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是在半個月後的一天早上,披荊斬棘,來到了河中。(.)


    五百名沙坨騎兵,坐下盡跨汗血駿馬,一身黑色的戰服,外搭黑色披風,就連臉上,也都罩著麵具,無比冷漠而神秘,卻又充斥著一股彪悍!


    再看那李克用,身高足有八尺,也是一身黑色亮甲戰服,腳蹬一雙及膝的牛皮馬靴,隻是一張還算帥氣的臉上,寫滿了滄桑,尤其配上那一頭飄逸的長發,竟然像極了迪克牛仔!


    尼瑪!不愧是雇傭兵,連裝備都這麽牛逼拉風!看著眼前這副壯觀的場麵,王浩不禁有些膜拜了!


    一旁,王重榮一改往日的嘻哈相,一臉的緊張兮兮,讓王浩怎麽看都覺得有些蹩腳。


    隻有朱溫那貨,仰頭看著五百沙坨騎兵,滿臉盡是不屑,這也難怪,那貨現在已經是滿身的官銜,完全有理由這麽牛叉!


    再看看一旁的忠武軍將領,各個垂頭喪氣,仿佛就像是列隊歡迎人家的拉拉隊,至於鹿三那貨,早已經兩眼放光,一臉崇拜,讓王浩不禁感到節操碎了一地。


    李克用一手持韁,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掃了一遍,這才一臉自豪的微微一笑,隨即一個漂亮的空翻,人已經到了地麵上。


    “沙坨李克用,奉命前來討賊!楊監軍可在?”


    “李將軍來的真不巧,我們大人有恙,正於賬中歇息……”


    “哦?有這等事?”李克用白了一眼朱溫,長發一甩,徑直走向中軍賬,隻留下一臉驚愕的眾人。


    “哈哈哈哈,難道我大唐之邦,當真就沒有可用之才了嗎?區區五百騎兵,就能平定安國?真是可笑至極……”


    身後,朱溫那貨突然仰天一陣長嘯,完全無視不遠處那充滿震懾力的沙坨騎兵,讓王浩感到驚訝的是,那些沙坨人並沒有憤怒,依舊列隊而依,平靜中卻透露著殺氣。


    晚飯的時候,楊複光下床了,病態依舊,隻是臉上,卻掩飾不住欣慰,看著那貨與李克用親密的勾肩搭背,王浩不禁又是一頭霧水。


    很快,兩人的對話解開了王浩心中的疑惑,原來,李克用的父親李國昌,與楊複光的父親早就認識,而且還在一起共過事呢!


    可恨這頓飯,竟然成了李克用跟楊複光的調情地,兩人從小時候,一直談到了現在的亂世,一提起黃巢,李克用大手一揮,表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一旁,朱溫再也忍不住了,畢竟,自己現在已經是朝廷命官,被人忽略,怎能一個‘忍‘字了得!


    “早就聽聞沙坨‘烏鴉軍‘百戰不殆,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敢問李將軍,你這五百騎兵,可是天兵神將?”朱溫皮笑肉不笑,故意將烏鴉兩個字渲染了一番。


    對麵,李克用一愣,抬頭,他看到了王重榮,這個人孔武有力,一臉忠厚,他知道以後這個人可以成為盟友。


    還有一個人站在王重榮的旁邊,此人端茶遞座,迎接往送,禮數一樣不缺,臉上還掛著甜蜜的笑容,可是,李克用總覺得那笑裏有一絲絲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那位,就是王重榮剛認的外甥,河中軍的副將朱溫。


    李克用沒有料到,這個人會成為自己一生中的勁敵。


    “想必這位便是前不久剛投降的朱全忠吧!此番我們能占據河中,說到底,還得‘感謝‘朱將軍才是!”李克用一臉詭笑,也是將感謝二字拖的老長。


    朱溫的臉上,現出了一抹不快,隻是很快又恢複了笑容,繼續道:“哪裏哪裏!朱溫不過一匹夫,怎能跟李將軍相比呢!放眼這天下,又有誰不知你們沙坨人的忠貞不二呢!”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塊不願被揭開的傷疤,沙坨人的傷疤,莫過於三番兩次的變節,這也正是楊複光最糾結的事,如今被朱溫提及,李克用臉上,猛烈的抽搐了幾下,正要發作,卻被一直沉默的楊複光打住了。


    “兩位將軍莫要再鬥嘴了,如今賊軍已經蠢蠢欲動,咱們應早做準備才是!不知李將軍此番入關,帶了多少兵馬?”


    李克用這才冷哼一聲,將視線從朱溫身上移開,慢悠悠道:“那鄭從讜記恨於我,為了恐生事端,其餘各部兵馬共計四萬餘人,因繞道嵐州與石州,怕是要到來年了!”


    “什麽?四萬大軍?聖旨上不是說隻允許兩萬人嗎?”楊複光驚叫一聲,猛的站起身,一臉驚愕。


    李克用卻並不感到驚訝,一臉怒意道:“大敵當前,大人卻要如此猜忌,既是這樣,克用明日便請奏皇上,自返雁門關便是!”


