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塔鎮外,一陣寒風吹到張從溪蒼白的臉上,那冷峭的滋味配合體內的空虛,幾乎讓他難受得每個毛孔都縮成了針尖,這位修道有成的還液修士,不得不失去儀態,像劇烈運動後的凡人一樣猛烈地深呼吸,以壓製身體內一**傳來的虛弱感。


    張從溪的五嶽冠已經歪到一旁,披頭散發,臉色蒼白無血,在兩個非人類的戰鬥餘波下勉強應付,如高爾基筆下暴風雨下的海燕一般狼狽卻堅挺。他的胸前有一個巨大的撕裂型傷口,劃破了他比大象皮都堅韌十幾倍的皮膚,不過這翻卷的傷口被一層淡淡的翠綠薄膜包裹住,流血量很小。


    在剛才的戰鬥中,狡詐的巨眼怪物硬抗著莊嚴度母娘娘的攻擊,突然發難,施展神通級別的空間裂縫,差點沒把張從溪直接分為兩半,幸虧莊嚴度母娘娘有‘守護’的神職,才在關鍵時刻救了張從溪。


    不過受此一嚇,張從溪再也不敢靠太近,他退到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施展師門秘法,拿出一塊燒焦的鳥爪,以《上洞五雷禦神心法》驅使其上的外道鬼神,頓時一隻巨鷹的虛影在其身後浮現,金燦燦,和一隻金雕似得,發出一聲高亢尖銳的戾叫,撲向巨眼怪物。


    張從溪手中這塊獸骨,是六十多年前,張從溪在蒙古一個遊牧民部落裏發現的,是那個小部落的圖騰神,事實上,蒙古草原直到現在,還有許多地方奉行遠古圖騰崇拜,這個在草原上生活數千年的遊牧民族,對狼,鷹等凶狠殘暴的草原生物有著原始的崇拜,因崇拜而產生信仰,因信仰而締造神靈。


    隻不過,和華夏那嚴謹縝密,分工明確的神係不同,圖騰神的野獸本質,令其神職驚人的單調,總不外是‘戰鬥’‘殺戮’‘凶暴’這些,隻有非常罕見的大部落圖騰,掌握‘繁衍’‘生殖’和‘王權’等神職,這就大大製約了其神係的發展,遠遠不像華夏神靈這麽多姿多彩。


    因此張從溪降服了這隻金雕圖騰神後,一直拿其當做戰鬥的工具,根本不替它傳教采集香火,隻是用師門秘法令其不消散而已。事實上,他就算想幫這圖騰神傳播信仰,在天朝也無能為力,畢竟有哪個農耕文明的居民,會閑得蛋疼信仰一隻金雕?


    饒是無法采集香火,失去了上升空間,但這隻金雕圖騰神依舊是張從溪手裏的大殺器,他這一脈的道法不善征伐,自己本身的戰鬥力隻能在同級墊底,但配合上一個強大的鬼神,變能發揮出非常強悍的實力,配合金雕圖騰神,張從溪有自信麵對任何一個同級道士。


    手中捏出雷光閃動的印訣,臉色蒼白的張從溪低叱一聲,正配合莊嚴度母娘娘圍攻巨眼怪物的金雕頓時受到感應,仰頭發出一聲戾叫,寬闊的羽翼猛然張開,飛到半空中發出金光,如一顆小太陽般光彩奪目,而後其猛地降落,炮彈般砸向巨眼怪物。


    正在這時,巨眼怪物劃出一道空間裂縫,將如一個發光人形般持劍而立的莊嚴度母娘娘逼退,同時把地麵上躺著的最後十幾人挪移到祭壇之上,化成一灘血肉融入祭壇,整個祭壇發出刺目的血光,一層厚厚的血色晶體覆蓋了祭壇和其上的巨眼怪物。


    金雕所化的光球狠狠砸在血色晶體上,刺耳的鷹唳聲響起,血色晶體在一瞬間崩潰,而反震之力同時讓金雕的形體一陣搖晃,倒飛了十幾米遠,同時一根觸須在紛飛的血色碎片中悄然出現,詭秘陰損,狠狠拍擊在金雕身上,這金雕直接被打散了形體,金光一閃,在七八米外凝成形體,隻不過體型縮小了一圈,那戾叫聲已經帶著一絲慘然,張從溪手裏捏著的燒焦鳥爪上,也同時出現了一道手指長的深深裂縫。


    張從溪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所謂的神,其實就是一種非常玄妙的思念體,從眾生的精神裏誕生,居住在虛無縹緲的精神世界,因此普通人基本上見不到神靈,就像他們看不到自己的‘精神’一樣,身為神靈,會按照其神職的不同,擁有對相應能量的幹涉能力,比如擁有‘殺戮’和‘殘暴’神職的金雕,是純粹戰鬥型的圖騰神,其能調動的,就是純粹暴力的動能,而在誕生之初就擁有‘守護’‘天國救贖’‘皇家威儀’,‘女性戰士’等複雜神職的莊嚴度母娘娘,在這方麵就出色許多,一舉一動和正常活人沒什麽區別了。


    然而神靈力量的發揮,必須依靠地上神職者的幫助,將神靈的偉力從精神界抽取出來,以能量為憑依,顯化在物質界,這是因為就算是赤敕的神靈,想直接以精神幹涉物質,從精神界直接降臨物質界也是絕不可能的,他們必須依靠神職者的幫助才能‘顯聖’。


    因此,神靈在物質界的存在形式,和寄心魔非常相像,是精神和能量的聚合體,從這方麵來說,一切血肉生命的弱點在其身上都不存在,就算被斬首,分成兩半也能聚合起來,隻不過每一次受創,神靈降世的憑依物也會受到損傷,就像金雕圖騰神的焦黑鳥爪,莊嚴度母娘娘的白玉雕像,一旦憑依物損壞了,就算精通神道的張道士,也別想借來神靈之力,這些憑依物就是打開精神界和物質界之間大門的鑰匙,非常重要。


    一見焦黑鳥爪上多了道裂縫,張從溪又看了眼巨眼怪物,那血色祭壇已經構造完成,海量的精神力衝刷著進入其體內,這怪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並且在身下觸須的斷口處,有粉嫩的新觸須,如竹筍般生長了出來,頓時心中一沉,心裏暗暗有種後悔的感覺,驚醒自己是被暴利衝昏了頭腦,竟然就這麽和受傷的凝丹怪物拚殺,小看了這種高等級怪物的可怕,但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了。


    “張公子,這怪物好生厲害,要是天國還在,奴家有信心將其斬殺,可現在。”一個渺遠的女子聲音鑽入耳中。聽了莊嚴度母娘娘的話,張從溪臉上閃過一絲決然,他手捏焦黑腳爪,就準備棄車保帥,犧牲這隻金雕圖騰神,再行最後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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