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儼黯然步下大殿,大臣們都知道找個地方躲藏,他也需要找個地方巡幸巡幸了。(.好看的小說)ww.vm)


    巡幸的地點早就定下來了,他的阿父跟他說過很多次,向他保證,到了那裏,他一定也可以像唐玄宗一樣受到優待,更可以西邊再起,複回長安,重振大唐雄風。


    此時,他的阿父田令孜就站在身邊。


    在所有人都驚慌失措時,田令孜反而感到一股熱血在向上湧,他知道,真正屬於他的時代已經來臨了,等所有的文武百官走光後,他站到前麵,輕輕的對李儼說:皇上,我們可以啟程了。


    李儼的眼中充滿眼淚,終於到了這一天了嗎,自己也要走拋國都棄國臣的這一步嗎,他望著阿父,在做最後的挽救:真的沒有第二條路走了嗎。


    田令孜沒有回答,他沒有時間和耐心再來進行勸說,他使了一個眼神,有人牽來了快馬,後麵衝出兩個太監將李儼半扶半推送上了馬背,然後低聲下令:走。


    他們走的很輕便,在走之前,他們沒有通知大臣,遠親,跟他們走的隻有數名王爺和幾個妃子。


    他們走的很隱蔽,這全靠田公公安排得當,所有人輕裝便服,含枚禁聲,井然有序。


    選擇的路線也很巧妙,唐朝皇帝有棄都西奔的習慣,有名的是唐玄宗,不太有名是唐德宗,他們經過長安城北禁苑,渡過渭水便橋,奔西而去。


    北風凜冽,冰冷刺骨,就連蒼穹間,也是陰霾如夜,空曠的官道上,李儼一行默不作聲,走出老遠,李儼忍不住回頭,望著身後已經模糊在視線裏的都城,一臉陰鬱……


    十二月五日黃昏,長安,李儼出奔的當日,黃巢率領著大軍,浩浩蕩蕩的開進了長安城下。


    多少次夢回你的懷抱,今日才能重逢。


    多少次構想此情此景,今日終於成真。


    多少次對你咬牙切齒,今日方將你踏在腳下。


    多少的新仇舊怨,今後慢慢與你勾消。


    黃巢又回長安了,離當年考場失意憤然離去已經很多年,現在的長安城門依舊高大堅實,長安大街依然寬闊亮麗,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唯一變的隻是人。


    當年的黃巢是落魄的文人,曾經的黃巢是行走江湖的鹽商,現在,他是草軍領袖,長安的新主人。


    黃巢穿著金甲鎖衣,坐在黃金裝飾的車轎裏,從長安城門昂首而入,當年,陪他到長安的不過一老馬矣,今天,在他的身後是連綿數裏的兵馬,輜重車輛塞滿了街道。


    草軍將士身披紅巾衣裳,披散著頭發,手持堅刀利刃,擁著黃巢直赴含元殿。


    在長安宮殿,早有數千宮女靜靜等待著他,等他出現在她們麵前時,她們齊齊跪下,山呼:黃王萬歲。


    不要怪她們薄情,舊人一去,就認了新人,那位皇上自己偷偷開溜,而長安城數萬將士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她們還要活下去,無論屈辱還是榮耀。


    黃巢不禁閉上眼睛,這三千粉黛脂肪香氣撲鼻而來,是了,是了,這大概就是衝天香氣透長安了。


    當年的夢想,終於實現。


    十二月十二日黃巢進入長安的七天後,含元殿。


    在將長安城內所有的唐朝宗室殺了個幹淨以後,黃巢終於決定走向含元殿的最高處。


    在登基那時,有太多的問題要處理,尚讓雖然聰明,但搞這些禮儀卻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在最後時,竟然發現沒有合身的皇袍。


    考慮欠周啊,李儼那單薄的身板怎麽可以跟黃巢比,還好,黃巢不講究,很平民,他找來黑色的麻布,畫上騰飛的蛟龍,做成了一身山寨龍袍,宮裏也沒有樂手為他奏響登基的音樂,這也沒關係,黃巢說把我們的戰鼓調來,敲鼓也不錯嘛。[]


    於是,在震天的鼓聲中,黃巢正式登上了皇帝寶座。


    一個失意的讀書人,一個走販商人,經過自己的努力,終於達到了人生的頂峰,他俯視天下,天高雲淡。


    可是,這算是最終的成功嗎。


    快意的黃巢沒有發現在他坐上皇位開始,另一場考試已經開始,當年科舉場上考官是長安高管,現在的考官是天下百姓。


    題目更大更緊要:怎麽當一個好皇帝。


    現在,黃巢已經當上了皇帝,他所要做的,自然要讓自己的帝業千秋萬載,萬世流傳,或最少程度要讓他的朝廷成為中國曆史上的正宗皇朝。


    黃巢做過很多努力,累得是滿頭大汗,他把國號定為大齊,改年號為金統,他還沒忘了借神鬼之說羞辱一下他的對手,他將李儼的年號廣明進行了拆分,宣稱,李儼是將唐字去掉下麵,而加進黃字,成了廣(繁體廣),明,日月也,這是唐朝氣數已盡,自取滅亡.也是上天冥冥之中,示下符瑞,以後就是黃姓的日月了。


