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的時候就啜飲一口手磨的咖啡,餓了就會有人送上上好的餐點。


    此時此刻,窗外的陽光正好,暖融融的照拂在人的臉上,翩蝶飛舞在窗前久久不肯離去,窗內的女孩玩著電腦,時而蹙眉時而勾唇,好像屏幕是什麽生死大戲。


    這樣的日子喬汐過的頹廢而自在,隻要她不要求出門,盧綸修斯幾乎拿出了對待祖宗的態度來滿足她的一切任性的需求。


    而她在老宅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時候,外麵卻因為她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若是盧綸修斯利用家族的名聲為她壓一壓,或許還不至於這樣眾所周知。


    但他是要利用這件事,不在其中大肆推動,都還隻是不想被他打算下手的人利用這個為借口反擊。


    用著這個借口,他毫不留情地清掃著那些圖謀著這個位置的人們,他是個天生的生意人,而這樣的人,總是能夠利用手中有限的條件獲得最大的利益的——從這件事裏,他得到了超乎他想象的回報。


    喬汐抱著胸看著電腦屏幕裏的男人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的形容帶了幾分落魄,似乎為自己的女兒的遭遇而悲傷,但他的腰板卻是挺直著,仿佛要維持著自己最後的驕傲,然而他眼中來不及掩飾的一閃而過的誌得意滿,暴露了他對如今的收獲的滿意。


    他或許曾經有那麽一瞬間是後悔過的。


    但當他借用喬汐這個事作為由頭開始向那些人回收好處的時候,巨大的利益已經迷了他的眼。


    弱者會因為這個名正言順的借口屈服,強者的反抗也會落得一個名不正言不順。


    “他隻不過是個傷心過頭的父親罷了。”


    多棒的借口。


    愚昧的人們,總是把憐憫的目光扔給那些裝模作樣的家夥們。


    誠實來說,盧綸修斯是個英俊的老男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他一張臉被歲月蒸發過後卻帶上了時間的韻味。


    他就像是個中世界的紳士,不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言行舉止都給人這樣一種溫和有禮的感覺。


    但是喬汐看著他,卻隻覺得厭倦。


    是什麽時候開始,就連她也有過那樣可笑的渴盼了呢?


    或許是連續做某件事太久了之後油然而生的煩躁感吧——最開始的時候她還能坦然自在地享受那樣的生活,她把整世界看做一個舞台,而案件是這個帷幕下最華麗的一場舞台劇。


    她的手中牽著的是操縱著這些木偶演員的線,美人看見她,她是藏在陰影中的觀眾。


    世界如獵場,而她就是最專業的獵人。


    最好的獵手不需要動手做什麽,她隻要看著犯罪者們自尋死路,看著這些愚蠢的獵物自討苦吃。


    某種意義來說,放縱就是最好的豢養。


    可後來她漸漸地覺得無聊了。


    假如一定要用什麽來形容她此刻的狀態,或許她會選用某個帶了點傷春悲秋的話——她如今的感覺,大概以英雄末路的孤獨感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事實上,即便她被軟禁著,但隻要她想,她隨時都可以離開。


    如今高科技的社會意味著大多數的安保設備都是通過網絡來操縱,這棟老宅也不例外,而依仗著喬汐在網絡上逆天的能力,隻要她願意,隻要她想出去,在這家族的監控網裏動點手腳是分分鍾的小事,至於動不動手,隻隨心思而已。


    她隻是暫時不想動手。


    她需要在這樣與世隔絕般無人打擾的環境下,好好思考一番接下來要做什麽。


    而希德就是在那個時候招引了她的注意的。


    這個曾經迷戀過她的少年因為那天的那件事,到如今都不肯直麵真相。


    那天之後,他內心的暴虐被突然引爆,背井離鄉的慌張,還有來到新地方的莫名的熟悉,他不可抑製地害怕了——然後他選擇了逃避。


    他將那個叫做尼雅的孩子當做是她的替代品,然後將他的溫柔分享給了這個孩子。


    他從這個孩子的依賴裏得到了淺顯的救贖,可每天夜裏他想到喬汐,內心的愧疚,掙紮,混雜著殺人的*便會源源不斷地開始翻湧,這些感覺幾乎要淹沒他,然後摧毀他的理智,讓他做出會讓自己後悔很久的事。


    離開的那一天,不斷占據了他腦海的想法竟然是——殺了喬汐。


    他那時候,竟然想殺了喬汐!


