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伍賬房竟是將風洞派發揚光大的祖師爺風塵子的嫡係弟子伍思通,上山後賜道號玉冷,年輕時名震江湖,江湖人描述他為“玉樹臨風,冷梅傲骨”。他是風塵子寄予厚望的弟子,同輩們也一直以為他是最有可能飛仙的弟子。然前幾年伍思通卻似發了瘋一般在風洞派的九重天的玉仙宮裏大鬧了一通,之後被現任掌門師兄玉清子鎖進了思過崖,後來不知怎的被他溜走了。此事一直是風洞派視為恥事,即便是尋人也一直是偷偷進行的。


    這伍思通後來也是因緣際會才化名伍仁躲進了離思居。


    候在門外的白禮和青玉聽到了白荷的呼喊連忙奔了過來,像是生怕人再跑掉一般。


    蘇三不明所以的和小雙對視一眼,小雙微鎖著眉頭向蘇三敘說她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轉眼間白禮便來到賬台前,看著略帶醉意的伍賬房臉上又帶上一絲薄怒,道,“師叔!請和白禮一起回風洞山!”


    伍賬房向白禮賠笑,“呀呀,這不是小禮麽,幾年不見都長這麽大了!擱在山下你該討媳婦了哦!”


    白禮怒意中帶著無奈,似是和伍賬房十分相熟的樣子,“師叔,不要鬧了。師父他老人家都說不和你計較了。”


    伍賬房卻是傲嬌地冷哼,抓住白禮的衣襟,“你這混小子!是誰把你養這麽大的,我才下山幾年你就跟那老不死的一頭了!”


    蘇三在一旁看著,心下尋思,這離思居當真是藏龍臥虎啊……先不說這小雙是休門的執事,那麵癱北宮初塵是武林盟主的兒子已然叫她好不吃驚。而現在眼前這個酒鬼老頭兒竟被白禮喚作師叔!蘇三心頭暗想,這倒底是巧合和是楚夫人的刻意綢繆。


    白禮絲毫不退讓,臉色永遠地那麽一本正經,像是開個玩笑都會掉了修仙者的身價一般,“師父接到線報說師叔出現在青回城裏,所以特意遣我們幾個來找你回去。臨行前囑咐,就算是綁也要把你綁回去。”


    伍賬房態度亦堅決,“不回去!山上無聊死了,沒酒沒肉沒玩的,我這輩子的大好時光都浪費在那山上了!什麽修仙升仙!老了好死了才看開,想尋幾年快活你們都不讓!你們怎麽這麽狠的心!”


    白禮皺著眉,顯然對伍賬房輕視修仙的話感到不快,他沉下聲音,“師叔若再胡鬧我們幾個真要動粗了。”


    伍賬房突然視線轉向蘇三,“我還欠掌櫃的兩千兩銀子呢……沒還清銀子掌櫃的肯定不會放人的。”


    蘇三翻白眼,這伍賬房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可著實了得。


    白禮回過身,因著才和蘇三吵過架有些放不下臉麵,一本正經的表情裏帶著幾分冷意,“師叔欠掌櫃的銀子待回風洞山後自會差人送來。”


    蘇三本沒打算幫伍賬房,但看這白禮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免想作弄他一番,於是唬著臉道,“那可不成,你們一拍屁股走了,萬一到時候沒人送銀子來我找誰說理去啊!”


    伍賬房暗自朝蘇三豎大拇指,蘇三白了他一眼,叫他好好演戲。


    那白荷冷言道,“我風洞派向來說話算話,還會缺你的銀子不成!”


    蘇三指了指伍賬房,“現成兒就有一個謊話精,況你們還口口聲聲尊他師叔。有這樣的上梁我哪敢住你們這些下梁!”