    楊複光沒有想到,自己的擔心,反而會被人家將了一軍,第一次臉色煞白的僵在了那裏,許久,才重新擠出了一絲苦笑道:“李將軍誤會了,本公公豈是那種妄加猜忌之輩,倘若四萬大軍真能到此,黃賊必覆矣!”


    楊複光不愧是老狐狸,幾句話,便打破了剛才的尷尬,讓李克用瞬間又是多雲轉晴了!


    “敢問大人,這位是……”幾杯酒下肚,李克用突然話鋒一轉,將目光落在了一旁正與王處存說笑的王浩身上。


    “這是我忠武軍的都將賊王八!”


    賊王八?李克用愣了愣,沒有發笑,又是將王浩仔細的瞧了幾眼,讚歎道:“這位兄弟氣度不凡,果然有大將之風,隻是這模樣,想必不是本土人士吧!”


    出於禮貌,王浩起身,端起酒杯微笑道:“我叫王建,許州人士,很高興認識將軍!”


    李克用一甩長發,對著王浩一推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連歎幾聲好酒道:“久聞忠武軍驍勇善戰,今日有幸在此得見幾位都將,克用著實欽佩不盡!”


    李克用對王浩等人的態度,與之前對朱溫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王浩覺得那貨倒也不是個沒節操的人,卻早已忘記了一旁的朱溫,氣成了一隻大公雞!


    “朱溫已經吃飽了,告辭!”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見朱溫已經抹嘴,拂袖而去。


    這頓飯,吃的讓人有些糾結,甚至鬱悶,一想到席間朱溫與李克用之間的不快,王浩頓時對這個大會師,有了一種莫名的擔心。


    找了個上茅房的借口,王浩出了營帳,遠遠的,便看見朱溫站在渡橋上,正俯身彎腰,甩手,似乎在將什麽物體拋向河裏。


    走近了,王浩這才看清,原來那貨是在向河裏拋擲石塊,不用想,那貨肯定是在發泄心中的不快,隻是這種超前的發泄方式,讓王浩感到有點可笑!


    “怎麽了?朱大哥,心情不好嗎?”


    朱溫回頭,泛著璘光的臉上,陰雲密布,彎腰重新撿起一塊碗口大的石頭,奮力的扔向河裏,這才拍了拍手,冷冷道:“四弟,我是不是不應該投降?”


    “額……”


    對於朱溫的這個問題,王浩感覺有些無從回答,忠義二字,王浩不是不懂,一開始,王浩對朱溫的投降,也有些看法,可是,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更何況,還是自己主動要求去勸說那貨,現在,朱溫顯然已經有些責備之意了。


    好人難做啊!這是王浩瞬間明白的一個道理。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朱大哥,我知道你在恨我,不過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為你好,畢竟,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朱溫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平靜道:“四弟,你說的對,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隻是我不明白,那沙坨李克用,同樣是身懷二心,為何且能讓朝廷如此待見?”


    腳下,奔騰的河水聲,衝散了朱溫最後的話,迎上朱溫熾熱,甚至有些憤怒的目光,王浩不禁有些震顫:眼前這個有些臃腫的中年漢子,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雖然腹黑,卻毫無心機的屌絲男了!


    大雪,是在半個月後的夜裏,鋪天蓋地的降落在河中的,僅僅半個夜裏,渡橋,已經被雪落成了白皚皚的輪廓,隻有橋下的河浪,依舊翻滾,咆哮。


    隨之而來的,是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降溫,楊複光的身體,在這場嚴寒裏,再次變得虛弱,而李克用四萬沙坨大軍的到來,更是讓楊複光感到了身心俱疲。


    四萬大軍,是在李克讓,李克修,和十三太保的率領下,從各個地區,依次湧到了河中指揮部!


    “來了,終究還是來了!”當指揮部一天比一天變得熱鬧時,楊複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嘴裏蹦出了這句話。


    詔書上,李儼明確指示李克用率本部兩萬雄兵入關抗敵,結果,李克用串通了四萬大軍,這對於楊複光來說,的確是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雖然,這隻是一種預感。


    就在李克用率領著自己的四萬大軍在指揮部附近刨冰,紮營,建立屬於自己的營地時,楊複光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


    會議上,朱溫一語當前,大罵李克用圖謀不軌,抗敵是假,奪勢才是真,一旁,楊複光的眼神,有些虛弱,迷離。


    “我世與李克用共憂患,其人忠不顧難,死義如己,若乞師焉,事蔑不濟,怎奈如今天下已亂,父子間尚能兵戈,何況君臣,此人不得不妨!”


    楊複光的一番話,讓王浩有些不解,隻是從朱溫欣慰的眼神裏,王浩第一次感到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猜忌!殘忍!自私自利!反複無常!落井下石!


    難道?這就是亂世裏的生存法則?走出營帳,站在冰天雪地裏,王浩感到了陣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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