地拉住師父的手,說道:“表舅,翠翠死的……死的好冤枉……不過賈道長一直留在家裏為其超度亡魂,希望翠翠的亡魂能夠早一些解脫,真是多虧了賈道長啊……”


    “師叔祖,這柳仁為何稱您老為表舅?”


    賈天貴的臉sè不免變了變,詫異地問道。


    “一表七分親,我樂意是王翠翠的表舅,我樂意聽人家叫師叔祖我表舅,你管得著麽?!”師父劈頭蓋臉地訓了賈天貴一頓,直把賈天貴說得麵紅耳赤。


    “嗬嗬!師叔祖的脾氣一點都沒改,還是如此的咄咄逼人,瀟灑隨意,那倒不是,如果那王翠翠真是師叔祖您的表外甥女,這柳仁一家上輩子可是燒了高香嘍!”


    賈天貴微笑著說道,並緊接著解釋道:“曾經柳仁之妻,嗬嗬,也就是師叔祖您的表外甥女王翠翠,屢次由徒孫為其保胎安神,但她……”


    “她怎麽樣?直說無妨!”


    師父吹了吹胡子,冷聲怒道。


    “呃……那好吧,請恕晚輩不敬之罪,王翠翠臨死時,卻是沒有穿半件衣服,躺在柳家溝本村村北頭的光棍老屎蛋的院子裏,這……這清白一事,就很難說清了……”


    賈天貴恭敬地低著頭,卻是支支吾吾地說道。


    “咚!”


    未曾想,師父上前就是一個爆栗,打得賈天貴渾身抽搐,臉sè莫名一寒,但還是很快恢複正常……“師叔祖教訓的是,晚輩說話有失分寸!”


    “嗯!你敢說我的表外甥女偷漢子,著實該打!”


    師父冷聲罵了賈天貴一頓,轉而向堂屋內看去,左右看了兩眼,莫名地停留在兩邊的窗戶上,窗戶上,卻是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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