    這種想法讓他根本無法麵對他心上的女孩,於是他隻能選擇逃避。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尼雅從一開始,就是她選中的女孩。


    尼雅家的情況很特別,這種事情,說是萬裏挑一也不稀奇。


    但更特別的是尼雅。


    尼雅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慧和知事。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家的情況和別人家的不一樣,而年幼的她從第一次發現這件事以後就極度討厭著這樣的情況。


    肮髒不堪。她這樣評價這件事。


    而這已經是年幼的她所能夠想出的最惡毒的詞匯了。


    有很多時候她都想著,要是她不是這家的人就好了。


    她想過逃跑,可是她沒錢,除了同年紀的孩子,她不認識任何可能可以收留她的人。


    她甚至真的逃過,卻隻被當做了負氣之後的離家出走,而辛苦地找了她許久才找到她,麵色憔悴衣著淩亂的父母並沒有責怪她,他們隻給了她一個擁抱,而她感覺到了有淚水打濕了她的衣領,像是能透過一層薄薄的衣服將他們的傷心傳遞。


    那之後他們愈加寵愛她,生怕她再來一次離家出走。


    可她不覺得感動,隻覺得惶恐。


    她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父母與哥哥那樣的人,她厭惡這種錯誤的關係,她雖然年幼,卻已經有了強烈的人倫關係認識——可是她無能為力。


    因為她隻有六歲,她想不出辦法。


    但是年幼卻知事的她已經知道,亂,倫是多麽為人詬病的東西,更別提父母還將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那天幼兒園提早放學,她平日還算乖巧懂事,並且幼兒園離家也近,隻有街頭和巷尾的距離,所以父母都是讓她自己回去的。


    尼雅抱著小書包回了家,家中空蕩蕩的,父母還沒下班,哥哥也還沒到放課的時候。


    閑極無聊的尼雅就在樓層裏玩著玩具,可沒想到一個失手,皮球滾進了父母的房間,她邁著小短腿推門進了房,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她心愛的球球滾進了床底。


    尼雅:心碎欲裂.jpg


    既然滾進去了,要拿出來就隻能爬進去,尼雅在“不弄髒好看的白裙子但是沒有哦玩具玩了”和“爬進去拿球雖然會弄髒裙子但是可以開開心心地玩惹”這兩者之間掙紮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隻是讓她很不高興的是,她硬著頭皮爬進了床底,皮球卻卡在了床縫之中。


    尼雅用力地拔了幾次,卻依然沒能成功,皮球依然紋絲不動地卡在那,幾次三番之後,她小脾氣上來了,幹脆趴在床邊,打算一點一點把球扣出來。


    專注於一件事的時候總是容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的——將尼雅從專注中打出來的,是重物落在床板上的一聲重重的“吱呀”聲。


    她聽到了父母厚重的喘息聲。


    但還來不及升起一股莫名的羞恥,她就聽到了另一個讓她瞳孔都忍不住瞬間放大的聲音——那是她的哥哥在說話。


    哥哥竟然……竟然也!


    她簡直不敢相信,但又不敢不相信。


    尼雅不敢說話,她甚至努力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被上麵的那三個人發現了什麽端倪。


    然後她聽到了那些一直被隱瞞著的消息——所有的疑惑在這一刻得到了解答。


    那種迫切的,想要家人死去的願望,誕生自這時候,她竟然得知了她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而她現在的這對父母,更是對她壞有著何等肮髒的畸願。


    完事了之後收拾了一番床鋪三人便起身了。


    而尼雅哆哆嗦嗦地在床底呆了很久,直到確認房間中空無一人了,才小心翼翼地從這兒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些日子她總是徘徊著做惡夢,夢中的她在沉睡,而全身被籠罩在陰影裏的男人或女人靠近了她,他撕開了她的衣服,像是要做什麽不好的事。


    隻有六歲的女孩想象不出那之後她會遭遇什麽,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那絕對不是她能夠接受的事。


    所以那個時候希德的溫柔才會讓她迫切地想要抓住——當然這之中也有喬汐的推波助瀾,隻要一點點裝神弄鬼,這個小聰明十足的小鬼就把她當做了上天派來拯救她的神明。


    而她告訴小女孩,希德就是她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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