    遠在千裏之外的李儼在得知後,表示相當不滿,立刻宣布把年號改為了中和。


    黃巢又設立百官,將自己的將領封相拜將,拉擾前朝舊人,四品以下官員留任如故。


    他宣傳政策,收服人心,在進城時,大將尚讓見人就說:老鄉,我們將軍是好人,是為民請命,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


    為了表示誠意,草軍將士人品大暴發,當街發起了紅包。


    黃巢也知道,天下未定,於是派遣各路兵馬防守長安四周險要之地。


    最後,黃巢封其妻為皇後,尚讓、趙璋等為宰相,鄭漢璋為禦史中丞,李儔等為尚書,皮日休為翰林學士,孟楷、蓋洪等為尚書左、右仆射兼軍容使。


    而對唐宗室、公卿士族,黃巢則實殘酷血腥的鎮壓政策,“殺唐宗室在長安者無遺”。


    宰相豆盧瑑、崔沆及左仆射於琮、右仆射劉鄴、太子少師裴諗等藏匿民間,被義軍搜出後“皆殺之”,將作監鄭綦、庫部郎中鄭綦拒不投降,“舉家自殺”。


    投降黃巢的左金吾大將軍張直方因匿公卿於夾壁牆中,事發後被殺。


    做完了這些,黃巢拍拍手,擦擦汗,長噓一口氣:累煞朕了,這下,可以打完收工了。


    剩下的事情自會水到渠成,天下英雄紛紛來降,大齊朝必將代替唐朝,成為另一個輝煌耀目的王朝,黃巢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可是,此時的黃巢忘了更緊要的東西:李儼示死。


    李儼,是有著輝煌曆史李唐皇室的正式接班人,開元大治,貞觀之惠仍然刻在天下百姓的心中,要推翻一個有著如此雄厚曆史底蘊的皇朝,是來不得半點輕鬆的,他實在應該勇追窮寇,將李儼消滅在逃亡的道路上,而不是急著登基稱帝。


    他更不應忘記,他隻是攻到了長安,而不是拿下了天下,唐朝各地節度使不乏兵強馬壯者,往幸運了說,他是中央開心,占據核心了,但要是有些憂患意識,就應該明白,他不過是個降兵,突然空降到了長安,當了個空降皇帝。


    舉目四望,他被包圍了,成了別人群起攻擊的焦點。


    最最重要的是,他並沒有懂得治理天下最核心的東西,這讓人感到不解,黃巢以前是讀書人,應該讀到過荀子的名句: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要真正的得天下,唯有取民心。


    更要命的是:在渡淮河時,黃巢曾下令草軍不得侵擾百姓,這個舉措,曾讓天下百姓眼前一亮,以為他已經掌握了得天下的秘籍。


    可自進入長安後,草軍的爭取民心工作隻做了三天,在那三天裏,草兵有組織有紀律,長安百姓表示很欣慰,這些草軍並不像傳聞中凶狠嘛。


    當然,群眾的眼睛有些是雪亮的,可有時他們隻是不明真相的一個群體。


    三天過後,草軍又恢複了本性,他們手持凶器,或是闖入富戶之家,搶奪錢財,或是衝進市集,縱火行凶。


    唐朝大臣成為重點清除對象,許多官員被草軍搜了出來,盡數斬頭,就連已經自盡的盧攜還被挖了出來,腦袋在城頭展覽了一番。


    長安城很快成了人間修羅場,死屍滿街。


    做為大齊皇帝,黃巢沒有拿出應有的威嚴和天下為已的責任心去製止,史書記:巢不能禁。


    黃巢很是無奈,一攤手,學會了領導的太極絕學:我管不著。


    這個也許可以理解,手下狼虎之師,大半年沒有搶過東西了,現在到了世界上最富裕的都市,就好比光棍進了麗春院,安能禁得。


    況且,史書也有沒記的地方,比如黃巢不隻是不能禁,他怕是也不願禁,他喜歡長安的一切物品,卻恨長安的一切官員富戶,更有可能,他沒有時間精力去禁,他登基為帝後,步入後宮,發現李儼實在夠大方,三千佳麗俱在宮中,原地待命,迎接新君。


    這不禁讓他想起趕考那年在客棧倚窗望春樓,那時,他忍了,到了今天,整個春天就在眼前,何須再忍。


    所有的幻想都一一破滅,長安人發現新主子的天補平均隻是口號,原來黃王入京,為民請命,隻是一個可笑的謊言,他們欺騙了天下人,很快就會得到天下人的報應。


    也許可以說,從第一個草兵踢開長安居民的家門,從驚恐的市民手裏搶走財物的那刻起,他們已經注定了要失敗。


    李儼還活著,唐朝在民間還有很高的威望,這一切,黃巢根本沒有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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