    白荷臉上再次染上怒意,“你……”


    白禮阻止了白荷,對蘇三道,“我寫字立據,倘若沒收到銀子掌櫃的大可拿著字據去風洞派找我。”


    蘇三上下打量白禮,冷哼,“我拿字據能去銀號換來銀子嗎?風洞山路途遙遠,且不說我在路上耗費的時間金錢,我一弱女子在路上萬一遇上歹人又該如何自處?”


    白禮還要回話被伍賬房阻止了,伍賬房插嘴道,“哎哎哎,你們別爭了,依我看不如這樣,小禮呢留下來看著我,白荷和青玉回風洞山取銀子。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這樣你們不就都省心了?”


    蘇三瞪伍賬房,不知他打得什麽主意將白禮那個麻煩道士留了下來。


    白荷卻似不願離開白禮,對白禮道,“師叔主意多,白荷還是留下來陪師兄一同看著保險。至於銀子交給青玉便好了。”


    白禮看了看青玉,思忖了片刻,拂了白荷的提議,“掌櫃的能將師叔留在離思居自然有辦法,這裏你不用多慮。倒是青玉,脾氣毛躁,叫他一個人回去取銀子我不放心。你性子穩重些,有你陪同我也省些心。”


    蘇三在一旁瞅著白荷一臉熱切被白禮澆滅,心裏暗罵道,真是個不懂情趣的家夥,在山上還不知糟踐了多少修仙少女的心呢。蘇三想不通他即是伍賬房看大的性子豈會如此刻板,難道伍賬房頓悟前也是這般自命清高一心修仙?


    白荷還想在為自己辯護一番卻被伍賬房轟開白禮身旁,“你就放心上路吧,我的命根子攥在掌櫃的手裏呢,不會溜走的。”


    白荷與白禮聽到這話紛紛看向蘇三,蘇三聳肩隨意編了個借口,“他喜歡喝我釀的酒,別處喝不到。”反正風洞派戒律不許喝酒,編這種借口他們也不可能真問哪個酒是她釀的好好品鑒一番。


    白禮折身到白荷跟前,“你放心吧,師叔我會看緊。你和青玉早去早回。”


    白荷悲切地望著白禮,眸裏盛滿情意,可惜那份情意看在眼裏盡是怕伍賬房逃掉的擔憂……半晌開口道,“請師兄耐心等待,我和青玉速去速回。”


    白禮點了點頭,又到了青玉跟前,“你路上要多照顧著青荷師叔,聽到沒?”


    青玉抱拳道,“請師叔放心,青玉一定不負所托。”


    白禮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始趕人,“趁天色尚走,你們趕快走吧。早走一刻便早回一刻。”


    白荷青玉重重地點了點頭,拎起各自的包袱出了離思居,白禮站在門口目送了好一陣子才回來。


    蘇三瞥了一眼白禮,衝伍賬房道,“伍賬房,還不替你師侄算算房錢。看在你的麵子上也不多收,一天二十兩足矣。”


    白禮板著臉反駁道,“休要訛人,哪裏有這麽貴的客棧!”


    蘇三抱著胸,一副愛住不住的樣子,“離思居本來就不是客棧,這兒是酒樓,酒樓懂嗎?吃飯喝酒的地方。今兒可是看在伍賬房的麵子上破例讓你住下的,收你二十兩算便宜你了。風洞派離這裏山高路遠,一去一回至少也得個把月。我也不多收你的,給你個友情價,一個月五百兩便好。”


    白禮看了看伍賬房,那樣子似是希望伍賬房替他說句話,而伍賬房卻是一副“別求我我還得看掌櫃的臉色吃飯”的表情。半晌,白禮白晳透明的臉上染上一抹紅霞,吱唔道,“我身上隻有一百兩銀子。”


    蘇三心裏偷笑,臉上卻不露半分痕跡,“呀,那怎麽辦。要不然你去別家客棧住好了,便宜又實惠。”


    白禮看了一眼伍思通,堅決地拒絕,“缺的銀子待白荷師妹回來自會補上。”


    蘇三擺擺手,“那可不成,萬一他們要是就帶了兩千兩呢?到時候你們拿什麽補啊,難不成再讓他們回一趟風洞山取銀子?”


    白禮局促地望著蘇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似是從沒吃過癟,問道蘇三,“那你說怎麽辦?”


    蘇三手握拳抵著下巴,“呀,我思離居好像還缺一個砍竹子的。沒辦法,竹筒飯賣得太好了,竹子砍不上用。白大俠武藝高強,砍個竹子應該不在話下吧?”


    伍思通一臉正經地抓住白禮的手,“小禮,你哪能吃這種苦啊!你就放心去別家客棧住吧。我伍思通豈是那種偷跑的小人!”


    被伍思通這麽一說本來還在思慮的白禮爽快的答應了,“好,我砍。”


    蘇三朝伍思通拋了一個同情加疑問的眼神,“這白禮情商是鴨蛋嗎?”


    這邊蘇三正聯手伍思通整蠱白禮,隻聽離思居門外傳來嬰兒啼哭聲,朱雀黑著臉一手抱著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孩子進來了。


    蘇三忙上了前,嘴裏喊道,“哦哦,乖乖不哭娘親來了……”光顧著在這整人竟忘了時間。


    蘇三怯怯地看了朱雀一眼,接過了哭得凶猛的赫連蘇徹,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便開始奶孩子。那赫連蘇徹似是因為蘇三餓著他而不滿,含住rt後狠狠咬了一口,疼得蘇三直咧嘴叫,“我的小祖宗誒,娘親不過晚喂你一會你也不用咬人吧!”


    蔡小雙蔡小虎和伍思通三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湊上前去問道,“掌櫃的!你什麽時候生的孩子啊!”


    伍思通和蔡小虎在朱雀跟前逗弄赫連蘇穆,蔡小雙圍在蘇三跟前看那吃奶吃得正歡的赫連蘇徹。伍思通問道,“掌櫃的你可真厲害,不光偷偷生了孩子還一下生了倆!”


    蘇三沒好氣地瞪了伍思通,“我怎麽就偷偷生孩子了,我出外雲遊一年生孩子也正常啊,又不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就悄沒聲兒的生了。”


    蔡小虎顯然對新生兒興趣特濃,一邊逗弄赫連蘇穆一邊嗬嗬傻笑。惹得蘇三調侃他,“小虎啊,你啥時候趕緊把豆腐西施娶了,讓她給你生一堆,到時候你想怎麽逗就怎麽逗。”


    蘇三的話惹得蔡小虎臉一下子通紅,羞赧地背向了蘇三。卻仍然舍不得離開赫連蘇穆。


    伍思通招呼白禮也過來瞧,“小禮,你快過來看看,可好玩了。這娃兒跟你小時候真像。”


    蘇三向白禮望去,他儼然已經紅到了脖子根,眼睛晃來晃去地盯著貨架上的酒壇子,手無所適從地擺弄著伍思通的酒葫蘆。這樣子不由逗得蘇三發笑,蘇三取笑他,“白少俠何必如此羞赧,天下之人哪個不是吃娘奶長大的。”


    一句話說得白禮更加無所適從,他似乎完全忘了手裏玩弄的是酒葫蘆,隨手拿起仰起頭便要喝。


    蘇三怕他死腦筋一天連破兩戒會想不開便連忙出聲阻止,“喂,那是酒。”


    白禮這才回過神,將酒葫蘆扔下。揶揄地拿起自己的包袱,問道,“房間在哪兒?”


    蘇三轉身對小虎道,“小虎,帶他去我房間住。”


    小虎回過身問道,“那掌櫃的住哪兒啊?”


    蘇三拍了拍懷中的赫連蘇徹,“我在外麵租了房子,離思居太吵了,這兩個嬌慣的小東西一有動靜便睡不好。”


    小虎點了點頭,走向白禮,“好勒,白少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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